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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微一笑:“公子的魅力世人难挡,迷恋公子的人这含章宫里有,天下间更多,却不独缺我一人。”
公子荻翻了个身,仰面躺在榻上,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听他说道:“我不欲得天下人的青睐,天下间知我者却无一人,我和你家公子兰,终究是不同的。他心怀远大,受世人景仰,我却愿意悠然尘世,恣意嬉笑怒骂,何等畅快?坐在幽深的宫殿里,不知哭,不知笑,什么也不知道,自以为得了一切,却也失了一切。”
他的话字句撞进我的心间,我不知该说什么,他说的是真心?是谎言?或许该说是人各有志?
“怎么不说话了?气我说你家公子的坏话吗?”他瞥我一眼,拍了拍榻旁空闲的地方,“坐吧,桩子一样戳在那儿,本公子看着眼睛疼。”
我老实不客气坐下,仔细回思了遍他的话,忍不住叹口气,“公子说得是自己的道理,我家公子也有他的道理,这世间每个人都有道理,却是谁也强求不来的。”
“每个人都有道理?那丫头的道理呢,说来给本公子听听。”他笑着问道,抬手拨弄着窗棂上的纱帷。
“含章宫的道理就是我的道理,我没有大道理可想,只知道在这宫阙中时刻提防,步步为营。公子所说的恣意任性,却是我想求也求不来的。”他出神地看着我,我轻浅一笑:“公子很是让人羡慕,天不拘兮地不羁,我愿有朝一日也如公子这般洒脱自如。”
他喃喃念道:“洒脱不羁,洒脱不羁?笨丫头想得太简单了,我问你,你今日这番话是随口说说,还是有心求我?”
他肃然看着我,我站起身来,在他面前跪拜下去,诚恳地说道:“公子是绝顶聪明之人,我知道自己想瞒也瞒不过。如今含章宫即将面临一场风云变换,箭在弦上一触即发,我想求公子保我性命,公子大恩大德,不语没齿难忘。”
“丫头终于肯说了?你绕来绕去,到现在才来求我,再迟下去谁也救不得你!”他冷笑连连,脸上是我从所未见的神色。
我捏把冷汗,惶惶然说道:“公子将我看得通透,我也无须隐瞒,我求公子在即日内备下千余只闻香而动的鸟雀。”
“闻香而动的鸟雀?这也不难,只是你又要搞什么古怪了?听着挺有趣。”公子荻少年心性,森冷的神色一晃而过,立刻满脸兴致勃□来。
“这个,恕不语此时不能明言,我将一身性命托付给公子,还望公子成全。”我恭谨地磕下头,抬头的时候,公子荻一把将我拉了起来。
他手上的劲道极大,我没有站稳,直冲着他栽了过去。他也不躲避,伸出手将我搂了个满怀。
“笨丫头,你记住,从此刻起你这条命就是本公子所赐!今后理当唯我命是从,否则的话……”他狞笑着在我腰上掐了把,我浑身一颤,抬眼瞪过去。
小屁孩!说不了两句半就不正经起来,居然敢吃我豆腐!?
他挑衅地看着我,估计是吃准了我不敢反抗,我猛虎扑羊拉开架势扑过去,双手用力捏在他的脸上,也学着狞笑起来。
“我这就好好地报答公子吧!”
“啊!好痛!快放手,你个死丫头!”
一时满室皆春,四处弥漫着我和他笑闹的声音。
走出别院,迎面过来几个挑着琉璃宫灯的宫人,纤长流苏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我侧身给她们让路,那几个女子走过我的身边时,个个脸上都是一副强忍着憋笑的神情。
我疑惑地看她们,为首那女子转过头,冲我笑了笑,犹豫着开口说道:“姑娘真是……呵呵……”
看她吞吞吐吐的样子,我更好奇起来,忍不住问道:“姐姐想是有话对我说?”
她偏头看了看公子荻的厢房,隔过几丛芍药,厢房门紧闭着。她的目光兜回来时,在我脸上轻巧溜过,唁唁笑道:“姑娘刚才那叫声……连院子外面的人都听到了,恭喜姑娘得贵人眷爱,但也须注意身子……”
她的话还没说完,身后那几个妙龄少女一起咯咯娇笑起来,更兼七嘴八舌地奉劝道:“虽说那位主上也是龙马精神,可总不该放纵过度了啊!”
在她们的一片调笑声里,我掩面狂奔而去。
小屁孩,咱俩这梁子算是结大了!!
草木本无心
第二十一章
岁寒方知柏常青,
雨过觑看花始艳。
百草堂的潞霖轩和当年初见时几乎没有变样,除了越发陈旧的纱帐青席,依旧恹恹地高悬在竹阁里。
连慧歪在轩室内的地榻上,身边站着连心,正双手端了盏浓黑的药汁。近看连慧,才发觉她比两年前苍老了许多,眼角堆叠的皱纹更显深刻,唇边下划的曲线将她整张面孔拽得刻薄阴冷。
她瞪着混沌不明的眼珠扫了我几眼,接过连心手中的药盏浅浅喝了口。连心递过去一方白巾,将她溢出唇角的药擦去。
“老婆子快不行了,这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弱下去,恐怕快走到头了。”她又喝了口药,将药碗还给连心,“太苦了,等下再喝吧。”
“天香阁花不语,拜见百草堂主上连慧。”我例行公事冲她拜了下,将手中捧着的锦盒送到连心手里。
“这里是我最近才调制的香丸三十粒,待主上身子康复了,取些山泉水调和研开喝下去,最是健逸。”
连慧看了眼那盒子,将白巾掩在唇上,说道:“还算你这丫头有些孝心,今日来百草堂,想必是有话要对老婆子讲咯?”
我泰然自若站到连慧面前,目光在连心身上绕了圈,又转回去:“主上前日吩咐的话,我已尽数说给东皋的公子荻了。再过不了几日,娴月殿选主之时就可知究竟谁才是连浣背后的主使之人。”
“你是个聪明孩子,不用我多言,也知道眼下这宫里有些不太平吧。”她眼皮微抬,略动了下,随即又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可惜我病了,照应不到你。此刻华容公子和荻公子都有可能是主使之人,既然有心人引你相见,必是对你有所求,到那时谁先动手,就是谁!”
我淡淡一笑:“主上说的是,但只主上这病来得突然,怎么恰好病在了节骨眼上呢?”
“前几天,我听说冼觞阁里死了只阿猫阿狗,老婆子近来精神短得很,没心思理会人家这些家务事,莫非小丫头想替人强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