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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婆婆嗯了一声：“你是怎么找到我这儿的？”

“我看见了岚丫头的旗袍，上面的那绣花，不是你绣的？那绣法，我不会忘记的。”

张婆婆拍了拍喜岚的手，问道：“你怎么认识的岚儿？”

提起这个，孟老爷子似乎又来劲了，即便胡子花白，还是献宝似的说：“岚丫头和我们小三子要结婚的。是我三孙媳妇。”

“岚岚这孩子，心实诚，也容易钻牛角尖，你们孟家的男人，岚儿能管得住吗？”张婆婆成心喜欢喜岚，于是处处帮衬。

孟老爷子打包票：“小三子还就是愿意听岚丫头的话，这会儿谁的话都能不听，要是岚丫头皱个眉，这臭小子就琢磨半天。英雄气短，英雄气短啊！”

谁知张婆婆居然冷哼一声：“要是孟家的男人都有这份英雄气，那倒是好事。”

在喜岚心里一向无所不能的孟老爷子居然矮下去半截：“素琴……你也不必这样放在心上啊，这一晃已经这么些年过去了，你知道，我其实找你很多年的。”

“是吗？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张婆婆说：“找过还是没找过都已经不重要，就在我们分开的那一年，我已经放弃那些一开始的想法。年少轻狂呢，现在想一想，倒是很可笑的一桩事。”

“不不不，我找过你，素琴，你相信我，我认真地找过你。可惜那年部队上又把我调到边区去，我得服从命令！”

“你孟仲景这辈子就认得命令两个字，我问你，命令和责任哪一个更重？”张婆婆说话之间多了些许愤慨，喜岚知道并不合适评价些什么，光看这个样子，就知道，孟老爷子为什么非要找到张婆婆。这一定是一段欲罢不能的感情遗留的牵绊。

“那当年你……爱人救了国涛一命，我知道他为了救国涛，自己丢了性命，可是你为什么连夜搬走不给我一点补偿你的机会？”

“补偿？瓜田李下，我到时候岂不是有嘴说不清？”张婆婆笑了笑，喜岚想，这张婆婆年轻的时候必定是倾国倾城了，否则怎会有这样一段：“孟仲景，你知道我袁素琴，从来是无功不受禄，何况，我那死鬼丈夫本就是该死的人。也算是一命换一命吧。”

“那你的眼睛呢？”孟老爷子有些着急：“这么些年了，要不然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检查？这要是真有什么，也好治。”

“不用了，我老了，日子不会长的。”

“你说的什么话？！”孟老爷子不依不饶：“治眼睛，又不是让你去和阎王扯皮，你这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这样拎不清？”

喜岚知道孟老爷子的脾气，这孟家的祖孙俩，她算是领教的，孟静楷的臭脾气和这个爷爷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吃软不吃硬。你要是硬和他对着干，那对不起，就算是送了命，他也不会退半步，就像孟静楷似的，最受不了的就是女人的眼泪。只要你服软，说什么都行。

于是喜岚扯了扯老爷子的胳膊：“爷爷……其实，婆婆只是怕麻烦你。爷爷你放心，我会带婆婆去看医生的。”

张婆婆也不再说什么，半晌，只听见屋子里煤球炉上的水在嗤嗤作响。张婆婆颤巍巍站起来：“小三子是不是当年当丫头养的那个小子？”

“是啊是啊，还是你记性好，当年国涛可喜欢丫头了，小三子一生出来，见是个小子，这夫妻俩可真是……诶！我说素琴，你怎么知道的？”

张婆婆沉了沉脸：“你不用知道那么多。”

“你这些年是在躲着我，是不是素琴？”

张婆婆板着脸：“别动手动脚的，都七老八十了。”

“我就是不放！”孟老爷子吹胡子瞪眼，死抓着张婆婆的手不松开。

喜岚上前去劝：“爷爷，婆婆，你们好好说话不行么？”

孟老爷子一甩手，喜岚弱不禁风，孟老爷子行武出生，这一下子把喜岚摔倒地上。张婆婆见了心疼极了，急忙上前扶喜岚起来，又呵斥孟老爷子：“你这狗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孟老爷子像是做错了事的三岁孩子，急忙上前扶喜岚：“岚丫头，爷爷不是故意的。”

喜岚咬了咬牙站起来：“你们好好说话嘛。”

张婆婆冷哼一声：“我看岚岚还是不要给你们家的好。爷儿几个，都是这副狗样子。嫁过去岂不受罪。”

“胡说！”老爷子又开始吹胡子瞪眼：“谁说的，谁说的！我们家不知多宠这孩子！”

“哼……别人我不知道，你的那个媳妇，却不知怎么看岚岚，也只怪，我们岚岚没有个好出生，只怕去了你们家，受苦受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