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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粟双手抱头蜷缩在床上不住剧颤,额头抵着床板,双眼紧闭,两鬓的垂发被汗湿透,一缕缕贴在脸颊上。
她竟然吓成这样,不太对劲!
玉无心单膝跪在床上伸手去拉她,却发现她浑身僵直,刚触碰一下,她便将头抱得更紧,口里喃喃念着:“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有心的……不是有心要推你下去……”
“粟粟!”玉无心沉喝一声,一把抱起她拥在怀里,把她的双手往两边拉开,在苍白的脸颊稍用力拍了拍:“醒醒,是我!”
滕粟这才睁开双眼,眨了眨,呆呆唤道:“义父……”
玉无心拾起袖子替她擦去额上的汗水,抱着她轻轻拍背,像哄孩子似的柔声安抚:“不怕不怕。”
窗外闪过一道惊电白光,随之雷声轰鸣,滕粟缩着身子偎入温暖的怀抱中,两只手攀在他身上,紧紧攥住衣物,牙齿咯咯的打着颤。
玉无心轻抚她的背部,满腹疑团郁结成绪,这种恐惧绝非只是两具尸体引起的,看她眼神涣散,显然是沉浸在某种思绪中,方才听她说“不是有心要推你下去”,什么意思?她曾经将什么人推到哪里才会烙下这么深重的阴影。
水中的尸体、推……
每次问及与姐姐失散时的情形,她都抱着回避的态度,吱唔其言。
思前想后,一个想法在脑中逐渐成形。
“你将滕雪推下水了吗?”
滕粟猛然抬头,无需言语,眼中的惊惧已然应证了这个想法,她摇了摇头,揪出玉无心的衣襟,急迫地叫道:“我没有!我没有想杀她,我不是有心要把她推下去的!真的!你相信我!”
“信。”她不是会害人的孩子,虽然个性倔强,但品性端正,心思也简单得很,什么情绪都放在脸上,怎么可能会伤人性命,尤其那人还是她的亲姐姐,“告诉我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信”字铿然有力,毫无半丝犹豫,消去所有不安的揣度和顾忌。
“那天,也是下着大雨,我从山下乞讨回来,看见二叔在欺负姐姐……我,我就扑上去打他,他气的把我按到水盆里,说要淹死我,他经常这么干,如果我每天带上山的钱少了,他就把我往水缸里淹……”
说到这里她轻抖了一下,玉无心收紧手臂,难怪她怕洗澡,原来是这个原因,流浪在外必然少不了要吃苦头,本是早有预见,但听她这么亲口说出来又是另一番感受。
按下心头的怒火,听她继续往下说:“挣扎的时候,我用手里的破碗拼命砸他,把他的头砸破了,他火起来,拿起劈柴的斧子追着我砍,我一路往山里跑,他就一路在后面追,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前面没路了,底下是一座大瀑布,他抓住我以后就把我按在地上揍,后来……后来雪姐也追上来了,捡起地上的斧子就往二叔身上劈,我爬到旁边,看雪姐举着斧头一下又一下的劈上去,把二叔的头都劈开花了,但她就是不停下来。”
“雪姐提着斧头满身是血地走过来要拉我,当时我忘了自己还在瀑布上面,用劲把她推开了,我只是很害怕啊!怕她那个样子,根本就没想过要把她推下去!”滕粟眼眶发热,泪珠不停地滚落出来,把头埋在玉无心的胸口啜泣。
“后来我绕下山去找过,怎么也找不到,听附近村民说,如果掉进那里,连尸体都浮不上来,雪姐对我很好,就像妈妈一样……可是从那以后,我每次做梦都会梦到她浑身是血的样子,在庄里过的越舒服……我就越害怕。”
“怕她怨你一人独自享乐吗?”唉……听说她独处时经常发呆,在人前却表现的欢快活泼,没想到竟然藏了这么多心事,“这些事为什么不跟我说,到现在还把义父当外人看吗?”
“不是。”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当然不难分辨,正因如此才会怕:“我怕说出来后你就会讨厌我,是我杀了自己的亲姐姐……如果你不要我了,我又要变成一个人……”
孤零零的,没有人陪她谈心,没有人会逼她读书写字,没有人会像现在这般抱着她哄着她,在她需要的时候随时给予关怀,一个人的生活实在太寂寞了,好不容易拥有了新的家,她怕被赶出去,过的越是舒适就越患得患失,哪怕心里总是抱有一股罪恶感,觉得一人害死亲姐姐的人没有资格过好日子,可她推不开,失而复得的亲情和关怀怎么舍不得丢掉。
曾经多少次想偷偷溜出去,重新过回乞丐偷儿的生活,看见小芸亲切的笑脸,听到王老姑充满关爱的声音……明明已下定了决心,却又找各种借口说服自己留下来,总想着再等等吧,反正什么时候都可以离开,这一等便等了近一年,脚下扎根,再也不想走了。
“那只是一场意外。”玉无心托起她的下巴,用手指抹去挂在面颊上的泪水,口气略显严厉:“你也为此付出了代价,一辈子无法安宁,我不会要你忘掉自己无心的过失,至少……挂记她的同时,也多依赖依赖我这个义父,别总让我有力无处使。”
“怕是依赖成习惯,当有一天不能依赖时……又添一桩烦心事。”
其实早就在依赖了,他没感觉出来吗?在依赖的同时又不断告诫自己不能太放纵,依赖姐姐而养成的习惯至今仍没有完全改过来,如果再多一个他……当失去后会是什么情形,她不敢想。
玉无心不解:“为何不能依赖,怕义父死的比你早吗?”
祸害遗千年,她还真没考虑过生老病死方面的问题。
“说是义父,等你有了自己的骨肉,我还呆得下去吗?二叔做管家的时候对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