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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在凌晨将至的时候终于到了目的地,其实距离并不远,只是山路实在太难走了,有很多时候车速只有三十公里左右。下车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腰都要断了,基本上是林礼钧把我从车上抱下来的。他的家人一个都没睡,全部从家里走出来,林礼钧一个个拥抱他们。一条高大的草地狗从我们下车就叫个不休,好几个人都没有喝住它,可能是看见林礼钧后高兴的过了头,一直就在他脚边转来转去。只有老阿妈是我所认识的,她走到我身前,脸上带着喜悦的笑容,嘴里说了一连串我一个字都听不懂的话。林礼钧走过来,跟他阿妈说了几句话,老阿妈急忙把我领进屋子。
其实康巴藏族的房子我是住过的,并不新奇。我知道底楼是堆放粮食和杂物的地方,有时候也关牲畜。可是这所房子太辉煌了,首先是大,非常大,有好几百平方米。黑夜里看不清房子外面是用什么垒成的,内壁是藏族喜欢的全木装饰,冬暖夏凉。底楼墙壁和柱子都漆成红色,与由红色大理石和棕色瓷砖镶嵌的地板一起构成了热情如火的基调。拐角的楼梯狭窄陡峭,我们沿着楼梯来到二楼,如果没有错的话,这是藏族民宅里的起居室,日常生活大多在这里。一进二楼,只能用震撼来形容我的感觉,四壁、房门和梁柱上都绘满了精致典雅的藏式壁画,色彩丰富,绚丽多彩,各种形状和用途的铜器擦的明晃晃的,摆在家具上,一律洁净无暇,令人惊叹。老阿妈并不先让我休息,我知道她会带我去经堂,那应该在顶楼。果然我们又上了两层楼,去了经堂,整个屋子中最神圣的地方。一进经堂,我情不自禁地想抓住什么东西,以免自己失礼惊呼出来。经堂里挂满了唐卡,上千卷经书摆得井然有序,七色小彩灯在四周闪烁。正面壁龛里供奉着一尊尊佛像,佛像旁边摆着酥油做的美丽吉祥的图案,屋子里的色调祥和温馨而又肃穆,让人顿生庄严崇敬之感。我依照主人的示意,上香并礼佛后,才下楼安坐。
林礼钧把我介绍给他的家人,因为不大会说汉语,他们全都微笑着看着我,并不说什么。被他们的友好感染,我一点儿也没有预想中紧张和害怕的情绪。我看见林礼钧的妹妹,一个十几岁的年轻姑娘,睁大眼睛新奇地看着我。她也是一头长发,皮肤微黑,眼睛明亮,嘴唇丰满。老阿妈跟大伙儿说了几句话,大家便向我点头示意后,离开了房间。老阿妈走过来,拉住我的手,对我笑笑,也出去了。
林礼钧最后走过来,“天太晚了,我跟他们说你累的很了,要早点休息。阿妈早就给你烧好了洗澡水,我现在带你去你的卧室吧。”
我跟着他上了三楼,走进一间客房。客房里也是描金画银,金碧辉煌,木制的墙壁看起来温暖舒适。我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恨不得不洗澡就睡一觉再说,可是身上满是尘土,必须先洗个澡。
客房里有五张单人床,全部画满了红红绿绿的花纹。我决定睡在最靠里面的一张床上,我的登山包早已被人放到了墙角,林礼钧替我拿了过来。我从包中取出睡衣和拖鞋,这时候林礼钧就一直坐在另外一张床上看着我。虽然精力好,他也实在是熬不住了,一直就在那里打哈欠。我看着他好笑,示意他带我去洗澡。他站起来,带我去角落里的洗手间。受到外面世界的影响,这个洗手间里面也贴了瓷砖,采用电热水器。由于时常断电或者电力不足,热水器的外面加装了一个可以往里注水的口。当热水淋在我身上的那一刻,我立刻知道天堂的感觉应该是什么样子了。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我静静地享受着水在我皮肤上欢快跳跃的旋律,感到所有的疲乏,劳累,沮丧都离我而去,我恨不得永远站在淋浴头下。
我足足洗了半个小时才心满意足地从洗手间出来,当我回到房间的时候,发现林礼钧已经在那张床上睡着了。他睡的那么香,长长的睫毛随着均匀的呼吸微微颤动,鞋也没脱,就那样垂在床沿。我不忍心叫醒他,决定不关门睡觉,反正我也穿着睡衣,不怕人家看见,只是不知道是否礼貌。不过林礼钧睡在这里,关门肯定是我不能容忍的。我拉开林礼钧睡的那张床上的一条被子,轻轻给他盖上,然后睡到属于我的那张床上,很快睡着了。
很早就听到小鸟在外面叫着,声音清脆悦耳,各种声音在屋里屋外响着,我紧闭双眼,试图把所有外界的干扰阻挡在外,可是显而易见这是徒劳的,窗帘再也遮不住太阳的笑脸了。我不情愿地睁开眼睛,侧头一看,林礼钧早就不见了。我起床将窗帘全部拉开,天那么蓝,没有一丝云,只有在最美的梦境中才曾经看见过这样的蓝色,我又回到床上,闭上眼睛慢慢享受着,心中充满了欢喜。我懒得起床,觉得以后肯定不会有机会再来这里了,虽然确实应该表现的勤快一点,可是我实在很想抓紧时间享受一下在床上就可以沐浴到灿烂阳光和呼吸到干净空气的感觉,决定再在床上赖一会儿。
有人在轻轻敲门,有些胆怯,我听了一会儿,那声音持之以恒地响着。这肯定不是林礼钧,他才不是这样的风格。我大声喊了声进来,一个年轻姑娘走了进来。是昨晚看见的那个女孩,我赶紧从床上坐起来,因为这么晚还没起床,我不好意思地朝她笑笑。
姑娘也腼腆地朝我笑笑,然后说:“姐姐,我来看看你起床没有,阿妈说你累了,不要打扰你,让你多睡睡。”
“没事,我早醒了,就是不想起来,这里太美了。”女孩子的汉语说的不错,应该也是在外面读书的。“你叫什么名字?还在念书吗?”
“我叫达瓦,在城里上高中。”
这真是不容易,一家人有三个孩子都在外面读书呢。老阿妈看来是个十分能干会理家的女人,不然怎么能够让三个孩子都念书,而且有两个大学都毕业了。不知这个女孩子的汉语名字是什么?
“什么时候考大学?”
“是明年,姐姐是大学老师吗,真了不起。”
天晓得,我好像又因为“有文化”受到了特别的欢迎和对待,可是,我的学术水平实在令我汗颜。都不说要在学术上有所造诣了,职称总还是要评上才像话啊,不然哪里有脸见父母朋友。我不由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笑了。
和林礼钧们不一样,达瓦从不直直地盯着我,不过她还是好奇地看了我一眼,“姐姐饿不饿?阿妈和大嫂四点就起床打酥油了,姐姐起来吃早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