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第109章（3/4）

海荣又去看旁边那幅字，赫然是两行遒劲的行草。

“铁舟泛巨海，泥牛踏太空，个中真意味，料得几人同。”（注）

笔锋稳健流畅，文雅中见风骨，并不凌乱狂狷，却有说不尽的大气磅礴，看得人精神一振，血都热了起来。

海荣默念几遍，仿佛又看到了一望无际的大海，自己站在甲板上乘风破浪，海鸟不时掠过船舷。真想就这样纵横四海，遨游天下！

再一看落款，简单的两个字：胤禛。旁边的钤印又只有一枚闲章，刻着古隶“时中”。

海荣不得不承认，大恶人的字……还挺好看的。

他将这幅字看了又看，不禁喃喃道：“铁疙瘩真能做成舟船吗，那不是比石头还沉重，水面怎么托得住？”

“会有办法的，”一个清晰笃定、毋庸置疑的声音回答道，“木料造船也是前人一代一代琢磨出的法子。总有一天，钢铁之舟也会行于海上。”

海荣看画儿的时候，胤禛就进了屋，站在少年身后几步远。

写意莲花是瑚图里的得意之作，胤禛称赞过后加以收藏。反正没有名款，他放心地挂在只有亲近的人才能入内的书房里。又见海荣对着自己的手迹发问，这才出声应和。

这四句本是他“梦中”登基之后屡屡受挫时写的，颇有壮志难酬、力不从心的苍凉之感。如今提前了多年写下，意味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已经在“梦中”见识了西洋真正的钢铁之舟，他只希望这一次能早日找出其中的道理，让本国掌握此法，越快越好！

“梦中”那幅字落款是“御笔”，钤印是“雍正宸翰”和“朝乾夕惕”。如今他只简单地署了名，连“雍亲王宝”都懒得盖，更不会用梦中标榜自己清静无为的“破尘居士”之印。最后只用了言简意赅的“时中”，是勉励也是自省，谨记时不我待。

海荣听到身后有人说话，就是一惊，回头看去，仿佛见到了年长+严肃版的师父，定是那大恶人无误了。

大恶人的站姿不像习武之人，却挺拔如松柏，一双比师父更加沉静幽深的眼睛正审视着自己。

少年为胤禛的气势所慑，但还是勉力昂起头，毫不相让地瞪回去。看在胤禛眼中，只觉得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像极了他姐姐。

海荣脑子里乱纷纷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不落下风，但心底最介意的念头已经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

“你、你真能保护我姐姐吗？”

胤禛听了，严肃的面容缓和下来，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原以为安安的弟弟不懂事，受了委屈就忙不迭找姐姐告状，后来细问那些探子，才知只是一个巧合。而且此子犹豫再三，竟不愿进府。胤禛略一思索，明白他是担心惊扰了有孕的姐姐。

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少年，倒是颇有担当。能主动为胞姐考虑，不枉安安含辛茹苦将他养大。安安灵慧过人，她的弟弟资质不会差。十三和十四在他跟前夸过好几次，如今一见确实可堪造就。

胤禛拒绝回答无礼之问，哼了一声才道：“你可知今儿又是你姐姐救了你一遭。这身洒扫专用的衣裳，最初就是你姐姐的手笔，后来京中各处才纷纷用起来的。”

海荣一愣，周身的气势一下子都跑掉了。“真的？”他拉着身上的粗布衣裳，低下头细看，眼圈儿立刻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