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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55|4.18| (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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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情忠叔是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玲珑冷冷说道。

忠叔一脸无奈,“我这条命是陈家的,怎会不把你放在眼里?只是你年纪太小,这世上的风风雨雨你根本没经历过……”

“所以,我没有资格命令你么?”玲珑淡淡道。

“不是。”忠叔摇头。

“那,你便听我的号令。”玲珑语气不容置疑,“先安置好我两个哥哥,之后便传话给常讷,不可耽搁!”

玲珑站在阳光下,娇嫩面容上现出和她年龄不相称的坚毅之色,凛然不可侵犯。

忠叔心头一热,大声道:“遵命!”

他回房取了几样要紧东西,和玲珑告辞,跃过高高的围墙,走了。

唐小鸣捧出一盘碎银子,满脸都是笑,“诸位差爷,辛苦辛苦,这是些小小意思,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差役们眼睛都亮了,纷纷伸手来抓,眼疾手快的抓的多,手慢的便抓的少,有两个急性子当场便争执起来,差点打架。

“别急别急,还有还有。”唐小鸣命小丫头又捧出盘银子,笑着和差役们商量,“要不这样?诸位把银子都拿出来,均分了,如何?”

差役们坐下来商量分银子的事,唐小鸣走近为首的那人面前,暗中塞了一大块银子到他手里,“差爷,您贵姓?”那差人笑了笑收起银子,“你这丫头倒识趣,比喻泰那书呆子强多了。丫头,告诉你,我姓刘,是这些人的头。”

“刘爷,久仰久仰!”唐小鸣惊呼一声,又往他手里塞了块银子。

刘差役大乐。

“刘爷,借一步说话。”唐小鸣往旁边让刘差役,故意压低了声音,“刘爷,不瞒您说,我家大爷可是斯文人,一辈子也没被带到公堂上啊。到底是什么事,劳了您的大驾?”

刘差役眼珠转了转,很为难的样子,“这个么……”

唐小鸣有眼色,“您稍等片刻。”快步走进去,没多大会儿就出来了,又悄悄塞了块银子过去。

刘差役心里乐开了花,推心置腹的跟唐小鸣耳语,“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由,不过,县太爷这是接着了上峰的指令呢,我隐约听了一耳朵,好像是和什么江洋大盗有干系。”

唐小鸣脑子里嗡的一声,有些发蒙。

和江洋大盗沾上干系,衙门肯定会用刑的。只怕救援的人来得稍微那么一晚,喻大爷那文绉绉的人便会……

“只带我家大爷走,我家太太、少爷、小姐没事吧?”唐小鸣低声问道。

刘差役摸了摸怀里沉甸甸的银子,觉得不说几句实话未免对不起人,便极小声的告诉唐小鸣,“我看你也是个机灵人,心里透亮,就不瞒着你了。先带喻泰走,等他招了,家属全部关进去,一个也躲不了!等着抓拿家属的人,这会儿只怕也在路上了。”

唐小鸣从头到脚都凉透了。

这还用问么,先抓喻大爷,屈打成招,马上会带了太太、小姐走!一个也逃不过!

“多谢刘爷。”唐小鸣装着伤心的样子,抹了抹眼睛,“我家太太、小姐都是娇贵人,我还是让她们……唉,清清白白的死了,总比带到衙门受辱强……”

说着话,又塞了块银子过去,“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

刘差役这会儿倒好心起来了,小声劝她,“丫头,你家太太小姐是躲不过去了,你一个丫头可没人顾得上,抽空赶紧跑,知道不?”

唐小鸣胡乱点了点头。

拖到实在没法再拖的时候,喻大爷还是被差役们带走了。

他是举人,文文弱弱的,差役们没绑他。

到了河边,一行人傻了眼:来时候还好好的小桥,塌了!

刘差役破口大骂,“县太爷严命,老子还等着回去交差呢,桥塌了!”骂了一会儿,蛮横的推了喻大爷一把,“喻泰,哪还有其他的路?”喻大爷淡淡道:“这是村西头,村子的南北都是山,没有路,村东头也有桥,不过是通向山里的,若是从那里出发,等有岔路的时候再拐弯,到县衙估计得两三天吧。”

刘差役更生气了,又是一通惊天动地的谩骂。

他站在河边犯愁,“今天我要是不回去,那可不是挨个三十板子五十板子的事,县太爷能要了我的命!可是桥没了,过不去……”他正发着愁,忽然眼睛一亮,“游水过去!”

有两个水性好的差役先下了水。

才下水,往前游了不久,那两个差役便慢慢沉下去了,在岸上只看到河里偶尔有水泡冒起来。

“怎么回事?”剩下的差役吓得头皮发麻。

“遇到水鬼了吧?”喻大爷凉凉说道:“这条河自古以来就有水鬼盘踞,下水就是找死。”

差役们叫苦不迭。

天快黑的时候,河对岸又来了一拨差役,也是十几个人,个个都很凶悍。

刘差役和他们隔河喊话,“桥塌了,过不去,那一个桥在村那头,绕路太远……河里有水鬼,我们已经有两个兄弟送了性命……”对岸的人大吃一惊,“居然有两个兄弟送了命?这可真邪性。”

抓个人到案而已,居然在这中间出了人命,真是太不同寻常了。

隔着河岸商量了一番,他们决定那拨人回县衙复命,这拨人暂且回喻家村,将人犯严加看管,不许逃逸。

刘差役等人带着喻大爷又回到了喻家。

玲珑早有准备,马上命侍女给这些人上了洗脸水、巾帕、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诸位请慢用,请慢用。”

还给他们上了酒,酒很香醇,三十年的梨花白。

有一个酒鬼忍不住先喝了两口,大赞好酒,其余的人也忍不住,跟着端起了酒杯。

玲珑在外面瞅着这帮人,牙痒痒,“我若是心狠一点,给他们酒里菜里加点东西……”喻大爷把她拉走了,“女儿,莫起这心思,咱们还有家人,还有族人。”玲珑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忍不住小声抱怨,“那您还把周王拒之于千里之外?”

难道不是跟王小三搞好关系,才对家人和族人更有利么?

喻大爷沉默片刻,温和替她理理鬓发,想要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等救兵。”玲珑眼巴巴的仰望星空,“救兵来了,我就心松了。”

忠叔的脚程有多快?常讷多久能通知到老爷子?老爷子手底下能人一定很多,随便派出一个,像县太爷那样的小官,根本不在话下。

119|清者自清

“女儿,什么救兵?”喻大爷警觉的问道。

玲珑呵呵笑了笑,含混告诉他,“老爷子呀。”

她虽说的含混,喻大爷还是猜到了是常老将军,沉下了脸,“我跟差役走一趟便是,清者自清。”

玲珑大摇其头,“您以为这是正常的审案子呀?根本不是!这是有人要陷害咱们,而且是早就计划好了的,您若是被那拨人带走,这会儿恐怕……”她看了喻大爷一眼,想到父亲被严刑逼供的情景,吓的打了个冷战。

这个时代刑讯逼供的事遍地都是,根本没有法治可言。而且,和江洋大盗有了干系,用大刑更是堂而皇之的事了!

喻大爷眸光一冷,“我宁愿进衙门受刑,也不愿让那人救我!”

“爹爹您----”玲珑生气,“您简直……简直不讲理……”

宁可进阴森森的衙门也不要王小三的外祖父搭救,这算什么呀。

“您想过我娘么,想过我么,想过两个哥哥么?”玲珑质问。

“想过什么?”乔氏轻柔的声音响起来。

父女二人同时打了个激灵,同时转过头去,堆起笑脸,“没什么,我们说笑话呢,说笑话呢。”

玲珑拉起父亲的手,和父亲很亲密的样子。

自从有差役上门,玲珑便信誓旦旦的向乔氏保证:“我一定不会让他们把爹爹带走的。我把桥拆了,水里也有埋伏,看他们怎么走!”有玲珑安慰,乔氏虽然忧心,却也没有惊慌失措。

乔氏很娇弱,让人情不自禁的就想保护她。喻大爷和玲珑到了她面前,就想把所有的不美好全掩盖起来,只让她看到最璀璨、最悦目的情景。

“今天算是躲过去了,明天怎么办?”乔氏轻蹙娥眉。

“明天他们应该会搭桥,咱们想办法让他们搭桥搭不成。”喻大爷安慰的说道。

玲珑呵呵笑了笑。

今天还没有过去,就不能说今天躲过去了。如果敌人真是异常凶恶,可能等不到明天,今天晚上便会有所行动了吧……

果然,县令当天夜里便带着差役和工匠赶来了,亲自监督施工,河岸边灯火通明,连夜搭桥。

“谁是要告诉我这是普通的案子,打死我也不信。”玲珑忿忿。

这分明是把人往死里逼,非要抓到喻大爷不可。

就算真是江洋大盗,也不值得县令这么拼命吧?

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的时候,桥也搭好了。

刘差役等人重又把喻大爷带了过来,准备过桥,和县令等人会合。

“且慢!”身后传来娇嫩清脆的少女声音。

这声音仿佛晨曦中花瓣上的露水一样清澈明净,刘差役等人不由的回过了头。

一位妙龄少女轻盈又从容的走来,绿鬓如云,明眸如水,肌肤胜雪,眉目如画。

“这是河神么?”一名差役不能相信似的喃喃低语。

“女儿,快回去!”喻大爷见玲珑出来了,差役们看得眼都直了,颇为忧心,催促玲珑快回去。

玲珑嫣然一笑,“爹爹放心,我自有道理。”

她泰然自若的经过喻大爷、差役等人的身边,上到了桥上。

她在晨曦中冉冉而至,身姿飘逸,似万里碧波中那枝初荷一般亭亭玉立,清丽难言。

“曹子建是看到了她,才写下的《洛神赋》么?”县令远远看到玲珑,揉揉眼睛,不由自主的往前又走了几步。

“请问哪位是县令大人?”玲珑看向对岸,笑盈盈的问道。

“在下葛一峰,本县县令。”县令忍不住又往前走了几步,想要把桥上的美女看得再真切一些。

“原来是葛县令,失敬失敬。”玲珑嫣然,“我有件事想拜托县令大人,不知县令大人肯不肯帮忙呢?”

葛县令忙不迭的点头,“可以,可以,只要我能办的到,都可以!不过……”他面色遗憾的指了指对岸的喻大爷,“如果是为他求情,那便恕下官无能为力了。姑娘,不是下官不肯帮忙,实在是上峰严令,非下官所能干预。”

不能帮到美人的忙,葛县令露出可惜的神色。

玲珑微笑,“我倒不是为家父求情,是想央求县令大人另外一件事。县令大人,永宁公主还在金陵的时候曾和我书信来往,关系亲密,后来我在村中隐居,便和永宁公主断了来往。县令大人,能拜托你送个信给永宁公主么?说我想念她了,请她空闲之时,到乡间玩耍。”

“永……永宁公主?”葛县令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玲珑心里迅速转着念头,“看这厮的神情,原来并不知道喻家的底细么?”

她向县令微笑,“还有,皇后殿下曾特地赐下不少珍贵之物给我,我守孝期未满,不便进宫谢恩。县令大人若得便,请替我向皇后殿下拜谢她的恩典。”

“皇……皇后?”县令站不稳,踉跄几步,扶住了路边一颗树。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不停滑落。

他在朝中花了大价钱,才中进士不久便被授了官,还是京畿重地的县令,可没料到才到任不久,就遇到了这么棘手的事。上峰命他紧急抓捕的、勾结江洋大盗的人,听说不过是个举人,可他的女儿竟认识永宁公主,皇后也知道她!

“我遇上麻烦了。”县令觉得腿发软。

远处传来响亮的马蹄声,雄壮、整齐、训练有素。

“什么人?”县令打起精神,向远处张望。

玲珑眉宇间闪过喜悦之色,老爷子,是您么?是您么?

数十骑骏马疾驰而至,扬起几丈高的黄尘。县衙的差役哪见过这种场景?带着惧意,身不由己的往路边退,让出了通道。

到了桥前,这几十匹马很有默契的几乎同时停下,动作非常的整齐划一。

为首的是位白发苍苍的老将军,身材魁伟,气势威严。

“老爷子,您来啦!”玲珑喜笑颜开,“您年纪大了,我本来觉得不好意思麻烦您,怕累着您,可是我很怕,真的很怕……”

“傻孩子。”老将军微笑,“外祖父戎马一生,这算什么,便能累到我了么?”

“请问您是……”县令打起精神,冲老将军拱拱手,战战兢兢的询问。

老将军拱手还礼,语气非常的温和客气,“在下,常广横。”

县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这位姑娘没撒谎,她真的认识皇后和永宁公主,这不,皇后的父亲都亲自救她的父亲来了……

“县令不必客气,请起。”老将军抬抬手,让县令起来,“县令,你照常办公即可。不过,这起案子我要旁听,可以么?”

借县令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说不行,苦着一张脸连连点头,“下官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有老将军负责旁听,玲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正常审案子谁会怕,怕的就是严刑逼供,蛮不讲理啊。

老将军下了马,和善的冲玲珑招手,“小玲珑,过来。”

玲珑轻盈的跑到老将军跟前,诉说着自己的委屈,“老爷子,您年纪都这么大了呀,我真是过意不去!可是我没办法了,那帮人要带我爹走,严刑逼供,然后就要来抓我娘和我,也不会放过我两个哥哥的!”

“外祖父知道。”老将军叹了口气,“喻家都是斯文人,今天摊上这件事,分明是……唉,说起来也是三郎连累了你。”

“不是!”玲珑拼命摇头,“王小三没有连累我,他……他对我真的很好……”

他打了胜仗却不回来,驻守北叶城,他要等到满了三年,要等我去接他……

玲珑竭力忍耐,泪水还是夺眶而出,肆意的流了满脸。

老将军虚揽过她轻轻拍了拍,柔声安慰,“小玲珑不哭,等三郎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又告诉她,“我已差人去告诉三郎,他很快会赶回来的。”

“千万不要没有陛下的命令,擅自返京呀。”玲珑一边流泪,一边还忘不了正经事。

老将军笑了,“北叶城自有将军镇守,陛下吩咐三郎可随时返回。”

见玲珑关心他的外孙子,心里很受用。

喻大爷和刘差役等人一起走了过来。

刘差役已经完全换了幅嘴脸,对喻大爷陪着笑脸,仿佛他不是犯人,而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喻大爷拱手说道:“害得您连夜奔波,喻某实在过意不去。”

他在道谢,也很抱歉,可语气总是淡淡的,不怎么热络。

老将军和他客气了几句,心中大为叹惜,孽缘,真是孽缘,天底下的女子可以由着三郎挑选,他偏偏喜欢上了小玲珑;小玲珑什么都好,偏偏有喻泰这样的父亲,不知是因为那些陈年旧事还是钻了牛角尖,总之死活看不上三郎;三郎,可怜的孩子。

“爹。”玲珑牵住喻大爷的衣襟,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喻大爷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拿出帕子细细替玲珑拭去泪水,“女儿,回去告诉你娘,清者自清,爹很快可以回来。”

玲珑乖巧的点头,“是,爹很快可以回来。”

玲珑看着老将军下了马,看着喻大爷上了轿子-----县令是坐轿子来的,这会儿县令宁可自己走路,也要把轿子让给他。这会儿的喻大爷哪是犯人,简直是他尊贵的客人了。

他们渐渐走的远了,玲珑还站在桥边,痴痴的凝视了许久。

120|缓缓可也

老将军跟着县令回到县衙,客气的对葛县令说道:“县令该怎么审就怎么审,老夫只是旁听。”葛县令打躬作揖,“是,老爷子咐咐的是。”硬着头皮壮着胆子在堂上坐了,旁边放了把太师椅请老将军落坐,旁听审案。至于喻大爷,他虽然被牵连到了很严重的案件里,可他如今还是举人的身份,见了县令也不必下跪,葛县令想了想,命差役搬上把椅子,让喻大爷也在堂下坐了。

差役分列两边,师爷在旁边提笔准备口供,一切就绪,葛县令开始审案子。

“喻先生,本县前些时日抓捕到了名江洋大盗,名叫刘三,他受刑不过,招出你是他的同伙,十五年来一直和他暗中勾结,替他窝藏赃物、销赃、藏匿盗匪、图谋不轨,你可认罪么?”葛县令拍了拍惊堂木,大声问道。

拍惊堂木,喝问犯人,这是他做了县令之后最为得意的举动之一,做起来不知不觉的就意气风发了。

老将军皱了皱眉头。

葛县令心中惴惴不安,“是我拍惊堂木的声音太刺耳,惊到老爷子了?这还得了,罪过罪过。”

再拍惊堂木,他的动作便十分轻柔,声音也半分不响亮了。

喻大爷不紧不慢的答道:“县令大人,仆生平从不认识一个叫刘三的人,更没有和任何盗匪勾结过。”

葛县令看了眼老将军,愁眉苦脸,“喻先生既然不认识这刘三,为何他一口咬定了你是同伙呢?你知道么,他对你熟悉的很,喻家的每个人每件事,如数家珍。”

喻大爷语气很坚定,“委实不认识刘三此人。”

葛县令命人带上刘三,和喻大爷当堂对质。

等刘三被差役带上门,喻大爷看了他一眼,心中一阵恶心。

刘三这个人生的本就膀大腰圆,粗壮的很,更被拷打得面目全非,实在令人目不忍睹。

“十一郎,你莫怪老子心狠出卖你。”刘三无赖的咧开大嘴笑,“老子也想做个讲义气的好汉子,可是实在被打的太狠了,熬不过,才把你供出来的。十一郎,多年兄弟了,你莫要怪我。”

-----和喻大爷仿佛真的很熟悉一样。

“呈物证。”葛县令吩咐。

差役端过来一个盘子,盘中满是光华璀璨的珠宝,一眼看过去便知道价值不匪。

“这些全是我抢劫来送给十一郎的。”刘三大大咧咧的说道:“他说家里不便存放,让我暂且替他收着,过后再给他。对了,我之前还盗过几次墓,知道十一郎的老太爷喜欢古董,送过他不少青铜鼎。妈的,那鼎老沉老沉了,差点儿把老子累死!”

“一派胡言!”喻大爷愤怒的斥责。

喻老太爷收藏的青铜器多了,让这盗匪一说,简直都是他送的!

刘三哈哈大笑,“供出你,是我不对,可是十一郎,做过就是做过,你也别嘴硬不承认啊。”

他笑声还没落,一个差役面色惊慌的跑了进来,也不管什么闯公堂不闯公堂的,满脸大汗的叫道:“县太爷,快,秦王殿下到了!”

“什么?”葛县令坐不住了,霍的站起身,颤声问道:“秦王殿下?”

那差役苦着个脸,带着哭腔回禀,“县太爷,是秦王殿下。他……他带了许多人,把县衙围上了!”

一名身穿朱红武弁服的俊朗青年在一众护卫簇拥下,畅通无阻的到了厅上。

他面目生的很俊美,神情却飞扬跋扈,很是目中无人的样子。

葛县令吓的直打啰嗦。

他一向听说秦王是位“贤王”,不知道这位所谓的贤王威风起来、着急起来,会如同旋风一般,气势凌人。

秦王大踏步走向老将军,满脸关切之意,“外祖父,怎地把您人家给惊动了?”

老将军和气的笑了笑,“喻家小姑娘没人可以求救,差人到西山书院找了常讷,我便来了。”

秦王不大高兴,“若不是她避居乡间,怎至于就无人可以求救了?小妹常想着她,又不好烦她,眼巴巴的等着三年期满。”

老将军抬手示意他不要继续说,秦王瞅了瞅厅堂当中孤零零放着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人,将近四十岁的年纪,秀雅斯文,估摸着这便是喻家小姑娘的父亲了,知道外祖父这是不愿得罪他,只好不情不愿的坐下来,不再继续方才的话。

老将军还是很和善的,只是要旁听县令审案,秦王可就蛮横多了,带来的人直接把县衙围住,开始动手搜。还别说,真搜出两件才制好运来的残酷刑具,和一份早已写好的供状,供状是写的是喻泰早年间便和江洋大盗勾结,窝藏赃物等罪状,洋洋洒洒上千字,下面只等着喻大爷按手印了----只要手印一按,就等于他认了罪。

刘三是名真正的盗匪,一口咬定喻大爷和他认识多年,来往密切;还有“赃物”为证,都是价值连城的珠宝,是盗匪给喻大爷的报酬;如果喻大爷再按了手印,那就是人证、物证俱全,本人也认罪,死定了。

秦王很是恼怒,“是谁这么处心积虑要害喻家?父皇若是知道有人要这么对付他的儿媳妇,一定龙颜震怒。本王若是只查了这么点儿事,没把背后的人挖出来,父皇不会肯答应的。”

老将军年轻时候脾气特别火暴,近年来性情已温和的多了,这时也不由的动了气,面沉似水,“先治服了喻先生,然后便要对付他家的女眷了吧?好歹毒的心思。”

本来他就觉得三郎可怜,现在有人这么对付三郎喜欢的姑娘,更是怒火中烧。

喻大爷看着陆陆续续被提进来的“人证”“物证”“罪状”和两件让人看上一眼便胆寒的刑具,背上凉嗖嗖的,遍体生寒。什么清者自清,如果不是玲珑想方设法拖延、求救,只怕自己一到县衙便会被严刑逼供,屈打成招,然后衙门便会搜捕江洋大盗的家属,妻子、儿女,一个也逃不了。“我死了不要紧,如果阿陶和珑儿也落到这些人手里……”他打了个寒噤,闭上眼睛,不敢再往下想。

秦王跟老将军商量,“外祖父,查案子您又不在行,别在这儿耗着了,回去歇着吧。这里便交给我了。”老将军微笑看了他一眼,“你可莫要趁机调皮,陛下知道了,饶不了你。”秦王一脸的无所谓,“前几天我特地去陪父皇下棋,临走时候您猜他跟我说什么?他说,‘小二你这几年也不调皮淘气,忽然就长大了。’好像很遗憾似的。外祖父,我很孝顺的,这便淘个气,不让他失望。”老将军啼笑皆非。

皇后派了内侍、太医过来,“听说您老人家星夜疾驰,皇后娘娘担心得很,老爷子,您给个面子,跟奴婢回宫吧。”内侍陪着笑脸央求。

老将军微晒,“我老成这样了么?又没打仗,不过是骑骑马,好像出了什么大事似的。”

虽然这么说,知道皇后是担心他,还是跟着内侍上了车。

临走他交待秦王,“二郎,我答应过喻家小姑娘照顾她父亲的。”秦王笑,“三弟是什么脾气,他的岳父我敢不照看好么?外祖父您就放心吧。”老将军拍拍他,和喻大爷告别,走了。

葛县令肠子都悔青了。

怎么会油脂蒙了心,以为喻家不过是平平常常的人家呢?秦王殿下说了,那是他三弟的岳父!桥上那宛如洛神的少女实在是人间罕见的绝色,原来是……唉,那样的人物,也只有周王配得上了。

秦王把供状扔到葛县令面前,“看这上面的墨迹,绝不是今天才写的。喻先生人还没到,供状先写好了,这是怎么回事,如实说!”

葛县令冷汗直流,连连磕头,“是,我说,我全部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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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县令供出了顺天府尹卫忱,卫府尹供出了雅泽长公主,案子越来越复杂。

秦王很有耐心,仔细盘问过卫府尹之后,才请了泽雅长公主过来。

秦王连着几天住在县衙,每天把当日进展亲笔写下,汇报给宫里的皇帝、皇后。

皇帝大为震怒,“小三子的岳父怎会勾结盗匪?这诬告的人太也可恶!”知道和泽雅长公主有干系之后,皇帝目光幽冷,“泽雅,真是太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皇后很庆幸,“幸亏喻家小姑娘聪明,知道向父亲求助,人人安然无恙。陛下,除了父亲受了番劳累,别的倒没什么。”

“怎会没什么?”皇帝不悦,“朕的儿媳妇一准儿受了惊吓。”

皇后心情本有些沉重的,听了皇帝陛下这句话,不知怎地很想笑。

皇帝对她的情绪浑然不觉,在她身边坐下,心神不宁的说道:“妹妹,这件事也怪我思虑不周,没有早早的把泽雅调开。”

“这怎么能怪你呢?”皇后安慰他,“泽雅会这么丧心病狂,谁会想得到?”

为了她闺女能当周王妃竟然害起人来了,真是匪夷所思。

内侍捧着份急报呈上来,皇帝打开看了,“小三子正快马加鞭的回京,咱们很快便能见到他了。”

“是么?”皇后光洁美丽的面庞上,绽放出愉悦的笑容。

皇帝略一思忖,吩咐道:“命周王缓缓回京可也,不许策马疾驰。”

内侍答应着,出去了。

“你说了他也不听。”皇后打趣。

“他不听我也要说。”皇帝很固执。

皇后把他笑话了一番,说他是痴心的父亲,皇帝丝毫不以为忤,欣然道:“父母哪有不痴心的?”

周王在回京的路上,秦王在不遗余力的查这桩从天而降的奇案。渐渐的,泽雅长公主、宋长庆,以至于关氏等人,渐渐浮出水面,事情越来越清楚。

快要结案的时候,出了个岔子。泽雅长公主使出杀手锏,交出了一个姓陈名阿四的匪徒,“他姓陈,在百望山落过草,亲眼见过喻泰进山寨和盗匪勾结,那匪首便是陈王的儿子!”

喻大爷性子固执,为了自证清白,不惜一死,向坚硬的墙壁一头撞了过去。

秦王大惊失色,赶忙命人救治,性命虽然无碍,但受伤很重,昏迷不醒。

“三弟回来会跟我拼命不?”秦王非常懊恼。

他之前还对泽雅长公主保持着表面的客气,喻大爷受伤之后,连面子情也不讲了,把宋长庆、陈阿四等人单独关押、审出口供,直接拍到了泽雅长公主面前。

陈阿四确是盗匪,但不是百望山陈家寨的人,不过是被泽雅长公主买通了。

“泽雅长公主,你勾结官员,买通盗匪,一心要置喻泰于死地,也太狠毒了吧?”秦王横眉立目,咄咄逼人。

秦王这做侄子的丝毫不讲情面,泽雅长公主也恼羞成怒,“我知道你为什么这样,无非是因为喻泰受伤了,你回去不好交待!你却不想想,喻家若无人泄密,无人背叛,怎至于此?这是喻家自找的!”又为自己辩解,“我哪知道这陈阿四撒了谎?不过是一时失察罢了!”

因为泽雅长公主的这些话,秦王又把关氏的所作所为也查了个一清二楚。

事情查清楚之后,秦王进宫复命,“父皇,儿没用,案子是查清楚了,可是……喻先生受了伤……”皇帝无言看他半晌,“你几年没调皮了,一旦淘气就给朕惹了个大麻烦。”秦王很是惭愧。

这其实不能怪他。喻大爷很温文尔雅的一个人,一直有理有据的为自己辩护,即便对着泽雅长公主这样的贵人也不卑不亢,镇定自若,谁能想到他会突然要寻死呢?完全没有防备啊。

皇帝看着墙上的舆图,计算着周王的行程,“等你三弟回来,该好的差不多了吧?”

秦王撸袖子,“好几年没跟三弟痛痛快快打架了,这回……这回……”

皇帝用力瞪他,瞪得他放下袖子,灰溜溜的低下了头。

还是皇后有主意,施施然走过来,笑吟吟的提醒他们,“三郎爱慕的又不是喻先生,是喻家的小姑娘啊。”皇帝如梦方醒,“可不是么,咱们小三子喜欢的是他的小姑娘,不是小姑娘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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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叔次日便带着喻敞、喻敄回了喻家村,乔氏本是心中不安的,见到两个儿子,安慰不少。

玲珑天天让人到县衙打听消息,知道秦王亲自审案,喻大爷一直受到尊重,渐渐的也就没那么忧心忡忡了。不过,喻大爷一天没有平安回来,她和母亲、哥哥们就一天不会放心。

知道宋长庆、泽雅长公主等人都牵涉到案子中,玲珑心沉了沉,暗中责怪自己,“喻玲珑,你警惕性还是太差了。这两个人分明早就不怀好心,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天,喻大爷的消息忽然打听不到了,秦王也已回宫复命,玲珑不知道最后结果是什么,未免心中惴惴。

按理说应该是没什么事的,可是世事难料,万一泽雅长公主和宋长庆真的有什么厉害招数,喻家岂不是会吃亏么。

一队内侍到了喻家村,传皇帝的口谕,宣玲珑进宫。

乔氏和喻敞、喻敄自是担心,玲珑安慰他们,“陛下是明君,放心吧,我进宫一定是好事。娘,大哥二哥,你们安心在家里等着,等我的好消息。”

玲珑穿着家常衣衫,上了宫车。

路很远,进城、进紫禁城,进了紫禁城之后便是步行了,一眼望不到头的甬路,重重叠叠的殿宇,金碧辉煌,蔚为壮观。

大门小门,不知过了多少道门,才到了一处气势恢宏的宫殿前。

在这样的宫殿面前,玲珑觉得自己很渺小。

在这一刻,她有些理解为什么喻大爷会竭力反对她和周王------她在周王面前,就像在这宫殿面前一样渺小,没有丝毫抵抗力。

玲珑被带了进去。

殿宇高而宽阔,金砖铺墁的地面,上绘吉祥花,玲珑没敢抬头,用眼角余光扫到案几的模糊轮廓,觉得这些案几应该是用特殊的木料所制,给人以肃穆沉静之感。

“皇上,娘娘,喻三小姐带到。”内侍回禀道。

玲珑行礼如仪,心怦怦直跳,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啊,掌握生杀大权的元首……前世今生从没见过这种身份的人,说不紧张,是假的。

“抬起头,让朕瞧一瞧。”愉悦的男子声音。

玲珑缓缓抬起头,眼前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孔,不由的失声叫道:“王小三,你怎会在这里?你……你不是……在北叶城么?”说到后来,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怯怯的低下头。

皇帝嘴角勾了勾,小声问皇后,“我和小三子长的很像么?有多像?”皇后笑,“若年轻二十多岁,你和小三子站在一起,还真是不易分辨。”皇帝嘴角笑意愈浓。

皇后款款站起身,往台阶下走去。

玲珑看到半截雍容华美的朱红色蹙金绣云霞雉鸟纹长袍一步步从高高的台阶上移下,到了自己面前。

玲珑紧张的口有些发干,手心也沁出了些许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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