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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紧脱慢脱都来不及。离五一还有一星期,天气就热得让人受不了,满街上的人乱穿衣:晨练的老汉老婆们棉衣还没下身,年轻人已穿了短袖出来,姑娘们更是迫不及待地让彩裙满世界飘舞。陆天翔记得上中学那阵,五一过后天气还有些渗凉,衬衫上要加一件外衣才行。他甚至也清楚地记得,那一年五一学校组织爬秦岭,他拉过沈静仪的手像触电一般,一夜都兴奋得睡不着,老盼着天亮,盼着到学校看见静仪。第二天看到的静仪,就是穿一身驼色的毛料西服套装,平整贴身,里面雪白的衬衫领子翻在外面,那时候的女孩子喜欢那样把衬衫领子翻出来。学生时代的静仪,衣服也总是要比大家讲究。那驼色的西服套装腰部浅浅地一收,就把臀部显了出来。再加上静仪本来就白,衬衫领子那么一翻,越发衬托得脸上洁白耀人,陆天翔都不敢看她……陆天翔坐在办公室里想着学生时代的生活,和现在这种枯燥、乏味甚至有几分压抑的生活相比,那时候的生活简直就像诗,像歌,虽然它不无清苦。陆天翔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会想起这些,也许是他前一阵才在咖啡屋见过静仪的缘故吧?他说不清。这一段无所事事的时候,他经常会莫名其妙地想起一些人和事,想到一些问题。而且,往往没有什么逻辑关系,就像小说里的“意识流”一样。
五一前一天上午市委召开常委会将要研究的陆天翔的去向,他其实先一天已经知道了。
尽管对于肯定要调整他,而且调整的单位好不了他有充分的思想准备,但让他到长宁市文明办当副主任这个结局对他来说还是太突然。他想到了前些天才和叶青说到过文明办的主任孙晋廷,这世界上的事有时真像被一只神秘之手操纵一样,诡异、巧合、恶心得没法解释。姓孙的猥琐、倒人胃口,这下恰恰就要做你的顶头上司。你高大、挺拔顶啥,不照样得在人家面前把你的头低下来装孙子?这世界tā • mā • de整个就是一场恶作剧!而且,有时候人的口里真像是有毒一样,说什么应验什么。也许,就在叶青给他发表那经典的“吃中药”理论之前,或者恰好就是在那个晚上,市委那几个能决定他人命运的人已经给他找好了这么个好去处。当然,主要还是有刘崇庐大人的关照。刘崇庐显然犯不着和他这种小人物有什么过节,但由于和萧市长的矛盾,也便痛屋及乌。其实,哪个战场上又不牺牲几个战士呢?他回想自己在政府办公室待过的时间,已记不清写过多少材料。写材料的工作因为整天加班,晚上熬夜不回家,大家都开玩笑说:“费灯泡,省老婆。”也有人说,光凭整天写那些狗屁用处都没有的废话,糟蹋掉那么多纸张,将来死了恐怕连人烧纸都没有了。好不容易熬到了个副秘书长,并且,之后跟了市长当秘书,原指望再辛苦几年,能混个小名目出来,谁知却好景不长。长宁的市长走马灯一样地频繁更换,就像女人得了习惯性流产一样没有治,在萧市长这里仍然停不下来。市长一换,秘书都没有好下场,这一点已屡有前车之鉴,陆天翔也不抱什么可以例外的侥幸心理。尤其是春节后市纪委对南环路拓宽改造及南大门转盘雕塑设计建设中的问题展开调查,虽说主要是冲着萧市长,但牺牲你个陆天翔实在是小菜一碟。没被查出问题已算不错了,还敢抱什么幻想呢?
陆天翔辗转无法入睡。小荷却说:“这下才好了,远离那些是非之地,就在那个没有多少事的单位里混着,咱才活得踏实呢!写了那么多年材料,出了那么多力,也应该把人放轻松些了。安安生生地过好咱的日子,再本本分分地挣些钱,把咱娃培养好,到时候咱陆驰要真能出国上学了,咱没他谁坦然?没他谁睡得香?你看那些手里拿着红火事的,有几个###子底下没有屎渣?我就不信他们一辈子都能占住好果子吃,我就不信他们比咱睡得香?”陆天翔能理解小荷的心情,女人把一个安定的家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过去忙时他成天着不了家,家务事儿都让她一人干了。这几个月她又跟着担惊受怕。她主动提出自己做生意的意图还是为了摆脱大多数人都有的危险的生存依赖。但说来容易,长宁人自有长宁人的生存哲学,占据利益的制高点似乎就是人生成功的唯一标准,陆天翔觉得自己怎么也达不到免俗的境界。都是上班,都是工作,谁手里的事都不是他先人给他留下的祖业,但为什么这世界上却总是人是人、鳖是鳖,人鳖两样呢?说好人一生平安只是善良者的一种渴望,这世界常常是好人多遭难,而坏人恶人却往往安康长寿——千年王八万年龟啊!
《沉浮》十四(2)
小荷亲热地摸了摸陆天翔的肩膀,说:“快睡吧!我这下是真正踏实了。”见陆天翔没什么反应,小荷转过身去,不大工夫就睡着了。陆天翔觉得小荷年后这一段的确没少操心,也的确累了。什么事情有个结局总比悬着强,其实也好也好。听着小荷均匀的呼吸声,他心里一再劝着自己放轻松一些。但心里来回翻腾着的依然是一种不甘心的味道。他又引导自己想些好事,想叶青的种种美好,上帝不是在补偿你吗?但马上又想到今后要成为自己顶头上司的孙晋廷,想到那样一个人把自己肮脏的快感建立在一个年轻女孩子闭住气“喝中药”一般的痛苦之上会是什么情景……
基本上又是一夜失眠。陆天翔早上按时起了床,依然步行着八点前到了办公室。一路上他都在想,在市政府办公室工作了十几年,今儿这回可是最后一天到政府大楼去上班了。五一过后,他就得到另一个地方去上班了。他突然觉得,这个待了十几年的大院和大楼熟悉而又陌生。他在办公室一杯接一杯地喝茶,把自己的笔记本、照片之类的私人东西简单归类整理了一下。当天的报纸还没有来。桌角上摞了几个文件夹,他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拿,又缩回了手,心里暗自失笑自己。不用看了吧!这下还看它们干什么?不到中午下班,全机关的人就会知道你陆天翔已不是什么副秘书长了。其实,现在常委会正开,好些人应该已经提前知道了。陆天翔又坐了一阵,觉得心里依然像昨天晚上一样很嘈杂。他带上门离开了办公室,径直又回到家里,独自卧倒在长沙发上。
不到十一点,陆天翔的手机就不断响起来,是机关里平常关系不错的一些人打过来的。轻描淡写地问候几句,安慰几句,有的也说上几句有限的鸣不平的话。要真的查出什么事这回被处理了,他可能就连这些话都听不到了。
市委常委会认真研究了长宁市的兴市战略问题。确定今后的产业主导方向是大力扶持正在兴起的神药、神酒、神帽、神功等医疗保健事业,加快把长宁建设成驰名中外的“神城”。会议听取了市纪委关于南环路拓宽改造和南大门转盘工程施工建设中有关问题的调查汇报,认为调查组三个月来的工作是认真负责的。会议指出,这项工程中存在着管理混乱和浪费严重等诸多问题。会议决定:城建局工程科科长因多次参与吃请和接受工程队馈赠的手表一块、高档西服一套,价值八千余元,并有piáo • chāng行为,给予开除党籍和撤职处分;分管工程的王副局长因参与吃请和负有领导责任给予党内严重警告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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