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 喜儿一边是自己爱慕的女子,一边是爱……(2/2)
“雪竹?你怎么在这里?”阮老爷微惑。
阮雪竹说话细声细气的,很容易淹没在一片嘈杂里。她皱着小小的眉,抱着一本游记走近了众人,小声道:“大家都不爱与我说话,只有大姐姐同我讲故事。我和大姐姐约好了,今天要一起读书的……”
跪在地上的阮静漪也道:“没错。雪竹和她的丫鬟都在我这里待了一天了。段小公子来时想必也看到了,我们姐妹二人,正在秋千边读书。”
她这么一说,众人便将目光移向了段齐彦。
而段齐彦则捂着被扇肿的脸颊,目光迟疑。
自己来到桃苑的时候,阮静漪确实坐在秋千上。那时,自己还为她的身影稍稍惊艳了一下。不过,因为成见作祟,他立刻发起了火,没顾着看她到底在做什么。
“齐彦,是这样吗?”伯爷夫人催问自己的儿子,恼火道,“这阮家四丫头,指不定就是在帮着她的姐姐撒谎呢!你不要慌,母亲一定会帮你讨回公正。”
段齐彦皱眉,心底有片刻的矛盾。
他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他被阮静漪用麻袋蒙住,一顿辱骂,心底自然极为不快。他堂堂伯府公子,还是头一回被人斥责为“登徒子”、“下流胚”。倘若自己否认了阮雪竹的话,那阮静漪必会获罚,自己也会解气。
但是,若阮静漪当真是无辜的呢?此时,若自己再昧着良心否认阮雪竹的话,可就是冤枉人了。
段齐彦犹豫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郑重地说:“母亲,好像……确实如大小姐说的那样。我到院子里时,阮大小姐和阮四小姐正一道坐在秋千上看书。”
闻言,阮静漪露出诧异的神色,像是没料到段齐彦会为自己讲话。
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于是她冷笑一声,说:“父亲,倘若我当真打算挑在今日向段小公子一叙私情,我何必放一个多余的人在这里?二人相处,岂不更好?叫大伙撞见我与段小公子私自相处,兴许这嫁入清远伯府的人,就变成了我呢!”
她这话的口气大,周围人都到吸了一口冷气。但仔细思量,她的话却不无道理。
男女私会,还带着庶妹和她的丫鬟,哪有这样的事?
阮雪竹走到阮老爷的身旁,怯怯地拉了拉父亲的衣领,说:“父亲,能不能别责罚大姐姐?也就只有大姐姐与我说说话了。她要是被关起来,就没人理我了。”
说着,阮雪竹垂下了眉。她生的瘦小可怜,生来体弱多病,阮老爷天生对她多一些怜爱之情。此刻,阮老爷听小女儿这么说,心底也有了一丝不忍和偏爱。
看来,段齐彦跑到桃苑来,还当真不是静漪的陷阱。
可若不是静漪,又是谁?
阮老爷冷冷地瞪着喜儿,道:“贱婢,连大小姐都敢陷害,真是好大的胆子。你还不老实交代,到底是怎么回事?!”
喜儿有些懵懵的,她未曾料到阮四小姐竟然也在桃苑。如此一来,夫人和三小姐的全盘计划都被打乱了。可她素来脑子笨,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只好硬着头皮,咬紧牙关,说:“此事真的是大小姐授意呀!是大小姐,真的是大小姐……”
她的嘴像是上了咒文似的,只会反反复复说一句“真的是大小姐”,其他什么也不讲。
一边是丫鬟咬定了阮静漪设计报复,一边是阮静漪与阮雪竹矢口否认,两边互不相让,场面登时有些难看。
伯爷夫人起初恼火万分,又气又急,见了眼下这境况,反倒慢慢地冷静下来。她沉思片刻,忽然冷笑道:“罢了,这亲事还没开始谈呢,就出了这么大的岔子,看来这阮府与咱们清远伯府是没什么缘分了。”
闻言,阮老爷微微一惊,连忙挽留:“伯爷夫人,确实是我教女不严,还请您仔细思量……”
“什么叫做‘教女不严’?阮老爷,这事儿也未必是阮大小姐的错呢。何来教女不严之说?”伯爷夫人嘲讽道,“一个丫鬟都管不好,陷害这个、图谋那个的,你们这阮府,倒是比皇宫还可怕!”
阮老爷有些讪讪,但也无话可驳,只好在心底暗自埋怨韩氏不会管教下人,只会在旁弱柳扶风地垂泪。
段齐彦在原地僵立了片刻后,头脑也微微清爽了些。想起静漪方才坐在秋千上的身姿,他有些不是滋味,说:“阮老爷,我们可能当真冤枉了阮大小姐,请她起来吧。”
阮老爷此刻不敢触清远伯府的逆鳞,忙顺着他的话道:“静漪,你先站起来。”
但是,阮静漪却迟迟未动。她依旧跪在地上,埋头不语,一副倔强的样子。
阮老爷有些恼火:大女儿的脾气是有些小倔,可她怎么也不看看场合?眼下是她能倔的时候吗?
“快起来!”阮老爷又催促了一声。
阮静漪仰起头,咬牙道:“父亲,我没有派人引诱段小公子前来桃苑!我之所以跪在这里,是希望父亲还我一个清白,不要将此事不明不白地揭过了!”
她仰着脖颈,眼底有种别样的固执和倔强,仿佛有星彩闪烁。段齐彦看着她,忽然想起她从前追在自己身后的执拗模样,也是如此耀目的。
阮老爷没办法,只好说:“那就把喜儿拖下去打,狠狠地打,打到她肯说为止。”
喜儿的面色刷然一白。
就在此时,阮老爷身后的韩氏忽然晃了下身子,人扶着太阳穴,喃喃道:“怎么,怎么天黑了……”话音未落,韩氏便整个人向后摔去。
几个贴身丫鬟匆忙接住了韩氏,哭天抢地道:“呀,夫人昏过去了!喜儿,你不是会调香药吗?还不快点拿来!”
又有丫鬟哭道:“老爷,夫人近来身子不爽利,只有闻了喜儿调制的香药才能清醒过来。为了夫人,您先将喜儿留到晚上吧……”
阮老爷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叫人把韩氏带回房里去休息。
韩氏这一晕,场面无疑更乱了,但一旁的清远伯夫人和段齐彦,却隐隐像是明白了什么。
——带段齐彦来桃苑的人是喜儿,喜儿的嫌疑是最大的。而现在,用“昏厥”这个拙劣的借口来保喜儿的,则是秋嬛的母亲韩氏。
就算段齐彦不愿意这么想,可这些线索也足够串联起来了,它们直直地指向一个残酷的事实:阮秋嬛可能并不想嫁给他段齐彦。
也许,秋嬛真的不想嫁他,但秋嬛又无法反抗父亲的命令,便只能使出这样的小手段,希望仰慕自己的姐姐静漪,能够代替她嫁入清远伯府。
段齐彦的心慢慢地沉落下去,面色有些萧索。
“母亲,父亲,要不然,便算了吧。”他喃喃道,“闹成这样,已不适合结亲了。”对伯爷夫妇说出这番话时,段齐彦觉得心底像是有什么裂开了。
直到现在,他都没有见上秋嬛一面。但他并不恨那个女子,他只觉得秋嬛可怜。秋嬛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她无法违背父命,这才使出这种手段。这不怪秋嬛。
想到这里,段齐彦重重地叹了口气。
伯爷夫人也和他想到了一块儿。她很没好气地说:“齐彦,你说的对,这婚事就算了吧。咱们清远伯府岂愁找不到媳妇?阮秋嬛也不是什么稀罕的。”
“伯爷夫人,这……”阮老爷有些不甘,但他自知理亏,也不好多说什么,只余下满眼底的恼火。
唉。
静漪可是切切实实地打了段小公子。这要是还能结姻缘,那就怪了!
“行了,阮夫人身子不好,阮老爷应该多多照看才是。”伯爷夫人露出疏远的面色来,“齐彦伤成这样,我得请两个大夫给他好好照看。还有阮大小姐的膝盖,阮老爷也记得挂心。”
听伯爷夫人提到静漪,阮老爷扭头一看,却瞧见静漪还跪着。他无可奈何地说:“行了,静漪,此事和你没干系,是喜儿那丫头作祟,父亲一定还你清白。你快起来吧!”
阮静漪这才慢慢地站起来。因为久跪在地,她的身子轻轻摇了一下。
一旁的段齐彦见状,心思愈发复杂——
静漪今日扇自己的巴掌真是狠。不过,她不知情,将自己认作了登徒子,这也不怪静漪。再怎么说,静漪也是爱慕着自己的。他岂能对一个痴心爱慕着自己的女子太过苛刻呢。
而且,静漪除了稍稍痴缠了些之外,也没什么不好的。她是阮家的大小姐,论身份,和秋嬛一样好。她的才名虽然不如秋嬛,但却比秋嬛更为美貌,放眼丹陵,没有比她更漂亮的了。
段齐彦的心中忽然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
一边是自己爱慕的女子,一边是爱慕自己的女子。她们二人,都是如此出众,各有千秋。换做别的男人,该怎么选?
段齐彦皱着眉,慢慢的走近了阮静漪,说:“阮大小姐,今日是我错怪了你,实在抱歉。等改日,我一定会登门道歉……”
说这话时,段齐彦心里抱着一种很淡的期待。
静漪曾如此地爱慕自己,兴许她不会为此生气吧?
段齐彦这样想着,抬起了头,然后他就看到——
阮静漪端着美艳的面孔,朝天翻了个大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