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2/2）
格曼说着，那神色就像是在说一个陌生人。对他来说，就算有所谓的血缘关系，但是除了他认可的唯一继承人之外，其他的都只是下属罢了。
温尔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口。
“格曼大人。”
“嗯？”
“这样真的好吗？”
“你指什么？”
“亚历山大少爷是您寄予厚望的继承人，他应该选择一位名门贵女，然后诞下继承腓特烈家族姓氏的后裔，可是他现在却……”
温尔说着自己担心的事情，可是作为当前腓特烈姓氏拥有者的格曼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温尔，你也跟那个小子一样，以为亚历山大是喜欢那个伽的孩子吗？”
“……不是吗？”
他从未见过亚历山大少爷如此在意一个人，甚至是不惜自身安危也要保护一个人。
“是，也不是。”
随意吐出一口烟圈，格曼对此毫不烦恼。
“他是喜欢，但是不是你们以为的那种喜欢。”他想了一下，继续说，“温尔，你年轻的时候有喜欢的东西吗？”
“您的意思是？”
“我指的是，在你还是小孩的时候，有没有特别心爱或者是珍惜的东西？”
“…………”
温尔皱了下眉，没有回答，他不懂主人为什么要突然提起这种毫无关系的事情。
“有些孩子会有的，明明是很普通的东西，大人根本无法理解，但是在年幼的你眼中就是无可取代的珍宝。小孩子的感情都很单纯，最心爱的，就是最心爱的，全世界只有一个，什么都比不上。”
格曼平静地说。
“如果在你心爱得不得了的时候突然失去了那个东西，对一个小孩子来说，那就像是失去了整个世界。”
“而且正是因为失去了，就心心念念地记得，所以随着年纪的增长，年复一年，反而会记得更深，然后那个心爱之物就烙印在了心尖儿上，成了一块心头肉，就像是种子发了芽、扎了根，死死地盘踞在心尖上，碰一下就疼痛难忍，越发疼痛难忍就根就长得越深。”
“所以，一旦有一天那个心爱之物突然再一次出现在你面前，失而复得，你一定会小心翼翼地捧着手心中，生怕再一次失去。”
温尔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开口：“您是说，那个伽的少年对亚历山大少爷来说就是这样的存在？”
无关爱情，无关其他，只是想要呵护那捧在手心中的心爱的珍宝。
那个少年已成为他心底唯一的干净之所，唯一的圣域。
“可是，这样也……那个伽的少年对亚历山大少爷的影响力太大的话……”
“无需担心，温尔，我之所以选择亚历山大，是因为我知道，他是真正的没有心的人。”格曼说，“一个领导者不需要心，那只是一种妨碍、累赘。”
无论在何时何地，作为一个领导者都不需要任何感情，他必须如同机械一般永远以最理智的态度做出判断和抉择。
一个没有心的领导者，才是格曼心目中最理想的带领人类走向未来荣耀的领导者。
现任联盟国最高的掌权者如此说着，神色平静，姿态从容。他轻轻点了一下桌面，房间中间的地面裂开了，一台浮现着立体影像的仪器从地下升起。
巨大的地球立体投影展现在房间里的两人面前，球体缓缓地旋转着，随着它的旋转，可以看到有十几个黑色的记号标记在地球不同的地方。格曼的目光缓缓地从那些黑色标记上扫过，他的唇角上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没有任何事能脱离他的掌控之外，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所谓的心爱之物，只是还不懂事的孩子的错觉。
自己记忆中的最心爱的珍宝是美好的，但是当真正的东西重回手中的时候，长大了的孩子才会发现，那其实只是一件褪了色变了形该丢掉的残次品，根本没有记忆中的那么美好。
…………
……………………
【一切未免太过于巧合了。】
【恰好就在你来地球的时候，他醒了。】
【正好没抓住那两个人，偏偏抓住了他，偏偏就让你看到。】
【正好就在他和你见面不久，伽袭击了你的飞船。】
【亚历山大，你真的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
“弥额尔哥哥。”
从回忆中醒来，狭长凤眸轻轻眯了一下，弥额尔看着凑过来叫他的缪特。
缪特自从来见他之后，就一直安静地留在他的船舰上，从来没有提起回去父母那边的事情，也从不曾催促他去做什么、或者询问他什么。
少年从不干涉他的任何举动，他信赖着他，对他没有丝毫怀疑。
看着那双像是小鹿一般清亮的漆黑眸子，弥额尔的目光柔软了下来，他抬手揉了揉缪特的头发。少年眯着眼让他摸着，微微歪着头看他，他的手指摸到的头发很软，就像是小动物一般，让人停不下来。
“事情在安排了。”他说，“过段时间得让你父亲过来一趟，既然要和谈，双方领导者的会盟是必须的。”
人类的领袖是身为联盟国主席的格曼，而伽那边精神上的领袖就是缪特的父亲，西玛教授。
他顿了一顿，盯着缪特说：“八个月后，人类启程离开地球，你要跟着我一起走。”
“好。”
“…………”
本以为缪特会露出错愕或者不乐意的神色，没想到少年竟是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了下来，弥额尔错愕得声音都顿住。
“为了和平牺牲我自己做人质。”盘膝坐在沙发上，双手按在小腿上的少年笑嘻嘻地歪着头瞅他，“怎么样，我是不是很伟大？”
“…………”
看着弥额尔被自己一句话哽得说不出话来的模样，少年笑个不停，等笑够了，他才继续说下去。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我早就知道会这样，你那边肯定会有很多人担心伽在你们离开的时候从背后偷袭是不是？所以我觉得你那边肯定会要求有人质。我觉得，与其让别人来，还不如我来。怎么说我也是伽的领导者的儿子，算是……地位蛮高的？”
他揉了揉脸颊，抬眼对弥额尔一笑。
“而且，是我来做人质的话，有弥额尔哥哥在肯定没有人敢欺负我。虽然会想爸爸妈妈，不过，要是什么时候我想回地球看一看，弥额尔哥哥你肯定会送我回来的，是不是？所以我就当做是出门在宇宙里进行长期旅游好了。”
弥额尔揉了揉少年的发。
“蠢货。”
他这么说着，像是在骂少年笨，可是他的唇角扬了一下，他看着缪特的目光柔和得像是水散开的波纹。
“嗯~~说起来，弥额尔哥哥，离开地球之后，我们要去哪里？”
缪特颇有兴致地问。
长长的光幕在房间里展开，展现出一个巨大的星空图，无数星系在星空图中闪动。
弥额尔伸手，将缪特抱起来让其坐在自己腿上，就像是抱着孩子般的姿势。他一只手搂着他的腰，一只手握着缪特的手，带着那只手伸向眼前的星空图。
“看，这里，这是银河系。”
他搂着怀中的少年，在少年耳边轻声说。
星空图在闪动，在放大，银河系也在放大。
他继续说：“太阳系，我们很快就要离开的星系。”
“不对……”
“嗯？”
“这和我以前学的，还有不久前在爸爸那里看到的星系图坐标不一样啊。”
“以前的星系图是以地球为中心展开坐标，但是在战争期间，一百多年前，我方对星系图进行了全方位的修改，所有坐标都以新的宇宙方位进行了重设。”
新版的星系图坐标是最高等级的军事机密，决不允许外泄，所以，伽虽然知道人类设定了新的星系坐标，但是完全不知道具体的坐标设定。而伽现在使用着的，一直还是以地球为中心的星系图。
“这样啊……”
“这里，这个地方。”
搂着怀中少年那温暖的身体，弥额尔握着缪特的手指向那个在星系图中逐渐放大的星球，让那指尖点在一处。
“地球就在这个地方。”
他说，“它的星系坐标是……”
他随意的、漫不经心地，在缪特的耳边说出了一个对他来说再普通不过的星系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