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2/2)
不是青山,也不是佛祖的声音,她甚至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
“想过。”许久,她用力点头,“所以我不会让你担心呀。”
“嗤。”他靠坐在地上,转过头,有气无力地用气声嗤笑,慢慢闭上眼,耍赖般地把头靠在春风肩上,“那就别任性了,我有点累,照顾不了你,让我睡会,等睡醒了再去找死人脸……”
即便他的头就靠在她的肩上,春风却发现近在耳畔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乎听不清他在咕哝什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涌来,没等她转头研究,华迟就喳呼开。
“惨了惨了,他昏了,回光返照啊!”
“掐人中,快掐他人中!”花枯茶在一旁出谋划策。
“对,掐人中。”说着,华迟冲上前,伸出拇指死命地掐,还顺便嘱咐花枯茶:“脱他鞋子,挠他脚底板,我每次装死他都挠我脚底板,这招一定有效。”
“好!”
尚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春风被推挤到了角落,茫然地看他们俩手忙脚乱。这……真的是在救人吗?!就算是活人也会被硬生生地折磨死吧,“都走开啦,要咬他才有用。”
丹室里一度陷入了沉默。
“……大嫂,你确定吗?这是活生生的人命,搞不好你就会守寡哇。”华迟慢悠悠地转过头,目光阴森,还夹杂着戒备。
“当然。”春风很肯定地点头,硬是把华迟挤到一旁。
垂眸,眼见他印堂青黑,气息游散,猛吸了一口气。就在身旁两人惊诧的瞪视下,俯下身,凑在华遥的脖子边,借着视角的落差,只轻轻咬了一口留下牙印就松开。
紧随着,才是春风的真正目的,她不断尝试着想渡气给华遥,却一直失败。这时有时无的妖术,让春风意识到她已经到了无法控制妖力的地步,就像上回在林间遇见熊一样,纵然妖气还在可她驾驭不了。虽说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的事,可终究还是害怕。
也记不清过了多久,春风就像被定住一样,始终没有动静。
就在华迟再也按捺不住,想上前查看时,她抬起了身子。
“哇!你你你你你……你不用咬得那么大力吧。”满身的汗,惨白的脸,让华迟经不住怪叫,那得用多大的力咬人才会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你扶得动他吗?”春风不接话,问道。
“嗯。”
“那你扶他,等下他一定就会醒的,我们先离开这鬼地方。”
一反方才坚持要去找少主的行为,春风的话让花枯茶觉得古怪,“大嫂不去找少主了吗?”
“连大当家兄台那么壮的人都被打倒了,这地方太可怕了,不找了,赶快走。一定得赶快,他不能再留下去的,要快点,快点……”春风率先起身,往丹室外头走,还一路嘀嘀咕咕的,神色显得很慌乱。
其实并非大当家兄台撑不下去,他压根没什么大碍,而是春风能感觉到自己力不从心,再耗下去,倘若不把大当家兄台他们先送出来,她即便找到明月光了,恐怕也顾不周全。
幸好华迟和花姑娘还算配合,扶起华遥走出丹室。起初,一直都有笑春风带路,沿途出奇地平静,可谁也没发现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直到快接近出口的时候,花枯茶才失声叫嚷:“大嫂呢?!”
“不是在前…面……咦,大嫂不见了。”华迟理所当然地指了指前方,才发现眼前已经空无一人。
“怎、怎么办?”花枯茶也跟着乱了阵脚。
华迟犹豫了下,再看向把全部重力压在自己身上的华遥,咬了咬唇,“先带大哥出去。”
最诡异的画面莫过于,一只千年老妖穿梭在充满足以让她致命的气息的陵墓里。
听说彦王墓里到处都是障眼法,所以春风索性闭上眼,凭着感觉漫无目的地乱走,时不时地撞在墙上,衣裳也沾满了污渍。最终,又是在一堵墙前,她停住脚步。
“少主……”气若游丝的声音低低地从她唇间溢出。
诡异的静谧,静得甚至能听到空气在流通的声音。
没有路了吗?可是春风却觉得明月光就在这堵墙后,她紧抿着唇,呆立了片刻,沁出一身的汗,死命地往那堵墙上撞。
也说不清是她妖术太差还是别的原因,总之春风没能得逞,被硬生生地弹开了好一段距离。撑起身后,她秀眉紧蹙,至少能感觉到这堵墙的不寻常,若是普通墙壁,怎也不至于把她弹开吧。
她又坚持不懈地试了几次,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吗?春风自以为或许连佛祖都感动了,她只觉身子一暖,有股气从脚底一直灌入心扉,四周压迫而来的□感,一度让她无法呼吸。再回神时,有豁然开朗的感觉,眼前是墓室,可却没能找到彦王的棺,到处都堆砌着陪葬品。
视线溜了一圈,角落里的那个身影跃然于眼底,春风愣了愣,立刻就咧开嘴角笑出了声。
“……”可对方却只是眨了眨眼,茫然地看她。
“少主?”春风感觉到了几丝不对劲,他的目光很呆滞,没有焦距,像是失了心智似的,只靠坐在角落里,盘着膝,衣裳半敞,诱惑姿态依旧,可是总有股让春风说不上来的味道。
“嗯?”许久的沉默后,他应了声,缓缓抬眸,对上春风的眼眸后,定睛打量。
“你怎么啦?喂喂,还认得我吗?我是春风啊,笑春风,不会又不记得了吧?”她凑上前,蹲在他面前,要这样一次又一次地跟他介绍自己,心好累。
“笑春风?”他后知后觉地眨眼,重复着她的名字。
她点头,深看着那双眼眸,终于察觉出了哪里不对劲。就是少主的眼眸,不同于以往的深邃冷冽,那是一双带着纯然气质的眼,面无表情却仍像是眼含笑意。
“嗯,记得。”明月光头微偏,这一次是真的扬起嘴角荡开笑,连眉睫上都染着欣喜。
“搞、搞什么啊?”不用忽然对她那么和颜悦色吧,这样是很好,可是转变太迅速,春风没有适应过程,很难消受哇。
就在她费解迷惘的当口,他蓦地伸手,冰凉指尖落在她的脖子上,再顺势一捞,把她紧紧地拥进了怀里。措手不及的春风,下意识地惊嚷出声,“啊!透……透不过气了……”
然则下一刻,所有故作矜持的推拒、絮絮叨叨的话语,全在他语若清风的一句话后凝滞了。
“我说过如若还能遇见,青山依旧笑春风的,对么?”
“……”
“我还说过我叫青山,记得么?”
“你还说过一诺永生!”春风回过神,埋在他的胸前,口吻间带着压抑许久的哽咽。手依赖性地紧抓着他的衣襟,生怕下一秒这个属于她的人就会消失。
“嗯。”他浅笑低应,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幽幽哝语:“果然还是遇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