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剧终 (2)(2/2)
蓉卿皱眉问道:“母亲和四哥还有五哥那边,你说过了?”苏容君摇摇头,“四哥那边我不想说,他若是知道了定然不会同意,至于母亲那边……”她顿了顿看着蓉卿,“想请你帮我劝劝。”
“我也不放心你去。”蓉卿无奈的道,“你也知道那边正打战,刀剑无眼的,你一个女在战场多有不便,再说,军中又都是男,将来于你的名声而言也不是好事。”
“我没想过那些。”苏容君摇摇头,“只想剩下的时间能活的恣意些罢,至于旁的事情我都不想了。”
蓉卿叹了口气,道:“那你准备带着谁去,玄月和圆月也都定了亲事,你这会儿身边能用的人实在是不多。”苏容君听着面颊微红,顿了顿道,“二哥手下有两个武艺不错的孩,一个十一,一个十二,二哥说先给我用着,让我带去。”
“那成。”蓉卿颔首道,“我去和母亲说吧,不过你要答应我,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苏容君笑了起来,点了点头。
待二夫人过来和她道别,蓉卿把苏容君的事告诉她,二夫人拧了眉头回头去看她,微微颔首道:“我知道了。”就辞了蓉卿带着苏容君回了侯府。
“怎么了?”齐宵进来,见蓉卿心思重重的,蓉卿就把苏容君的打算说了一遍,齐宵就道,“诚王半个月前去的宣同。”
蓉卿听着一愣,问道:“诚王爷也去了?”
齐宵点了点头,蓉卿忍不住叹了两口气,赵钧逸又跑了,这会儿单氏岂不是又是空落落的一个人了,他们这夫妻俩,可真是……
到了二月底,苏容君还是启程去宣同,蓉卿抱着顺哥儿去送她,岑姨娘哭成泪人一样,苏容君托付她:“我姨娘是老实人,她和二夫人相处的也好,我不担心别的事,只怕她一个人念着我和五哥心里难受,你得空回去和她说说话可好。”
蓉卿颔首:“你不用担心,还有平哥儿闹腾着,你只管照顾好自己,家里的事不用挂心,早点回来。”
“最迟年底我就回来。”苏容君朝着众人挥手,带着两个侍卫,两个丫头上了路。
“走吧。”齐宵扶着蓉卿上马车,蓉卿看着苏容君的背影发了会儿呆,心里空落落的担心害怕,“嗯,回去吧。”就要上车,就在这时一匹枣红色的马自他们身边疾驰而过,上头坐着一位少年乌发飞扬气势华贵,蓉卿脱口而道,“是蔡国公?”
“应该是。”齐宵微微颔首,蓉卿满脸愕然,杨宗文这么着急出城,难不成是为了追苏容君?
她想的没错,杨宗文一路奔驰而出在城外追上苏容君,拦了马车停下,他道:“劳烦各位退下,我有话与你们七小姐说。”他不过才十二岁,身量还不算很高,瘦瘦的坐在马上却不显得瘦小,睥睨而下尊贵儒雅。
众人未动,苏容君掀了车帘探头出来,就瞧见杨宗文拦在前头一脸的失落受伤的样,她叹了口气对众人道:“你们先去休息一刻。”
大家这才散了,苏容君并不打算下车,看着杨宗文颔首算作行了礼,问道:“国公爷拦着去路,可是有事?”
“你去哪里?”杨宗文跨马下来几步走了过来,目光热烈急切,“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什么时候回来?”
苏容君皱了眉头,想到那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话:“国公爷,您虽身份尊贵,可我若去哪里也不用向您回禀吧?”一顿又道,“往日照佛我感激不尽,我在这里向您行礼道谢,往后若能若用得着我的地方,国公爷尽管开口。”
“你!”杨宗文微微一怔,还未开口,苏容君就已经打断他的话,“国公爷年纪尚幼,未来在朝堂前途不可估量。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医女,只想活的轻松些别无他求。所以,无论我去哪里做什么,为的也只想过的舒坦些,我亦如此,还请国公爷不要为难自己,祝您一切顺遂,福泰安康。”
杨宗文惊讶的看着苏容君,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他凭着心来这里追她,却没有细想过她会说这番话,也没有想过他要如何面对。
“后悔有期,国公爷保重!”苏容君点了点头放了车帘,候在路边赶车的就走过来,杨宗文呆呆的退在了一边,看着马车绝尘而去,直到消失在眼前。
她就这么走了?还回不回来?
杨宗文撒腿就追了过去,可腿伤刚愈不过几步他便疼的跌倒在路边,马车已像是画卷上的淡浓墨汁,若隐若现的瞧不清了。
蓉卿想着杨宗文和苏容君的事情,就拉着齐宵候在城门边等,若是杨宗文因为苏容君出了什么事,那这事儿她可真是没法向太妃娘娘交代。
好在半个时辰未到,杨宗文就骑着马进了城,失魂落魄的没了心神的样,随着马的颠簸摇摇晃晃的离开。
“我们回去吧。”蓉卿到不担心杨宗文,他才半大的孩,懂得情爱也不过情窦初开,过了两三年也就淡了,只要不出事什么都好说,齐宵颔首吩咐马车往回走“那边我已写了信过去,秦总兵和鳌立都会关照她的。虽说军中都是粗人,但对大夫向来敬重,她在那边倒也无妨。”
蓉卿低头去看顺哥儿,他像是很新奇马车里的东西,躺在她怀里眼睛四处看,笑个不停,蓉卿失笑摸了摸他的小脸:“希望你七姨母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齐宵怕她一直抱着累,就将顺哥儿接过来自己搂着,儿在他怀里明显不如在蓉卿怀里乖,瞧着父亲的脸不过一会儿就咧着小嘴一副要哭的架势。
蓉卿大笑,打趣的和齐宵道:“你看你,平日凶巴巴的,现在他都不愿让你抱了。”
齐宵微囧将顺哥儿还给蓉卿,一到蓉卿手里顺哥儿又咯咯的笑了起来,惹得蓉卿爱怜不已,齐宵看着眼馋隔着蓉卿将他们母搂在怀里,蓉卿回头看他笑道:“昨儿翼哥儿来,他不高兴让翼哥儿抓着小手,对着他直吐泡泡呢。”
车行在街道上,来来往往的马车擦肩而过,蓉卿偷偷掀了帘朝外头去看,就瞧见一辆挂着公主府铭牌的马车往城外而去,蓉卿笑着和齐宵道:“我想起来当初我们从九莲庵下来的时候,我也是这样坐在马车里头掀了帘往外看,时间过的好快,转眼已经是七八年前了。”
“那时候你在看什么?”齐宵凑过来闻着香喷喷的母俩,蓉卿笑着道,“当然是看街景,难不成看你?!”
齐宵不以为然,回道:“当日便该将你一起带走,省的你绕了那么多弯路,还是去了北平。”
蓉卿哈哈笑了起来,和苏容君离别的失落被冲淡:“什么叫你把我带走,那你也要想想,我愿意不愿意跟你走吧。”
齐宵挑眉,露出一副我要带你走,你还能不走的表情来。
马车从侧门进去停在仪门口,刚一下车就看见蕉娘匆匆而来,蓉卿问道:“你怎么等在这里,可是有什么事?”蕉娘高兴的接过顺哥儿在手里抱着,“奶奶,家里来客人了。”
“客人?”蓉卿不解。
蕉娘就笑眯眯的看着她,语气轻快的道:“您进去就知道了,一准您高兴起来。”蓉卿被她说的一头雾水,和齐宵并肩进了内院,院里草木逢春一副春意盎然的样,蓉卿回头和齐宵道:“等过两日天气好些,咱们带着顺哥儿去后院钓鱼吧。”
“好。”齐宵颔首答的爽快,蓉卿心情愉悦的进了院,在外头就听到明期叽叽喳喳的说话声,还有明兰的笑声,蓉卿满脸狐疑的去看蕉娘,蕉娘却依旧很神秘的样,蓉卿三两步跑了进去,掀开了次间的门帘。
就看见她常坐的罗汉**上,坐着一个女,穿着一件珊瑚红的对襟褙,下头是豆绿的挑线裙,的坐在哪里端着茶盅低眉吃茶。
入鬓的长眉英气飒爽,含笑的眼眸透着历练的沉稳,眉目清秀如画,只那皮肤略黑了一些,却显出一股异域风情来。
“静芝姐。”蓉卿喃喃的喊了一声,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华静芝,华静芝放了茶盅抬头朝她看来,也站了起来,“蓉卿。”
蓉卿顿时红了眼眶,自北平一别她们本以为不过一两年就会再见,却没有想到一别竟是这么长光景,时过境迁,她连孩都有了。华静芝迎了过来扶着她的胳膊打量她:“几年不见我都不敢认了,真的变成大姑娘了。”
“你却没有变。”蓉卿笑着哭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没有着人来和我们说一声。”
“我才到京城就打听了督都府直接过来了,赶巧你不在,我便自顾自的坐在这里吃茶了。”华静芝说着又指了指明兰和明期,“这两丫头这会儿工夫已经将你这两年的事都与我说了。”
明期嘻嘻笑着,道:“华姑奶奶一进来奴婢差点都没认出来。奶奶一直惦记着您,就知道奶奶一会儿见着您定然是又惊有喜。”话落笑着道,“我去帮蕉娘的忙,今儿晚上给华姑奶奶接风洗尘。”
“她爱吃什么你们知道,让厨房捡了她爱吃的做。”蓉卿笑着打发明期,华静芝看向齐宵,点头道,“没想到你们果真修成正果了,当时你们打到扬州城,听说困在城外进退不得,我恨不能去瞧瞧你才好,可一想我去也没什么用,说不定还给你添乱,就老实待在家里了等你们的好消息了。”
齐宵笑着回道:“当时围城确实有些进退不得。”淡淡带过去,问道,“您可是与鲁忱一起回来的。”
“是。”华静芝点头,“他这会儿陪着我一个朋友去客栈了,大约一会儿就会来寻你。”
齐宵颔首,华静芝忽然想起来孩来,笑着道:“哥儿呢,我这做姑母的还没瞧见呢。”
“把顺哥儿抱来。”蓉卿笑着让人去抱顺哥儿,这边奶娘已经将人抱进了门,华静芝接在手里凑了半天也找不准合适的姿势,就坐在罗汉**上兜着顺哥儿在手里,笑着道,“哎呀,这小长的可真是好看,剑眉星目的,将来定又是个迷人眼的。”
“娇气的很,一点不如意就闹腾。”蓉卿笑着看着儿,华静芝逗着正好奇看着她的顺哥儿,“我带了一箱的小玩意回来,各地的都有,一会儿让人抬进来,给他玩。”又拿了个黑玉雕刻成小马驹的玉牌出来,“给我们哥儿玩,姑母也没什么值钱的家当。”
蓉卿看着那黑玉,玉色温润雕刻精致并非凡品,她笑着道:“您这可不是普通的东西,别让他给淬了。”华静芝嗔怪的道,“淬了就淬了,改明儿姑母再给你寻个好的回来。”
蓉卿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那我们顺哥儿可傍上了一个财大气粗的姑母了。”华静芝失笑正要说话,外头卫山隔着帘回道,“五爷,鲁忱鲁大人和一位邱先生求见。”
邱先生?蓉卿和齐宵都不认识这么一个人,不由去看华静芝。
华静芝觉察到他们两人的视线,就笑着摇头道:“你们不用看我,这位邱先生就是当初我随着他去关外的商队领头人,他老家是池州的跟我正顺道,就一起到京城来了。”解释的很清楚。
蓉卿却是不信,朝齐宵打眼色,齐宵会意和两个人打了招呼去了外院。
“把顺哥儿抱去歇着吧。”蓉卿将顺哥儿抱出去,她和华静芝并肩坐在罗汉**上,问道,“您还没有和我说,您是怎么想着走商道去高昌的?”
华静芝失笑:“就知道你一定会问。”就顿了顿开口道,“我遇见邱先生也是巧合,他那几日正染了风寒在长安歇脚,他包了客栈的整个后院,我带着四个丫头到时已经没了房间,他就匀了一间给我们住,我们就这样聊了起来,得知他要去高昌我到也没有多想,那时候身上的银票也不过七千多两,想着先在长安落脚,过两年再回来,后来偶见他半车的瓷器茶叶还有苏绣妆花缎我就动了心。”
“所以您就跟着他上了商道?”蓉卿也佩服不已,若是她只怕也会瞻前顾后考虑许多。不过华静芝向来很干脆,但凡想到了什么,就一定会去做。
华静芝笑着点头:“我想好了便去和他商议,我吃住都给银,只为了跟着他走一趟,他也爽快,谈好价钱后我们就启程了,没想到这一走就了两年,路上也有苦的想放弃的时候,尤其在快到龟兹时路过沙漠,我们碰上了沙尘暴,半个车队被沙埋进沙土里,我和他徒手挖沙挖了三天三夜,两只手都磨的脱了皮,却还是损失惨重。”她说着叹了口气,“越往西面去越热,那边的女人穿着半截的衣裳露着肚腩,我们走在街上就跟异类一样,还有人向我们兜售当地的衣服,我瞧着那衣服……”她笑着直摇头,“我还当自己想的开,什么没有见过,可那样也不好意思,只感叹这里的布料生意不好做,太省了。”
蓉卿听的哈哈大笑,拉着华静芝道:“你该试试才好,您这么美穿着一定很好看。”
“年纪大了。”华静芝无奈的摇摇头,“回来的时候遇见了鲁忱,他蓬头垢面的,若非他随身带着齐宵的亲笔信,我真要当他是故意来讹我的。”又看着蓉卿,愧疚的道,“是我考虑欠周到,让你们四处找我费心费力的,该早点给你写信才好。”
“别这么说,您遇着大难我们什么都没有帮上已经是过意不去,让鲁忱去找其实我们心里也没有底。”蓉卿想起当时心理的焦灼,“只想着您既然穿过河南打算在长安落脚,就不可能再走回头路,大有可能往西而去,好在我们蒙对了,总算是找到你了。”
华静芝点着头,笑着道:“知道你向来都是聪明的。”一顿又道,“这一次我们带了许多异域的东西回来,一部分在路上就脱手卖了出去,一部分带了来京城,我打算在京城寻个铺,往后就做西域的生意。”
“这个主意好。”蓉卿想到当初连唐氏都很喜欢的那瓶花露,“如今京城里能做得起西域货的还真是没有,你若开了铺,定然生意兴隆。”她希望华静芝能留在京城。
“嗯。”华静芝想了想点头道,“这两日我就去找铺去,先安顿下来再说。”蓉卿就接了话,“我让人把院收拾出来,这一次说什么你都要住在家里。”
华静芝笑了起来:“我可是赖着不走的。”蓉卿点着头,“巴不得你赖着不走。”
话落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苏州那边,您打算怎么办?”孙全友还在苏州华家的铺里,华家两个兄弟这两年的生意也不如以前,“当年怎么会出那样的事情,山东那个人又是怎么回事?”
华静芝听着就沉了脸,冷声道:“能为什么,不过是惦记着我铺罢了,说我丢了华家的脸面在外头抛头露面,便三番五次的游说我入庵做那居士,见我无意便动了歪心思,竟许给旁人做填房。”她心里寒凉,想起自家兄弟的心思,便恨的不行,冷笑着道,“我偏不如他们的意,到最后看谁过的好。”
蓉卿心疼的握着她的手,安慰道:“事情都过去了,您想开点,往后就留在应天,冷眼瞧着他们。”
“当时是气的不得了,恨不能返回苏州放一把才解气,可事后想想又有什么用呢。我便铁了心去了长安,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他们没了我也不会丢人,我自己也过的自在。”华静芝口中虽这么说,可哪个女没了娘家能高兴的起来,蓉卿深知她的心思,就劝慰着道,“苏州和应天也相近,等过几年您过的好了,再衣锦还乡,好好气气他们。”
华静芝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拍了蓉卿的手道:“还是孩的心性,我过的好坏都不会再见他们,省了那个心思岂不是更自在。”
“是,是,向来您都比我洒脱的。”蓉卿哈哈笑了起来,“您带回来的东西呢,如今摆在哪里?”
华静芝回道:“赵先生在应天有处宅,如今东西都摆在那边。”一顿想起来,从身后拿出包袱来,“我给你带了好些大夏没有东西的,你瞧瞧。”她打开包袱,蓉卿就看见里头瓶瓶罐罐许多新奇的东西,有长颈玻璃瓶的花露,又圆瓶敦实的膏脂,又切成正方用牛皮纸包着的皂荚,还有一支能蘸着墨水写字的鹅毛笔。
“这个好。”蓉卿拿着笔再手里比划了几下,“写字轻巧又很快。”
华静芝挑眉,捏在手里:“你竟是知道怎么用?”她笑着道,“我当初若非亲眼见别人用,瞧见了还真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呢。”
蓉卿打着哈哈笑了起来。
“蓉卿。”齐宵自外面走了进来,又看向华静芝,“邱先生说有事与你商量。”
“要不,请他进来说话吧。”蓉卿询问的看着齐宵,“也留他和鲁忱一起在家里吃饭,他们照顾静芝姐我们应该好好谢谢人家。”
华静芝无所谓的摆着手:“谢什么,我又不曾欠他的,一路上要不是我,他还不知能不能回得来呢。”虽这么说,但语气里却透着一股的熟稔感。
蓉卿就越发的想见一见这位邱先生,能带着商队去高昌的人定不会平庸:“人家既然来了,又是客我们岂能怠慢,再说,往后您做生意,不还要和他接触嘛。”
华静芝不以为然。
“我们去广厅。”蓉卿看着齐宵,又吩咐明兰,“让崔妈妈准备酒菜。”
明兰应是而去,他们三个人就移到院外的广厅里落座,不一会儿卫山就陪着两位男进了门,鲁忱有些其貌不扬但身姿挺拔瞧着便知道是常年行军之人,与她想象中相貌并无出入,到是他身边的男令她微微一怔。
华静芝喊他邱先生,又是走高昌的生意人,蓉卿便直接想象成一位蓄着胡很精明的老年人,没想到进门来的却是一位身姿俊朗的年轻人,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穿着一件月华色直缀,举手投足间便知此人见识非凡,阅历深厚,到不像个做生意的,反倒像个游历天下执壶论诗词的文人骚客。
“夫人。”邱先生抱拳微微行礼,飞快的打量了一眼蓉卿便垂了眼帘,很有分寸。蓉卿暗暗点头又去看华静芝,华静芝没有多大的反应,淡淡的,没有两人日夜相处两年的自然感。
华静芝性爽朗,与人交往只要不是那太不入流的,她皆能嬉笑应对自如,如今和这位邱先生处了这么久,竟反而有些生硬了。
她有些奇怪。
“请坐。”齐宵虚抬了手,邱先生就和鲁忱在下首的位上坐了下来。
邱先生就开口道:“一路上听素言说了许多督都与夫人的事迹,如今邱某能得见,真是三生有幸。”他笑容清朗令人忍不住生出一种亲切感来,“在外数年,如今回到京城来,不由觉得还是京城最好,无论气候还是习俗都令人舒坦。督都以往常年行走在外,不知可有这种感觉。”
很会聊天啊,蓉卿暗暗挑眉。
齐宵回道:“落叶生根,自是家乡最好。”齐宵淡淡的道,“邱先生此番来京,是打算长住还是暂留?”
“长住。”邱先生说着看了眼华静芝,“在下家中已无亲眷,这些年奔波在外谋个饭吃,如今有机会得来京城见识一番,便流连不愿去了,往后邱某留在京城,还劳督都多加照佛。”说着他起身朝齐宵作揖。
华静芝皱眉。
齐宵看了眼华静芝,见她没有说话,便摆手道:“不敢当,你与家姐相熟,若有难处我齐某能帮上忙,自是不遗余力。”
邱先生自是道谢,又转头拉上了鲁忱:“一路上多亏鲁大人照佛,今晚在下备宴,还请督都和鲁大人赏光。”
“邱先生客气了。”齐宵回道,“既是来府中做客,自是要由齐某做东才是。”
邱先生还要说话,华静芝却突然开了口,直接问道:“你不回池州了?”
蓉卿暗暗诧异,听华静芝的意思,两个人分明早就说好了的,邱先生这是临时改了主意。
“是。”邱先生答的很自然,“不走了。”
华静芝就腾的一下站起来,愠怒的道:“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就沉着脸出了广厅,邱先生则是笑眯眯的站起来,朝齐宵三人抱拳,“失陪,失陪!”随后踱着步不急不慢的跟上。
蓉卿和齐宵对视一眼,眼中满是好奇。
鲁忱咳嗽了一声,齐宵便去看他,鲁忱就道:“督都,下官两年未曾回家,想与您告假几日回家看望老父母。”齐宵颔首,“给你半个月的假可够?”
“够,够了。”鲁忱点着头,感激的道,“半个月后下官便回督都府点卯。”
齐宵颔首,问道:“我记你出去前并未成家?如今家中双亲由何人照顾?可还有姊妹兄长?”鲁忱一听惭愧的红了脸,低声道,“家中幼弟今年方十七岁,去年考了童生,除此之外家中并无旁人。”
齐宵微微点头。
蓉卿两只耳朵竖着去听门外两人的说话,可惜隔的远了听不清楚,倒是能看得见华静芝一副兴师问罪的样,邱先生安静的听着偶尔说上两句,但却又不似方才那样的从容淡定。
两人说了一刻,华静芝转身就朝广厅里来,邱先生却是喊住了她,华静芝回头去看,邱先生满目坚定的说了句什么,华静芝明显一怔不敢置信的瞪着邱先生,邱先生朝她笑着,华静芝冷哼一声走了回来。
“没事吧?”蓉卿压低了声音问她,华静芝摇摇头低声道,“原是说好他回池州我在应天,如今他竟决定留下来,那生意上便就要重新调整。”
蓉卿微有不解,却是没有再问,待明兰和明期带着人上了菜,蓉卿和华静芝回到正屋里,华静芝就怒着道:“他一个男人说话办事怎么就这么不爽快,前面说好的事,他眨眼功夫就变了。”
蓉卿拉着她坐下,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他不走是要留在应天做生意?”他们都是卖西域的东西,华静芝一个人留下就是抢手,若是邱先生也留下来,那就成了自己人的竞争了。
“嗯。”华静芝依旧气怒难消,“若真是这样,那应天城我也不能留了。”
蓉卿听着忙摆着手:“您别急,一会儿再和邱先生好好问问,商议。”她倒觉得邱先生不像是要和她竞争生意的样,“或许,他留下来并非为了生意呢。”
“那能为什么。”华静芝皱眉,“简直就是小人!”
蓉卿见她气成这样只能安慰她,岔开话题问道:“你和鲁忱一路相处,觉得他为人如何?”华静芝被她转移了注意力,很认真的道,“虽有些义气用事,但却很正派,武艺也不错,到是个难得的将才。”
“这样啊。”蓉卿若有所思,华静芝看出她的意思来,问道,“怎么了,你想到了什么?”
蓉卿有些犹豫:“是明兰,今年都十九了,一直跟着我也没有着落。”她叹道,“我也只是想想,到是吃不准他们自己有没有这个意思。”
岂料华静芝听着便赞同的道:“我倒是觉得可行,鲁忱今年也不过二十出头,已在都督府颇有头面,明兰性沉静,到是合适。”
蓉卿听着心里微动,喊明期过来:“你让明兰泡壶茶送去广厅里。”明期点头应是,华静芝笑了起来,“你还真是说做就做。”
蓉卿叹气:“我是真的着急,府里的小厮不是瞧不上就是年纪小,我只得往别处动心思。”
一会儿明兰回来,蓉卿看着她的样,却是半点没瞧出意思来,她只得暂时打住了心思。
三个男人吃饭喝酒,一会儿鲁忱由人扶着去外院歇着,齐宵也回了房里,华静芝见着他问道:“邱启呢?”
“回去了。”齐宵端着茶盅的喝着,“说是收拾东西。”
华静芝眉头紧蹙站了起来,和两人道:“你们先歇着,我出去有点事晚点回来。”蓉卿见她要出去,就跟着出去送她,叮嘱道,“你早点回来。”
“嗯。”华静芝急匆匆的出了门。
待华静芝离开,蓉卿回头去看齐宵,坐在他身边笑着问道:“你有没有觉得静芝姐和这位邱先生相处时很不一样?”
“嗯。”齐宵很配合的点了点头,道,“确实有些不同。”蓉卿眼睛一亮,笑着道,“这位邱先生你有没有问过,他有没有家室,对静芝姐到底是什么意思?”
齐宵失笑,捏了捏她的小脸道:“我如何问,你若是好奇到是可以问问表姐。”一顿又道,“很显然两人相处,表姐为主导。”
蓉卿也觉得是这样,华静芝性格强势,向来如此。
直等到晚上华静芝才回来,一回来她全然没了下午出去时的怒气冲冲,眉梢眼角竟皆是满意的样,蓉卿看着奇怪,问道:“和邱先生谈妥了?”
“啊?”华静芝半天才回她的话,蓉卿越发的狐疑盯着华静芝看,华静芝被她看的尴尬的很,就拍着她道,“你瞧什么呢,我脸上开花了?”
蓉卿就笑着摇着头:“我瞧着,不是您脸上开花了,大约是心里开花了。”
华静芝听着,却是一本正经的问蓉卿道:“你觉得邱启此人如何?”蓉卿点头,“还不错。”又问道,“怎么了?”
“我方才去找他说生意上的事,他说他留下不是为了和我竞争。”华静芝说着微顿,蓉卿问道,“那是为了什么?”华静芝就看着她脸上有些不自然,不确定的样,“说是为了和我一起做生意,我方才回来的时候仔细考虑了一番,他在生意之道上比我精通,若真能合作到确实可行。”
都说人家很精通生意之道,何必挤在应天城和你一起,蓉卿觉得邱启分明就是奔着华静芝才留下来的。
“这是好事啊。”蓉卿煞有其事的点头,“若是他能留下来,将来您做生意也有个帮手,岂不是事倍功半。”
华静芝觉得她说的在理,点了点头:“我再想想。”若有所思的坐在那头边喝茶边想着事儿。
“奶奶,小公醒了。”奶娘将顺哥儿抱了进来,蓉卿接过来抱在手里,顺哥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就落在她的脸上,朝着她咧着没牙的小嘴咯咯笑了起来,蓉卿逗着她道,“是不是想娘了,刚刚是不是又尿了啊?”
顺哥儿咕噜噜的冒着泡泡,笑的眉眼弯弯。
恰好齐宵从外面进来,蓉卿指着齐宵和顺哥儿道:“爹爹回来了。”她将顺哥儿竖起来,“快喊爹爹。”
齐宵站在顺哥儿前头挡住了光线,顺哥儿嘴巴一憋不高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齐宵皱了眉头,蓉卿忙推着齐宵,“你让开些,挡着他的光了,他不高兴。”
齐宵就很不高兴的退在了一边。
蓉卿抱着顺哥儿在房里来回的走,一会儿指着桌上的茶壶给他念,一会儿指着多宝格上的摆置的小玩意给他看,齐宵端着茶盅看着那母俩,满脸上写着失落。
邱启果然留了下来,和华静芝两人在应天找了个铺,装修摆设好已经到了四月,顺哥儿已经能趴在肩膀上,左右转动着小脑袋四处的看,只要醒来就吵着要出去遛弯,出去了就不愿回来,抓了根草也会咯咯笑个半天直往嘴里塞,瞧的蓉卿心惊胆跳的,要时刻盯着他的手,否则一不留神就能抓了个什么东西塞到嘴里去。
“谁写来的信?”华静芝自外面进来,见蓉卿抱着顺哥儿正拿着信在看,蓉卿从顺哥儿手里夺下信小心收好,回道,“是七姐来的信,说她已经到了宣同,秦大人帮着她找了处宅,还买了丫头服侍,安排的非常妥帖。”
“可惜没见过。”华静芝遗憾的道,“你们姐妹皆是与众不同的。”
顺哥儿不肯她一直坐着,蓉卿就抱着他起来在房里转,笑着道:“您也是与众不同的,放眼整个大夏,可没几个人有您这胆识的。”
华静芝哈哈大笑,外头齐宵下衙回来,蓉卿搂着顺哥儿迎过去,父两人一见就生仇,一个皱眉一个撇嘴不待见的样,齐宵坐下明兰上了茶,他丢了个黄色的钱袋在桌上,蓉卿看着微愣,道:“这不过年不过节的,宫里怎么有赏赐了?”
“诚王妃娘娘有了身孕,圣上赏的,每人都有。”他点了点头那一小包银,蓉卿拿过来在手里掂了掂就被顺哥儿抢走了,蓉卿好奇的问道,“诚王妃有了身孕?”宫里头讲究,月份未过三个月都不能对外头说,怕惊动了胎气不吉利。
皇后娘娘既是现在报出喜来,那么诚王妃这会儿大约也有三个多月的身孕了吧。
那也就是正月里的事。
这一次单氏也好,宋国公也好,还是皇后娘娘想必都能松一口气了,若能一举得那更是喜上加喜,赵钧逸成亲这么多年,总算有嗣了。
“这诚王妃,就是当初在北平时的……”华静芝看着蓉卿,蓉卿就笑着点点头,华静芝恍然大悟,笑着道,“那可真是不易。”
蓉卿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凑在齐宵面前笑眯眯的道:“皇后娘娘可写信告诉诚王爷这天大的好消息了?”
若非华静芝在,齐宵就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