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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局长吃完了几碗面,说:“好了好了,上去战斗。”
老陈吃饭怕烫,吃得慢,说:“领导总是催得人连饭都吃不好。”
曹局长已经站起来,用餐巾纸擦着嘴笑道:“饭嘛,吃一点儿有个意思就行了,又不是成辈子没吃过。”
老陈说:“谁看你哩,成天有饭局,肚里油水厚。”
大家匆促地吃完饭,就上楼去了。每次有打麻将的事牵心,吃饭都是这样。和打麻将那种兴奋感相比,吃饭真显得没多大意思。
银都大厦的这个豪华套间平常是王总留出来专门接待人、打牌用的。麻将桌一年四季都摆在那里。曹局长催老陈掷色子,老陈数了数共七个人,就找出东南西北四张风牌,再添上白板﹑红中﹑发财三张闲牌在他面前搅了搅,随机摞起来。老陈说:“就这个位置都别动,打点子了。”他撒出色子确定了谁先取牌。第一个人取过,后面人按顺序一人拿一张。拿到四张风牌的人按照风的方位先上,拿到白板红中发财之类闲牌的人则等着替换。替换是从“东”开始,两圈一换。这一套机制规范、完善、公平。陆天翔偏不偏拿到了一张东风,其他拿到风牌的是曹局长、尚局长和王总。老陈说:“好,把几个硬人给弄到一起了。”老陈说的“硬人”是指有钱而且打牌又爱下炮子的人。陆天翔一想也是,这几个人除了自己以外,可不都是“硬人”吗?好长时间没打牌了,见这架势他还真有几分怯场。他看老陈有点急着想上的样子,就说:“老陈,你早早就攒摊子辛苦了,你先上吧。”老陈说:“你上嘛。”说着已凑到了桌子跟前。陆天翔说:“你先上,我过一会儿再换。”老陈说:“那行,我就先上了。”说着就坐下来了。开局是老陈坐庄,曹局长、尚局长和王总一上去就都下上了炮子,卢局长坐在曹局长旁边,又钓两个鱼。老陈说:“我的妈呀,今儿这坛场大了。”要说起来,乡党们打牌的档次这些年也是随着人民生活的提高一步一步长上来,与时俱进的。开始是五块十块,后来十块二十块,现在已经长到五十一百了,亦即大家说的“一半截”。这打牌和抽烟和当官一样,兴往上长不兴往下降的,现在再倒回去打十块二十块的牌,有钱的和没钱的都会觉得没啥意思。不过,五十一百的档次,再加上炮子加上鱼,可真不算小了,一场牌下来输赢个三千五千的也太容易了,上一个月班也不过挣千把块钱啊!
陆天翔在旁边看老陈打牌。老陈说:“天翔,你这一段没参加,可把我给打进去了。过年到现在,快把一万元输了。”
陆天翔笑着问:“能输那么多?”
老陈说:“差几百元就一万了。”
刘院长也站到老陈背后说:“估计也差不多。”
陆天翔问:“那都谁赢去了?”
“领导嘛,王总嘛。”老陈说,“都是人家不用钱的人老赢钱。”转而老陈抬头对曹局长和王总说:“你们要那些钱有啥用吗?”
王总说:“钱当然是好东西。咋能没用呢?”
曹局长笑着说:“我可没赢你的钱。我也输了。”
刘院长搬个凳子坐在老陈跟前,不紧不慢地说:“我看看你的牌,咋弄的嘛,回回输。”
“牌没办法嘛。”老陈说。
“今儿这牌还有啥说的。”刘院长看着老陈的牌说。
陆天翔也一直在看老陈的牌。才几圈下来,就是进、碰一张都可停牌的架势了。再一圈过来,果然就上了一张万字牌停牌。陆天翔说:“好,这回的庄坐了。”
老陈却在犹豫怎么停牌。他是七条侃子带四﹑五条,他征询刘院长和陆天翔的意见:“这下打啥?”
刘院长说:“那就看你的感觉了。”
老陈往锅里看了半天。曹局长说:“快打牌嘛,那么作难?”老陈见锅里有一个七条,就从七条侃子中打出一张,剩下两个七条作将,牌停在三﹑六条上。陆天翔正想说这个牌停得好,坐在上手的曹局长却哐地把牌推倒,把老陈打出来的那张七条往自己的一行牌里一放说:“边七条,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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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浮》八(3)
老陈气得直打他自己的脸,推倒自己的牌说:“你看你看,下侃子给人放和。”
尚局长埋怨老陈:“锅里我开始已打了个七条,你不打哪儿有吗?”
老陈说:“我就是看锅里有七条才没打四条打七条的。”
曹局长却喜形于色地说:“哈哈,牌和一张嘛。咱只要一张就行了。”
老陈脸色都变了,他拧着头对刘院长说:“你说这牌有啥办法?”
刘院长慢悠悠地说:“牌没打错。曹局长牌停得早,没办法。”
王总说:“光凭这一把牌,今天就把曹局长打兴了。”
老陈把手从毛衣领口伸进去在前胸的衬衣口袋摸钱,给曹局长一百五,给卢局长一百。他苦笑着说:“一上来就输了二百五。”又拧过头给陆天翔说:“你把这个地方让给我可不是个啥便宜事。”
陆天翔笑笑。刘院长说:“不要紧。稳住打,稳住打。”
大家哗啦哗啦地洗牌摞牌,投入下一番战斗。
长宁人的打牌也体现了一种小城式的简单化思维,只碰牌,不吃牌。主要的技巧便是总体上对碰牌的控制。牌的胜负,运气上占的份额很大。牌要是兴了,揭牌是给自己揭的,上来一张有用一张。牌要是背了,揭牌则是给别人揭,自己没用,打出去别人就碰了,而且要用的牌呢,别人一张张打掉自己干看没办法。
下来是公安局尚局长坐庄,轻轻松松地坐了一庄,到第二庄时王总自摸了炸弹。陆天翔听见老陈出气都呼呼地变粗了。老陈说:“天翔,你这是个啥地方嘛。今儿怪我扑得急了。”
陆天翔笑笑,想着老陈真是替自己跳到坑里了。不过也不一定,麻将这东西说不来,运气的好坏有时候也不全怪方位,还有手气和感觉。手气当然是关键,该你背了,背运就在手上,色子一出手,运气基本上就定了。但感觉也不可轻视,感觉不好了,拆什么来什么,牌简直就没法打。不过,手气和感觉说到底都是运气。陆天翔有些替老陈着急,干看没办法,就索性不看了。他进套间里边,歪在床上看电视。他自己都奇怪他怎么突然间对麻将兴趣不大了。以往,可是不光打牌兴趣大,在旁边看别人打牌也不比自己打牌兴趣小啊!
不大工夫,老陈打完两圈牌下来了,在外面喊:“天翔,快来换。”
陆天翔趿拉了拖鞋出来,说:“刘院长,你先上吧。”刘院长说:“你上你上。”陆天翔又说:“你先上吧刘院长。”刘院长说:“那我就先上了。”说着坐了上去。
老陈站在一边数他剩下的钱,说:“输了一千二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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