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病重(3/3)
正当他遗憾不能陪伴祖父他们的时候,京中传来一道圣旨,将绥锦的平静安宁,彻底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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绥锦迎来圣旨的时候,正是官府休沐,所以煜亲王没有去都督府处理公务,而是留在了家里。
因为家里有行李要收拾,小家伙知道自己马上要跟着祖父、母亲到金鳞山小住,但哥哥却不去金鳞山,所以撒娇要到王府午睡。
晓年这段时间正是忙碌的时候,原本就不能时时刻刻陪着他,这天又恰好有一位大夫不能按时坐馆,晓年得立刻替他看诊,于是只能把照顾小白胖的责任交给刘煜和荣年、慕年。
他们三个已经有共同照顾晓槐的经验,很快把行程安排得妥妥当当,所以府里还一如往昔地井井有条,让晓年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去“加班”。
晓年到了延年堂,立刻给一位老人家诊脉,反复确认之后,开了药方,让医馆的伙计领老人的家人去延年堂的药铺抓药。随后他又帮几个病人诊了脉,给旧患复查,很是忙碌了一阵。
就在这个时候,高随突然急匆匆地赶到延年堂,凑近到晓年身边对他耳语,简明扼要地告诉了他府里的消息。
听了高随的禀报,晓年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眼里不禁浮现一丝慌张。
直到他回了府,刘煜轻简行李准备趁夜色出城,晓年还有些恍惚。
煜亲王看着自己的小大夫,把他搂进怀里,低头亲吻他的鬓发:“放心,我去去就回。”
一个“去”字和一个“回”字,彻底唤醒了晓年,他看着刘煜,心里只剩下无奈和担忧:“陛下说自己病重,你怎么可能去去就回?”
这一次,刘炘没有用过去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没有再拿“病”卧慈安宫许久的徐太后说事,而是直接在明旨中言道,是他病了,要召摄政王回京。
——帝王若是小病,好好休养就是,何至于要将摄政王急召入京……所以到底是什么程度的危急关头,才让他于众目睽睽之下,送来了这样一道圣旨?
煜亲王又一次孤身前往天京,晓年心里莫名生出了些不好的预感,虽然他竭力阻止这些想法冒出来,但还是徒劳。
事实上,自上一次从京中得了消息,说冀州皇帝休朝数日,召太医入内,晓年就有些不安。
只是这几天接连有事情要忙,宫里又没有新的消息,他们就暂时将此事放在一边。
谁知道不到十天的功夫,京中就发生巨变,传来如此“噩耗”——简直就像是帝王将死,死前召摄政王进京托孤一样。
“陛下身体羸弱,过去也病过多次,最后都逢凶化吉,这次也一样能逃过。”祸害遗千年……刘煜这辈子就没见过谁能祸害过刘炘。
——他在最艰难的时候、受到徐家控制的时候也没有倒下,若是这时候倒下了,岂不可笑?
“如今我煜亲王府是他心中唯一的敌人,但凡身体有个不爽利,都会希望把我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
虽然煜亲王有立阳军,但陛下还是陛下,抗旨不尊显然是不行的。
不过,他也不会任由刘炘差遣来差遣去,一旦确认帝王无大碍,绝不在京中多逗留,一定立刻返回绥锦。
“祖父他们去金鳞山的事,先搁一搁,等我回来再安排。”
刘煜轻抚晓年的头发,眼中带着不舍:“照顾好自己,我也会照顾好自己。”
晓年只能点点头,不让刘煜带着对他的担忧离开,脸上勉强牵起笑来:“我这么大的人,肯定能照顾好自己,我也不担心你。”
不管对方说的是不是反话,刘煜都忍不住轻轻吻了吻他的唇。
晓年看着刘煜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处,隐入黑暗之中。
把晓槐送回了简府,白天用完了魂魄之力的荣年和慕年恢复了先祖返魂的模样。
小虎崽只知道下午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很大的动静,他们和弟弟被留在房间里,“大家伙”出去了一会儿,回来虽然刻意隐藏身上的戾气,还是被敏锐的小家伙察觉到了。
随后哥哥回到院中,“大家伙”却收拾了行李,要去京中。
小家伙并不知道皇叔为什么又要去外面,但它们知道事情很严重,哥哥也很担心。
陪着晓年站在房门口,就这样目送着皇叔离开,小虎崽们轻轻挨着晓年的腿,一动不动的,也不敢发出声音,只是时不时昂起小脑袋看看哥哥,圆圆的眼中充满了担忧。
过了好一会儿,晓年叹了一口气,他弯下腰,勉强把两只小虎崽都抱了起来,抱到了屋里。
像往常一样,给它们洗了小爪爪,擦干净身上的水,然后又把它们抱到床上,给它们盖被子。
晓年发现小虎崽睁着眼睛不睡觉,还在看自己,于是用手盖住它们的眼睛:“乖,睡吧,叔叔很快就会回来的。”
他说着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小虎崽,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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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晓年直到刘煜出门的一刻,还不愿相信他们平静祥和的生活,又被打扰了。
煜亲王在看到冀州皇帝之前,也觉得此行又是因为刘炘无病shen • yin。
然而,当他风尘仆仆地进宫,看到了因为侍疾而显得疲惫不堪的太子,又看到躺在床榻之上的刘炘时,才意识到,这一次恐怕真的要出大事了。
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是初夏时节,天气不说炎热到让人不能忍受、非得用冰的地步,但也有些燥意。
刘煜这番赶路,到了皇宫也出了不少汗,进了冀州皇帝的寝殿,就更热了,因为这里竟然还燃了炭火!
他在府中的时候,自己是早已经不盖被子了的,晓年也只给睡觉的小虎崽和小白胖盖条薄毯。
可眼前的刘炘却是陷在被褥之中,面色苍白,毫无血色,正是大病体虚、人之濒死的样子。
煜亲王仔细在心中盘算了一下他们不见的日子,只是数月,而不是数年,为何刘炘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忽而有了油尽灯枯之意。
——到底是他离京的时候,对方有意隐瞒了自己的病情……还是这些时候宫里突然发生了什么,才让他病入膏肓?
屋里跪了一地的太医,只有一个御医模样、看上去比简老太爷略为年长的男子站在床榻边,看着还比较镇定。
他一直低着头注视着皇帝,哪怕摄政王走了进来,也没有像别的宫人一样往这边张望。
刘煜不打算探究他是不是就是那位传说中的秦太医,而是将目光投向跪在一旁的太医院院使,仇春晖。
“发生什么事了,陛下的身体,到底如何?”他现在只关心这些。
煜亲王说话的时候,语气虽比平时急迫,但其实算不上可怕,只是对于项上人头皆将不保的太医们来说,却如平地惊雷一样可怖。
饶是仇院使执掌太医院二十多年,经历了这几天的提心吊胆、命悬一线,此刻也濒临崩溃。
他俯下身,浑身都在发抖,断断续续把陛下的脉象说了一遍——这时候已经不是隐瞒陛下脉案的时候了!
可惜他说得结结巴巴,又因为极度害怕而失了逻辑,煜亲王并没有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只能放弃问询病因,只能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和刘炘斗智斗勇多年,哪怕是最不耐烦的时候,刘煜也没有想过要让对方去死。
过去是因为不关心,无所谓,现在则是因为他的小大夫想过安宁的日子,这就需要冀州有一个长命百岁、勤政爱民的皇帝。
然则,现在看刘炘的样子,长命百岁是不用想了,能不能挺过这一关,继续表现他宽厚仁慈、爱民如子的样子,都不成定数。
仿佛要证明,事情往往会朝最坏的方向发展,这一无奈的现实……仇太医这次连结巴都不用结巴了,直接以头触地,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冷峻如煜亲王,此刻也不免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去追问,还是仔细看看床榻之上的皇帝陛下。
——怎么,这次刘炘已经到了太医连救都没办法救的地步了吗?
就在这个时候,床榻上呼吸都几不可闻的刘炘忽然动了动眼皮。
站在床边的那位太医以跟年龄不太相符的速度凑到他身边,似乎在想办法让帝王睁眼,但却挡住了刘煜的视线。
刘煜慢慢走上前去,站在一边,沉默不语地等他救治太医院院使都“说”救不了的冀州皇帝。
宫中的灯火通明,众人大气不敢出一声的死寂中,不远处宫灯的烛光摇曳,投到床帐之上,形成一些诡异的影子。
秦太医跪在床前,先是用手,后是用一种器物,在帝王的嘴中动作,似乎是在清理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床榻上的病人忽然发出了一些让人听起来有些难受的声音,然后吐了什么出来。
秦太医仿若不觉,继续跪在那里,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退开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