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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搁,我随连心走出水榭。天香阁的残墟旁,连慧拄着根沉香龙头拐杖站在樱树下,从杖首的龙嘴里衔下一尺来长的绛紫流苏。
我走到连慧面前,恭敬地屈膝拜身,她一双冷目扫量过我,将我细细地从头看到脚,随即哼了声:“不语丫头,咱们可有日子没见了。百草堂里一别两年,你越发出落得标致可人了。”
我赔上笑脸,说道:“主上的精神也越发矍铄,竟比两年前看着还清健,今儿怎么有空来天香阁,前面不是……”
她拄着拐杖迈开两步,回头示意我跟上:“今儿是公子的好日子,含章宫上下人等都去给公子庆贺生辰。你不去,是故意抬高身价给众人看呢?还是有心和公子过不去?”
连慧一顶大帽子压下来,我脸上的笑容十分尴尬:“主上说笑了,不语人小言微,去了也只是徒添笑料,登不得大雅之堂。所以心里盘算着不如在天香阁中默默给公子祝祷生辰,再多炼几味香品给各宫的姐妹们赏玩才是正途。”
“想不到你还是这么牙尖嘴刁,如此说来,你不去倒合情合理了?”连慧瞪我一眼,我赶上去跟在她的身后,不住口地说不敢。
连慧不紧不慢地走着,也不知她是急还是不急,照这么走下去,走到明年也到不了呈恩殿。连心随在她的身侧,手中捧着一只红缎锦盒,应该是献给公子兰的礼物。我瞥了眼自己的一身装扮,两手空空,不禁怀疑这是连慧故意整我。
“小丫头,今儿呈恩殿上很是热闹,东皋和栎炀两国,各有一位贵人驾临。咱们公子苦心筹划了多年,希望此番过后,他就能如愿一步登天。”连慧喃喃说道,她的话我听得似懂非懂,模糊地咀嚼着内中含义。
“公子是醒月国的贵人,何况又是天下人口中的神仙人物,这世间还有谁能比得过公子?”我连捧带吹地猛夸公子兰,连慧听在耳中必定受用。
她放缓了脚步,几乎是一走一顿。绕过镜月湖后,她停下脚步望向我,我被她看得浑身别扭,大气也不敢多喘,恭敬立在一旁等待老太婆训话。
“小丫头,二郎在你进宫前,就没讲给你当今天下的形势吗?”连慧的口气有些不置信。
我错愕地抬眼看她,天下形势?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我那时不过是个懵懂顽童,美人爹爹何必对我讲什么天下?
“咳!看来你确实是不知道,二郎太宠着你了,连这些也不告诉你。我问你,你可知咱们含章宫的来历?”
连慧的脸色不善,我赶紧答道:“这个我知道,含章宫是醒月国的公子府,深受世人景仰。”
她点点头,对我的回答不置可否:“这含章宫算起来,比醒月国的年代还久远。千年前天下还没有醒月,却已经有了含章宫,神女迦兰一手开创醒月国史,她的旧居兰心阁经过历代扩建,才达到今日的规模,并在二十二年前更名含章。”
连慧说着,叹了口气:“不怪你无知,想你入宫时年岁尚小,知道这些个陈年旧事又有何用?醒月皇族尊章姓,这含章宫,便是醒月国最尊贵的地方。公子以柔兰阁为居,宫中又以兰花独尊,自为感念神女迦兰护国有功。”
心里有个声音隐约告诉我,含章宫背后的真相绝非如此,我却只能听连慧说下去。
“如今天下三分,东皋国富民安,栎炀兵强马壮,还有诸多小国自立,醒月如同被人含在口中的一块珠玉,惹来四方虎视眈眈。咱们含章宫在外的声名极响亮,人人都说含章宫是醒月神话,是不灭的传说,其实也非虚言。公子兰借神话名声鹊起,在醒月广得民心,鸿鹄之志,非燕雀可媲。今日含章宫里迎来东皋和栎炀的贵人,公子定会趁此时机拉拢人心,为将来登天揽月再铺阶石。”
“拉拢人心?”
我随口念了句,连慧微微颔首,漠然地注视着我:“我今日和你说这些,不过是望你别走了谢丫头的老路,回头坏了公子的大事,老婆子第一个就容不得你!”
我惶恐低头,连慧续道:“我看你能识大体,虽然性子乖张,可聪明也有聪明的好处。当年我嫌你心性不纯,但你助公子不动声色铲去废棋,没有惹来那些安插在宫中眼线的注意,也算让老婆子对你刮目相看。现今你大了,就更该明白做人处事的道理,尽心尽力辅佐公子才好。将来公子鹏程万里,自然不会亏待你。但你若太过自以为是,最终落个不得善终,可就得不偿失啦。”
连慧一句比一句说得重,我心里惊慑,不敢太露在脸上,惟有诺诺地应了几声。
公子兰贵为醒月皇族,身份复杂,他有心登天,我却无意相随。
世人皆把身入含章宫视作莫大的荣耀,却有几人知道在这层层浮华艳丽的表象下,隐藏的杀机四伏?
公子兰,你是天上那轮遥不可及的素辉皎月,让人望而生畏,却又无端向往。
即便是登天揽月,于你来说也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吧?
将世人踩在脚下,睥睨众生,你究竟还藏了多少秘密?
含章宫阁,若耶花溪,又埋葬了多少红颜枯骨?
只为了,垫作你登天的阶石。
一舞倾山河
第十五章
平阳歌舞新承宠,
帘外春寒赐锦袍。
‘小丫头懂得为人做事的道理,老婆子可就放心啦!’
镜月湖畔,我立在缤纷花树下,与连慧无言对望。
连慧枯槁的手拉住我,一路走到呈恩殿的云阶下,殿阶冗长,我跟在她的身后,抬头仰望上去。
春光明媚,碧空万里无云,呈恩殿巍峨座落在琼基之上,淡薄的浮云流荡在殿前宫人们的脚畔。
我亦步亦趋地随着连慧登上汉玉高台,云阶上撒满了花瓣,紫白红篮,缤纷绚烂。两道白玉栏内迤俪盘刻着莲花穿云图腾,映着日光闪烁莹彩。
走了数盏茶时分,才登上基顶,呈恩殿廊下对列站着十二对宫仪,身穿绛紫常服,宽袖高腰,滚绣金丝藤蔓的裙裾在身后拖出很远。
迈过高高的殿槛,我跟在连慧身后走进大殿。环宇回廊下吊着数百只荷叶风灯,叮当挂翠地垂下玉坠脚,凌乱晃花了视线。每隔几步,地上便有一名紫衣宫人双手端举兽形炉跪在阶前,淡淡的青色烟霭缭绕在大殿之中,袅娜飘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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