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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住嘴,微微抬眼,迅速垂首。
他果然冷目幽幽地俯视自己。
mí • hún阵
宇文殇亦换上草蓑麻衣,做猎户打扮。因他这样高大的身形比较罕见,难免惹眼,便干脆用了廉宠摸灰那一招。廉宠呢,本来就满脸伤痕,戴上个独眼龙眼罩,一副山野小痞子打扮,不细眼瞧根本认不出来。两人在埠野添置了马车干粮,便奔着炤覃边界去了。
马车简陋,本是山野人驮柴所用改良版推车。宇文殇驾马,廉宠双手枕在脑后,仰躺车上。烈日当头,这车连遮蔽的罩子都没有,只得一人一顶草帽,摇摇晃晃沿着山路而去。
山路僻静,廉宠正昏昏欲睡,忽闻清冷之声响起:
“我们现在去离台。”
“离台?”廉宠盘坐而起,两步爬到宇文殇身边,摘下草帽边扇边道,“去做什么?”
难得啊,精神领袖居然愿意主动交待他的思想路程,她怎能不摆出架势恭聆垂训呢?
“炤史你是知道的,不止宇文氏做过君主。”他略思片刻,轻道。
廉宠环膝侧首点点,因日光毒辣,她索性蜷在宇文殇的倒影中。
“若一家显露败势,其它家族便蠢蠢欲动。朕登基六年,至今无子嗣,他们早沉不住气了。”
子嗣……廉宠听到这两个字,身体略略僵硬。
宇文殇似不察,继续道:“在他们心中,朕迟早是会暴毙的,天下人恨不能将屠魔食肉啖血者不计其数。只可惜,朕不是个好相与的皇帝。他们又怕朕,控制不住朕,没一个敢跳出来说推翻宇文氏的统治,只敢巴巴地去找其它宇文氏的皇子。”
廉宠抬首,怔怔看着他冷峻如崖立千丈的孤绝俊颜,下意识探出手去,搀住他胳膊,自上而下轻轻抚摸。
宇文殇眼底温柔稍纵即逝,浑身散发的寒气即使烈日底下,亦令廉宠背脊微凉。
“至少目前看来,秦王、靖王并无反意。他们便把主意打到了十一皇子宇文煜与废王宇文远身上。前些日子探子来报,英太妃即将抵达京都,也是回来要淌这浑水的。他们这些人,从朕登基那天起,便做好准备等着今天的机会。”他顿了顿,森然道:“敌不仁,休怪朕无义。”
廉宠想起楚怜的话,睁大水眸似懂非懂询问:“你是不是故意与京中世家、月坞、西覃周旋。”
宇文殇点头。
“可是你这样实在太危险,你好好坐镇京都,他们谁都不敢妄动,这样难道不行吗?为什么非要逼反他们?”
凤目闪烁,不着痕迹扫过廉宠一眼,默然片刻,他才缓缓回答:“朕眼里容不得砂子。世家必除,自朕起,天下只能姓宇文,百世而至千万世为君。”
廉宠不知何时已经直背坐起,唇色泛白盯着眼前的野心家。
铁臂自后绕来,他将她盘在腿间,一手扯着缰绳,低沉的嗓音飘散风中,清冷如霜:“这个机会,朕也等了六年。只要赢了,大炤,才真正是朕的天下。不仅可以将朝中怀有不臣之心的人一网打尽,重挫他们的势力,还可以令西覃投鼠忌器。”
“西覃?”廉宠愣了。
宇文殇嘴角扬起一丝冷艳,阴鸷如蛇:“有的人,心比天大。”
言罢他冷哼一声,垂眼看着廉宠:“你也知道,通天峡刺杀后兀子飞便不见了,公孙珏虽在炤国,朕笃定他很快也会回去。”
她失去记忆后陪他在书房闲得无聊时,曾经读过近代战事纪,宇文殇这么一说,她有些似懂非懂了。
麟云大陆万年以来分而合,合而分。炤族人曾数次统一大陆,又屡犯离崩。
近世以来形成的四国鼎立局面,其中沧北与炤乃一脉相承各为分支;溟鹰是北地旧溟族游牧人民与炤人混居结亲后代,近代中原衰弱,溟族强盛,其信仰亦逐步交汇,但仍隐约看出旧轩辕龙神的痕迹。
四国之中,唯有西覃信仰比较特殊。覃人发源于麟云大陆极西的覃河流域,本属轩辕文明之外。后来炤族中原地区dòng • luàn,覃人东进,依靠炤山天险逐步与炤国分东西而治。自幽帝后,麟云大陆数次“统一”都没有将炤山山脉西南的地区算在管辖内。
而重镇离城,依炤山东,扼瀚河。西接顺宁,东连枝春,南望银鼎湖诸镇,北毗金门关。
顺宁乃覃国东部鱼米之乡,位于广沃元瀚平原,处瀚河飞凌峡东口,瀚河、锦江、夕跳江三江汇流处。
枝春乃西炤最大的都市,瀚河及其最大的支流邛江在此交汇横贯,望南为银鼎湖。两江一湖将枝春一分为三,呈扇状朝东北,而西南头紧连银鼎湖东。古人诗曰“单父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春花”,因此又名“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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