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55|4.18| (1)(1/2)
玲珑何等敏锐,早就注意到了常夫人对自己的喜爱之情。“是因为徐姐姐吧?”她怡然自得的想道:“定是徐姐姐在她母亲面前夸奖我了,嘻嘻。”
玲珑冲着徐传捷笑的很甜,徐传捷虽是位落落大方的姑娘,却也脸色微红。她拉过玲珑的小手,一路指给她看景色,“小妹妹,这片海子好不好看?等会儿姐姐带你划船玩耍,好么?”玲珑大喜,“好呀,我很喜欢划船的!”
这里是北方,能玩水的机会并不多。
进到客厅落了座,乔致俊和玲珑拜见过王夫人、常夫人,徐传兴和徐传捷、金氏、许氏、林氏等人也拜见了郑氏、乔思柔。除了玲珑之外,这些人在京城的时候便是有来往的,彼此并不陌生,谈笑自若。常夫人特地把玲珑叫过去温柔的问了几句话,“平时上学么?喜欢什么吃的玩的?”
按常理说玲珑和她是初次见面,应该言语谨慎些,不过玲珑见她格外亲和,半分架子没有,便笑咪咪说道:“我本来是上学的,不过家母以为我身子弱,每天上学过于劳累,我便不上学了,只偶尔跟着父亲、母亲读书。但凡好吃的我都喜欢,样数太多了,一时半会儿的也说不完。玩么,我喜欢划船。”
都是再平常不过的话,但是她声音清脆悦耳,一席话说下来真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十分动听。
徐传捷不由的抿嘴笑。小妹妹,你这是惦记上划船了啊。
常夫人柔声道:“喜欢划船,这容易,府中大船小船都有,也有会水的婆子,你可以放心的玩个痛快。你身子不大好么?这却是看不出来。”瞅着玲珑白里透粉、晶莹剔透的小脸蛋,有些疑惑。
乔思柔不由的笑了,“常夫人你不知道,我家小妹自个儿身子有些娇,便见天儿的担心孩子跟她一样,珑儿便是身子再怎么强健,在她看来也是身子弱,需要将养。”
“原来如此。”常夫人这才明白了。
她捉住玲珑的小手温柔说了会儿话,命人取了一对水润通透的老坑玻璃种满绿镯子来做见面礼,“你还小呢,手腕细,戴这个正合适。”敢情这镯子属于少女款,和夫人太太们戴的镯子不一样,小巧的很。不只如此,这镯子品相上乘,纯净得如同琉璃,显然是很珍贵的。
“我果然没有白来一趟。”玲珑心里一乐。
“太贵重了,无功不受禄。”玲珑客气的推辞。
常夫人微笑,“这对镯子是从蒲甘得来,原本打算送给永宁公主的。你知道么,永宁公主和你同年出生,一般大,她的手腕自然也和你差不多。不过阿捷写信说认识了你这位讨人喜欢的小妹妹,永宁公主便说,这镯子不必送她了,带到顺天府送给你好了。”
进口货啊?原本是打算送给一位公主的啊?玲珑再瞅眼前这对镯子,觉得更加顺眼。
乔致俊见小表妹能得到这样的见面礼,眼神中有几分诧异。怎么常夫人会这么客气呢?原本打算送给永宁公主的礼物,这就转送小表妹了?
徐传兴和她的嫂嫂金氏、许氏、林氏等人都颇有兴味的在旁看着,大概她们也没想到常夫人会对玲珑如此青目。倒是王夫人依旧是端庄模样,波澜不惊。
郑氏和乔思柔都替玲珑谦虚。郑氏道:“哪能让公主殿下割爱呢?”乔思柔笑道:“常听人说永康公主、永宁公主雍容华贵,贤淑大方,听常夫人这么一说,果然两位公主名不虚传。永宁公主虽尚在稚龄,度量和胸襟,远胜常人。”
谦虚了几句,郑氏和乔思柔便命玲珑收下礼物,向常夫人道谢。玲珑很听话,笑吟吟曲膝,“多谢常夫人,多谢徐姐姐,两位若和京城通信,也请向永宁公主道谢,因为她的慷慨大方,我才有了这份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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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传捷、胡少芬等人先是惊见祖继英跌落水潭,又见清松带着数名满身英悍之气的男人气势汹汹的来了,胆小的已经抖做一团,胆大的就算没有哭出声,也是心中惊惧。
祖继英不会游水,掉进水潭中之后便一直惊呼挣扎,在水中不停的扑腾。以清松的能力要救祖继英很容易,过去把她拎出来扔在地上就行了,并不费他多大力气。可是清松追着追着把贼人追跑了,正没好气,哪有心情管闲事?冷漠的看了眼祖继英,挥挥手,“走!”带着他的手下走了。
至于在水边惊惶失措的徐传捷等人,清松看也没看上一眼。
忽然来了,忽然走了,清松小厮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呜呜呜……”苏胜春胆子小,见这拨凶巴巴的男人倏地离去,跌坐在石凳上呜咽起来。
静嘉一直板着张脸直挺挺站着,见苏胜春哭出声,她也撑不住,顺势在苏胜春身旁坐下,“表妹,莫哭。”揽住苏胜春哄劝,自己也是泪流满面。
静翕腿也是软了,神智却还清醒,“祖姑娘还在水里,快救她!”虽然这么说,她却是只说不动----腿软了,走不了。
“对,快救人。”徐传捷惊骇过后,命令侍女,“有没有会水的?一个会水的也没有?快取根竹竿过来,伸过去救祖姑娘!”
这潭水是供游人垂钓游玩的,并不深,如果伸一个长竹竿过去,祖继英能抓住了,就能走上岸来。
恰好王夫人差了几名侍女过来,这几名侍女没有看到刚才的景象,没受惊吓,快手快脚的找了根青竹竿来递到水中,“祖姑娘,您抓住竹竿,顺着竹竿过来,快!”这主意倒不算错,可是祖继英已在水里吓得没了魂儿,哪里肯听?还是胡乱扑腾、尖叫,结果没有救上她来,倒弄得一个小丫头也掉到水里去了。
小丫头年纪不大,胆子也不大,掉到冰凉的水里就扯着嗓子哭起来了,声遏云宵。
乱成了一团。
最后赶来救场的是萧寒。只见萧寒从小路上疾奔过来,先是随手捞出那后落水的小丫头,“吵死人了,你不哭行不行?”那小丫头浑身*的,可怜巴巴的点头,“嗯,我不哭了,我不哭了。”萧寒看着她可怜,伸手摸摸她滴着水的小脑袋,“听话,快换衣裳去,要不该着凉了。”小丫头乖顺的点头,被两个大丫头领着到一边的小屋里换衣服去了。
众人的目光都盯着萧寒,“劳驾,水里还有一位呢。”
萧寒往水里瞅了一眼,微笑,“这是我第二回救她了吧。”第一回救她的时候,其实也不是想救她,是心疼那匹大灰马。这女子颇有几分可恶,当时救她的时候也感激涕零,到今天见面却好像不认识似的,这样的人,其实不爱理会她。
萧寒慢吞吞道:“劳驾取个钓鱼竿。”
“是是是,钓鱼竿。”旁边两个小丫头忙取了钓鱼竿过来,双手递给萧寒。萧寒拿过钓鱼竿,不慌不忙的在水里探了探,伸到祖继英身前,勾住祖继英的衣襟,猛的拉了起来。
“天呢!”众人见祖继英猛的被抛向半空,齐声惊呼。
苏胜春眼前仿佛出现钓鱼的情景:钓竿甩起,一条鱼飞向半空,然后被重重抛在岸上!“吓死人了!”她握紧了静嘉的手。静嘉抿紧了嘴唇,“她是人又不是鱼!怎能如此待她?”有些气愤。
祖继英被抛到半空后向斜着身子向岸边急速坠落!萧寒笑了笑,伸出鱼竿,在她快要落地时挡了一挡,祖继英平平安安的着了陆。
“可怜见的,在水里泡了这么久。”萧寒笑吟吟,“快救她吧。先给换件干净衣裳,再喂些姜汤什么的,大约便没事了。”
接下来的事真是人人会做,所以每个人都忙活起来了,“快,给她换干净衣裳!”“快,烧起炉子,给她煮姜汤!”“快,去禀告给文夫人、六少夫人!”知道祖继英是镇远侯府六少夫人的娘家亲戚,一边忙着给她换衣裳、救治,一边命人告诉六少夫人,还真是面面俱到。
六少夫人赵氏急匆匆的赶来,见表妹脸也白了,身子更是冰凉,急的落下泪来,“阿英你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哪还有脸见娘?将来到了九泉之下,哪还有脸见姨母?”握着祖继英的手,流泪不止。
祖继英被抬到旁边的小屋歇息,请医延治,六少夫人寸步不离的看着她。
胡少芬这做小姑子的未免有些讪讪的,“六嫂,我们今天……遇到贼人了,实在是事出有因……”把一个穿着乞丐衣衫的男子到上游取水、还有一帮气势汹汹的男人追过来的事说了,“也不是这些人是什么来头,六嫂,我们也都吓坏了。”六少夫人恨恨,“清平世界,哪里来的贼人,太也嚣张!”
看着昏迷不醒的祖继英,六少夫人赵氏胸口发闷,“好好的,来礼佛本是求福,哪知道凭空遇这桩祸事!早知道会这样,说什么也不让她来品尝这所谓的清泉水。”
胡少芬听她有埋怨之意,忙辩解道:“六嫂,一开始真是好好的,姐妹们都很欢喜。若不是后来贼人出现,这清泉边的雅会,很是令人称许……”
“哪里来的贼人?”二少夫人秦氏出现在门口,面孔冷得能凝结霜雪,“姑娘们好好的在泉边品茗做诗,哪里来的贼人?谁见过贼人?”
赵氏和胡少芬见二嫂过来,都站起身问好。秦氏冷冷盯着弟媳妇赵氏,“四妹妹是小姑娘家没主意,你这做嫂子也跟着犯糊涂么?六弟妹,今天这清泉旁可曾有贼人?”
赵氏被她盯得低下了头,轻声道:“并没有。”
两个小姑子、一个表妹都在,她哪里敢说,“确曾有贼人出现,我表妹还受惊了”?只能说没有。
就算每个人都知道曾经有贼人出现,也得睁着眼睛说瞎话。赵氏当然也不例外。
秦氏目光又看向胡少芬,“四妹妹,今天你们品尝清泉水,可还尽兴?”胡少芬低声道:“很尽兴。春日融融,和风暖暖,泉水甘冽,姐妹们都很高兴。”秦氏微笑,“如此甚好。”拉过胡少芬的手拍了拍,神色和悦。
“六弟妹,你留下照看令表妹吧。”秦氏笑道:“我呢,却要陪着妹妹们回去了。母亲和婶婶要带妹妹们品尝素斋了。这家的斋菜原汁原味,颇为难得,稍后我命人替你送过来可好?”
赵氏勉强挤出一脸笑,“二嫂费心了。”
秦氏自得的笑笑,和胡少芬一前一后出了门。
赵氏看着她的背影,咬紧了双唇。
秦氏出来之后便满面春风的招呼,“各位妹妹随我来,咱们品尝斋菜去。咦,喻家三小姐呢?怎地少了她一个?”发现玲珑不在,不免有些惊讶。
苏胜春急的想哭,悄悄拉静嘉的手,“小表妹呢?去哪儿了?”静嘉也是烦恼,道:“不管去哪,她带着唐小鸿和萧华呢,两个功夫都不错。”虽是这么说,究竟心里没底,眉头紧皱。
静翕心里很埋怨玲珑,“贪玩,多时不回,失礼于人”,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是没法笑话自家妹妹的,只能为妹妹打圆场,便笑着福了福,“二少夫人,我三妹妹见山坡上花开的好,带了侍女过去折,去去便回。二少夫人请吧,我在这里等着她,等她回来了,和她一道回去。”
秦氏不由的多看了她两眼。
这里方才还有贼人出没,喻家这位二姑娘胆子倒是不小,敢留在这里要等妹妹回来。
“我也等小表妹。”苏胜春忙道。
“还有我。”静嘉是大姐,当然不能落于人后,微笑道:“等三妹妹回来了,我带她们回去便是。二少夫人先请。”
秦氏不由的一笑,“喻家真是姐妹一心。小妹妹游玩未回,两个姐姐、一个表姐都不肯走,要等她。横竖喻三小姐不过是折枝花,去去便回,咱们便一起等她一等,如何?”
意态悠闲的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看样子,不等到玲珑她是不会走的了。
静翕着急的很,心里把玲珑埋怨了好几遍。三妹妹,你到底做什么去了?若是二少夫人在这里等上许久你还不回来,你……你会连累到我和大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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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三郎嗤之以鼻,“什么叫世路艰难。小铃铛,休要为赋新词强说愁。”
玲珑鼓起小脸颊,“怎么不艰难了?才有个好看的土匪要骗我跟他走,然后又是你要拐我去奴儿干都司。对于我来说,这还不是世路艰难?”
她气呼呼的盘腿坐着,眼睛瞪得圆溜溜。
王三郎轻笑,“奴儿干都司很大,山河壮丽,小铃铛你跟着我走,一定会觉得不虚此行。”
他敲了敲车厢壁,外面有人答应了一声,“是,三少。”车速忽然快起来,风驰电掣一般。
玲珑变了脸色,伸手抓住他,失声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怎么你不是开开玩笑的,是玩真的?不行不行,这玩笑开大了。
王三郎大概觉得很好玩,浅浅一笑,“自然是带你去我家。”
他微微笑着,讥讽的看着玲珑,大概是在讽刺她的善忘。我才说过巡视奴儿干都司,要带你一起去,你这么快便忘了么?
玲珑一阵心慌,眼中闪烁着泪花,哽咽道:“王小三,我不能离开我爹娘,离开了他们我会死的,真的会死的。”她拉着王三郎的衣襟不放,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他身上,“你要一个死了的小铃铛有什么用?不会说话,不会笑,更不会写小笑话给你……”
玲珑的眼泪落在他的白衣上,原来不沾尘世气息的白衣被污,风华不再。
王三郎嫌弃的看着她,“小铃铛,你弄脏了我的衣裳。”
玲珑才不管他的衣裳脏不脏呢,呜咽不止,“你要是不把我送回去,硬要带我走,我就天天哭,天天哭,把你的白衣裳全哭的脏兮兮……呜呜呜……你这衣裳很贵的吧?被我哭脏了多浪费呀,真是暴殄天物对不对……你把我放了,就不用这么浪费了……”一边哭,一边还竭尽全力在劝说王三郎放了她,始终不曾放弃努力。
王三郎见她哭得脸都花了,还在坚持不懈劝自己放人,理由越说越荒唐,啼笑皆非。
玲珑脸上全是眼泪,不舒服,顺手扯起他的衣袖擦了一把,脸上清爽了些,继续卖力的说服:“……王小三你是聪明人,聪明人肯定是顺势而为的对不对?你看,我这么小,离不开我爹我娘我哥哥我祖父我祖母我叔叔婶婶和大姐二姐表哥表姐姨母舅母外祖父……”
王三郎慢悠悠举起自己的衣袖看了眼,只见雪白的衣袖上一团污迹,无语。
听到玲珑又是哭,又是一长串话说出来不喘气,担心她一口气上不来噎死了,蹙眉道:“小铃铛你慢着点儿,莫说太快了。”
玲珑看着他“哇”的一声哭了,眼如雨下。
她一边哭一边举起袖子擦眼泪,像个无助的孩子。
不对,她本来也还是个孩子。
王三郎觉得目不忍睹,转过头看向窗外,神情寂廖,“小铃铛,你哭起来真难看。”
“真的么?真的么?”玲珑激动的探过身子,趴在他脸前问:“真的很难看么?王小三,你肯定不喜欢难看的人对不对?那快放我走吧,好不好?”
刚才还哭的气噎泪干,这会儿又兴奋的两眼放光了。
反正就是念念不忘要王三郎放了她,放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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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哭的伤心,连鼻涕都流出来了,见王三郎蹙眉不语,索性扯起他的衣袖擤了一把。
哼,打不过你我还恶心不了你么。拿你的衣衫擤鼻涕,看你受不受得了。
拿他衣袖擦眼泪王三郎已是无语,现在一个不提防又被擤了鼻涕,王三郎眉毛拧起来了,“小铃铛我把你带到奴儿干都司,所有的衣裳都给你洗,洗不干净不许吃饭!”玲珑冲他扮个鬼脸,“那样你会出不了门的,因为你没衣裳穿了!衣裳让我洗,每一件都会洗坏!”
王三郎眉毛跳了跳,坐直身子,目光盯紧了玲珑。
玲珑无知的看了回去。
王三郎伸手托起玲珑的小脸蛋,轻声说道:“小铃铛,如果我把你带到奴儿干都司,置身漫无边际的草原、沙漠,冰天雪地的时候你还要辛辛苦苦洗衣裳,你说有不有趣?”
玲珑撅嘴,“我是爹娘的心肝宝贝,从小养的实在太娇气啦。你说的这种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你不会看到我冰天雪地的在洗衣裳,你会看到我小小的身躯躺在冰雪之上,奄奄一息……”她闭上眼睛,做出幅人之将死的样子。
王三郎“哼”了一声,大概觉得无趣,放开了她。
玲珑睁开眼睛,嘻嘻笑,“凡事以和为贵,王小三你说对不对?何必伤了和气呢,多不值当。王小三你要的无非是个乐子,要不这样吧,我每天晚上加个班儿写笑话给你,好不好?这样,我也不用死了,你也不用背负一条人命,还可以有个不错的消遣,岂不是三全其美?”
“不好。”王三郎冷冷的拒绝了,“笑话有什么希奇的?看多了无趣的很。”
“那,你爱看章回小说不?”玲珑殷勤探过一张小脸,“章回小说呀,就是一个很长很长的话本,分成几十章甚至上百章、几百章,每天可以看一章,很惊险很刺激的!真的!”
卖力的推销起章回小说。
王三郎轻轻笑了笑,“若是想看什么章回小说,会有专人精心编写了给我看。”
言下之意,自然是不希罕玲珑的了。
玲珑盘腿坐着,声音清脆的责备,“王小三,你真是太不内行太没有眼光了!你那些所谓的专人不过是用钱财、用权势买来的御用文人罢了,他们能有我这样可爱的性情,能有我这样灵活的头脑?”指着自己的脑袋给王小三看,“你看清楚了,他们能有我这样的脑子?怎么可能?!”
很气愤的模样。
王三郎本来是想跟她生生气的,可是也不得不承认,她这小模样很可乐。
“就算我肯看你写的章回小说吧。”王三郎有些勉强的问道:“可是你怎么给我呢?令尊不许你的笔墨外传。”
喻大爷很斯文,可是执拗起来也够呛。他不许玲珑的笔迹外传,宁肯自己一笔一划把女儿写的东西再抄一遍。
玲珑眼珠转了转,高高兴兴的说道:“我养只信鸽好了!王小三,我养只信鸽,让它把信带给你!”
喜滋滋的看着王三郎,好像自己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好主意。
王三郎很捧场的呵呵乐了两声,又靠到了白底云龙纹锦缎靠背上。
玲珑见他脸色似乎转睛,凑过去讨好的笑,“三哥哥你最好了,你是世上最英俊最潇洒最仁慈最能干的人!三哥哥,我出来的太久了,那些姑娘们一定会有疑心的,唉,我就是回去了,也是名声扫地,再也没法出门见人了呀……”双手托住小脸蛋,满脸哀愁之色。
王三郎眼中有了笑意,“小铃铛你也发愁没法出门见人么?”
玲珑愁眉苦脸的点头,“嗯。三哥哥,我祖父和我爹我叔叔虽然是隐士,不做官,可是我家在顺天府有几十年上百年了,是很有脸面的人家。如果我真有了名声上的污点,我爹我娘还会疼我,不过对我家总归不是好事。”
唉,静嘉大概会板着张脸,好像我欠她三百大钱;静翕很会做人,一句不中听的话也不会说,可她会恨死我的。静翕多有上进心啊,如果我阻挡了她青云直上……
“哎,王小三。”玲珑推推王三郎,“要是我名声坏了,我两个姐姐就交给你了好不好?她俩相貌性情都不错,你给她俩寻两户好人家。一定要是好人家呀,门第要好,家风要正,做我姐夫的人要长的好看、性情温存……”
王三郎笑了两声,“算了,小铃铛,我有那个麻烦的,还不如替你把今天的事圆过去算了。”
“怎么圆怎么圆?”玲珑激动的抓住他,一连声问道。
王三郎无语看了她半晌,伸手敲了敲车厢壁。他才敲过,车夫便恭敬的说道:“是,三少,这便往回返。”车原地调头,重又往车上去了。
马蹄清脆,玲珑的心情也轻快起来,笑逐颜开。
要回去了呀,没有被拐走!
一天里头遇到俩拐子,一个也没有得逞!玲珑得意的真想仰天大笑。
可是,且慢,还没有到地方,此时此刻,还不是绝对安全,不能掉以轻心。
玲珑对王三郎格外殷勤谄媚,“三哥哥渴了么?我倒茶给你喝好不好?饿不饿呀,看样子这盒子里有点心。”王三郎嫌弃的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衣裳,“我不饿,也不渴。”玲珑倒了杯茶递给他,劝道:“你要去奴儿干都司呢,要是一路之上都这么讲究,会饿着渴着的。三哥哥,喝茶吧,好不好?”王三郎瞅了瞅沾了眼泪和鼻涕的衣袖,实在没有饮茶的*,摇了摇头。
“三哥哥你有洁癖呀。”玲珑很卖力气的折腾了这半天,又渴又饿,不客气的捧起个点心盒子,边吃边好心的说道:“像你这样的人,就不要想让我做小丫头了,要不我眼泪鼻涕全冲你招呼,你会气死的。”
见王三郎不怀好意的看过来,她笑嘻嘻道:“我还有更恶心的呢。”
王三郎嫌弃的转过头。
玲珑吃过点心,心满意足的拍拍小肚皮,“三哥哥,你家的点心很好吃,多谢多谢。这是京城的做法么?蛮好吃的。唉,有朝一日如果我能到京城开开眼界就好了,天子脚下呀,一定繁华极了。”
看着还有一段路程,有意和王三郎闲聊,省得把他闷着了。
在安全到达目的地之前,一定得把他哄顺溜了,不能别扭。
她也捞了个靠背舒舒服服的靠着,打算和王小三促膝长谈。王小三是个寂寞的人,陪他聊聊天,就当做慈善了。
“去什么京城,以后顺天府就是京城了。”王三郎轻飘飘的说道。
“什么?”玲珑忽的坐起来,愕然。
顺天府会成为京城?现在的京城在金陵,以后会迁都到这里?
王三郎见了她这惊愕的样子,目光幽冷的看向她,“怎么,你也不赞成迁都么?”
玲珑注意到他的问话中有一个“也”字。“你也不赞成迁都么?”看来,是有人不赞成迁都的,而且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玲珑惊讶过后,笑了笑,“我有什么赞成不赞成的,这样的大事又轮不着我置喙。我只不过觉得……”她斟酌着词句,“不过觉得顺天府这个地方虽然曾是金、元的都城,可是太靠近草原和大漠了,一旦胡虏南下,便会……”
玲珑说不下去了。
在冷兵器时代,一个汉人政权要选择北京做为都城,其实相当的……扯淡。金、元选择北京做为都城是合适的,因为草原就是他们的家,向北他们可以退回老家,向南可以进军中原。可是汉人政权如果选择北京做为都城,除非能长久保有奴儿干都司、河套,否则京城会成为边城,动不动就会受到来自游牧民族的进犯,京城危急。历史上的明朝正是这样,迁都北京但是又始终没有解决掉来自蒙古的威胁,曾经被蒙古人打到通州,古北口曾经差一点就失守,土木之变,京师保卫战----这个王朝就这么晃晃悠悠、危危险险的居然也存在了那么多年,简直是中国历史上的奇迹之一。
玲珑很敏锐的觉察到王小三身上有股“生人勿近”的气息,便笑着说道:“如果能长久保有奴儿干都司,迁都顺天府,有何不可。”
王三郎哼了一声,“何止能长久保有而已。”
这时的王三郎,浑身上下充斥着杀伐之气,令人畏惧。
玲珑嘻嘻笑,“要开疆拓土么?甚好甚好。以后顺天府成了京城,什么都要贵起来了,我的地也会涨价的!”
“你能有多少地?”王三郎不由的好笑。
玲珑得意的伸出三个手指头。
“很不少。”王三郎微笑点头。
“那当然。”玲珑得意洋洋。
我是拥有三千亩地的大地主!
车到一个僻静的后园,停了下来。王三郎交待,“小铃铛你下去,王夫人会差人来接你。”
玲珑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王小三你好厉害,连王夫人也指使得动!那个王夫人眼睛长在头顶上,见了我根本眼皮子都不抬的呀。
王小三,你简直是古代如鱼得水、厉害非常的军火商啊。
玲珑正要下车,王三郎叫住了她,“小铃铛。”
“怎么了?”玲珑笑咪咪的回头。
即将在回到安全的地方,玲珑这时候心情是很好的。
“我或许要去很久。”王三郎微笑,“三年两年之后,你还会记得我么?”
他微笑看着玲珑,眼神很温暖。
到了这时候玲珑才发现,他生着双很好看的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甜美陶醉如天边月牙。
“两鬓斑白,都可认得你。”一名熟悉的粤语歌词,脱口而出。
“两鬓斑白,都可认得你。”王三郎重复了一遍,眼中笑意愈浓。
玲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机灵的跳下了车。
王夫人带着两名侍女把她接到了一间厢房。
“我精神不大好,一直在此小憩。”王夫人含笑说道:“喻三小姐折了枝花送给我赏玩,以后便随我在此小憩了。喻三小姐,多谢你替我折的花,很漂亮。”
“哪里,哪里。”玲珑讪讪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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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有些不好意思,玲珑心里却很明白,“我安全了。我一直和王夫人在一起小憩,没有满山乱跑,更没有无缘无故失踪。有王夫人出面,没有人会怀疑我的,至少表面上没有。”
王夫人贵为崇山侯夫人,又和皇后是亲戚,就算在宫里也有几分体面。这样的人说出话来自然是有份量的,轻易没人敢和她作对。王夫人向来傲慢,眼高于顶,她怎会肯撒谎骗人呢?没人会怀疑的。更何况玲珑是喻家的姑娘,喻家又没人做官,和崇山侯府又素无来往,那更加不会有人怀疑王夫人会为了徇私而包庇玲珑了。
玲珑央求的看着王夫人,“夫人既和三少熟识,一定认识清松小厮吧?能否问他一声,我大表哥如何了?”
陈峻岩不是那种只会使蛮力的土匪,如果他不管三七二十七只是要抓人,玲珑和宋长青早已是他囊中之物,跑不了的。玲珑觉得不管是他赢了还是清松赢了,大表哥都不会有什么事的。可是,还是确定一下比较放心。
王夫人似笑非笑,“宋长青无事。”
她看着玲珑的目光很有些意味深长的意思,玲珑不由的赧颜。王夫人您……知道我大表哥打徐姐姐的主意了?其实我大表哥真是位有为青年,您说是不是?
“我带了两个女伴一起出去的,后来……后来她俩不见了……”玲珑吞吞吐吐说道。
离开的时候是带着唐小鸣和萧华一起离开的,回去的时候,总要再带上这两个人吧?就算不带上,也得知道这两个人到哪里去了吧。
王夫人淡淡笑了笑:“你小小年纪,想的倒也还算周到。放心,我自有道理。”玲珑乖巧的点头,“那就全仰仗夫人了。夫人能者多劳,玲珑万分感激。”王夫人用审视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微笑道:“既是三少托付于我,我自当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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