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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一动,不由地脱口而出:“云烟深处,水茫茫,倚花伴月,自在逍遥,别是一番风情,上心头。”
话音落,她已转过半个圈子,腕间的纱绫翻转飘扬,水阁中悬挂的竹帘款款而动,檐角上高悬的铜风铃叮叮咚咚一阵急响。
蓦地,舞停,影止,一切归于沉寂。
莫忧微微娇喘,擦了擦额角的香汗,笑道:“妹子刚才说的是什么?怪好听的。”
我重复了遍刚才随口念的句子,她收拢了四散的飞纱,坐到我的身边:“妹妹的句子,似乎还有下半阙没有说完,怎不念全了给我听听?”
我笑了笑,莫忧水晶玻璃心肠,居然能听出这是残句。
“我看姐姐的舞跳的美,无心念出来玩的,姐姐若是认真让我续上下半阙,可真真是难为人了。”
“倚花伴月,自在逍遥?妹子现在可不就是‘倚花伴月,自在逍遥’吗?”她抿唇而笑,眸光觑着我上下不停打量,我脸上一红,知道莫忧是在打趣我和简荻背亲出逃的风流勾当。
“清吟的院落本就不多,委屈你和未成亲的男子同居一室,姐姐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昨日红姨嘱咐我再给妹妹单独预备出一间厢房,妹妹今夜就搬过去吧?”
我被莫忧看得心里发毛,回想起这几日和简小屁孩的同居生活,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那日他为我上好伤药,之后便大言不惭地宣称我要感恩戴德,所以这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铺,应该让给他这个恩人睡,而我,只需要怀着感恩的心情去睡地板。面对此人无赖又不知廉耻的嘴脸,我秉奉着敢怒不敢言的光荣传统,自以为恶狠狠地瞪了他几眼,耗到晚上一脚将他踹进里床,为自己硬挤出一片天地。虽然第二天醒来后发现,我的身上盖着小屁孩的棉被,我的脑袋枕着小屁孩的胳膊,小小地良心发现了一下,但这根本无法抹杀他阶级敌人的丑恶面目。
……厄,这样想来,或许是有些不方便吧?
“莫姐姐说笑了,我和简狼连日打扰两位已经多有不便,如今还为我特意腾出一间厢房,更让我不知何以为报。既然红姨和姐姐真心待我,我惟有一切听凭姐姐的安排……”马屁刚拍到一半,水阁外跑进来一个青衣小鬟,脸上满是惶惶然不知所措的模样。
“姑,姑娘,公子,不好了!出大事了!!”她连声叫喊,口沫横飞,我看她有些眼熟,似乎是这几日服侍我和简荻起居的小鬟。
“怎么这么慌慌张张的,看别吓坏了公子。”莫忧一声轻叱,追问了句,“出什么事了?”
小丫头顺了口气,冲我喊道:“方才奴婢服侍公子的妹子梳洗后,姑娘询问公子去了哪里,奴婢据实以告,她便出来寻找公子。想不到,想不到刚走到馨芳院,恰好让等在花厅的展公子看到了,那展公子见姑娘花容月貌,于是就……就……”
“就什么!?快说!”我惊地倏然起身,抓住她的手臂急问,“阿荻究竟如何了!?”
“姑娘,姑娘被展公子连拖带拽地抱进了厢房,我一路在后面跟着,后来展公子的家仆将我撵出了院子,再后面的事,我也不知道了……”那小鬟被我吓得瑟缩不已,倒退数步一屁股跌倒在地。
心仿佛被人狠狠掼了下,痛得我几欲窒息,莫忧走过来扯住我的衣袖,被我甩手推开。
我拔脚急跑出凉亭,一路见人就问馨芳院在哪,脑子里反反复复地只是想着那晚在花树下,简荻曾问过我的话,我的眼中再看不到妙不可言的美景,耳中再听不到莺歌燕语,惟有那夜刻入我心头的那个人,那双眼,和那一丝一缕绕指而过的青丝。
我,是否会在危难时护他周全?我对他的承诺,是否真心?我……
脑子里乱作一团,我的脚下不敢停歇,终于找到馨芳院,刚迈进花厅就被几个奴仆打扮的恶汉伸手拦下,推推搡搡地喝骂道:“你是哪里来的疯子?滚一边去,别惊扰了咱家公子的雅兴!”
我被推得踉跄倒退出花厅,一屁股坐到地上,那几个恶汉像墙一样堵在花厅门口,我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四下找寻可以用来打架的板砖,可惜砖地砌得过于平整,我眼尖地看到廊下角落里放着一把大扫帚,恶狗抢屎般的扑过去抄在手中,挥舞着朝众人横扫过去。
昔人冲冠一怒为红颜,我,我,我今日冲冠一怒为蓝颜,老娘和他们拼了!!
许是从来没见过我这等泼妇撒疯的彪悍打法,那几个恶汉呆愣当场,直到身上结结实实地被拍了几下,才龇牙咧嘴地把我包围起来。看架势他们大概可能也许是准备对我进行围殴,我大吼一声,虎躯一震,豁出命不要和他们周旋起来,一条大扫帚被我舞得虎虎生风,七八只拳头竟没能抵挡下我的攻势,给我一阵乱拍扫苍蝇一样地赶跑了。
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我急了……我急了我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闯九州!
我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势,着实把花厅周遭的人虫鸟兽全体吓得不轻,不光那几个恶汉没了影,院子里连个鬼影都不见。我扛起扫帚闯入后堂,正气凛然地奔到厢房门口,刚要提脚踹门,从里面传出几声轻薄孟浪的调笑,让我一瞬间呆在原地,提起的脚硬生生没有踹下去。
“展公子一身好嫩的皮相,让本……让奴家好欢喜哟!”简小屁孩无比□贱到骨子里的声音轻飘飘地灌进耳中,我差点一口鲜血喷到门框上。
这,这,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难道我不是来英雄救美,而是棒打鸳鸯顺便捉奸成双?满腔热血刹时间冷却下来,我杵着扫帚站在门外,犹豫着是该转身就走,或者留下来听听现场。
“诶呀!展公子你别这么猴急嘛,咱们先培养下感情……诶诶诶!我这衣服料子可是上好的冰绡……”
断断续续地嘻笑声从房里传出来,我好整以暇地靠在门框上,那姓展的说了什么我虽然半句也听不到,但简小屁孩扯着嗓门故意调戏人家的话,我是一字不漏全领教了。
房里半天不见任何动静,估计他们正在努力增进彼此了解培养感情中,唇边冷笑连连,我转身欲走,房中忽然传出“啪”一声脆响,紧接着撕扯布帛的声音不绝于耳,砸杯子,掀凳子,最后是床板被砸的“砰砰”声。
“救……”
简荻细弱蚊声的求救钻进耳中,我返身正要抬脚踹门,脑海中恍惚闪过君亦清怨恨的眼神。多少次午夜辗转难眠,我都在重复地作着同一个梦魇,梦中一双手总是不断地追赶着我,只要我停下脚步,那双手便来掐住我的喉咙将我掀翻在地,我拼命地跑,拼命地逃,却总也摆脱不了跟随在背后的那双眼睛,那双眼,冰冷怨毒,仿佛可以洞穿我的一切,将我逼到绝境,逼到地狱的最底层。
我在梦中苦喊,乞求,醒来却发现一切依旧,没有人带来救赎,没有人施舍怜悯,只有我自己,孤身一人徘徊在这个冷漠的世界。
他说他恨我,可我又该恨谁?谁操纵了我的命运,我却无力反抗!?
君亦清那双愤怒的眼睛,与简荻的脸交叠在一起,花树下蜷伏在我身畔的少年,他的青丝如缎,他抱着我说讨厌,眼角却盈满笑谑。
伤!痛!辛酸和悔恨!齐齐涌上心头,交织缠绵成无边的业火,灼烧着我的灵魂,我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