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重逢(1/2)
清漪的脚伤养了七八日,医官来诊治的时候,一开始为了诊断有没有伤着骨头,用手在脚踝伤口上按了又按,疼的清漪冷汗直冒,恨不得咬住手帕好撑过去。医官见她疼成那副样子,也不敢下太重的手,生怕自己还没诊断出个什么来,这位娘子就疼晕过去了。
脚踝骨头没有受伤,关节也没有错位。不幸中的大幸,关节错位就算接回去了,以后也很容易再次脱臼。
医官生怕清漪乱动小伤变重伤,吩咐好好卧床休息,不要四处走动。清漪求之不得,外头那一堆的应酬,被她推给了韩氏。韩氏不是没有那个本事应付,只是她不愿意而已,对付那些故意来找茬的鲜卑贵妇,韩氏得心应手,而且韩氏会说鲜卑话,而她不会。只要那些鲜卑贵妇们用鲜卑话嘀嘀咕咕,她就只能坐在那里当聋子了。
兰芝捧着药进来,满脸欣喜,“娘子,前头城阳公主来了!”
清漪一听,眉梢一扬,“城阳公主来了作甚么?”
兰芝跪到床边,给清漪卷起裤腿换药,“听来传话的人说,城阳公主带着段小娘子来赔礼道歉的。”
清漪立即满心的惊奇,她背靠在柔软的隐囊上,一只白生生的脚放在榻边上,嘴角挑起一抹极具深意的笑,“这可奇怪了,城阳公主竟然会带着女儿过来赔礼道歉?”说完她摇摇头,“不对,这母女俩的性子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来,八层还是大丞相要她们过来的。”
兰芝用打湿了的巾帕将伤口和伤口附近给擦拭干净,擦拭完一遍之后,又拿干的巾帕再擦拭一遍。这才将调制好了的药膏均匀的涂抹在脚踝肿胀的地方。
清漪这段时间谨遵医嘱,要下地去净房都是叫侍女们搀扶着去的。慕容定也不敢在这段时间碰她。一天两顿饭食,每顿都有一顿骨汤,说是喝了能长骨头。这养伤养下来,短短七八天时间,她肌肤白嫩了些,气色也比过去要好了许多。
兰芝把药膏均匀涂好,拿过干净的绷带给她包扎整齐,这才小心翼翼的将她的脚放了回去。
“依照奴婢看,着大丞相也算不错了,奴婢时常听说,这些个鲜卑新贵,个个嚣张跋扈,恨不得两只鼻孔都顶到头上,摩挲是他们的妻女在外头惹事,就是他们都一个个的横行霸道。”
清漪听着,手支着下巴,她点点头,“说的没错,外头那些鲜卑新贵的确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惹事。家里的这个比起来,已经老实的不能再老实了。”
以前她还觉得慕容定就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狼,现在一对比才发现,慕容定已经很老实了,至少他鲜有主动招惹人,动手shā • rén都是别人先动手在先。
兰芝听她这么一说,抬首冲清漪憨憨一笑,“将军的确不错,六娘子也发现将军的好了呀?”
“死丫头。”清漪伸手在她额头上戳了一记,“当初谁在我面前说‘那个人’的嗯?现在改口倒是改的快。”
兰芝捂住额头,委屈的扁了扁嘴,“那不是以前嘛,此一时彼一时,那会将军可没有娶六娘子呢。”
现在娶了,她还是觉得他的好处没多少。自己还辛苦了许多。清漪想起慕容定夜里的热情四射,她忍不住夹紧双腿。和他做那事,也不知道自己身体是不是还没适应还是他完全不会技巧太直接粗鲁,反正她是没觉得有多舒服。
再这么下去,她就算不冷淡也要变冷淡了。
兰芝瞧着清漪有些闷闷不乐,原先脸上漾起的笑容也淡了下去,不禁心里惴惴的,“奴婢哪里说得不对了?”
“无事,和你没关系。和那个家伙有关。”清漪咬着后槽牙答道。她放下支着下巴的手,整个身子一下就陷进隐囊里。
兰芝见清漪躺在那里好会都没动,自告奋勇,“要不奴婢去前头打听打听城阳公主和夫人都说些甚么?”
慕容定家里原本也没多少规矩,韩氏不管,慕容定一个大男人会管这些才怪了,清漪接手之后倒是有了点气象,不过这家里的规矩也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立起来的,何况这段时间清漪养伤,家里都是韩氏管,又有些过去的影子了。
去前头打听到什么,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清漪见兰芝这么跃跃欲试的模样,想起这小妮子这段时间怕自己养伤,床上呆着烦闷,费尽脑汁给她说笑话,逗她开心,清漪也不好让她失望。
“你去吧,不过记得要小心,别到处乱走。”
兰芝欢欢喜喜的去了。
韩氏是在外堂上见城阳公主母女的,汉人女子接见娇客都是在内堂。可惜鲜卑人没汉人那么多的规矩,尤其女子替男人掌事的不在少数。在不在内堂,根本无所谓。
韩氏干脆就在外堂上见她们,免得她们到后面,让自己见着心烦。
城阳公主让人把带来的赔礼都带进来了,满满当当的几乎将整个院子都填满了。母女两人一个个脸色铁青,坐在床上,那边韩氏低头看着眼前的礼单。
母女俩当然不是忽而良心发现,要过来赔礼道歉,而是被段秀逼来的。段秀向来疼宠妻女,可真的板起脸来,不管娇妻爱女如何撒娇撒泼,他都会不动半分。城阳公主看中自己的公主身份,原本就没打算来道歉,别说这家新妇不是自己女儿推倒的,就算是自己女儿推倒的,也别想她来道歉。只是扛不住丈夫的要求,哪怕她夜里使出浑身本事来讨好他,第二天起来依然还是那句老话。
韩氏仔仔细细的看手里的礼单,似乎要将上头的每个字都要研究到。等到段朱娥在榻上已经坐不住了,双腿气血不通麻痹的两只脚都要打摆子了,才听到韩氏慢慢开口,“公主费心了。”
城阳公主皮笑肉不笑挑挑嘴角,嘴边两只梨涡都被挑出难看的凹陷。
韩氏靠在凭几上,上下打量了朱娥一眼。朱娥今日装扮没有之前那么张扬了,脸上眼中更是流露出几分痛苦之色。
她给这两位客人可没有提供凭几,这坐在床上,不盘腿坐着的话,没有几分功力,也没有凭几靠着,不出一个时辰,就能一头栽倒。她这会开口已经够仁慈的了。
“不敢,毕竟朱娥有错在先。还请韩娘子莫要在意。”城阳公主磨了磨牙,在心里把韩氏骂了个千百遍,什么难听骂什么。脸上还要绷住,不能显露出太多来。
“上回六藏到丞相府里,三更半夜才回来,我当时还奇怪,这孩子怎么怎么晚才回来,也不怕犯了夜禁,到时候被金吾卫抓了去呢。后来问了新妇才知道怎么一回事。”韩氏说着,放下手里的礼单,看向朱娥。那目光一点儿都不严厉,甚至还带着点儿笑。可是朱娥被那目光一扫,硬生生从心里就打了个寒颤。
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那件事,是我们母女的错,不过中郎将也不该亲自找上门来,自己请个人上门说说不就行了么?”城阳公主侧过身来,挡住韩氏看向朱娥的视线。
韩氏听了一笑,“公主这话差矣,又不是以前,离得太远,只能靠别人来传话。尤其这伤着的人还是他的心尖尖。这男人嘛,对不喜欢的人才半点不上心呢。他喜欢这个新妇,再加上他和大丞相就在洛阳里,可不就亲自找上门了么?”
朱娥咬住下唇,牙齿几乎没把下唇下面的那层皮给咬破。那夜慕容定看她,如同看一只令人厌恶的虱子,哪怕她拖住他,一再表明自己愿意以身相许。得到的回应也不过是他的冷漠而已。
城阳公主就要发作,可触及韩氏那含笑的目光,汹涌而出的怒气又被按捺了下去。这次要是没做好,回头指不定又要被韩氏倒打一耙。
她不冷不淡的和韩氏随意说了几句话就匆匆告辞,韩氏也没有留她们下来的打算,甚至还叫人送母女出去,她借口身体不适坐着纹丝不动。
一出门,朱娥的泪水就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看的城阳公主心疼不已,“傻丫头你哭甚么,这家子都是些混账玩意儿。六藏眼睛瞎,他阿娘更是个心肠歹毒的,你没嫁给他,应当是要感谢菩萨。要是嫁进去了,你可要被那个老耆婆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可是我就是喜欢他,阿娘,我就是喜欢他。”朱娥哭的红了鼻头。城阳公主左右张望一下,拉着女儿进了车内,“傻丫头,你喜欢他,他又不在乎你。当时那模样你也看到了,六藏那个混账恨不得离你十万八千里,你喜欢也是没有。不如我说你嫁个比他更好的人,然后气死他!”
朱娥哭的哽咽,几乎都喘不过气来,想起慕容定那目光又哭了起来。
城阳公主慌忙安慰她,“好孩子,除了他之外,你看到哪个喜欢的男人只管说出口,阿娘都替你办到。”
兰芝在前头打听到一耳朵,听完之后就小心翼翼的走开了。
韩氏看着礼单上的那些,丢开手去,“送到杨氏那里去。”
卫氏过来,无意间瞥了上头礼单一眼,见着上头的各种锦帛双眼发直,不由得迟疑道,“夫人,这么多,难道都给娘子送去?”
这里头光是天水碧就有一车,这么好的东西全给送到主母那里去,实在是有些……
“又不是以前,还要防着贺楼氏说闲话,再说了,伤了脚的人是她不是我,我收了这些东西,想甚么话?都送过去。”韩氏长长的指甲在另个指头上掐了掐,眼睛看着裙子上的莲花秀纹,头也不抬,“如今,哪里还少得了这些?”
卫氏有些不甘心,“刚才有人说,娘子身边的那个婢女在打听公主来的消息。”
“打听公主,就由她去吧。”韩氏不耐烦了,向外挥挥手,“要你送个东西而已,怎么这么多的废话!”
卫氏吓得不敢言语,立刻去了。
到了清漪那里,卫氏板着张脸,“夫人说了,送来的这些都由娘子掌管。”说着,把礼单往兰芝怀里一丢,还没等清漪问话,掉头就走了。
兰芝被卫氏这么一出弄得莫名其妙,捧着那份礼单到了清漪面前,“妇人身边的那个人也太奇怪了,夫人都没怎么样,她倒是耻高气扬。这样的人要是在以前,恐怕要拖出去好好打一顿,以后都没有机会再在夫人身边伺候!”
“她是阿家身边的老人,自恃高人一等,这家里就这样,要说有规矩,那是骗人的。”清漪笑了声,她从兰芝手里拿过礼单来,“夫人看样子又想要去慕容将军那里了。”
韩氏不爱管事,尤其每次要到慕容谐那里去的时候,恨不得将所有的事务都推给旁人。
兰芝自然也知道这位夫人的秉性,脸色古怪非常,“说起来,奴婢听说过鲜卑人可以娶嫂子的,不知道为何慕容将军怎么没娶她呀?”
清漪一听,瞬时就来了精神,她左思右想,想了好会,过了一顿慢慢道,“这个……恐怕他们自己才知道了吧?看慕容将军那样子,为了夫人,连自己妻子都能下狠劲斥责的,而且夫人能够压制贺楼夫人那么多年,没有慕容将军在,也不可能啊。”
“那怎么还不给个名分啊,这女人不给名分,就不是男人他自己的,女人哪天跑了他都追不回来。”兰芝想了又想,轻声道。
清漪手指抵着下巴,她出神的望着外面,过了好会她说出自己的猜测,“可能夫人不愿意吧?虽然慕容将军是鲜卑人,不在乎那些规矩,可是夫人到底还是汉人,要是嫁给小叔,到时候儿子叫小叔是叫阿爷还是叫阿叔?”
兰芝一张脸都险些皱起来。
慕容定回家来,听说城阳公主母女过来道歉之后,面无表情,见过韩氏之后,直接就到了清漪这里,清漪的脚好了许多,不过身边人还是不敢轻易叫她下地,要是脚踝伤势加重了,就没那么容易好了。
清漪原本和衣躺在床榻上,听到慕容定来了,挣扎着要起来,慕容定进来见着,伸手制止她,“你好好坐着,别乱动。”
清漪闻言,扶着兰芝的手慢慢坐下。慕容定就一声官服坐在她旁边,仔细看了一眼她的脚,“今天好点了没有。”
“好点了,估计再过几天,应该就能下地了。”清漪道,瞬间清漪就见到慕容定的眼底有一道绿光闪过,清漪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你……你别老是想着折腾我。”
慕容定抬头,一脸的实诚,“我都忍了好几天了,”说着,他手掌压在柔软的褥子上,宽大的袍袖落下来,将健壮又修长的手臂完全遮掩住,暧昧又危险。
他双目望着她,“你是不知道,每日你就在身边,我还只能看着,不能动,有多憋屈。”
清漪涨红了脸蛋,她别过脸去,眼睛瞧着那边勾挂住帷帐的金勾,脸上火辣辣的,热的几乎要烧起来,“你个家伙,对着我就想这事?”
“我也想别的啊,”慕容定蹬掉脚上的履,直接就挤了过来,“我想着等你病好之后带你到寺庙里看看呢,听说伊阙那里有许多人捐钱开凿佛像,寺庙也不少,你去看看走走,心情也好很多。只是夜里,我对着你,你贴着我的,你叫我不想那回事,不行。”
清漪一口气上不来,瞪圆了一双眼睛,险些没被他的这份实诚给气死。她哼了声,转过身去,慕容定瞧她还真的有几分生气了,伸手去勾她的手指,小拇指勾住她的,轻轻摇了摇。
他凑到她的身边,依然是衣冠楚楚,穿着正经的衣冠,口里眼里说的闪的都是不正经的事。这反差倒是成了一股特别的诱惑。
他凑到她脸面,嘴唇亲了亲她的脸颊,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甜香,再也压制不住,全都圈到怀里来。
清漪被他整个抱住,动了下,反而迎来他狗似得乱亲乱啃,后来干脆躺好由他去了。
“你,你每次做那回事,我都疼。”清漪被他亲在脖子上,浑身一颤,伸手推他。慕容定顿时僵住,他手臂撑在她身边,撑起身子看她,“疼?”
清漪脸上通红,点点头。
慕容定顿时痴痴呆呆起来,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清漪许久,然后翻身从她身上下来,一脸的饱受打击。
清漪看他这模样,似乎什么兴致都没了。顿时心上悬着的一块石头放了下来。
过了好会,兰芝过来禀告,“郎君,娘子,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清漪看向他,“先吃饭吧?”
慕容定换了衣裳跟着清漪去吃饭,晚饭准备的很丰盛,有慕容定最为喜欢的胡羹,胡羹加了安息石榴汁,正散发着淡淡的石榴汁的清香。
清漪晚上用的少,喝了一碗骨汤,用了其他一点菜蔬之后,就算是吃完了。慕容定却还没用多少。
“怎么庖厨下面做的不合胃口?”清漪问。
“没胃口。”慕容定赌气似得把面前的碗箸一推。
清漪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脾气,等了一会,见他真的不吃。就叫人把东西都收了下去。
慕容定见着侍女们把食案上的膳食都撤掉火气更大了,“我还没吃呢!”
“不是说没胃口吃不下么?”清漪问。
慕容定哑口无言,哼哼两声扭过脸去。这脾气来的比三岁小孩子还要莫名。
“现在膳食都冷了,上都已经结了一层油花,勉强吃下去,寒气会伤了脾胃的。”清漪如同哄孩子一样的哄他。慕容定冷冷的脸色这才有了些许好转,“但我还没吃。”
清漪恨不得一巴掌对着他拍过去,有吃的时候不要,没有的时候又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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