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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杜家晚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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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公馆的这个年,过得冰冷水冷的。

沈南瑗疑心下一刻沈家就要垮了散了的时候,沈家却还依然□□着,或许是因为沈黎棠尚还健在。

短短几天功夫,沈芸曦瘦了一大圈,眼窝子都凹陷了进去。

听说是给苏氏守了头七,一粒米未进。

这倒是让沈南瑗对她另眼相看,不管怎么说,苏氏母女的感情做不得假!

谁都知道苏氏的死蹊跷,就是和沈黎棠的冷落脱不开关系,没准儿还与严三娘有关。

沈家的故事,要是写成话本子的话,多半是那种负心的丈夫,痴情的妻。

沈芸曦一天总要哭上个好几次,起初是嚎啕大哭,后来就只会流泪了。

哭了三五日之后,基本只会咧嘴,连眼泪都掉不出来了。

这个时候沈芸卉就成了她的主心骨。

苏氏过世的第八日,沈芸卉捏着沈芸曦的鼻子,灌进去了一小碗稀米汤。

呛得沈芸曦原本已经枯竭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沈芸卉恶声恶气地说:“你也不想想,你死了,某人可是巴不得的。”

某人?

沈南瑗正坐在客厅里,真不是她对号入座。

她甚至觉得委屈,苏氏的事情,她顶多算知情不报,就连推波助澜都不曾。

怎么这口锅,还是降到了她的头上。

沈南瑗撇了撇嘴,心想,也罢,自己就当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吧!

同沈芸曦一样,沈芸卉也是长在苏氏身边,即便有时候会怨苏氏的偏心眼,但对自己姆妈的感情是毋庸置疑的。

但她不会像沈芸曦那样,哭若是有用的话,那这个世界上什么问题都很好解决了。

沈芸卉以极其粗暴的手段,制止了沈芸曦自暴自弃,嘱咐她要不想死的话就好生养着。

毕竟身体是“战斗”的本钱。

她叹了一口气,又交代了春萍好生看着大小姐。

这才走出了家门。

门口的天和沈家院子里的天,明明是一样。

可沈芸卉就是觉得外面的空气更清新,一离开沈家,她整个人都轻快了许多。

“我以为你这阵子都不会来。”安禄穿着格子纹的灰白衬衫,罩了一件过膝的黑色的羊毛大衣。

一如既往的精致体面,那眉梢轻轻皱着,显然也是知晓了她家最近发生的事情。

沈芸卉的目光在寻到书店角落卡座里的男人时,脚步不由加快,然而听到他这话,又不由黯然,“我在家里待着,只怕是要喘不过气来了。”

安禄笑了一下,站起来道:“那好吧,我为我的考虑不周跟你道歉。为表示我的诚意,我请她喝咖啡。”他知情识趣地转移开了话题,书店的对面有一个咖啡店。

和他相处,沈芸卉自然是愿意的。

两个人移步进了咖啡厅,安禄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后又道:“学校下个月就要开学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沈芸卉坐在安禄的对面,透过玻璃窗,有不少路过的女子大胆放肆打量他。想必是受他英俊的外貌所吸引。

这样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和自己在一起,沈芸卉的心底多少是有几分期盼和隐秘欢喜的。

少女的情窦初开,或是一眼定情,又或是日久生情,安禄把两者都占了。

然而沈芸卉却不知道安禄对自己有几分心思,这份欢喜便转为了落寞,恰是女孩子动心的表现。

“开学以后老师还在一年级教学吗?”沈芸卉其实想问的是他还要教那个沈南瑗么?不过婉转了些。

安禄却像是受到了什么提醒,在点头之后,问了道,“你妹妹可还好?”

“老师问的是我哪个妹妹,我那嫡亲的妹妹尚不知所踪。”沈芸卉神色倏然一变,虽然极快掩饰了过去,但不可否认,安禄这般明显关心沈南瑗的举动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可那样生硬的话是有些失礼的,于是,沈芸卉极力压下了那一股不快又道:“南瑗妹妹跟我们家情分浅薄,不管是我姆妈过世,还是二姨太过世,我都没见她有伤心的情绪,这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

她的话说的隐射,不过是在说沈南瑗生性就冷血寡情。

果然,沈芸卉看到安禄皱了皱眉,她也不着急,收了话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啜着咖啡。

家里的氛围死气沉沉,而想从安禄这儿获取点慰籍,眼下似乎也陷入了阻断,因为安禄能给予她的,和她想要的根本就不一样。

她思忖了片刻,倒是第一次理解了姆妈想要除掉沈南瑗的那份迫切的心情。

想到这里,她自嘲地笑了一下。

身心凉薄的果然是她,事不关己时,她对沈南瑗并没有那么大的敌意。

即使,芸芝是因为她才不知所踪的。

沈芸卉思付了片刻,才又道:“家里正值多事之秋,而我那妹妹,似乎也有许多秘密。”她拣沈南瑗的事情说,她知道只有这样安禄的注意力才会重新回到她的身上。

尽管心底暗暗含恨,但面上却仍得装作云淡风轻的。

“这话何解?”安禄放下了咖啡勺,不解地问。

“就在前几天,南瑗妹妹乡下的奶娘来了,一开始还同我们说了许多妹妹的趣事儿,七零八落拼凑起来,却是和现在的南瑗妹妹并不一样。二姨太说南瑗妹妹不像是乡下来的,我们也觉着不像。不过后来,这事就过去了。可并没有过几天,二姨太就莫名其妙地自己洗澡淹死了。

我爸觉得对妹妹有所亏欠,对她的要求大体上都予以满足,她要回家便回家,设的门禁对她并无作用。可去向,却没有人知晓。

我们姐妹几个即便是想亲近,都寻不到法子。”

沈芸卉说的话七零八散,可拼凑起来,没有一句是说沈南瑗好的。

她是经过深思熟虑后说的,句句指向沈南瑗的怪异,只为了引起安禄的好奇和恶感。

谁知安禄听完,抿了口咖啡,态度却有些冷落了下来,“南瑗从小养在乡下,身边除了奶娘,没有一个亲人。她只身寡人回到城里,肯定会有诸多的不习惯。你们是一家人,好好沟通才是解决问题之道。”

沈芸卉闻言一怔,原以为会引起的追问并没有,反而被一通说教。

安禄这是在指责她没有尽到姐姐的责任?

这令她意外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又想起了姆妈说的,沈南瑗和那个杜二少不清不楚。

原想脱口而出,可又生怕给安禄惹上了麻烦。

沈芸卉欲言又止,接下来的话题,即使是安禄故意往沈南瑗的身上扯,她也不再开口多说一句。

一杯咖啡喝完,沈芸卉又去了书店,拿了补习的课业后,离开了。

殊不知,在她离开之后,安禄就着桌上的纸,用批改用的红笔写下了沈南瑗的名字,并望着出神久久。

他要的答案,或许不久就会有了!

沈南瑗和江潮约定了时间见面。

毕竟江潮还欠她一个答案。

怎么说她也算是给江潮那边递了看起来非常正经而且有用的消息,但是,江潮那边,居然不给消息反馈!

说起来自己还跟那个女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呢!女人有木仓,她始终觉得不安。

也不知道是不是杜聿霖的意思。

有了上一次,差点被督军堵在了营所的经历,她肯定不会再主动去找杜聿霖那厮了。

找了也没用,他有的是理由搪塞她,也有的是手段来揩她的油。

揩油这种事情,若她顺从,那就成了男女调情。

沈南瑗顺利地将江潮堵在了他的赌|坊。

江潮似乎早有预料,她会来似的。

不待她问,就摊了手说:“沈小姐,我顶多算泷城的包打听,脱了泷城的事,往天京那边靠了接触不全面。”

说着,他还停顿了一下,扯着嘴角,笑的很玄妙:“但有个人一定能知道。”

沈南瑗闷哼了一声,不客气地嘲讽道:“江爷,你好歹也是堂堂青帮的爷,不说一言九鼎了,这言而无信……就是你青帮立世的根本吗?”

江潮笑容顿时一收,面色悻悻:“沈小姐,我青帮在泷城就是再牛,也牛不过一手遮天的杜少帅。”

沈南瑗要还猜不到那天杜聿霖在的话,她就真成傻子了。

难怪那天在赌坊的附近碰到他后,他整个人阴沉着脸,透着古怪。

再一想她当时跟江潮再三交代不要告诉杜聿霖的话语,一抬头,狠狠地朝江潮瞪了过去。

这人,当时若给她一点提示……不过转念便想明白了,江潮是杜聿霖的人。

她借了人家的人,难不成,还指望着江潮给予她忠诚?

“你想干什么”惨叫声从赌坊二楼传了出来。

沈南瑗面无表情,踩着五寸高的高跟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杜聿霖那大变态一早都知道的事儿还跟自己端着,不就是指着自己去求他告诉!

他、做、梦!

沈南瑗站在赌坊的门口,深吸了一口长气。

对面负责保护沈小姐的吴茂,好死不死地在这时候露了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向视他若无物的沈小姐,忽然狠狠地瞪了瞪他。

吴茂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只觉脊背都升出了一股寒凉之气。

人都是会成长的。

成长之后的吴茂,且是知道这位沈小姐是少帅跟前儿的大红人。

啊,要不要问问沈小姐发生了什么?

吴茂踌躇了一下,在工作记录的小本本上记下了正月初六,沈小姐走出了赌坊,不太高兴。没准儿是因为赌坊的江爷,惹了她生气。

江潮正站在窗户下,往外看,也不知道是风太大了,他连打了两个大喷嚏。

第二天,沈南瑗收到了来自督军府的请帖。

请她初八过府用餐。

只邀请了沈南瑗一个,在离婚期尚还有一月余的时间。

沈南瑗的兴致不高,沈黎棠却是很高兴,他认为这是督军对两家关系稳妥的表示。

初八的大清早,就让李氏叫了沈南瑗起床,好好饬饬。

还特地嘱咐:“南瑗啊,穿的喜庆一点。”

沈芸曦的脸色顿时僵硬,仿佛苏氏的事,随着身入黄土就都不存在了。

继女难道就不用戴孝了吗?

她的疑问并没有出口,沈芸卉狠狠地掐了她的胳膊。

要是以往,她肯定要嗷嗷大叫。

可如今,她只是看了自己二妹一眼,就知道了她的用心。

这个家因为沈黎棠的风流和无情,只呈现着表面上的‘欣欣向荣’,骨子内里早已经开始腐烂。

没人会真心对她们姐妹好。

即使沈黎棠是她们的亲爸。

那就只有相互扶持,相依为命。

沈南瑗有她自己的主见,没依着沈黎棠穿上一身红,也不打算给苏氏戴孝。

她穿了件水波蓝的衣裳,打扮的岁不算隆重,但也得体。

奇怪的是,沈黎棠一大早起来,也是西装笔挺,还特意刮了胡子,容光焕发的样子,显然也是要出门去。

当然不可能是硬塞去督军府的。

严三娘一身黑色暗花的旗袍,小声地提醒:“老爷,是时候去码头了。”

沈南瑗对严三娘还是有了些了解的,此人目标明确,行事有章程,与她没什么私人恩怨,自然不会和她起什么冲突。

若有了利益冲突,只怕她会像处理二姨太和对待苏氏那样,毫不犹豫对自己下手。

是以,沈南瑗是一直提防着的。

她即使听见了“码头”两个字,也没有刻意去打听。

眼看着严三娘挽着沈黎棠的胳膊,出了门,陷入了沉思里。

“督军府请你过府吃饭,你别真放开了吃。你看大小姐二小姐她们,全都是太太照着名媛闺秀培养的。吃饭,见人说话都还是有些讲究的,你去了也讲究些。回来我给你留宵夜吃。”李氏不放心地交代。

沈南瑗那点子思绪就被李氏发愁的样子给搅和散了,“三姨太,我这又不是头一回去。”

“你就当我多想吧,总之去了督军府,哪儿哪儿都注意着点,都说宅门府邸越大规矩越森严,你可当心。”

“行,我知道了。”

沈南瑗没想督军府的规矩,只抬了下手表,一看才七点不到的功夫,心说,吃个晚饭至于一大早就来接人?

门口的下人来报,说是督军府的人来接了。

沈南瑗接过了李氏递来的手包,转身,正好看见门口西装笔挺的那人。

杜聿霖就站在沈公馆的门前,打量沈南瑗吃惊的表情,不厚道笑了。

一摸口袋,“给,压岁钱。”

沈南瑗手里被塞了一个红色的利是封,她捏了一角只觉有些薄,却仍是麻溜地收了。

“杜二少,新年好呀!怎敢劳烦二少亲自来接!”

“沈小姐,新年好!”杜聿霖说话的时候,眼神清亮,似乎还带着笑。

杜聿霖不可能在沈家的门口变身狼人,只等把小猫儿逮进车里,这才不忿地道:“你男人来接你,是多正常的事情。”

沈南瑗给吓一跳,乍听见这种中二台词实在是没忍住,嫌弃的恨不得挪到车子外面去。

杜聿霖就知道她肯定对自己还是避若蛇蝎,闷哼了一声道:“猫儿,不要跟我耍小聪明。我可以放纵你,但你知道放纵也是有限度的。我早就跟你说过,如果你记不住的话,我就会像现在一样,我会时刻提醒你。”

沈南瑗心说,他还能怎么提醒!

刹那间,杜聿霖的大手伸了过来,一把扣住了自己的后脑,唇上就落了他霸道狂乱的气息。

前头的许副官早就见怪不怪,迅速发动了汽车。

杜聿霖的吻一直持续了很久。

像是饿急了的人,恨不得将她拆吞入腹似的。

沈南瑗起初还会挣扎一下,但挣扎要是有用的话,那对方可能就不叫杜聿霖了。

杜少帅的霸道,是不容任何人挑战的。

她越是挣扎,他便亲的越是凶狠,直到她逃都没力气逃。

男人的眼睛细长深邃,比女人还要漂亮。而在一眼不错望着她的时候,能给人用情至深的错觉。

沈南瑗正在胡思乱想,嘴上的力道陡然松开,耳边响起了莫名其妙的声音:“闭上眼睛。”

沈南瑗没好气地说:“不闭!”她又不陶醉,干嘛要闭。

杜聿霖微微蹙眉,心里想的是自己的吻技有那么差?

那既然差的话,那自然是得好好的多演练演练了。

是个男人或许都会在意这些事情的……对吧?

这就好比两人刚刚上完了床,女人嫌弃地看一眼男人的小弟弟。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沈南瑗是有心想要打击死他。

可没能想到,杜聿霖那个变态再一次俯身压了过来。

这一次亲的,比上一次还狠。

只吮的她舌尖发麻,出口的话语,全部变成了呜咽声音。

沈南瑗好不容易从脚踩棉花的失重感清醒过来,即刻就跌进了杜聿霖的眼眸里,那眸子里有个她,面颊绯红,眼神慌乱。

她何曾见过这样的自己,心兀的跳乱了一拍。

她气愤又慌张地把人推开,别过了眼睛:“杜聿霖,你是不是有病!”

良久,沈南瑗听到一声轻笑,是从杜聿霖那发出来的。

他说,“以后要是不想听到你说什么,这法子挺管用。”

还别说,这句话比警告都管用。沈南瑗小声嘀咕:“不要脸!”

就这一路功夫,许副官已经把车开到了松江码头附近。

若不是因此,杜聿霖也不会这么痛快就饶过了她。

隔着老远,能看到码头上翘首等待的许多人。

杜聿霖递了一个望远镜给她,又伸手一指。

沈南瑗接过了之后,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正好看见往海面上那大船张望的沈黎棠,很显然他也是在等着接什么人。

沈南瑗又看了一会儿,那大船正在抛锚。

她狐疑地放下了望远镜,一语不发地将身旁的男人看定。

杜聿霖知道她想问什么,故意吊她胃口道:“接的人,同你有关系。”

沈南瑗知道他卖关子的意思,不就是等她问嘛。

像这种或许与自己有关的事情,沈南瑗“不耻下问”。

她硬声道:“什么人?话说一半,你有意思没有?”

“按照辈分,你得唤她一声姨母。”杜聿霖露出了得逞的笑,揉了揉她柔软的发,意有所指地说:“只要你问我,我都能告诉你。”

沈南瑗觉得这是在影射她找江潮还想瞒着他的事儿。

小心眼子。她在心里嘀咕。

她再一次举起了望远镜,只见无数的人从大船上下来。

一个穿着一袭黑色齐脚踝大衣的女人,带着一顶蕾丝宽帽檐的帽子,虽瞧不清楚她的五官,可一举一动却别有一番成熟风韵。

她看见沈黎棠的那一刻似乎顿了下步子,紧跟着才缓慢地走了过去。

而沈黎棠笑的很是开心,殷勤地上前,一把接过了她的箱子。

不用说,这位就是白家庶出的二小姐,原主生母白氏的妹妹。

白氏已经过世了这么些年,沈南瑗也回到沈家了这么久,从没有听沈黎棠提起过这位白秋寒。

她本以为,这是早就不相往来了。

看来,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一行人说说笑笑上了沈黎棠的车子。

沈黎棠好色。

而小姨子这种暧昧的角色,实在是容不得沈南瑗不多想。

“好了,该看的看完了,去督军府。”杜聿霖后面那话是同许副官吩咐的。

车子再一次启动。

沈南瑗稍显得沉默了些。

“严三娘是什么人?”兜兜转转了一圈,还是得问到他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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