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1/3)
如果不是气疯了,怎么会说将鬼魂打入天牢的“傻话”?
别说禁卫凡胎肉眼,便是官家本人,同样也看不见展将军鬼魂之所在的。
就在天子发怒的同时,明明死了,赤胆忠心犹不改的展将军单膝跪地,叩首是一句请罪:“微臣冒犯长公主殿下,还请陛下治罪。”
态度虔诚,是十分的惭愧。
可惜官家根本看不见。
聂桓倒没生气,好言好语安抚气急的长兄,边对展将军言道:“不必如此,请起吧展阳,此事也怪不得你,无需……”
话没说完呢,被恼怒至极的长兄转移了炮火,劈头盖脸是一通责骂:“乱发甚么好心,有你这么当人兄长的,啊?!什么叫怪不得他?朕赐他‘元忠国勋’,他就是这么报答朕的?”
聂桓不痛不痒,语气轻描淡写:“展阳为我大昱出生入死,屡建奇功,‘元忠国勋’也是凭本事挣的,且如今人死了,何谈甚么报答……”
简直是给怒火冲头的聂官家火上浇油。
差点没被揪着耳朵,好一顿教训,如果不是他机警跑得快的话。
傅藏舟:“……”
相处久了,发现长兄其实有些暴脾气哈。
然后一口锅,从天而降。
仲兄语速极快:“藏舟你说是也不是?”
啥?什么‘是也不是’?
哥啊亲哥。您没看到官家的眼神,“嗖”地一下锥子似的戳到他脸上吗?
聂官家到底是天子,克制着一触即发的脾气,放缓语调问:“菲薇你说。”
傅藏舟:“……”
不是我有点没反应过来让我说神马。
然而迎着长兄锐利堪比x射线的目光,不得不硬着头皮表态:“我觉得……”
余光瞥到俯首帖耳跪在地上,等待天子发落的展将军:“仲兄说得对,长姐……的情况,展公想必也是被蒙在鼓里……”
单说长公主怀孕一事,其实真就是个乌龙。
展将军先不提,就连甘江县侯,八十杖责的重罚也有些冤。
展阳神丹药性虽猛,正常情况下,女性吃了也就如御医说的,“阳亢以至于阴虚”,调理个三五七天的便无大碍,一般不至于导致太过严重、不可挽回的后果。
偏偏就这么巧了,展将军与长公主缘分天定,产生“神交”。
“神交”听着让人浮想联翩;
实则以二人的品性,看长公主之前坦然的表现,以及展将军面上羞赧、实则毫无惭愧的态度,两人纵是在梦里私会,纵是内心掩藏着不能言表的感情,极大可能也是“发乎情止乎礼”。
然而“神交”这么一回事吧,只要两人“神交”了,哪怕他们自以为梦里恪守礼教,本质上跟肉体交合没甚么区别。
哪怕“神交”不是双方自发行为,“梦中”未有任何越矩的举动。
神魂交融。
就是这么坑爹。
所以展将军真的很无辜;
但凡粗心大意些,“神交”当事者搞不准只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得庆幸“神交”一事乃极特殊的阴阳交感,鲜有发生;
且不是随意两个人,便能发生神魂交融……得身心契合,讲缘分,最关键的在于,双方往往是有情人。
否则,什么人都能在梦里糊里糊涂的,跟莫名其妙不认识的人“神交”,在性质上跟肉体发生关系并无二样……可不得呕死人!!
傅藏舟没将“神交”的本质讲得特别细致。
这跟大庭广众,谈论谁和谁如何如何没什么区别。
话题尴尬,实在难以启齿。
不过为解开长兄的心结,不让忠直纯正的展将军落得个“德行有亏”的罪名,他还是委婉将意思表达清楚了。
聂官家沉着一张脸,良久沉默。
好罢。
看样子心结没那么好解开的,无奈想找个“罪魁祸首”发泄一下憋闷都没法子……
不对,有个“替罪羊”。
聂官家瞪着抖得跟鹌鹑似的外甥,说得毫不客气:“成天就知吃喝玩乐、不学无术,险些害了你母亲还不以为耻、沾沾自喜,真真是比那亲爹还不如,”转头对幼弟嘱咐,“小七,往后他就交给你管教,吾回头跟骏茂说清楚……就送去娄金营吧,一应待遇与新兵无异。”
宿桢轻轻点头,对此不发表评述。
傅藏舟眉头微动。
在心里“哇哦”一声,看热闹不嫌事大,表示幸灾乐祸。
娄金营啊,他现在对虎贲军十八营的情况也算了解,用现代的说法,那是特种部队里的精英营。
让一个纨绔子弟进“特种部队”磨炼……可以想象是怎样喜闻乐见的画面。
甘江县侯终于憋不住了,“哇”的一声哭出来了,比宿桢小不了几岁的汉子,呜呜咽咽,委屈得跟小姑娘似的:“舅舅求饶,须看在阿娘面上……”
聂官家懒得听他辩解,冷哼一声:“若不看在你阿娘面上,十多年前朕便不向你外公求情,由着你跟你那亲爹一同被发配南海!看你如今成什么样了!”
傅藏舟挠了挠脸颊。
忍不住吐槽:
有一句说一句。
甘江县侯他尽管不熟悉吧,但是“前世”也大概了解过情况,长公主对儿子从不过度溺爱,这家伙被“宠”成今日这一般纨绔样子,除却亲爹基因的影响,百八十责任在官家头上。
这个时候聂官家可不记得这怂包是他“宠爱”的外甥。
皱了皱眉,挥手说了声“退下罢”。
眼不见心不烦。
不烦是不可能的。
想到胞妹,四十六高龄怀着孩子,聂官家不得不揉额。
还是聂桓开解起来,些许慨叹:“大哥放宽心,虽骏茂的年龄不太适宜有孩子……今次何尝不是因祸得福?”
否则常乐死了,根本就没挽回的余地。
傅藏舟安暗暗点头。
便是常乐这回没“作死”,难以逃脱既定的早亡的命数。
如果长公主没恰恰好怀这一胎……
若有所思。
鬼王大人忽有所感。
如今这一切看似巧合,实则暗藏着玄机,或者说因果。
前世因,今生果。
“前世”常乐之死,甘江县侯懵懵懂懂被迟宣利用,被动担上一份责任;
今生甘江县侯依然浑浑噩噩,竟做出给老娘乱吃壮阳药的愚蠢行为。
然而正是这无意之举,让常乐有了转生的机会。
思及此,傅藏舟忽是拿出生死簿,将簿册上的名字,一一细看。
不乏有些许他认识的,或在“前世”听说过的人。
恍然大悟!
生死簿……生与死,不是天道想当然乱作决定,决定一个人怎么生怎么死,而是在“前世”此间众人,命运便如生死簿一样。
生死簿记录的是他们“曾经”的生与死,命和运。
当然了,因着官家重生,今生情况大不相同。
所以“蝴蝶效应”,让无数人的命运得以改变。
但天道自有规律,兜兜转转,命运偏移的诸多人,或许运势有变,然而该死的时候,依然因着种种缘由,死在特定时刻。
然而定数之外,如今有了转机。
轮回秩序一旦建立,注定该死的人,不至于再像“前世”一般,死了便彻底烟消云散;
生死簿为契,遵循其规则,便可投胎转世。
新生之后,生与死、命和运,自有负载于魂魄的功与德、罪或孽决定,所谓“因果”,所谓“报应”。
一声“叮咚”,久违的系统提示让沉思中人惊醒回神。
下意识召来系统
面板显示他达成隐藏任务“领悟生死、司掌轮回”。
傅藏舟微微一怔。
有些恍惚。
感觉……自己真的越来越像“地官”了。
话说自打他脱离“前世”,回归以来,系统几乎就没发布过支线任务,感觉好比是……游戏玩家熟悉了玩法,理所当然无需“新手指导”了?
特殊情况,比如这一回的隐藏任务除外;
以及,主线任务……
要不是系统突然刷起存在感,都忘了这一年快过去了,还有一次主线考试没有参加!
“……骏茂此回有孕,与常人不同,”是仲兄在说,“藏舟也说了,注意调养就好,没什么危险。大哥你就别担心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鬼王大人暂且将系统与任务的事搁置一边,看到长兄难掩对长姐的担忧,连忙附和:“长姐与孩子现在很好,我会专门针对她的情况,准备足够的补益类灵食……”
回头给殷修竹传讯,那个低武位面的灵食种类丰富、效果对凡人而言恰恰正好。
聂官家似乎被说服了,面部肌肉几不可见地松弛了些许。
转而发问:“展阳何在?”
鬼将军恭谨回:“臣在。”
然而天子听不到,聂桓在一旁以手指示。
慎重其事,聂官家注视着丈余外空无一人的地方,说:“骏茂的情况你都听到了?”
展将军应答了一声:“还请陛下发落。”
聂桓尽职尽责担当传话筒。
聂官家眉头微蹙:“发落甚么?朕问你……”顿了顿,言辞含蓄,“如何打算?”
展将军显然不擅揣测圣意:“微臣愚钝,不知陛下所言的‘打算’所指何物。”
知晓臣子的回复,聂官家当即甩手:“果真愚钝!”
丢下一句“朽木不可雕也”,遂拂袖而去。
展将军跪在原地,是一脸茫然。
聂桓失笑,微微摇头,温声开了口:“展将军请起吧,大哥没有再怪责你的意思……问你什么‘打算’,”他不像天子般矜持好颜面,便说了个清楚明白,“骏茂腹中孩儿,有你一半血脉,将军当真没想过往后吗?”
展将军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羞愧到不能自已。
其人到底是有担当负责任:“臣愿竭力补偿……”很是不好意思,硬着头皮说下去,“长公主殿下。”
说罢,赶忙补充了一句:“若有幸得长公主殿下垂怜,臣纵是九死犹不悔。只是……”
“阴阳有别,臣乃已死之人,万万配不上长公主殿下。”
在一旁看热闹的鬼王大人适时插话:“这倒不必担心,只要长姐不介意……”话语忽顿,口风一转,“阴阳秩序虽不能乱,但展公与长姐本已是神魂之交,往后可以像……嗯,之前一样。”
展将军老脸通红。
聂桓眼神犹豫:“常乐自出生便从未体味过父女天伦……”
傅藏舟领会到仲兄的意思,道:“不妨碍。常乐这一世体质特殊,”虽是肉体凡胎,到底跟寻常人大不一样,“理当能视阴间人与物。”
以常乐的体质,这一世过完,她再死之后可转化鬼魂,届时让她负责给以后的新生儿“洗胞胎”再适合不过了。
不得不说鬼王大人长进了不少,渐渐学会深思远虑。
聂桓可不知他在想什么知道了怕也会无比欣慰吧,某人终于有了“地官”的自觉闻言轻舒了一口气,表情是些许放松,作为亲舅舅,外甥女这一世受此磨难,他当然希望对方转生了能活得幸福快乐。
别再有任何缺憾,比如父爱的缺失;
不过也得看担任“父亲”这一角色的,到底如何看待亲生女是常乐转生一事。
暗暗观察展将军的态度,严肃的面容隐约流露着欢欣之色……
顿时安心了。
聂桓笑意盈盈:“如此骏茂与常乐,就托付给展将军了。”
傅藏舟:“……”
喂喂仲兄您这是卖妹妹吗?
长姐……恐怕还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展将军的吧?
对此聂桓表示终于卸掉肩头担子了,不再担心胞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郁郁不开心。
“况藏舟有言,‘神交’当有缘有情,既如此,我这个做二哥的,如何不让骏茂称心如意一回?”
鬼王大人想了想,心道确实有道理。
从展将军透露的口风里,可知之前数个月,他与长姐“神交”不知一两次;
如果长姐内心排斥他,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与对方在梦里“私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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