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2）

一连五天的晚上,宋斯南都在医院陪宋之漫值班。

刚开始宋之漫还赶他走，毕竟他这么大一个人杵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可宋斯南说：“你不在家，我一个人在家有什么意思？”

她也就没再赶他了。

可心里又隐隐的觉得,他留在这儿,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因为在某些时候，她总能看到，他失神的看向某处,眼底一片空洞,心里像是藏了很多心事一样。

宋之漫没问，因为他想说，终会说的。

在她最后一个值班的晚上的时候，突然发生了事。

妇产科那边收了一位产妇,晚上接生的时候发现新生儿心脏动脉错位，那边马上通知了心外科。

宋之漫犹豫再三,还是退缩了。

她没有办法面对一位新生婴儿的生命,才刚出生的孩子啊,她要是哪里出错了，那就是活生生的一条生命啊。

她低下头,刚想拒绝的时候，就听到梁亦封说：“宋之漫,你马上过去。”

宋之漫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往后倒退了一步，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三哥……”她的声音发颤。

梁亦封以不容置喙的口吻命令：“你去。”

宋之漫退到墙角,“我不！”

跑过来的护士急的直跺脚，“病人那边情况很严重啊，小宋医生您快去吧！”

宋之漫躲避着她的眼神，嗫嚅：“不，我不。”

“之漫。”宋斯南的声音从遥远的那段传来，他走到她边上，把她整个身子捞上来，紧搂着她，温声说：“之漫，你是医生你忘了吗？”

“你别说了，宋小四，你别说了。”宋之漫摇着头，低声嘶吼。

“宋之漫！”宋斯南双手捏着她的肩，禁锢住她，大声道：“宋之漫你醒醒！”

宋之漫茫然的抬起头。

宋斯南放下手，松开她，她整个人往墙上一撞，无力的沿着墙沿下滑。

护士着急的说：“小宋医生，你快去啊，情况很紧急啊！”

“听到了吗？”宋斯南说，“刚出生的孩子，之漫，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吗？他甚至才出生啊！”

宋之漫咬着下唇，无声的流着眼泪。

可他还在说：“你要知道，你救的不是一条人命，是一个家庭。之漫，”他蹲下身，用手背擦着她的眼泪，轻声说：“你救，他不一定会死，但你不救，他一定会死，他才刚出身啊。”

梁亦封面无表情的看着宋之漫，又下了一剂猛料：“不是说要做世上最好的医生吗，连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都救不了，你还配称得上是一个医生吗？”

“嗬，走吧。”梁亦封冷笑一声，“走吧。”

护士马上带路。

在他出门的那一瞬间，就听到一个带着哭腔的、隐忍至极的声音响起，“梁医生，我去。”她叫他梁医生，而不是“三哥。”

宋斯南的心终于定了下来，这步棋，到底是走对了。

……

宋之漫出手术室的时候不仅手在抖，甚至全身都在抖。那个小小的，还没有她手臂长的婴儿，就在她的手下安静的躺着，不哭不闹。

全程，她的眼里都隐隐约约的含着眼泪。

一颗都没落下。

因为一上手术台，她就是一位医生。而且这一次，没有退路。

她无力的倒在地上，一起出来的护士和助手们被她吓了一跳，纷纷过来扶她，她笑着摆摆手，“没事儿，我就太累了，歇歇。”在众人注视的眼神中，她用手背狠狠的抹了一把脸，起身，走了出去。

办公室里安静一片。

梁亦封拿着只手机，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笑了出来。

坐在沙发上，眉间俱是疲惫和担忧的宋斯南被那笑声给惊醒，他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三哥？刚刚是你在笑？”

“不行？”梁亦封把手机放回口袋，慢条斯理的挽着袖子往他这边走来，离他有三四米左右的距离的时候，双手插回口袋，慢悠悠的说：“宋之漫的手术快结束了。”

听闻，宋斯南撒腿就往门口跑去，跑到一半就被梁亦封叫住：“猴急劲儿！”

“呵呵，哥。”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我想看看她去。”

梁亦封：“有什么好看的。”

宋斯南：“我怕她情绪不怎么好。”

梁亦封：“能完成手术，不就证明了她情绪很好嘛。”

宋斯南：“……老子就是想见她，要你废话！”

话一出口，就感觉对面有冰碴子嗖嗖嗖的向他飞来，他顿时虚了：“哥，我我我先去找宋之漫。”

“去吧。”梁亦封淡淡的说。

得到允许，他一溜烟的就往外跑。

电梯迟迟不来，宋斯南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直接转身进了安全通道，不过才下了两三层，就看到气喘吁吁爬上来的宋之漫。

见到他，宋之漫也是一愣。

她没有犹豫，蹬上最后几节台阶，整个人冲到他的怀里，激动而又幸福的说：“宋小四我成功了！我成功了！宋小四！”

宋斯南放在空中的手慢慢的放在她的腰侧，一点一点的收紧，他低头，埋在她的脖颈处，说话时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嗯，成功了。”他其实早就知道她成功了，在宋之漫犹豫再三最后拿起手术刀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人和梁亦封说了。他是开心的、欣喜的，为她重新回到那个令她发光发热的舞台而欣喜，而再欣喜，也比不上这一刻喜悦的十分之一。

她在他的怀中，像只小鹿在蹦跶。

而自己的心里，又确确实实的藏着这么一只鲜活的小鹿。

……

宋之漫的值班当然就此结束，之后的排班倒是舒服的多，因为科室医生多、实习医生也多，所以宋之漫只有两天需要值班。

剩下的五个晚上，她和宋斯南两个人开着车，在这个城市四处玩。

某个晚上，宋斯南突然提议：“咱们出去吃晚饭吧，一个特好的地方，东西也特好吃。”

宋之漫不假思索的就跟他去了。

夏日的傍晚，夕阳欲颓，天与地仿佛都是金灿灿的。

宋斯南开车带宋之漫出去吃饭。

车子大概行了半个多小时，最后停在了一个巷口。

巷子很深，周遭两旁都是盘根错节的枝桠，张牙舞爪的枝干在墙面盘旋。

因为巷子太窄，宋斯南把车停在了附近商场的停车场里，两个人走路过来。

一看到这巷子，宋之漫就笑了，仰头看着她，因为阳光刺眼，她不得已眯着眼：“怎么到这里来了？”

有一年暑假，宋之漫、宋斯南还要王少鹏三人在这里打了场群架，因此宋之漫对这里记忆尤深。

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宋斯南笑道：“感觉这里蛮有纪念意义的。”

宋之漫撇了撇嘴，回忆起当初的事，一股脑说的没完：“什么纪念意义啊，纪念咱们仨被人打得头破血流？还是纪念鹏少的网恋以失败告终？你去那儿纪念不好，非得选这里，这儿都是一些不好的回忆！”

宋斯南却不以为然，他的大拇指摩擦了下她的手背，又握紧她的手，在晚风中，他的声音格外的干净清冽：“纪念你第一次美救英雄，纪念你第一次把我抱的那么紧，纪念我第一次，把你抱的那么紧。”

宋之漫：“……所以那个时候你就喜欢我啦？”

“对啊。”他坦然承认，又摇头，“在很早的时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