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回忆(3/3)
苏戈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提到这个问题,不解地啊了声,问道:“为什么?”
池彻双手按在方向盘上,渐渐偏过头来,缓声道:“我觉得你不做演员挺可惜的。”
“……”
池彻冷静地看她,一字一顿:“装睡装得差点把我都骗过去了。”
“你早就知道啦?”苏戈甜美地笑起来,打算蒙混过关,“你是关心则乱嘛,不用质疑自己的医术。”
“你还有理了。”池彻咋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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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节,苏戈陪池彻回了趟州城,将池景新的骨灰取走和江姨葬在一起。
在那之前,池彻先回了一趟在州城的房子。
苏戈很惊讶州城竟然能找到这样的美的地方,岭南水乡,与世隔绝。可能是在繁忙的大城市呆久了,来到这苏戈竟觉得仿佛置身世外桃源。
村口的老榕树枝繁叶茂指引着每一个游子回家的路。
“这是我爸的故乡,后来和我妈把家安在这里。但他们工作忙,几乎不怎么回家。”
苏戈很愿意听池彻小时候的事情,仿佛这样便能让自己参与到他的童年中。
池彻的家是一幢三层小楼,开门后空气中弥漫的潮湿感和亲切感让池彻微微的失神。
不过很快,他便掀开蒙在沙发上的白布,示意苏戈坐着休息会,然后自己去厨房烧水煮茶。
苏戈对这里满是新奇,根本坐不住,东瞧瞧西看看,最终过去池彻那边,从后面抱住他:“你不带我逛逛房间吗?”
池彻包住她的手,转身与她面对面抱着:“我给你找找我小时候的照片吧。”
“我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苏戈仰脸看她,笑得凶呼呼的,“第一次见面你就把我吓哭了。”
“那我给你找点别的看。”
苏戈被带到书房,应该是池叔叔的书房。
除了拜访书籍和文件的柜子,墙角的那个玻璃架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相机镜头。墙壁上挂着或风景或人物的照片。
苏戈赞叹地站在照片墙前,欣赏着池叔叔的摄影作品时,池彻正在柜子里找东西。
“找到了。”池彻翻看着从家中柜子里拿出的相册,翻了几页后示意苏戈看,“这是我爸拍的,他是战地记者,每天工作的地方前一秒可能和睦温馨,下一秒便有可能被□□袭击。”
“这个画面好生动。”苏戈盯着这张照片看呆了,照片中一群孩子簇拥在穿军装扛枪的士兵前面,欢喜地伸手要东西,“是糖果吗?黑白世界,但小孩子的天空永远是彩的。她身上的烟雾是……”说话间,苏戈注意到照片右下角的字迹——《苦笑》摄于炸弹爆破的前一秒。
“……”苏戈震惊地微微张嘴。
池彻淡声解释:“这些士兵原本是无意给孩子分散糖果,后来每天来要糖果的小孩多了,士兵都会在口袋里装一把糖果。毕竟都是些没有家的孩子,非常可怜。只是没想到恐怖组织正是利用了这个心态,他们在小孩子身上绑上□□,成了人肉炸弹。”
苏戈生于和平年代,没有经历过这个,但强烈的共情能力让她在听到这个事情时深感震撼,非常悲伤。
“那这些……”她想问这些小孩后来怎么样了。
池彻摇头:“基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苏戈沉默,难受地将相册合上还给池彻。
池彻将东西收好,扶苏戈到沙发上坐下,给她倒了杯水,继续说:“因为这张照片拍摄的时机过于难得,一经发表,便引起了轰动。我爸作为摄影者也因此享受了夸赞与荣誉。”
说到这,池彻轻笑了一声,是对这荒唐现象的蔑视。
“只不过没多久,便有大波人站出来质疑摄影师吃人血馒头,为了冰冷的作品,竟要如此烂漫天真的孩童和士兵的死伤作为代价。网络暴力像是一座大山压下来,没有人管摄影师不是不去制止,而且情况突然,根本没有人来得及反应,而他之所以拍下这张照片,也只是想要记录下战地流浪无家的孩童看到糖果时那双纯粹而澄澈的眼眸和干净治愈的笑容。”
苏戈两手抱着玻璃杯,忘记了喝。
苏戈从没听说这些事。
她于心不忍,却又忍不住发问:“后来呢?”
“后来……这件事对我爸有影响,真正令他崩溃的事情是我妈出事了。”
“我妈是战地医生。在□□袭击了她所在的那家医院后,她被带到了敌方的营地受尽折磨。等被救时,她有了很严重的心理问题,没法继续当医生,一直在家中养病。我妈是个内心很强大的人,谁也没想到她会在一年后用手术刀割腕自杀了。”
“……”苏戈攥住池彻的手,无声安慰。
所以池彻才会打小那么坚定不移地想要当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