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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55|4.18| (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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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抬起脚步,率先向山上走去。

“走就走。”少年咬咬牙,一骨碌爬起来,快步追了上去。

108|以理服人

喻家一行人继续往上走,前方便是西山书院了。

西山书院正在招生,来报名考试的人很多,集中在大门西侧的柳树下,有身穿青衫、一脸斯文的书院老师负责登记,有家长带着孩子来报名,热闹的很。

玲珑跟着祖父远远的看了看,觉得很有趣。

一名身穿青色长袍、三十多岁的男子快步走下台阶,大老远便抱起双拳含笑打招呼,“喻世伯,喻兄,几位世侄,远道而来,辛苦辛苦。”到了近前,恭敬的长揖,“世伯安好,小侄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喻老太爷微笑,“哪里,贤侄客气了。”

那人又和喻大爷等寒暄,“喻兄,几位世侄,怠慢了。”

“何兄客气。”喻大爷谦和的还礼。

这人是何山长的儿子何宗礼,和喻大爷也是相识的。

彼此寒暄见礼,何宗礼让着大家进了西山书院。

一路走,一路向大家介绍景色、书院格局。

西山书院中轴线上是设的讲堂,两边则是斋堂,另有藏书阁、孔子堂,亭台相济、楼阁相望,布局很合理。景色也很优美,有溪水潺潺,有松柏蔽日,山水相融,轩昂壮丽。

玲珑看在眼里,很是羡慕,“大哥,二哥,你们以后能在这里读书,很好的呀。”喻敞谦虚,“小妹,哥哥还不知能不能考上呢。”喻敄给玲珑出主意,“小妹,你可以每个月来接哥哥放学回家,不就能看这里的景色了?不用羡慕我们。”

何宗礼带着喻家一行人到了一个雅致安静的院子前。

“家父日常于此处见客、理事。”何宗礼笑道。

“这是何山长的办公室么。”玲珑目光中满是好奇,跟在众人身后往里走。

绕过屏风,只见院子里有假山、有花有树、有清清溪水,赏心悦目。

走到院子中间,两名清秀文雅的少年迎上来长揖问好,这两人一个是何宗礼的长子何乾,一个是次子何克。

上面是五间正房,何山长站在门前相迎,“喻老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客气寒暄,把大家让到上房。

他青衣飘飘,洒脱出尘,却又书卷气十足,和这处于湖光山色间的西山书院非常之相配,非常之协调。

“学生们知道喻老先生要来给他们讲学,兴奋期待的很呢。”何山长请喻老太爷坐了,仆役捧上茶,笑着说道。

喻老太爷面有得色,“讲学不难,难的是深入浅出,让这些对金文不熟悉的学生能听得懂。为了这个,我真是颇费心思。”

何山长再三道谢,“有劳有劳,感激不尽。”

何山长的儿孙拜见喻老太爷,喻老太爷的儿孙也拜见何山长,忙了好一阵子。别的倒没什么,只是玲珑和喻敞、喻敄一起拜见何山长的时候,何山长一一称赞过,有些纳闷的问道:“十一郎,你膝下不是两位公子么,怎地会多出一位?”看看喻敞、喻敄,再看看最小的玲珑,有些狐疑。

玲珑不由的乐了乐。

喻大爷伸手指指玲珑,含笑道:“何世伯,这是小侄最年幼的孩子,您放出眼光来看看,她和子明、勉之有无不同之处?”

何山长上下打量玲珑,“这孩子么,生的太俊了些,脸太白,眉目太秀气,神情还有些顽皮……”他忽地明白了,笑道:“敢情这孩子是女扮男装么?”

穿衣服再怎么一样,女孩儿和男孩儿还是有区别的。仔细看,便能分辨出来。

玲珑大大方方的作了个揖,“何山长,我平时常在祖父身边服侍笔墨,今天来,是充当书童的。”何山长见她言词磊落,半分不扭捏怕羞,神色间很有称许之意。

何宗礼方才只顾着接人,这会儿才知道玲珑是小姑娘,高兴的笑道:“喻兄,你家和我家情形相同啊,小女和令爱一样,最得祖父欢心。”

何山长只有他一个儿子,他只有何之华一个女儿,何之华在祖父面前是最得宠的,她的两个哥哥、两个弟弟,和她根本不能比。

众人都笑着表示赞同,喻老太爷却道:“不是每个孙女都能得祖父欢心的。我有三个孙女,若是进了我的金石斋不能如数家珍的,我便不喜欢,也不爱带她出门。”

得意的看了何山长一眼,颇有炫耀之意。

何山长乐了。老喻你这是显摆孙女多是不是?是,你有三个孙女,我只有一个,没的挑,可是……

“我和喻老一样。”他笑着说道:“我有四个孙子,孙子若是不合我的意,我便不喜欢,不爱带他们见客。”

说到“四个孙子”,他也耀武扬威的看了喻老太爷一眼。

这两位已经做了祖父的人在这儿斗口,比孙子、比孙女,其余的人想笑也不敢笑,忍的好不辛苦。

喻老太爷孙子确实比何山长少了两个,吹了吹胡子,气咻咻的。

玲珑走到他身边,附在他耳旁,小声说了几句话。喻老太爷凝神听着,点了点头。

“这小丫头到底说了什么啊?”大家未免都是好奇。

喻老太爷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孙女有三个,可以挑着喜欢;孙子有两个,也可以挑着喜欢;何老,这便是孙子孙女多的好处了。”

“原来这小丫头方才是说了这些,她很会体贴祖父啊。”大家这才知道玲珑方才和喻老太爷悄悄说了什么,不由的对玲珑另眼相看。

何山长不错孙子是比喻老太爷多了两个,可是他孙女只有一个,确实没办法“挑着喜欢”。

如果说方才那番斗口是何山长占了上风,玲珑这么一捣乱,喻老太爷却又扳回来了。

众人都觉好笑,何山长也是莞尔。

喻老太爷向何山长提要求,“何老,我的小孙女你已经见过了,你的宝贝孙女,也该请出来,让我见上一见。”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笑咪咪看了喻敞好几眼,似有无限深意。

喻敞被他看的脸色微红。

何山长也看了喻敞一眼,故意说道:“你见我孙女当然可以,不过,子明和勉之请暂且回避,如何?”

喻敞脸更红了。

“岂有此理。”喻老太爷笑着反对,“我小孙女也在呢,我可没提什么回避不回避的。”

“是呀是呀。”玲珑冲着何乾、何克甜甜笑,“我都没有回避乾哥哥和克哥哥呀,通家之好,彼此世交,不用回避的呀,何爷爷您说是不是?”

刚开始她叫何山长,这会儿已经改成何爷爷了,明明白白的套近乎,是何意图,昭然若揭。

何乾、何克这两位内向少年,被玲珑“乾哥哥”“克哥哥”这么一叫,脸颊发烫,连耳朵根儿都红透了,有些慌张的低下了头。

喻大爷似笑非笑看着玲珑,玲珑打了个激灵。唉,回家之后他肯定得跟我促膝谈心了吧?好吧,父亲大人,我准备好了……

玲珑这番话说的清清脆脆,好似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甚是悦耳,何山长不由的一笑,“丫头你连称呼都改了,爷爷若不答应,岂不显得爷爷小气了么?”命人去叫大小姐何之华。

一只纤纤玉手出现在门帘之上时,玲珑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只无可挑剔、白皙漂亮的手,看到这只手,玲珑才明白了古人为什么会有“手如柔荑”这样的形容,如白茅初生的嫩芽一般在风中摇曳,柔美之极。

一位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莲步姗姗走了进来,她上身穿着月白衫子,下着浅碧色云绫长裙,一头乌发简单的挽在脑后,露出一张光洁美丽的面庞,肤色极好,像上好的甜白瓷一样细腻莹润,仪态娴雅从容。

“何家的精华全集中在她身上了吧?”玲珑看到这样的好女子,不由的呆了呆。

她生的实在太美了,秀雅出众,清丽难言,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风景。

玲珑身畔的喻敞,已是看的痴了。

“哥。”玲珑急的悄悄拽了拽他。

大哥,你这是当着人家祖父、父亲、哥哥们的面好不好,这么盯着人家姑娘狠看,不怕被当成登徒子啊?

喻敞被妹妹提醒,慌忙低下头,眼睛瞅准鞋尖儿,再不肯移开。

何之华向喻老太爷请安问好,喻老太爷笑咪咪打量她,“咱们从前见过面的,你还记得么?”何之华落落大方的微笑,“记得。喻爷爷,小时候祖父带我进城去玩,每回都要到您家里坐坐的。”

喻老太爷乐了乐,“你小的时候,你祖父都是带你,前几年才换成你哥哥们的。”

“哎,你以前见过她吧?”玲珑悄悄拉了拉喻敞,用极细小的声音问道。

喻敞胡乱摇了摇头。

没见过么?玲珑有些疑惑。两个老朋友见面,一个带孙女,另一个居然不带着孙子?真是不合情理。

喻敞平时是很稳重的,这时却低着头,红着脸,风度全无,玲珑想了想,很体贴的没有接着往下问。

何之华拜见过喻老太爷,说了几句话,何山长看看时钟,如梦方醒,“喻老,快到时辰了,咱们得到讲堂去了。”

喻老太爷是专程讲学来的,这是正经事,听说时辰快到了,当然不便再闲聊天,和何山长一起站了起来。

玲珑跟着大家一起往外走,脚步慢了慢,落到最后,拉着喻敞追问:“祖父和何爷爷见面的时候,不带着你么?”喻敞被她追问不过,吞吞吐吐的说了实话,“好像是见过的吧,小妹,我记不大清楚了,她以前好像是个胖呼呼的小姑娘……”

玲珑想想何之华的风采,再想想“胖呼呼的小姑娘”,觉得这两个形象实在是挨不着。

喻老太爷是在大讲堂讲学的,上首设着书案、舒适的坐椅,下面分成三块,中间、两边都坐满了学生,大多数都着蓝布长袍,是西山书院的正式学生,靠后的位置也有几名服饰不同的少年,服饰虽然不同,却一样是正襟危坐,一本正经。

喻老太爷准备的很充分,他带来了不少青铜器的绘图、金文拓片,气息古雅,形象生动,学生听的都很认真。

玲珑站在一边替祖父取绘图、取拓片,配合的很默契,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

喻老太爷讲到高兴之处,后座却有一个少年站起身大声说道:“老话说的好,学以致用,可是,学这些难认的字究竟有什么用?没有用,那我们学它做什么?”

他说的非常大声,他的话一出口,在场的老师、学生都很吃惊。

西山书院的风气很开明,并不拘泥,老师正讲着课学生有重大疑问,也是允许当场提出的。可是这么气势汹汹的指责,不讲道理的指责,就非常罕见了。

这次讲学本来讲的就是金文,金文是是小篆之前的文字,当然很难认。至于说有什么用,不错,表面上看金文确实已经没用了。可是,这是门学问啊,怎么能在老师讲学的时候,这样无礼的质问呢?

何山长和不少老师也在讲堂中聆听,有老师站出来斥责那少年,命他坐下,好好听讲,不得肆意打扰先生讲学。

那少年一脸戾气,声音比方才更大了,“西山书院是不是以理服人的地方?不必以势压我,拿道理来说服我!”

“好,我便拿道理来说服你!”清清亮亮的声音响起来,悦耳动听,“你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如何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你不知古,如何知今,如何知将来?”

少年目光看向挺身而出的玲珑,见她俊俏明快,侃侃而谈,不由的呆住了。

玲珑问住了那少年,脸上却没有得意之色,严肃认真,继续高谈阔论,“这位同学,你的衣着虽不华贵,却也是很正式的衣衫。你可知道,远古之时,‘未有火化,食草木之食,鸟兽之肉,饮其血,茹其毛,未有麻丝,衣其羽皮’,是什么样的情状?你可知道,你的祖先曾经茹毛饮血?”

玲珑一脸的故作高深,少年更懵了,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应答。

包括何山长、喻老太爷在内,在场的众人都听的津津有味。

讲堂后门站着位身材高大的老者,静静看着玲珑。

玲珑语气欢快起来,“当年在座诸位的祖先同是茹毛饮血,如今么,可是大大的不同了!有些人斯文知礼,有些人明理懂事,还有些人么-----”她故意看了那少年一眼,揶揄说道:“便和这位同学一样,既嚣张跋扈,又目光短浅,更加不知礼仪道德为何物了!”

讲堂之中响起哄堂大笑声。

那少年被人嘲笑,脸色红了白,白了红,渐渐有了羞怒之色。

喻老太爷温声道:“珑儿,祖父从前是如何教你的?别人无礼,并非你也可以无礼,难道以暴易暴是对的么?对于无礼、不明理之人,要以教化为先,明白么?”

玲珑恭敬的低下头,“是,祖父。”

喻老太爷这番宽容的话语赢得学生们的好感,纷纷感慨,“胸襟啊,肚量啊,令人感佩啊。”

强出头的少年呆了好半天,也不知他在内心之中是如何跟自己挣扎的,终于躬下身子道歉,“对不起,先生,是我无知无礼。”

喻老太爷很有风度的没有责怪他,请他继续坐下来听讲。

这次的讲学很成功。

讲学过后,玲珑在路上遇到的那位身长臂长的老者带了他的孙子,也就是讲堂上打断喻老太爷讲学的少年,来向喻老太爷赔罪。

老者勒令那少年跪下磕头,那少年很不情愿,可是被老者威严的目光所摄,还是跪下了。

嘴里嘟囔了几句,谁也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

有他祖父在跟前,大概不敢骂人,是赔罪的话。不过,他心里一定很不服气,说的非常含混。

喻老太爷和那老者客气,“少年人不喜欢、不懂,这是常有的事,不必放在心上。”老者摇头,“不喜欢、不懂确是常事,可是肆意打断先生讲学,这便是无礼了。”

少年磕头赔罪,喻老太爷替他说了几句好话,老者才命那少年站起来。

玲珑是陪在祖父身边的,少年大概是满肚子气没地撒,狠狠瞪了玲珑两眼。

玲珑冲他扮了个鬼脸。

老者微笑看向玲珑,“喻老先生,你这小孙女实在聪慧,令人羡慕之极。”

喻老太爷方才见他命令孙子赔罪,只是觉得他这个人还算明理,听他这么夸奖玲珑,却是心花怒放,也不故作谦虚,乐呵呵的说道:“您眼光真好,在下三个孙女里头,就数她最聪明伶俐,惹人喜爱。”

老者含笑点头,“对,小玲珑实在惹人喜爱。”

喻老太爷和玲珑一脸惊讶,“你……你怎么知道……?”

这人和咱们不认识呀,他怎么知道玲珑的名字?

老者笑了笑,谦逊的指指自己,“在下,常广横。”

“啊?”玲珑张大了嘴巴。

常广横,他不是开国元勋、皇后的父亲么?

皇后的父亲,也就是王小三的外祖父啊。

109|连累

“您……您是王小三的外祖父……”玲珑结结巴巴的说道。

她做梦也想不到王小三的外祖父会出现在西山书院,美丽的大眼睛中,满是诧异和惊奇。

老将军看着玲珑的神色,不由的一笑,“方才常讷这臭小子出言不逊之时你很淡定,知道我的身份反倒这样了。孩子,我有这般吓人么?”

他虽然长相异于常人,可是神情慈善,语气尤其温和,并且言词之中还有自嘲之意,非常平易近人,蔼然可亲。

玲珑不好意思,“不是,老爷子,并不是您吓人,而是……您和王小三长的一点都不像呀。”

老将军脸色欣慰,“他长的不像我,那真是极好的。孩子,你看看我这幅相貌便该知道,外孙子若长的像我,便不俊俏了。”

玲珑嘻嘻笑,“老爷子您真是风趣。”

喻老太爷冷眼看了片刻,不满的皱起眉,“珑儿,王小三是谁?”玲珑见他脸色不大好,忙走到他身边,小声跟他说了几句话。喻老太爷眉头皱得更厉害了,“这么说,原来他是……?”抬头再看白发苍苍的老将军,喻老太爷原本的好感一扫而空,不悦问道:“常老爷子,咱们是偶尔间遇到的呢,还是你早就知道了我家珑儿,刻意安排的?”

在玲珑印象中祖父是位醉心于学术、对人情世故并不精通的老人,听他老人家问的这般直接了当,很出乎意料,不由的呆了呆。

老将军言辞诚挚,“并不是刻意安排的。我今天特地带孙子来报名应考,不过,看到讲堂外张贴有讲学公告,上面有阁下的名讳,那么,小玲珑的身份,一猜便知。”

“胡说,我共有三个孙女。”喻老太爷板起脸。

“可是,像小玲珑这样处变不惊、口齿伶俐、机智过人的小姑娘,普天之下,只有她一人而已。”老将军神色不变,恳切说道。

喻老太爷脸上渐渐有了笑容,,“常老爷子,别的咱们先不说,你这眼光真是不错!”

虽然喻老太爷对那个莫名其妙冲到他家里的周王殿下颇有不满,对这位不打声招呼忽然出现的老爷子一时也很难接受,可眼前这位是位赫赫有名的常胜将军呢,听他把他钟爱的小孙女夸成了一朵花,喻老太爷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老将军微笑,“事实如此,小玲珑这样的风采,数十年来我只在小女身上看到过,其余的便再也没有了。”

“你所说的小女指的是……?”喻老太爷殷勤看着他。

常家可不只一个女儿呢,老将军的长女当年曾是皇太子妃,也就是今上的大嫂,后来不幸早亡;次女是徐都督之妻,季女才是常皇后。

老将军不慌不忙,“是我的小女儿。不瞒喻老先生说,我和内人最宠爱的便是小女儿,爱逾珍宝。”

“原来如此。”喻老太爷乐开了花。

拿小玲珑跟常皇后比,至少说明老将军对小玲珑是非常之看重的,喻老太爷哪能不高兴呢?

他看老将军越来越顺眼,原有的芥蒂,瓦解冰消。

喻老太爷笑咪咪,“我三个孙女当中珑儿最贴心,陪我看商周鼎器,陪我谈古论今,还会替我抄录笔记。常老爷子你知道么,我那些笔记,寻常士人都是看不懂的。”

老将军颔首,“彼此彼此,我家也是小女儿是心疼父母,最会替父母着想。”

喻老太爷夸孙女,老将军夸女儿,两人言语十分投机。

常讷忽然冷笑,“小姑姑当然好了,若不然,祖父您怎会为了她出生入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一片和谐当中,他这话就像他在讲堂中的质问一样,突兀、遽然,令人惊愕。

老将军静静看着他,目光中有着难以遮掩的悲哀和凄凉。

他曾经横刀立马,气贯长虹,但是他现在老了,头发白了,气概不再豪迈,面对常讷这样的少年,生出无力之感。

“这位同学,你如果活腻了,请自己一个人死,莫要连累他人。”玲珑忍耐不住,轻蔑的哧笑。

“谁活腻了?谁连累他人了?”常讷像炸了一样,横眉竖目看向玲珑,眼神狼一般凶狠。

“没活腻就别胡扯!”玲珑板起小脸,声音清脆,如击玉磬,“你小姑姑是可以随意议论的人么?想想她的身份,不该说的话收回去!”

“我小姑姑才不会像你似的小肚鸡肠!”常讷往前跨了一步,大声和玲珑争吵。

玲珑不甘示弱,也往他跟前走了两步,“你小姑姑宽宏大度不跟你计较,你姑丈呢?也肯惯着你么?他今年惯着你,明年惯着你,后年呢,大后年呢,难道他肯纵容你一辈子?就算你姑丈始终如一,你表哥呢?你表哥的儿子呢?四海之内皆你爹娘么,全肯溺爱姑息于你!”

她口齿伶俐,常讷被她气的青筋直跳,啰嗦了几下,恶狠狠的啐了一口,“呸,想那么远做什么?”

“呸,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玲珑迅捷无比的还了回去,声音比他大,速度比他快,气势比他足。

常讷气的挥起了拳头。

拳头才刚有举起来的意思,就被老将军稳稳的拦住了。

老将军用力不小,常讷疼的脸都白了。

“如果不是有我祖父在,我非痛打你一顿不可!”常讷咬牙,冲着玲珑发狠。

“如果不是有老爷子在,你早已经被我的侍女扔到河里去了。看见没有?西山书院到处是水!”玲珑指指不远处的溪流,毫不示弱的说道。

“你吹牛!”常讷被老将军扭着胳臂,疼的直咧嘴,还大声向玲珑挑衅。

“唐小鸣,唐小鸿。”玲珑清脆的叫道。

唐小鸣和唐小鸿应声走过来,“三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玲珑瞅了瞅,不远处有一个青石圆桌,旁边放着四个石凳,便伸手指了指,“那几个石凳,你俩过去给移移位置。”唐小鸣和唐小鸿答应了,走到石凳前,轻轻巧巧的各自搬起一个石凳,听着玲珑的指挥,把这四个石凳的位置全挪了一遍。

这些石凳份量当然不轻,常讷看着侍女打扮的唐小鸣和唐小鸿举重若轻的模样,就知道她俩是有真功夫的,心中暗暗吃惊。

他哼了一声,不再嘴硬了。

玲珑和他针锋相对,半分也不肯让着他。如果他再开口说什么,玲珑一定会让两个丫头和他动手,他可不想败在两个女人的手下。

斗口斗不过就算了,如果动手还输给女人,那真是丢人到了姥姥家。

老将军脸色铁青,扭着常讷的胳臂,沉声命令,“常讷,跟喻家小姑娘陪不是!”

常讷不肯,死命挣扎,口中嚷嚷道:“方才您让我跟这老头儿赔罪还算了,好歹他是年老之人!让我向个小丫头陪不是,祖父,您干脆杀了我算了!”

“老爷子,我不用他陪不是。您放开他成么?我跟他说两句话。”玲珑甜甜笑着,用商量的口吻说道。

她穿着男装,一张小脸比平时更显素净,老将军本是心中有气的,见了她这纯真的笑容,手软了软,真的放开了常讷。

常讷喘着粗气,瞪着玲珑,“丑丫头,我才不要跟你说话!”

玲珑撇撇嘴,“常讷,你真是没有自知之明。不是看在老爷子的份上,谁爱搭理你呀?”

常讷被她无情贬低,眼里似要喷出火来。

玲珑走到老将军身边,和他站在一起,脆生生的教训常讷,“常讷你看到了么?老爷子年事已高,头发已经全白了!你以为他还年轻呢,精力充沛,搁得住你三天两头的气他,搁得住你隔三岔五的折腾?他老了,到了该享儿孙福的时候,还天天跟你这不懂事的孩子较劲!”

玲珑明明比他年纪还小,可是训起他来老气横秋的,看着很有几分好笑。

常讷斗口斗不过她,恼羞成怒想动手,可是玲珑身边就是他年迈却依旧威风凛凛的祖父,另外还有两个会功夫的丫头在一旁虎视眈眈,常讷若想动手,只怕他还没有够着玲珑的衣角,已被他祖父一脚踹飞了!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得,常讷气呼呼看着玲珑,把他所有的怒火都集中到了目光之中。

如果眼神能shā • rén,被常讷这么看着,玲珑早已倒地不起。

玲珑训完常讷,小声对老将军说道:“老爷子,您平时也不用太强硬了,偶尔示弱,估计更有用处。若让常讷看到您的老态,只要他不是真的良心泯灭,就会有所触动的。”

听玲珑这么给他出主意,老将军感动极了。

他一生有三子三女,除了长女早亡,其余的子女都在世,孙子孙女、外孙子外孙女众多,可是能这么着体贴入微的给他出主意的,玲珑是第一个。其余的孙子孙女、外孙子外孙女,大都是像永宁公主那样,心疼他,厌恶常讷,看见常讷就没有好脸色。

玲珑和他初相识,却好心好意的告诉他:您也不用总是在常讷面前摆祖父架子,您老了,让他看到您的老,让他也开始知道疼惜您,有所触动,有所改变。

“小玲珑,外祖父记住了。”老将军温声说道。

玲珑嘻嘻笑。

“小玲珑你跟他说什么呢?我才是你祖父,快过来。”喻老太爷看到玲珑和常老将军很亲密的样子,心中不快,冲玲珑招手。

玲珑大为惊讶,“祖父,从前您不是这样的……”

“那是因为从前没有他。”喻老太爷不由分说,命令玲珑回来。玲珑吐舌,“是,祖父。”一溜烟儿跑回到喻老太爷身边。

喻老太爷方才还觉得常老将军不错,这会儿看着他又不顺眼,不爱理他了。

喻大爷父子三人由何宗礼陪着往这边走,玲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觉得和之前相比较,喻敞对何宗礼殷勤多了----当然以喻敞的人品修养和喻、何两家的交情,喻敞原本就对何宗礼执礼甚恭,不过,现在更加热情周到,甚至还有几分谄媚和阿谀。

“大哥你也有不淡定的时候。”玲珑看到一向稳重的喻敞这幅模样,暗中偷乐。

喻老太爷看到儿子、孙子越走越近,清了清嗓子,“常老爷子,我家十一郎特别不喜欢某人。”老将军非常自觉,“那,我只说自己姓常,不提名和字?”喻老太爷见他年事已高,又这般识趣,很是过意不去,嘿嘿笑了两声,“那又何必,那又何必。”

常讷很不服气,怒道:“胡言乱语!天下还有比他更我祖父更英雄的人物么,他老人家为什么要隐姓埋名?”老将军见他又出言不逊,正要开口斥责,玲珑却是一笑,“老爷子,他在替您抱不平呢,还算有些良心。”调皮的冲他挤挤眼睛,分明是在提醒他,“我方才说的话您别忘了啊。”老将军见她如此知心,颇觉欣慰。

喻大爷等人过来之后,和老将军相互引见,老将军只说自己姓常,为了孙子求学从金陵慕名而来,别的都没说。

虽然他的话很少,喻大爷听到他的姓氏,眉毛还是动了动。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玲珑一眼,玲珑心虚的陪着笑脸。

虽说老将军只说自己姓常,可是他这身材、这相貌,真的是和一般人很不相同,喻大爷只要稍微一多心,就能想到啊。

喻大爷等人出现之后,何山长也在何乾、何克和几位先生的陪伴下过来了。

何山长笑着邀请喻老太爷到他家中小坐,也邀请了“常老爷子”。

老将军客气的拒绝了,“今天特地带孩子来报名的,既报了名,也该回去了。”何山长挽留,喻老太爷也帮着说了两句,他微笑摇头,“老妻在家中等候,若回的晚了,她会惦记。”和众人告别,带着常讷走了。

喻老太爷望着他的背影,感慨了一句,“没想到他竟然会和妻子伉俪情深。”

“父亲,何出此言?”喻大爷忽然问道。

喻老太爷呆了呆,“没什么,十一郎,他生的粗豪,故此为父没有想到他也会儿女情长。”

“如此。”喻大爷神色淡淡的点了点头。

110|怎么办

何山长家就在西山书院后面一处宅院中,依山背水,青青郁郁,安谧宁静。

“隐士之家,宜居之所。”玲珑一见这样的地方就喜欢,给了极高的评价。

紧挨着高校,环境优美,真是适合居住的地方啊,如果放在后世,这就是学区房了,紧俏的很!

何山长家里布置得很雅致,书香气十足,中午招待喻家一行人享用了颇具乡野气息的炖野鸡、野山菜之类的菜肴,味道异常鲜美。饭后何山长陪喻老太爷下棋、闲谈,儿孙们在一旁侧耳倾听,其乐融融。

临分别的时候,何山长依依不舍的亲自送老友一家出门,还送了喻敞、喻敄一卷试题,“回去温习,十天之后来考试。”

但是,何之华没有再出现。

喻家一行人缓步下山,喻敞一直拿着何山长赠送的书卷,没舍得放下。

玲珑拉拉喻老太爷的衣襟,冲他挤眼睛,“祖父,您看大哥。”

喻老太爷瞅了瞅自家长孙那轻飘飘的步子、迷离的眼神,乐了乐,“小玲珑,咱们回家之后你大哥准是一头扎进书堆,就等着十天之后来考试了。”

玲珑嘻嘻笑。

她又跑到喻大爷身边,冲他努努嘴,“爹,您看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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