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2)
开学典礼安排在第二天。
张有德站在讲桌上环视一圈,那叫一个心满意足。
往年这个时候该给新生们一个下马威收收骨头,每个老师习惯性挂在嘴边的那句“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在这个班他压根找不到机会说出口。
任教这么多年,即便是在二中,也冷不防会遇上几个刺头。
任凭他头一晚三令五申说破嘴皮子,第二天总有小屁孩自诩个性嫌二中校服丑,穿着sī • fú来学校。
等一到开学典礼大家簇拥在一起,一众校服堆里花花绿绿鸡立鹤群的那么几个就格外刺眼。
但这个班,不一样。
全班齐齐整整一家人,挑不出一点错来。
特别是眼皮子底下叫梁溪的小姑娘,大热的天,领口掖得平整,拉链也一丝不苟地拉着,实足的乖小孩样儿。
张有德满意地嘬了口绿茶,心头得意:这班好,往后绿茶可以泡淡一点,用不着下火。
他这会儿散去的烦恼正好是梁大伟一大早的忧虑。
二中这个学校,升学率高出明德一大截,师资力量也强大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好不容易梁溪主动提出想在新体附近买个高层住,他心里小九九一打:那敢情好啊,附近还有个二中,要是转来这儿上学那就更好了。
梁大伟当时没抱多大希望,就装作随口一提,问要不要转来二中。没想到梁溪一点儿也没有誓死抱住明德大腿的想法,反而满脸透露着“我很随意我都可以”,他乐得当即托关系用实际行动为百年老校的修缮事业尽了一份心才换了这么个来之不易的入学名额。
二中虽不排外,但每年还是优先从初中本部择优录取学生,留给外校的名额少之又少。
一想到乖宝要上二中了,梁大伟就算宿醉昏沉着头也要爬起来。
他现在就担心一个问题。
那就是二中非常传统的白加黑运动校服和明德精致的套装完全不在一条水平线上。穿身上俩袖管和直筒裤是黑色的,胸口一片白,和王八似的。
他不指望自家养尊处优的闺女能喜欢这校服,就多少给点面子入学仪式给穿一下,不至于太不给新班主任面子。
再不然…他给全校学生捐个漂亮的校服?
梁大伟坐在餐厅满脑子都在想怎么劝服乖宝和这身王八服和平共处一天。
一脑袋的胡思乱想在房门拉开的那一瞬间轻轻飘飘烟消云散。
站在房门口的少女梳起马尾,连带着早上该有的倦意都在她脸上一扫而空,肌肤细白透亮,眉眼精致,周身散发着肆意青春的活力。
最重要的是,他费尽心思想让闺女穿上的校服,此时规规矩矩地穿在她身上,连衣角都掖得齐整。
新学期,哦不,新学校新气象啊。
梁大伟几乎感动落泪,二中不愧是百年老校,光昨天熏陶了一天深厚的文化底蕴,乖宝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完全不一样了。
他没想到的是,十分钟前。
对着卧室巨大的梳妆镜,梁溪嫌弃地伸出两指捻起洗得干净喷香的校服一角,往身上胡乱比划了一下。和明德的校服一比,黑白运动衫真是大写的丑。
但并不妨碍有些人把它穿出早秋走秀款的气质来。
比如,巷子里自带逼格的那位。
昨晚躺床上,她仔细琢磨了一下《论软妹的自我修养》,终于下定决心在这条未知道路上试探性地迈出了自己的小jiojio。
软妹之所以软,光身娇体软可不行,还得性子软乖巧可爱又听话。
艹着软妹的人设,她能不穿校服去学校吗?
绝!对!不!行!
是校服不好看吗?
是张有德念叨得还不够多吗?
是想在开学典礼上一举成名吗?
穿!必须得穿!
梁溪咬咬牙,规规矩矩把拉链拉到顶,对着镜子里连校服都无法中和的美貌露出甜美笑容:梁溪,从今天起,你是一个软妹!
***
秋老虎势头是在太猛,都九月初了,还能热出新高度。
梁溪一度以为按照二中的朴素程度,开学典礼就是全校齐聚新操场,顶着烈日骄阳,一边汗流浃背一边狼狈地听礼台上的谆谆教诲。
虽然内心早就模拟了一遍以什么姿势中暑摔倒能显得自己娇柔可怜又自带美感,还能开开心心去医务室继续吹半天空调。
然而在看到礼堂的那一瞬间,还是升起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看看,人二中也是有礼堂的!
三个年级齐聚一堂,不用看班牌就能大概分清年级段。
最边上入口处坐得端正安静如鸡的是高一新生,中间交头接耳时不时偷瞟一眼小学妹的是高二年级,垂着脑袋见缝插针还能背俩单词的毋庸置疑是高三。
高一六班的位置刚好卡在安全出口边上,紧邻通道。
礼堂大灯一暗,安全出口显示牌的灯光幽幽亮了起来,借着从门缝里钻进的几缕日光,贴边稳坐第一排的同学只能朝着舞台直愣愣地干瞪眼,不管想偷摸做什么小动作被打上了不可能标签。
好巧不巧,张有德巡视完一圈在最边上压阵般坐下,和梁溪大手贴小手,亲密无间。
她这下算是完全把偷摸和包不凡打听昨天校霸在哪个班的心思歇了。
梁溪僵着脊背坐了一会儿,把头瞥向另一边,那边坐着的是她隔了一条走道的同桌,苗思雨。
这姑娘和她不大一样,收作业时不小心碰到了她胳膊肘还能惊慌失措地连连道歉,不像故意艹着软妹人设的她,人是板上钉钉活生生的真·软妹。
这会儿梁溪正无聊,自动把“如何在举手投足间散发软妹气质”这门课通过观察同桌提上了实践。
此时苗思雨挺着腰杆小学生似的端坐,双眼认真地盯着舞台一眨不眨。
梁溪用余光观察了几秒,默默把随意垂在身体两侧的手臂搭在大腿上,有样学样地挺起了腰肢。
现成的,不用交学费,不学白不学。
但她显然还没到火候,维持这个姿势认真听台上讲话可太难了。
在不知道多少次脑袋啄米似的下垂时,一旁的苗思雨终于没忍住小声开口提醒:“28次。梁溪,你整整点了28次头。”
话一出口,梁溪猛然惊醒,惊喜地扭头问:“结束啦?”
边上刚好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把两人的交头接耳迅速掩盖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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