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时日如飞(2/3)
“差不多,不过,比那详细些。”安阳不自在地摸摸鼻子,“我本来想找她出来吃个饭,亲口说给她听,可是我一找她,她就以为是谈工作,非常严肃,我说开不了口,只得把要讲的写下来。”
“如果她执迷不悟呢?”
“你打电话告诉我呀,我这几天正好不在,避免了见面的难堪。等我回来,我就假装这件事没发生过。”
“驼鸟的幸福,原来是那一堆砂子啊!”舒畅呵呵直乐。
“小心开车。”安阳朝她挥挥手,走向候机楼。
舒畅拉好车门,系上安全带,车沿着车道慢慢地驶向机场高速,一辆溅得斑斑点点的灰色欧陆飞也驰向她迎面驶来,她看着那车眼熟,不禁把车打向右侧,停下来,脸贴近车窗,多看了几眼。
欧陆飞驰缓缓停了下来,她看见车门一开,裴迪文从车里下来,又绕到一侧,打开车门,一个高挑时尚的女子优雅地从里面跨了出来,然后,裴迪文打开了后座,拎出行李袋,和女子肩并着肩向候机楼走去。
舒畅呆呆地看着他们走远,脑袋里空空的,两条腿控制不住地哆嗦着。
她也不知是怎么回的市区,她仍记得把车开到了胜男家,到了那儿,才想起胜男家已经搬去汇贤苑,她不记得是哪幢楼,懒得过问,等胜男找自已吧!她把车开回了自已家,然后打车去报社取自已的车。
到了办公室,都快六点了,其他同事都不在。她打开笔记本,看了下邮件,看看部里的采访安排,明天有个采访,就在本市,她想那明早直接过去,不必绕道办公室。
六点,听着楼道里各个办公室纷纷关门的声音,她合上笔记本,收拾了下,准备出门,座机响了。
她看了下来电显示,是裴迪文办公室的。她愣了愣,走出办公室,把门关上,接着,她把手机的电池取下来,塞进包包里,没有走电梯,一圈一圈沿着楼梯,跑到了停车场。
偌大的停车场,车旁站着个人,想忽视很难。
还是遇到了,她挫败地叹了口气。
“舒畅。”裴迪文拧拧眉,向她走来,旁若无人地牵着她的手,“坐我的车吧!”
她扭头看他,他的样子很开心,有一点黑眼圈,身上有烟草和香水的混合味,眼睛依然很亮,气质依然轩昂不凡。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得出来。
“傻了啦!”他宠溺地笑了笑,给她打开车门。
“不,我坐自已的车。”她突然像被烫着似的,往后退了几步,“我明天要采访,没有车不方便的。”
“我问过了,采访在市内。晚上我们回憩园,明早我送你过去采访,可以吗?哦,签名售书的情况好好不好?”他抢过她的电脑包,扔进后座,一把把她推上了车,怕她会逃跑似的,紧紧关上车门。
她在他面前,显山显水,没有一丝遮掩,而他呢?她现在还是雾里看花,看得到轮廓,却看不清内容。这份爱,也许只有在石镇那个地方,与外界隔绝一切联系,才感到一丝真实。一回到尘间,还是有几份缥缈。
她承认他给了她从未有过的快乐,却也给了她从未有过的担忧。她不怀疑他的爱是假的,却开始猜测这样的男人会只爱一个女人吗?
欧陆飞驰像阵风似的刮出了停车场。
滨江下雪了。雪花像飞蛾一样,毛茸茸地扑在车灯四周,舒畅怔怔地看着,觉得世界是如此的寂静和寒冷。
“怎么不说话?售书的情况不好?”等红灯时,裴迪文在她脸上吻了一下。
舒畅的鼻子受不了烟味,她把头转了朝外。
裴迪文皱了下眉头,“你心情好像不太好?”
她摇摇头,“绿灯了,开车吧!下雪天,慢一点。”
“好的,宝贝。”他温柔地一笑,车顺着车流慢慢滑行。今年的第一场雪,让位于南方的滨江人都有点兴奋。街上的行人比平时多了许多。
“不要乱叫??????”
“不喜欢吗?”
“我觉得不习惯。”
裴迪文抿了抿唇,前面是舒畅带舒晨玩耍的街心公园,方向盘一转,他把车停在了公园旁边,扳过舒畅的肩膀,“说说吧,到底怎么了?你这样子,我没办法开车。”
舒畅闭了闭眼,“你都没什么事要告诉我,我又有什么可向你说的。我不想去憩园。”说着,手伸向门把手。
“咔”地一声,裴迪文把车门自动锁上。
“舒畅,你不像是无理取闹的人。你是生我气了?”他的眉打成了结,表情一下子冷凝成冰。
舒畅抬起头看着他,路灯淡淡的光束从他背面照过来,颈部和肩膀的轮廓像是被描上了一层锐利又明亮的边,而他的神情成谜。
“你有没有看到我给你打的电话?”她只觉得那灯光非常非常的刺眼。
“这两天非常非常的忙,我把手机设成了静音,一结束,我就赶到报社,处理了几件公事,然后就找你,到现在,我都没顾上看手机呢!”
这理由,真是无可反驳。开会时,忙碌时,睡觉时,她也会把手机设成静音,但那只是一会,他却足足静音了两天一夜。
舒畅深呼吸,放在膝盖上的手控制不住地哆嗦着,“我今天送一个朋友去机场,我看到你和一个女人并肩下车,她就坐在我现在坐的位置??????”终于说出这句话了,舒畅觉得心中像有座塔倒塌了。
“于是你就凭那一幕断定我欺骗了你?于是你就故意躲着我,把手机关机?在你的意识里,每个男人都和你的前男友是一样的,和女人一起,除了上床就没别的事?舒畅,在你心里,你还是不愿相信我爱你这个事实,我有点无力了。”
他的声音又冷又硬,脸色也有些发青。他从车前的夹层里拿出一包烟,想抽出一根,手一曲,烟捏成了一堆碎末,他把夹层“啪”地一下关上了。
舒畅紧紧咬着牙,不说话。她不是没话讲,而是她怕开了口,说出来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很难再收回来。
“我告诉过你,我另外还有一份工作。她是我工作上的伙伴,来滨江搞市场调研,我送她去下机场,不很正常吗?”
“仅仅是去下机场?”她抬起头,口气很平静,“你这两天一夜没和她在一起?你身上散发出名为‘毒药’的香水不是她的吗?”
裴迪文的表情越发愤怒,他仰起脸,像是在平复情绪,好一会,才镇定地说:“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我了?”
“我找不到说服自已的借口。也许我们真的不应该在一起。”她还是脱口说了出来。
“这是你的真心话?”
车里忽然沉寂下来,温暖的气流挡不住车外的寒冷。舒畅不禁打了个冷激零,她觉得呼吸困难,探身从后座拿过笔记本,“麻烦你开下锁,我自已打车回去。”她低声说。
裴迪文冷冷笑了一下,“我送你回家这点自制力还是有的。”
说完,他发动了引擎,车刷地驶上了车道,迎着风雪往前疾驰。
谁也没有说话。
巷子口,他打开锁。“谢谢!”她拎着电脑包下车,很快就被风雪淹没了。
裴迪文俊雅的面容因痛楚而抽成一团。
舒畅告诉自已不要回头,不要哭,可是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就当明天是世界末日,你会如何?我想爱你。她想起两人在石镇时讲的话,心头苦涩如黄连。如果明天不是世界末日呢,她有没有勇气去接受他的爱?她不敢去想答案。
其实明天是世界末日,她也想拥有一份百分百纯金的爱,不含一丝杂质,不和任何人分享。似乎这样的要求太高了。如果可以妥协,可以委屈,她就不会离开杨帆。
第二天,舒畅去城西分局采访。前两天,分局的警察突击检查各个夜店、美容所、洗头房,一举端出了几个从事mài • yín的窝点。舒畅采访了几个办案人员,结束后,她提出要去看下几个临时收容的mài • yín女。
一走进收容大厅,舒畅吃了一惊。和她想象中不一样,这几个mài • yín女毫无烟花女子的妩媚和风骚,反到一脸稚气,要不是穿的衣服太露,脸上妆太浓,真的无法把她们与她们做的事对上号。
对于别人的注视,她们没有一丝羞窘和不自然,一脸漠然地瞟了下舒畅。舒畅发觉其中有一两个手指头黄黄的,应该是烟熏的。
“你多大了?”舒畅问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子。
女子翻了翻眼睛,“不都登记过了吗,你不识字?”
舒畅笑笑,开了录音笔,随意和她聊,“为什么要做这个职业?”
女子露出一脸“你白痴啊”的表情,“你干吗的?”
“我是个记者。”
“做记者干吗?”
“嗯,这是一份工作。”
“也赚钱吧?”
“当然。”舒畅点头。
女子轻佻地一笑,牙齿也是黄黄的。“这也是我们的一份工作,只不过,我们赚的是大钱,省力气的钱。”
舒畅一愣,表情复杂地打量着女子,“你不觉得这个职业很失尊严吗?”
“切,”女子冷冷地哼了一声,反问道,“你和不和你男友上床?”
舒畅脸突地一红。
“别讲得那么冠冕堂皇,都是和男人上床,只是有的男人给钱,有的男人不给钱。能有多大区别?而不给钱的男人,还会让女人伤心,有什么好的?”
这个问题舒畅回答不出来,买欢的男人,付钱发泄生理欲望,这符合市场规则。但亲密的事不应该是相爱的人才能做的么,怎可以沦落成商品?不过,让女人伤心的男人,还真是女人们一心一意爱着,无怨无悔付出的。这真的很讽刺。
走进报社大楼,心不禁急跳,苦笑笑,兔子之所以不吃窝边草,是因为有朝一日躲起来养伤,连个遮掩的东西都没有。此时,她不太想与裴迪文碰面,可是,他是总编,她是记者,能往哪里躲呢?
谢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昵裙,像守丧似的。舒畅也没敢招惹她,悄悄地越过广告部,走进办公室。
和谢霖不知丧钟为谁而鸣不同,崔健的脸上却如同阳春三月,笑得嘴角都咧到了耳朵根。“你的快递。”崔健递给她一个快递盒,不大。
她拆开一看,是一包阿尔卑斯奶糖。她把纸包直接塞进抽屉里,她早说过,她戒糖了。因为糖的甘甜和丝滑并不能真正盖住心头的苦涩。
安阳从武汉打来电话,问她有没有把信给胜男。
舒畅一拍额头,想起警车还停在自已家里,“我今天忙,下班就过去。”
“你一定要见机行事,千万别给我搞砸了,我可是第一次向女孩子表白。”
“胆小鬼,我尽量啦!”舒畅笑。
“我打听过了,穆队今晚不值班,应该在家。你别一约会,把这事又给忙了。”
“我哪有约会?”
“难道你还是个孤家寡人?不是吧,你也算是一知性美女,滨江的男人都瞎了眼,这么不识宝?”
握着话筒,舒畅突然觉得有一丝悲哀。和胜男认识这么多年,向来都是别的男生托她给自已送情书,她在胜男面前,多少也有几份自信和虚荣。胜男和她一般大,感情生活里,除了陆明溅起一丝波澜,几乎可以讲是美玉无瑕,而自已,却已是千疮百孔了。
“在流泪?哈哈,别难过,这次我认识了几位犯罪心理学的权威,恰好单身中,我会舌如莲花般,把你向他们推荐下的。等着啊!”
舒畅啼笑皆非地挂上电话。安阳的开朗、幽默,这次说不定真能敲开胜男的心门呢!
南方的雪总是这样,没等你察觉,又是晴空万里了,湿润润的冬夜,根本体会不到雪后寒的什么滋味。
舒畅开着车去汇贤苑,一下车,就闻到车道边飘来缕缕腊梅的清香。她深爱这股味,不禁连着嗅了几口,感觉五脏六腑都清澈了。这几株腊梅还是舒家小院的。宁致有次好像在诊所里和舒祖康提起,想在汇贤苑种几株梅花,可一时买不到成型的大株带苞的。舒祖康说那把我家小院的移栽过来吧!宁致笑笑说,怎么可以夺人所爱。于芬在一边接过话,你又不是别人。
舒家小院的梅树适应力很强,换了地方,一样开得花枝婆娑。而舒畅回到小院,嗅不到梅香,总感到记忆被谁偷去了一块。
胜男搬到汇贤苑,今天算是第一次过来,她礼貌地在花木市场买了两盆盆景带过来,胜男爸妈见了,特别欢喜,直说舒畅好懂事。
陪着穆警官夫妇坐了一会,又参观了下房子,胜男便把舒畅拉进了自已的房间。
胜男嘴上起了几个泡,说一会话就噘起嘴角,呼一声,像烫着似的。“今天早晨,nǚ • fàn送去医院,我才缓过气来。”
舒畅把车钥匙和信一并扔给她。
“什么?”胜男像老僧打座,两腿盘在床上,把信捏着,对着灯光左照右照。
“看看就知道了。”舒畅说道,“你妈妈气色不错呀!”
胜男撇嘴,“不再惊扰她的神灵,心情能不好吗?”她把信拆了封,刚开了两行,眉头一蹙,“毛病!”
“把它看完,再发表你的意见。”舒畅移到床边,按住她要摔信的手。
“喂,你哪一国的?”
“我联合国。”
胜男白了她一眼,“有什么好看的。他那点小人之心,我早就知道。”
舒畅瞪大眼,“你装傻?”
“不装傻还能怎么样?难不成我像个小女人似的,看见他脸一红,腰一扭,羞答答地低下头,绞着小手绢,一步一回首。”胜男捂住嘴,做了个呕吐的姿势。
舒畅忍不住乐了,“你到挺形象的。我觉得安阳很好,你就为他做一次小女人吧!”
“笑话,我比他大,还是他的队长。”
“这又怎样?你没看过前苏联的经典影片《办公室里的爱情》,就是女上司爱上小职员。”
“别拿我和洋鬼子比。我和一个小弟弟恋爱,让其他同事知道,以后怎么看我?”
“该怎么看就怎么看呗。你不止是个队长,还是个女人,都快二十七了,谈恋爱天经地义,碰巧你喜欢的人和你一个单位而已。”
“我还没喜欢上他。”胜男一脸严肃。
“你就编吧!你刚刚先想的是他比你小、是你的下级,这些都是表面上的问题,可以克服。如果你讨厌他那个人,那就没办法了。事实不是,胜男,你别太矫情。事实是,安阳比你优秀,比你成熟,也比你勇敢。他差的就是比你晚出生几年,这是错吗?他在工作上,把你当上司,可在他心里,他把你当作的是一个同龄的女孩。他不可能永远是你的下属,再过几次,只怕你要对他高山仰止。”
胜男斜睨着舒畅,又呼了一下,“他什么时候把你给收买了,你竟然给他当说客来?”
“你说他怎么收买我的?”舒畅没好气地瞪她,“不是你,我干吗操这份心?”
“妈,你辛苦啦!”胜男抚抚手臂,“真受不了你的肉麻,充什么老呀!好了,好了,别翻眼睛,这事,我答应你,我会好好和他聊。”
舒畅这才笑了,笑得有些羡慕。
聊到快九点,舒畅起身告辞。冬夜的九点,差不多是万径人踪灭了。
“再呆一会,宁致还没到呢!”胜男拉住她。
舒畅怔住,“他要来你家?”
“你刚刚去洗手间,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替我送你回家,医生说我嘴上这泡要受点暖。”
“我的家在千里之外?”舒畅听得有点不太舒服。
胜男叹了口气,拉住舒畅的手,“杨帆元旦结婚对吧,我知道你心理不舒服。”
“我不舒服就找宁致?”这什么歪理?
“当然,因为你的不舒服是宁致造成的。当年如果他不转校,和你好了后,你怎么会认识杨帆这个陈世美呢!”胜男说得很理直气壮。
舒畅对着天花板深呼吸,“胜男,你是不是想把我的伤疤揭得血淋淋的,让所有人都看到,然后都对我抱以同情之心?”
“唱唱??????”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我和杨帆之间发生的,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和谁都无关。世界上,每天都有人开始恋爱,也每天都有人失恋,这都是很正常的。既使宁致不转校,我们也不一定就能在一起。喜欢,是种感觉,没有一个冰箱可以让它保持恒温。如果我真的很爱宁致,那么我就应该为他守身如玉,这些天都心如止水。我没有,是不是?杨帆的事,我已经慢慢淡忘了,我现在很好,是真的很好。”
“唱唱,你哭了。”胜男自责地叹了口气。
舒畅一愣,抬手摸脸,一手的湿漉。
“是被你气的。”舒畅拭去泪,挤出一丝笑。
“对不起,唱唱。你现在可能还没喜欢上宁致,那先把他当个朋友吧!我都把他叫来了,你就给他个机会送你回家。天很冷的。”胜男恳求地看着舒畅。
舒畅无奈地点点头。
宁致是九点一刻到的,门一开,一团冷气扑面而来,他微微有点气喘。
“车不争气,居然半路抛锚,还打不到车,我只能一路跑了过来。等急了吧,舒舒?”
“那车怎么办?”舒畅一向务实。
“我给车行打了电话,会有人去拖的。”
胜男让他进来坐坐,他摆摆手,等着舒畅穿好大衣,两人并肩下楼。
“那套公寓怎样?”到了楼下,宁致指着与胜男家正对的一幢楼的四楼,问道。
那应该属于景观房,前后都有非常精致的绿化带,这样的公寓都是一房一价,很昂贵。舒畅看看那房的左右、上下都亮着灯,唯独它单黑着,“不错呀,怎么没人买呢?”
宁致一笑,“我没让对外出售。”
“哦!”
“有没有想过要一个dú • lì的空间?这个城市里,像你这么大的,愿意和父母住的不太多。”
舒畅轻轻摇了摇头,“我从没想过这事,我爸妈年纪太大了,需要人照应。”
宁致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两个人出了小区,在清冷的空气里慢慢走着,不一会,就冻得鼻子红红的。
夜色里,一辆冒着热气的推车从两人前面驶过,舒畅不禁多看了几眼上面烤得焦黄的红薯。
“想吃?”宁致问。
舒畅摆摆手,心里隐隐作痛,又是一天过去了,给她买红薯的人,没有短信,没有电话,没有见面,是不是代表就这样结束?
“要不要车?”一辆的士响了下喇叭,司机趴在车窗上喊道。
“要的。宁致,你别送我了,我自已打车回去。”
宁致哪里肯,随着她一同坐进出租车,“我先送你过去,然后再坐这车回来,这个天气确实不适合散步,元旦,我们开车过江去泡温泉,再好好地玩玩。”
舒畅有些无力。元旦成了她的一个坎,所有人都怕她迈不过去。
“再说吧!你住哪?”
“江心阁。”
“就在这附近呀!”司机随口接道,“那先送先生吧,我再弯到这,太费事。刚刚有人给我电话,约了我十点半去接他呢!”
“那你把我送到北城,我另外打车。”宁致有些不悦。
舒畅侧过身看他,“干吗这样麻烦,就先送你好了。”
“不行,我不放心。”宁致坚持。
“先生可以把我的车牌号记下来,如果半小时后接不到小姐的电话,就报警。”司机开玩笑道。
“宁致,先去你家,我正好也认认门。”
宁致像是很生气,没有表情的愣了好一会,才无奈地点了下头。
果真很近,司机拐上一条林荫大道,开进一个高档小区,停在一幢高层建筑前。
舒畅随宁致下了车。
“我住十楼a座,就在那??????唉,瞧我这记性,走时忘了关灯。舒舒,不请你上去坐坐了,单身汉的公寓和狗窝一样。下次你过来,预先通知下,我好好地清扫清扫。”
舒畅抬头,看着宁致指着的方向。桔黄色的灯光,米色的窗帘,像个温馨的小家。
“好啊!那你上去吧!”舒畅笑笑,弯身又进了车。
宁致当真用手机拍下出租车的车牌号。
“你男朋友真是对你挺呵护的。”司机说道。
舒畅没有注意听,扭过头看着宁致向电梯口走去,好奇怪,十楼a座,刚刚还亮着的灯光突地灭了,一团温馨坠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
冬至过后,东西方的节日一个接着一个,街上各家商铺的橱窗顺景跟着变得色彩斑澜起来,到处可见圣诞老公公笑得乐呵呵的样子。
平安夜这天,下着细细的冬雨,冰寒的湿气一阵阵直往骨头缝里钻,可是丝毫不影响报社一帮年轻人的热情。巧了,这天还是个周五。会议室内挂彩带、吊气球,四周的墙壁上贴得花花绿绿的。有游戏,有猜谜。人事部不仅准备了奖品,只要参预的人,还有一份包装精美的纪念品——一套韩国骨瓷的情侣对杯。
舒畅本来不想上去,她怕上次在聚会上的意外重演。不过,这样想,好像有点自作多情。早晨上班,与莫笑一个电梯上来,莫笑说裴迪文去香港了。
香港,是裴迪文的逗留地之一。她不知道他逗留多久,他去那里,是因为某事,还是因为某人?舒畅都恨上自已了,一扯到裴迪文,就变得神经兮兮。
裴迪文不是没有一点消息的,这两天都会给她发短信,也打过电话。电话她没接,不是不想接,而是接了,她不知说什么好。短信也没回,倒是一条条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是年岁大的缘故么,我怎么会和舒畅生气呢?舒畅那样子讲,代表她开始真的在意我。那是一种小小的吃醋,真笨,想通后,感到自已原来这么幸福。”
“机场依然是人来人往,许多人都是成双结对的,我独自拎着行李在等着安检,什么时候,我可以一抬臂,就能抓到舒畅的左手呢?”
“唉,真是不能得罪孩子,特别是爱记仇的孩子。怎么办呢?送糖不行,花可以吗?”
??????
“咚,咚”,轻轻的叩门声,舒畅从手机上抬起头,门外站着个花店的小男生,头发被雨淋得有些湿,脸冻得发青。
他捏着张纸条看了下,问道:“是舒畅小姐吗?”
舒畅点点头。
他把怀里用水晶玻璃纸包着的一束蓝玫瑰小心翼翼地递给她,“圣诞快乐,舒小姐。”
以前,杨帆送过舒畅红玫瑰、粉玫瑰,她还见过黄玫瑰、白玫瑰,这种蓝色的,到是第一次见到。
蓝玫瑰有什么特别寓意?道歉?
她是个笨人,搞不懂星座和花语,不好意思问小男生,签了字,抱着花,凑近鼻子,嗅嗅,还没梅花香呢!花里夹着张卡片,她拿起来看了看,呆了,花是宁致送的,心里面刚涌上来的一丝欣喜,很快就被巨大的失落给代替了。
“唱唱,你傍大款了?”谢霖一惊一乍地从外面跑了进来。今天,她穿了件火红色的羊绒大衣,宽大的狐皮毛领把整个脖子都遮住了,耳朵上还吊了两只钻坠,头发盘着,看上去像个雍容华贵的阔太,如果脸色再丰润一点的话。
“傍大款的人是你吧?”舒畅懒懒地把玫瑰随意搁在桌上,“穿得这么富贵逼人,像个暴发户似的。”
“暴发户就暴发户,我高兴。”谢霖一扬脖子,心疼地抱起玫瑰,“你真是暴殄天物,这么名贵的花,你就这样糟蹋?”
“玫瑰花现在的价格很贵吗?”谢霖过得很小资,动不动就买花回去摆着。舒家自有一院花草,舒畅对这些从来没兴趣。她喜欢根扎在土里的植物,那样的美才有生气。
“你说得真轻巧。这花,是国外进口的,有钱都不一定买到。上次有人送了我一支,神神叨叨了半天,害我感觉那哪是玫瑰,而是稀世珍宝!想想真气人,你却收了这么一大捧,这人怕是几个月前就开始预定了。唱唱,是哪方神圣?”
舒畅心里面一抖,几个月前?不会这么夸张吧!
“一个采访的对象。”她故作轻描淡写地带过,“这人太客气了。”
“他喜欢你。”谢霖肯定地说。
“不太清楚。”舒畅浅浅一笑,看谢霖爱不释手的样,大方道,“你要是喜欢,送你吧!”
“真的?”谢霖整张脸上神采飞扬,手紧紧地抱着玫瑰,生怕舒畅反悔。
“当然!”
“你等我一会。”谢霖欢喜地抱着花出去,舒畅拿着手机掂了掂,还是给宁致发了条短信。“谢谢你的花,圣诞快乐!”
很快,宁致就回了电话,像是在开会,声音压得很低。“今天是平安夜,我们去江边喝鱼头汤?”
“报社今晚有活动,部长们都参加,我逃了,可能不太好。”舒畅想都没想,直接就编了个理由。
“那玩得开心点,雨天开车小心些。我和伯父、伯母都说过了,元旦我们一块去泡温泉。”
不等舒畅接话,宁致已挂了。
“快上去,不然就挑不到好看的杯子了。”谢霖又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了过来,拖着舒畅就往电梯口跑。
“我还有事呢!”舒畅抱怨着。
“你露个脸就行了,今天不要你和死人脸再上演儿童不宜。”谢霖很不厚道地又笑了。“这次,人事部还真做了回实事,不知从哪买来的情侣对杯,只只都美得惊人。大冷天的,两个人坐在餐桌边,泡一杯热热的可可或者奶茶,真是赏心悦目!”
“你一个人,和谁赏心悦目去?”舒畅也不厚道地回击。
“我爱跟谁就跟谁,你管得着。”谢霖凶悍地瞪了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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