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1/2)
孔蓝对末日之前的事其实了解得并不多,他遇到孔阙时,孔阙就已经是那副半疯不疯,记忆混乱的模样了,根本没法完整的告诉他什么。
当年的孔阙十分沉默,很少和他交谈,但只要开口,就必然会提“他”。那时候孔蓝时常会怀疑,孔阙救他养他带着他,会不会只是为了找个人帮忙记住“他”。
他从孔阙那得到的关于“他”的信息全是零碎且模糊的,但有一件事,孔阙只要清醒,就会反复地跟他提及,并且说得一点都不零碎模糊。
末日之前,孔阙曾分离了自己最精纯最本源的一部分力量和血脉,给“他”下了一个生命印记。
那是一个单方面输送生命力的印记,如果被下印记的一方生命力开始虚弱损耗,那么下印记的一方将自动将自己的生命力转移给对方。
也就是说,只要孔阙不死,“他”就可以一直活着,以摄取孔阙生命力的方式。
每一次孔阙在跟他说完这件事后,都会在后面嘱咐:“如果我以后真的疯了,或者把所有东西全忘了,你记得提醒我,如果这个印记开始显形,就代表着他已经不需要我了,我的力量正在回拢。”
“到时候,记得让我把塔拆掉,让他拿回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孔蓝脑中反复回荡着孔阙过去说过的这些话,很快意识到现在的情况代表着什么。
给帝初的生命印记是孔阙用最本源的血脉和力量下的,而孔阙之所以一直半疯不疯,记忆缺失,就是因为他的神魂血脉一直都是不全的,他将自己的力量剥离成了三份,一份给“他”下了印记,一份建了塔,一份维持着人的模样和仅剩的理智,满世界地去找“他”。
这么多年,猎人塔也好,这个印记也好,一直都是拖着孔阙始终无法恢复正常的东西。
但现在,这个印记出现了,帝初不再需要孔阙了!他再也不需要从孔阙这里吸收生命力了!孔阙正在拿回这部分力量!
难怪……难怪孔阙会开始频繁做梦,难怪他会头疼,那是因为他的记忆在复苏,他正在好转、在摆脱这份他自己给自己下了千年之久的枷锁!
“孔蓝?”孔阙皱眉看着孔蓝,不明白他为什么露出一副想笑又想哭的表情,“这个印记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孔蓝回神,对上他的视线,欣慰地、解脱的、放松地,露出一个笑来:“知道,这个印记代表着你正在逐步和猎人塔解绑,至于头疼的症状,可能是因为你这段时间工作太忙累到了吧。”
孔阙被这平常到普通的理由震住了:“……什么?”
“你太累了。”孔蓝表情认真,十分肯定,“歇歇吧,一个月后就要入塔了,你也该努力了。”
孔阙觉得要么是他傻了,要么是孔蓝疯了,不然他怎么完全理解不了孔蓝的话。
“努力什么?”他问。
“努力掌控封印。”孔蓝微笑,友好解释,“你要以末的身份进入猎人塔,末很强,你很弱,想保护帝初,你必需先把自己变成末。”
孔阙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你什么意思?”
孔蓝:“小阙,努力变疯吧,加油。”
孔阙:“…………”
……
去了孔蓝那里一趟,孔阙头疼多梦的问题没能解决,反倒添了一肚子疑问和郁气回来。
他坐在汽车后座,有点怀疑人生:“我总觉得孔蓝有很多事在瞒着我。”
鸦什声音细弱蚊呐:“嗯。”
孔阙看向他:“我觉得你也有很多事情在瞒着我。”
鸦什菊花一紧,连忙表忠心:“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呢,我只是一只一无所知的小乌鸦。”
“小乌鸦?”孔阙反问。
鸦什连忙改口:“不不不,老乌鸦,老乌鸦。”
孔阙不说话了。
鸦什偷偷瞄他一眼,关心道:“先生,您还头疼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去什么医院!
孔阙要被气死了。
他这头疼绝对不是因为太累导致的!做梦还好说,眼前乱冒画面难道也是因为太累?孔蓝之前就是在敷衍他!
“他居然让我主动去变成一个疯子。”他到底没忍住,把憋着的气发了出来,“以前我一犯病,你们一个个的,多紧张,多担心,但现在他居然让我主动去变成一个疯子?”
鸦什的脊背挺直了,试图安抚:“先生,会长会这么说,是因为知道您很关心帝初,不是因为不担心您,而且您现在犯病后已经不会再失控和失去神智了,特别正常,和疯子完全挂不上勾,我觉得……”
孔阙表情冷冷:“怎么,你很喜欢我犯病的样子?”
鸦什连忙闭嘴,用力摇头,差点把悬浮车开成S型。
拿旁人出气没什么意思,孔阙压下心里因为头疼而越来越盛的烦躁,闭目养了一回神,好一会后,突然又睁开了眼,问道:“我疯了之后会记忆混乱吗?疯了的我有我不疯时候的记忆吗?”
鸦什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边从后视镜里打量他,边小心回道:“有的吧……”
居然有。
也是,肯定有,不然他疯了之后不会记得要去救帝初。
孔阙的脸又黑了。
“也就是说,现在的我做了什么,疯了的我全都知道,而疯了的我做了什么,现在的我一无所知。末是吧?他居然还给自己起了个名字?真是见鬼了,他还会起名字……末知道所有我知道的东西,而我不知道他知道的东西,如果是精神分裂,那么他才是这个身体的主人格,我只是个随时可以被融合掉的副人格,孔蓝让我主动去变成他?”
鸦什要被他绕晕了,胆战心惊地说道:“先生,没有什么他,也没有什么主人格和副人格,末就是您,会长刚刚那么说,是想让您努力去想起您丢失的那部分作为末时的记忆……”
“你的意思是让我主动去融合他?”
鸦什要哭了:“先生,我觉得您需要冷静一下,真的没有什么融合不融合,您只是在逐渐找回自我而已。您当时是因为怕自己长发红眼的模样吓到帝初,才会给自己伪装出一个假的身份,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副人格出来掌控了您的身体,那些都是您自己做的,您只是暂时忘了而已……”
孔阙也知道自己是钻牛角尖了,但始终侵袭不去的头疼让他根本无法冷静的安抚自己。他不再说话,抬手用力掐了掐眉心,说道:“开快一点,我想快点回家。”
只有回家见到帝初,他才能真正冷静。
……
别墅里,帝初正在做饭,可做着做着,他的动作就慢了下来,十分罕见地走起了神。
飞叶碰了他一下,关心问道:“怎么了,累了?”
帝初回神,摇了摇头,正要说话,突然听到开门声,忙把手里的食材一丢,转身快步朝着大门跑去。
飞叶看着水池里被抛弃的青菜,默了默,伸手把菜捡起来,放到水龙头下继续洗。
门口。
孔阙刚打开门,就被他心心念念的人扑了个满怀。
“忙完了?”帝初抓着他的胳膊,仰头看他。
孔阙伸臂接住他,低头对上他的眼神,心里的烦躁郁闷疑惑不安等等情绪全都烟消云散,只剩下了面前这个人。他把人抱在怀里,深吸了一口他身上淡淡的暖香,满足叹道:“忙完了。”
帝初察觉到他声音里的疲惫和一丝紧绷,侧头问道:“你怎么了,很累?”
“有点头疼。”孔阙在他肩膀处蹭了蹭,厚着脸皮撒娇,“要你亲亲才能好起来。”
帝初没有亲他,而是送了一缕鸿蒙清气过去,然后抬手按揉他的太阳穴,一点一点探看,眉头紧皱,眼神担忧:“是哪里疼?怎样一种疼法?”
柔和清凉的感觉在脑内扩散,疼痛大大缓解,孔阙因为疼痛而始终有些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手臂收得更紧,舒服地低哼一声,正想说话,疲惫的感觉突然铺天盖地罩来,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身体像是飘在了一团云雾里,有小孩的声音刺破耳膜,直传入心底:“帝初大人又送小妖过来啦!大家快去看啊!”
意识陡然回笼,他发现自己在奔跑,飞快地奔跑,穿过无数树影之后,他终于看到了那道心心念念的身影。
一身华贵金紫色长袍的青年站在坡上,手里倒提着一只兔子,眉头微皱。
“别动了,我真的不是要吃你。”青年弯腰把兔子放到地上,突然抬眼看来,之后手指一弹,说道,“怎么一点都没长大。”
紫气弹射而来,遮挡了所有画面,他连忙抬手想挥开它们,但怎么都办不到,耳边小妖们嫉妒的声音清晰传来。
“呀,帝初大人居然赏赐了他力量!”
“我也想要!”
“可惜帝初大人已经不记得我们了。”
“帝初大人要走了吗!”
要走了?!这么快!
他心里一慌,本能地往前冲去,紫雾渐渐淡去,视野里出现一抹正在转身的身影。
“等……”
他想说等等,但话才吐出第一个音节,那道身影就已经彻底转了过去,朝着天际快速拔高,消失在了白云之后,只在他眼里留下一抹衣摆翻飞时擦过的痕迹。
“……等。”
话终于说完,却只有空气听见了他的呼唤。
他低头,看着自己瘦弱的胳膊和不算长的腿,满心沮丧,然后慢慢握拳。
是不是他长大一点了,腿长长一点了,就能追上他了?
……
开得灿烂的花田里,木罩一层一层消失,最后露出下面满身是血昏迷躺着的少年……
孔阙唰一下睁开眼,眼瞳震颤,胸口剧烈起伏,过了好一会才从那满眼的血色里缓过神。明明是气温还算暖和的秋天,他却觉得四肢冰凉。
刚刚梦里最后那个画面……
身边的被子突然动了动,然后一只手探出被子摸了过来。
“醒了?饿不饿?”
温暖的手掌贴在额头,他回神,这才注意到自己躺在卧室的床上,室内一片昏暗,也不知道已经是几点。他侧身把帝初抱在怀里,死死抱住,手探进他的睡衣下摆,略显急切地去摸他的脊椎,确定那里还是完好无损的。
帝初任由他摸来摸去,撑起身擦掉他额头的冷汗,皱眉问道:“怎么这么多冷汗,做噩梦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做噩梦了。”孔阙把手放在他的后心口处,眼前血色淡去,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很可怕的噩梦。”
“噩梦都是假的,别怕。”帝初摸摸他的头,“你一回家就昏睡了过去,医生说你是太累了,我让黄桃帮你请了半个月的假,你这段时间好好休息,比赛飞叶会和我一起,你不许再跟。”
孔阙心里一紧,立刻拒绝:“我守着你!”
帝初很坚持:“不行,你需要休息。”
“那我只送你去赛场,等你进赛场之后,我可以去孔蓝那里休息。”孔阙把他拉下来,与他额头靠着额头,软下声音,“这样的话,我还能和你一起吃午饭。”
帝初看着他有些憔悴的面色,心软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好,但你不能偷偷忙工作。”
“不忙了。”孔阙抱紧他,凑过去闻他身上的气息,“我只陪着你。”
……
回A区的当天晚上,各等级各赛区的晋级名单就全部统计公布了出来,同时公布的还有最终赛的比赛规则。
最终赛采取的依然是积分赛赛制,规则较初赛严苛一些,选手初始积分为零,一旦负分直接淘汰,每天的比赛时间虽然还是六个小时,但却要求选手必须全部打满,一旦缺席、迟到、早退,都将被无理由淘汰。
好不容易熬过初赛的尤梨简直是生无可恋:“初始积分为零,第一场比赛就要淘汰一半的人,系统大神爱爱我,给我第一场安排个稍微弱点的选手吧。”
飞叶正在翻看C级各区晋级选手的名单,闻言接话道:“系统肯定会爱你的,毕竟你天天都在吹它。”
尤梨没好气地翻他一个白眼,坐直身敛了神色,正色说道:“虽然感觉我在说废话,但我还是要多嘴提醒一句,你们比赛的时候最好多注意一点,尽量规避一下伤害,别让自己受伤,规则不留情,人心又太险恶,有些猎人为了减少竞争对手,会故意在比赛时重伤对手,使对方无法继续进行下面的比赛,让对方因为缺席而直接被系统淘汰,我知道你们强,但能小心还是小心一点吧,有些猎人的阴招是无视等级差距也能奏效的。”
飞叶和帝初也正了神色,应了一声。
三人交流完毕,然后各回各家,养神休息,为后面的比赛做准备。
两天的休整时间匆匆过去,比赛临近,孔阙在孔蓝的怂恿下,鼓动帝初在比赛期间去孔蓝那里住,帝初想着不用来回跑也好,有利于孔阙休息,就答应了。
飞叶听说比赛期间要去孔蓝那里住,惊得整棵草都不好了,忙包袱款款地跑去住宿区办理了入住手续,用行动表达了自己对住在大佬家里的排斥。
帝初见他不喜欢,也没为难他,去他住的地方认了认门后就由他去了。
第二天上午九点,比赛开始,从各国各区赶来的晋级选手塞满了竞技场大楼,系统准时为所有选手强制匹配了对手,帝初和飞叶的光脑同时弹出提示,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分开,朝着各自的对站台走去。
……
上午的比赛很快结束,帝初和飞叶的战绩依然领先,但却不再是牢固的前二,排行榜上像他们这样快速连胜刷积分的选手居然有不少。
“这世道从来不缺天才。”飞叶感叹,想到什么,又补充道,“也不缺二进宫的猎人。”
帝初也跟着看了眼积分排行榜,之后不太感兴趣地收回视线,问飞叶:“你要和我一起去孔蓝那吃饭吗?”
飞叶面皮一抽,果断后退一步:“不了,我去找尤梨一起。”
帝初点了点头,约定好下午见面的时间后就和他分开了。
两人都以为最终赛会像之前的初赛一样,虽然枯燥繁琐,但会进行得很顺利,可下午比赛到中途传来的一道消息,却让他们乱了节奏。
“尤梨是不是你们的朋友?他比赛碰到硬茬,双腿被折,失血过多,这会已经被送去医院了!”有好事的猎人高声说着,脸上带着看热闹的期待,“他快死了,你不去看看他吗?”
帝初刚结束一场战斗从赛台上下来,听到这话立刻扭头看去,沉声问道:“你说谁快死了?”
“尤梨啊,那个总是做信息收集任务的猎人。”报信人被他看得缩了缩脖子,又补充道,“我亲眼看到的,他满身都是血,都不成人形了,你不去看看?”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