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红袖添药(2/2)
穆温收紧掌心,大哥哪怕有自己三分功夫,今日也不至这样凶险。他看过他颈上那道伤,倘若再偏一寸,再深一分……
“碎了、要碎了!”容许慌忙夺下穆温手里的薄瓷杯,被他的眼神吓住了,“主子。”
“宁悦玄……”
容许错觉公子黝深的瞳底着了一簇火,退步小声问:“公子你说什么?”
穆温俊薄的脸没有表情,摘下食指上的玄玉约指,在生了薄茧的掌心转过几圈,又缓缓戴回去。
他缓缓说:“真当卓清府好欺么。”
当下入夜,穆澈自不便吉祥替他更衣,单手解了衣带,约略吃力地换上雪青柔缎的中衣,方叫吉祥进来换药。
吉祥绕过屏风,灯下见穆良朝玄发松散地度上雪衣,面色浮孱却气度贵静,恍惚如个瓷人可欺。
她随即被自己大胆的念头臊住,掩念屈在脚踏上,轻轻挽起穆澈的袖管。
肌肤相近,她心头的杂念更汹,指尖出奇地烫起来,落在伤臂,仿佛一串酥麻的火星。
穆澈浅溢半声,吉祥马上停手:“我弄疼公子了?”
矮身抬头的少女,睁着失措的黑瞳,像极一只误入迷林的小鹿。
她的动作已极尽其轻,并非弄疼了他,是弄痒了他……
穆澈忽然发现,留下她,一点也不明智。
此日种种事迹,又有哪一件是明智的?
好不容易挨到包扎妥当,吉祥又起身,小心为穆澈解下颈上纱布。
女子的柔枝便在一揽之近,襟领间散出隐约的甜香,甜得恰到让人想亲近处——
穆澈微微偏头,避开女子清暖的呼息。
“又弄疼公子了。”吉祥笨拙地系上结,杵在那儿欲言又止。
穆澈眼盯帘钩不看她,心道昏睡时守在这处,醒来后要伺候用膳,晚饭后又要换药,此时换完药了,倒还有什么说辞?
吉祥不负所望,嗫嚅道:“我留下守着公子好不好?公子放心,我在外间,夜里公子要茶要水,或有哪里不适,方便——”
“你不累吗?”穆澈温声打断她。
吉祥一愣,摇了摇头。
他既说她的名字能带来好运,她便离得他近一些,心便安稳一分。否则就算给她一张九天琼玉榻,也是睡不着的。
她这样想着,手掌无意识搭在腰间,忽而觉得不对,在荷包袖间摩挲一遭,着慌起来。
穆澈眉头轻动,“怎么了?”
“我的玉没了!”吉祥细眉紧蹙,回想换衣的时候已然没有,当时她心里惦着人,竟未注意到,那必是白日危激时掉在茶寮里了!
外物云烟,未必还找得回来。
穆澈见她神情,便知是那一块,容颜微动:“那玉……对你很重要吗?”
吉祥忍着鼻酸用力点头。她视那枚双菡玉如命,京中五载,她全凭再见玉主一面的信念支撑。
如今人见到了,玉却丢了,究竟算好事还是坏事?
可左右,他是不记得的。
吉祥长睫落影,又咬唇摇头,“也不是什么值钱的。”
“不值钱吗?”穆澈听见显然赌气的话,笑了笑,抵着手掌起身,向吉祥道:“跟来。”
公子缓缓踱到流水素檀槅扇内的书室,示意吉祥从壁上宝瓶匣中,取出一只砚方大小的玛瑙盒,单手接在手内,睫影脉脉一时,又递回吉祥手上。
在温蕴的目光示意下,吉祥怔营打开盒子,一块天然去雕的冰髓玉牌静卧其间。
“这个赔与你。”穆澈近她耳畔,蜷音如沙:“值钱的。”
……
夜更深谧,穆温却心血来潮开了笔墨,容许只得打哈欠陪着,忽听见东院有动静。
出去看时,见洛诵正带着两人收拾正屋旁一间厦馆。
容许揉眼睛问:“大公子还没歇下么,这做什么?”
洛诵道:“公子要为司茶姑娘腾一间屋子休息,正收拾着呢。”
说话间洺萱带着琏瑚挑灯来了。吉祥宿在此处,身边不能没有服侍的,因那厦屋旷大,连洺萱也一齐留下。
谩说琏瑚进了穆澈的正院且惊且喜,就是二门外空设的使女洺萱,止遥遥见过家主一次,再猜不透谪仙人品的大公子,如何突然转了心性?暗自猜想道:那留下的女子,莫非是位人间无有的绝色不成?
本来家主居所的旁厢侧殿,是非贵戚密友不擅开的,犹其这大半夜兴动起来,把容许的磕睡也搅没了,当成新奇景儿说给穆温听。
“看着咱们侯爷对那位姑娘,可真比不一般还不一般,比不寻常还不寻常呦!”
穆温没空搭理他废话,把纸笺掖进信封,丢到容许怀里:“帮我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