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剑霜寒(2/3)
不等她惊呼,怀里的孩子被一股力道甩脱出去,落入另一匹马上的骑手怀中,她自己也被拎上马背,牢牢圈在一人胸前,动弹不得。
绕过她身畔那两条控缰的手臂健硕有力,吉祥吓得扭身大喊:“你放开我!放开!”
“别嚷。我。”
沉定的嗓音一下子让吉祥安静下来。
那一刻她并没分辨出是谁,却奇异地认定此人是友非敌。她回不了头,混着满脸眼泪傻傻问:“你是谁?”
身后的人没说话,腾出一只手,在女孩发丝散乱的头顶不轻不重揉了一把。
直至两匹快马将及濡水大营,吉祥才回过味来:“……武、武将军?”
贴着她背脊的男人胸腔震动,似乎笑了一声。
濡水岸没有想象中的惨烈,北冀军及时赶到,联合蓟县三个裨旅,把燕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本来双方兵力相当,只因燕军认准昌黎是空城一座,必无援军,此番就是来唾手取收的,所以个个豪满松懈,不意被这支聚锐之师迎头痛击。
慕容蹈见势不好,急忙下令收兵,那鸣金的校卫才敲一声,被冀军箭手当场射毙。燕军慌乱无度,被粼鸢帐下哀兵拼死反击,咬住不放,几不至全军覆没。
一声嘹亢的马鸣响彻战地,火光焦燎着雪地冰河,吉祥在马上一眼看见那白衣之子,挥剑杀敌,鲜血染浊半身,却如红梅傲凌霜雪。
吉祥的眼睛湿润了,她想大声喊他,喉咙却被哽咽堵住。
穆澈听见那声马鸣,若有所感,回过头来,便看见了最令他记挂不下的人。
那一瞬,他瞳眸闪亮如星。
他随手将剑抛给身边人,在烽火中一步步向她走来。
“良朝。”吉祥想要下马,持缰人臂弯收紧,有意无意限住了她的动作。
“你!”吉祥心里着急,眼看着穆澈走到近前。
见她无碍,穆澈眼眸轻弯,而后,展袍伏地,向马上行了一个极为郑重的晚辈礼。
“澈,铭感武将军援兵相助,百念不忘。”
武陌臣俯视伏于下首的年轻人,浓淬的紫光在眸中熠动,点头:“这礼我承了。”
“良朝!”吉祥见他跪下便是一惊,这回武陌臣没再拦她,她下马奔到穆澈怀里,忍泪在血衣上乱摸:“受伤没有?”
“没有,昀兄护着我,我没事。”穆澈拉着吉祥起身,在她不解的眼神里,反而笑了笑,看向武陌臣:“临儿,你还不知他是谁吗?”
“不必多说。”武陌臣解下衣袍抛给他,“清扫战场的事,交我吧。只是没想到侯爷射术上佳,剑法同样出色。”
穆澈微微垂头,握着一爿柔软的掌心,“恰巧,想起来了而已。”
此一战,直从子夜打到天明,天亮后昌黎大军回返,一半驰援箭楼十三关,余下与北冀军联手渡江,攻到北燕老巢。
燕军以此战为志在必得,尽数出动,以致后方空虚,两军到处如履平地,直将燕人声迹逼到锦山之北,收回大片疆域。
此一战,昌黎反败为胜,重创北燕元气。老燕王慕容珏膝下三子七子战死,四子十子被俘,在失子与战败的双重打击下,慕容珏吐血含恨而亡。新王承位后白身求降,承诺向国朝岁岁纳币,永不相犯——后史称之为“昌黎之变”。
这些都是后话了。前线已定,穆澈回到王府后,第一件事着人去寻洛诵容许,自己多年没动过武,力气一泻便昏睡了过去。
吉祥一直伴在他身边,饿了就把饭食拿进屋来吃,乏了便上榻贴着穆澈小憩一会儿,片刻不肯离他。
外头处理着战后事宜,大家都知道穆澈是此战最大的功臣,却无人来打搅他们。倒是欢宁,小模小样地过来几次,每次他咬过的人都静静睡着,这才敢大胆捧过他的手,把那结了疤的地方翻来覆去地看,眉眼紧蹙,颇为内疚。
穆澈这一睡,足足睡了一天一夜。
醒来的时候,他觉得脸上发痒,睁眼,看见吉祥正拿着沾湿的帕子,给他擦润血色不足的嘴唇。
第一眼看见她,穆澈睡疲的眉心松了,拉过她的手贴在唇珠,声音还有点哑:“洛诵他们找着了吗?”
吉祥沉寂了一瞬,微笑道:“你还累不累,先吃点东西吧。”
穆澈坐起来看着她,表情没什么变化,还是才醒的惺忪之状,眼神却沉了,“没找着?”
“找、找着了。”吉祥避视他,不知该怎么说这个话,转念又一想,他早晚都是要知道的,便低声道:“洛诵他……找着了,身上有伤还没有醒,不过昀大哥说没事……”
“他?”穆澈耷着眼睫定了一会儿,没有问下去,要了杯水喝下,“我去看看。”
“良朝。”吉祥有些慌。
“那晚的瘦肉粥该是不错,可惜我没尝着。”穆澈平静地看着吉祥,“可否烦劳临儿?”
“好、当然好。”吉祥抿唇答应,知道以他的清明洞彻,此时必是说不出的心情,拉过他的手指,安抚性地捏了一捏,穆澈回以一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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