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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由(灰のAsada。)为您整理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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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颤》

作者:苏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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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约

这是入秋以来最冷的一天。

成韵站在民政局对面的林荫道上,不时地拉起风衣领子,紧紧地拢在脖颈里。

今天天气不算好,阴沉的乌云遮挡了大半的阳光。北方吹得凶猛,将她的风衣下摆带得呼呼作响。她觉得自己即将在这里变成一棵万年青松,如果不是因为冷还要时不时跺跺脚的话。

今天是她领证的日子,而她已在这里等了一上午。原本她是在里面坐着等的,但那个地方放眼望去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哪怕拐到隔壁离婚处,也都是俩俩过来办事儿的。她一个人形单影只显得十分扎眼。

为了避开那些好奇的目光,她便出来外面等。

她选的这个角度不错,四面来的车都能看到,又正对着大门,不会错过任何一个进出民政局的人。她原本想这样的话,就算那个人没看到自己先进去了,她也能一眼看到他。

可他始终没有来。

她从早上九点一直等到现在近一点,一直没有等到对方。

成韵觉得自己都快成一块望夫石了。她也想过给对方打电话,又怕他觉得自己过于急切,矛盾纠结间时间过去四个小时,她冻得嘴唇发紫脸色发青,身体止不住地微颤起来。

真后悔今天穿少了。

她这么想着,手伸进口袋里,掏出手机去翻那人的电话。看着屏幕上四四方方的“孟青和”三个字,她犹豫着要不要点下去。

因为过于专注自己的事情,她始终没有发现街对面的成排大树后,有辆车从早上起便一直停在那里。黑色的车身被树木很好地掩映起来,而一双锐利的眼睛透过树与树之间的缝隙,一直沉默地注视着路对面的成韵。

她看起来冻得够呛。为了领证时能漂亮一点,她穿得有些单薄。

刚开始看她挨冻的时候,他的心头竟有一丝满足。可时间久了,看她像只青蛙似的在那里跳个不停,他又有些心疼。

孟青和觉得自己的情绪有种说不出的纠结。

成韵在这里等了多久,他就这么看了她多久。甚至他比她待得时间更长。在她来这里之前,他已经让司机把车开了过来。亲眼看着成韵搭的士过来,走下车后她进了民政局,在里面待了大概半个小时又出来了。

刚开始在民政局门口等,后来又下了台阶跑到了路对面。冷风刮来的时候树叶随风乱摆,她的风衣下摆也跟着一起飘,看起来有一种柔弱的美。

成韵无疑是很漂亮的,不仅漂亮还挺有性格,才会让一向自视甚高的孟青和另眼相看。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爱上她了,所以才会一时头脑发热答应和她来领证。

可很快他又发现自己真是太天真。他竟会以为这女人也爱上他了?从头到尾他都是她手中的一枚棋子,用来对付她的前夫谢子桓。

用孟青和对付谢子桓,亏她想得出来。套用一句俗语,杀鸡焉用牛刀,简直大才小用。

孟青和过于漂亮的嘴角微微上扬,终于掏出手机给对方发了条短信:“不用等了,我不会去。”

短信发出后他等了三秒,就见对面成韵有了反应。她点开屏幕看了一眼,脸色看上去还算正常。

很快回复的短信就发了过来,只有三个字:“为什么?”

孟青和没有马上回复,而是拿着手机略略沉思了会儿。他在思考该怎么说,委婉似乎无用,还是直接些得好。

于是他又打了条回去:“游戏结束了。”

想了想觉得不够,又加一条:“你的。”

成韵把两条短信连起来看,一下子就明白了。孟青和显然知道了一切,所以及时抽身,留她像个傻瓜似的在冷风里吹了一上午。

其实等了半个小时他都没来的时候,成韵已经清楚自己的计划失败了。只不过她有些不甘心,也有点不死心,于是继续冻了三个半小时。

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她反倒松了口气,收起电话的时候脸上竟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意。

她果然低估了孟青和。那是什么人,如鬼魅一般神秘的男人,能量大到难以想像。在这座城市乃至全国,他孟青和讲一句话,地面都要抖三抖。

坊间关于他的传闻多如牛毛,其中不乏令人闻之色变的内容。而她在听了这么多后,竟还不知死活地去撩虎须。

她今天能活着站在这里,已然是老天爷开眼。不,或许该说孟青和开恩。她突然很想谢谢对方的不杀之恩。

面前一对小情侣挽着胳膊走过,她听到那个男的不住地催促女伴:“快点快点,赶紧去,我要让你立马成为我的老婆。”

那个女生伸手打了他一下,脸上是掩不住的甜蜜笑容。

多好,真心相爱的两个人是该被祝福的。至于她和孟青和嘛,还是放过彼此得好。

成韵再次笑笑,裹紧风衣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气,快步走进冷风里。

她边走边拦车,很快一辆的士停了下来,她缩着脖子坐进去,整个人立马暖了起来。车子平稳地启动,她忍不住拿出手机又看了一遍刚才的三条短信,看到最开始的那条时人不由一愣。

什么意思?孟青和让她不用再等,那是不是说他知道自己一直在等他?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看到了!

成韵猛地转头,努力搜寻着外头的树荫。但因为树林的遮挡,她没看到孟青和的车,最后只是失望地坐了回去,暗骂自己愚蠢。

这样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如果他真不打算来了,怎么可能放弃宝贵的时间只为看她一眼?她觉得自己真是想多了。

她疲惫地将头埋进双手里,突然觉得头有些痛。头痛的成韵没有想到,孟青和不仅看了她一眼,而且看了许多眼。

一直到出租车消失在视线里,孟青和依旧没有让司机开车的意思。司机姓钟,是跟了他很多年的老司机。开车的时候很少开口,他不说走他绝不主动催促。

孟青和坐在后排闭目养神,回忆着他和成韵认识的点点滴滴。很多人都以为他们两个才认识不过几个月,包括他最好的两个朋友。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认识成韵的日子远不止这几个月。

五年前的某天晚上,似乎也是老钟开的车。

想到这里他开口问,醇厚的声音听上去有种震慑人心的味道:“老钟,还记得那天吗?”

老钟十分聪明,立马明白过来:“记得。”

他当天记得,那是他给孟青和开车以来,出的唯一的一趟事故。那天晚上真是诸事不顺。他出门的时候母亲咳得厉害,他就有些心烦意乱,开车的时候一直记挂着家里。

也不知怎么的,车子开到唐宁酒店门口的时候突然蹿出个人来。他虽立马急煞车,可人还是让他撞倒了。

那个人就是成韵。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们三个人谁都不会忘记。

那天是谢子桓和周忆的婚礼。成韵犹豫了再三还是打的去了唐宁。一年前她在这里和谢子桓举行了盛大唯美的婚礼,没想到一年后她被赶出谢家,谢子桓的亲梅竹马周忆和他“修成正果”。

她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去那里,大概只是为了亲眼看看这两人结婚的笑脸,好让自己彻底死心,甚至将他们记得更牢。

她去的时候婚礼已经开始,酒店大堂里摆放着两人两米多高的海报。周忆是知名女演员,长得漂亮拍照更是拿手,海报上的她从每个角度看都堪称完美,和同样长相出众的谢子桓十分相配。

成韵想起自己当初和谢子桓拍的那张海报,似乎哪儿都显不足。那时的她大学刚毕业没多久,显得青涩稚嫩,笑的时候有点害羞,远不如周忆放得开。

当然,她现在也不如人家。勾引有妇之夫的事情,她这辈子都做不出来。

看着两人虚伪的笑容,成韵胃里翻江倒海,有种想吐的感觉。她和谢子桓离婚才不过一个月,他们已然匆匆举行婚礼。听说周忆怀孕了……

成韵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想起离婚时谢子桓对她说的话:“对不起小韵,我想有个孩子。”

真是不要脸,明明自己管不住下半身跟人滚到床上,一转身把过错都推到她头上。才结婚一年没有孩子便成了离婚的理由?他说的人不觉得可耻,成韵听的时候都替他脸红。

这样的男人实在不值得留恋,她强压下胃里翻滚的情绪,匆匆走出酒店。

许是夜色太黑,许是心头太乱,成韵走下酒店台阶时没看清两边的车子,一个失神被一辆黑色汽车撞在了腰上。当时她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倒在地上,耳边还清楚听到急刹车时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车子撞得似乎不太重,她也不觉得疼。可当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时,腹部却传来一阵隐隐的刺痛。她愣了一下,随即更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她感觉xia • ti不受控制地流出了一股液体,量不大暖暖的,似乎还有点粘稠,不大像水的样子。那股液体慢慢地流下大腿,她下意识撩起裙角摸了一把丝袜,借着酒店门口的灯光只看了一眼,便吓得怔在当场。

她看到自己手心里触目惊心的鲜血。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文了,大家不要怀疑,这篇就是之前的《婚内出轨》,除了文名外其他都没变。唉,可怜我的文名,就因为“出轨”两个字就给毙了。难得人家想写篇不是两个字的文了,咋就不能如意呢!

☆、流产

孟青和坐在车子里,抬手看了下表。

晚上八点,距离陆晚宁离开已经快三个小时。他在想,如果今晚就去找的话,或许还找得回来。只是找回来后又该如何,他一时也想不好该如何面对她。

他又抬眼看一眼驾驶座,老钟已经下车去了,弯着腰像是和人在说话。片刻后他匆匆回来,轻轻敲了敲他这一面的玻璃。孟青和放下玻璃窗,抬眼看了老钟一眼。

对方神情有些焦急:“董事长,撞着了个女的,好像流血了。”

孟青和一偏头,朝老张身后看了眼。不远处酒店的工作人员跑了出来,走下台阶将那女的从地上扶起。她一头长发垂下来,像是在低头看着什么,头发就这么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长相。

隐约觉得大概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孟青和想了想,冲老钟道:“送医院。”

“可您还有要紧事儿。”

孟青和抿唇看着老钟,神情冷淡严厉。他不再说什么,直接推开车门走下车来,转身就要走。老钟急了,赶紧上前叫他:“董事长。”

孟青和没有回头,撂下一句“送医院”便大步离开。

成韵隐约听到了他的声音,低沉富有质感,带了点金属的味道,竟让人有些许安心的感觉。她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一个颀长的背影。他身长腿长,步子迈得很大,配合走动时大衣角摆动的漂亮幅度,令他整个人看起来更显俊朗。

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也是一幅漂亮到不像话的画面。

那是成韵第一次见孟青和,偏偏没有看到脸。那匆匆一瞥后,她被人扶上了车,坐到了刚才孟青和坐过的地方。

后来她曾问过对方,那天她流着血,车子该被弄脏了,他是怎么处理那车的。当时孟青和坐在灯下,半张脸隐没在阴影里。他头都没抬,两只眼睛依旧盯着手里的书,漂亮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翻了一页纸,淡淡回了她一句:“报废了。”

一辆价值几百万的车,只因为座椅上沾了一点血,便直接拉出去切割报废。成韵只觉得这男人不仅长得惊天动地,行事作风一样惊世骇俗。

当然这都是后话,当时她靠在车里的时候,心却像乱麻一般。她知道这个情况不寻常。如果是撞伤,不该那个地方流血。难道是来例假?

仔细算算她的例假已经推迟了大半个月。最近这段时间因为离婚的事情,她情绪一直不好,例假没来竟也没意识到。

但这看起来也不像例假。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前一刻被撞后一刻便来例假,还伴着肚子痛。这和她每个月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成韵闭上眼睛深呼吸两口,只觉事情有些超出自己的预期。

车子一路疾驰很快到了医院,医生一见这情况心中有数,立马拉着她去做一系列检查。老钟一个人陪在医院等消息,说不着急是假的。

万一那女的被撞出个好歹来,他该拿什么赔人家?给董事长开车赚得是不少,可家里母亲病重,他手头并不宽裕,还有老婆孩子要养。一想到这个,老钟甚至有点埋怨成韵。

好端端的她突然蹿出来做什么!害了他不说,还耽误了董事长的时间。

想起孟青和一个人独自走进夜色的身影,老钟心头的愧疚越放越大。第二天两人再见面时,他甚至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

孟青和这个人哪怕不发脾气,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令人畏惧的气息。许多人因为他长得好都喜欢和他亲近,可每次一靠近便会感觉到身上那股生人莫近的讯息,脚步不由便会一滞。

老钟也有点怕他。

但孟青和并不计较昨晚的事情,只问他道:“后来人怎么样?”

说起这个老钟更加不安:“医生说她怀孕了,流了那么多血怕是孩子保不住了。”

“然后呢?”听到这个孟青和依旧四平八稳,语气情绪丝毫不见慌乱。

“我没见着她。医生说要留院观察,如果流产的话要处理什么的。我存了一笔医药费给她,就走了。”

孟青和看到文件最后,提笔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他又问:“你就这么走了?人都没见到。”

“对不起董事长,我昨天家里真的有点事儿。”

老钟也是有苦难言。他是想等人出来见一面再说的,可偏偏家里来了电话,说他妈晕过去送医院抢救去了。他接了电话匆匆留了医药费就走,根本顾不得其他。和素昧平生的女人比起来,当然是生他养他的母亲更重要。

可他也知道,自己这事儿办得不地道。董事长这个人看着不好相处,其实重感情。从昨晚宁愿自己走路把车让给那女的来看,董事长对这个事情是上心的。可他把事情办砸了,会有什么结果真不好说。

一直埋头工作的孟青和终于抬起头来,微皱着眉头看老钟一眼。就像对方想的那样,他确实重感情。他也知道老钟家的情况,那不是拿钱就能解决的事情。阎王要你命,谁也没办法。老钟的妈看起来是很难再大好了,这个节骨眼上拿他发作,似乎过于无情。

可他把一个陌生的女人扔在医院,也确实不应该。

于是他想了想,顺手签了张三十万的支票:“拿去医院给那女的,就说是你赔的。如果她有别的要求,你也可以答应,回来告诉我就行。”

老钟心情复杂地接过支票,不敢看上面的数字。董事长不喜欢贪婪的人,跟他没关系的钱他最好一眼都不看。

孟青和复又低头工作,只冲老钟道:“出去吧。”

对方应了两声离开,偌大的办公室重新恢复了平静。孟青和不再想昨晚的事情,全身心投入到了工作中。他在这方面是个狂人,用方响的话来说就是个疯子。他的人生除了吃饭睡觉只有工作,再没有第四件事情。一旦进入工作状态,他便不会再想其他事情,仿佛这个世界都和他无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秘书助理过来敲门,告诉他老钟回来有事要见他,他才从高负荷的工作中抽出神来。

老钟是耷拉着脸进来的,一站定便掏出那张折成两半的支票,又递了回来:“对不起董事长,事情没办好。”

“她不收?”

“不是,她不在。”

“去哪了?”

“走了。医院说她坚持要出院,昨晚已经走了。”

“能找到住址吗?”

“没有,医院记录里没有,连个手机号码都没留。”说到这里老钟轻叹一声,像是有感而发,“你说她一个女人,刚刚流了产,她这么急着出院做什么?我给她留的钱足够住一个星期的。”

听了老钟的话,孟青和眼前不自觉地又出现昨晚看到的情景。一个瘦弱的女人被人从地上搀起来,似乎有些站不稳。黑黑的长发低垂在眼前,她伸手撩了一下,动作自然轻柔。她看起来真是挺弱的,好像风一吹就会倒。那副样子寻常男人看了,一定会激起他们心头的保护欲。

就像方响常说的那样,女人是上帝创造出来让男人疼爱的。这个女人就是典型的需要被疼爱的那种。

可惜孟青和天生骨子里没有疼女人这种因子,所以看了也没太大的感觉。只是如老钟说的,她刚流产不适合到处走动,万一出点什么事,一条小命或许就交代了。

人生在世有什么大不了的,竟是这么想不开。想到这里他不由对这个女人下了一个定义:愚蠢。

对这个愚蠢的女人他不想再费太多心思,按下支票后便摆手让老钟出去。只是对方刚转身他又像想起什么,于是便问:“她叫什么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老钟觉得自己终于有了个用处,赶紧转身回道,“她叫成韵。”

“成韵?”孟青和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是叫成韵,我在病历本上看到的。是这么两个字。”老钟边说边拿起桌上的笔,在一张便签上写下了成韵的名字。

然后他推到孟青和面前:“董事长您看,就是这个名字。”

孟青和点点头示意他离开,老钟没敢多说什么,灰溜溜掩门走了出去。孟青和依旧坐在那里,伸手拿起那张标签,看着上面老钟并不漂亮的字。

成……韵。字不漂亮名字倒还不错,有股挺不错的韵味。仿佛看着这个名字可以想到对方的长相似的。

应该不丑,他在这里下了这么个定义。漂亮的女人却有一颗不怎么聪明的脑袋,孟青和凝神思索片刻,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既是她自己走的,他也不会特意寻她出来。这对他来说只是一桩小事儿,这会儿可能还会记得一二,可一转眼便会忘得一干二净。

成韵这个名字只在他嘴上说了一回,便被彻底遗忘。只是那时他以为自己忘了,却没料到事隔多年后,这个名字会再次清晰地出现在眼前。并且这一次,无论他怎么努力,竟都无法忘掉。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新气象,愉快地送红包活动又开始了。记得留言要登陆啊,美少女们。

☆、炒作

四年后。

黄昏时分,一辆红色科鲁兹拐进锦绣园小区,停在了五号楼下。

成韵从车上下来,用力地甩上门。盛夏时节的黄昏燥热地让人想发脾气,她做了两个深呼吸,随即拎包上楼。

小区有点年头了,楼道里的灯全坏了。她借着窗口透进来的光一口气走到三楼,停在某扇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没有动静,她等了半天没人开门。于是她抡起拳头,用力敲了起来。大而密集的敲门声持续了大约五分钟,就在成韵敲得手臂都快断了时,终于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

她停下手来,静静等大门打开,在看到里面露出半张憔悴苍白的脸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知道,斯文一定在家。

她用力把门推开一些,一侧身就进了屋。迎面而来是一股不怎么好闻的味道,像是霉味里还夹杂了一丝酸臭气,整个房间似乎正在发酵一般。

成韵回头看一眼斯文,顿时生出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气来。本想骂她几句,可看她那双红肿得如同喜蛋般的眼睛,她又生生把话头咽了下去。

这丫头肯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哭了一整天。

斯文见成韵看自己,心虚地低下头去。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屋子里气氛有些紧张。斯文提心吊胆了大半天,情绪几近崩溃。这会儿绷了两下没绷住,一下子失声痛骂起来:“成韵姐,我该怎么办啊?”

成韵心里十分无奈。篓子是斯文捅的,因为她自己被公司领导骂了一整个下午,到这会儿耳朵边还是焦急地斥骂声。她知道这次的事情闹大了,搞不好斯文从此被雪藏,在演艺圈再也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而她也很可能丢掉饭碗,在这一行无法立足。甚至整个林风经纪公司都会倒闭,老板也得卷铺盖滚蛋,搞不好还要赔一大笔钱。

对于成韵来说,她现在真没时间安慰斯文。

这个她带了一年半,从刚进公司就交到她手上的演艺圈新人,怎么会这么不知死活,一下子惹到了整个行业最不能惹的龙头老大。

炒新闻炒到孟青和头上,成韵不得不佩服她的勇气。

她想了想叹了口气,无奈地拍了拍额头,开口问道:“这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儿?”

斯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句整话都说不上来。她断断续续说了半天,成韵一句也没听明白,最后只能低喝一声:“别哭了,先把事情说清楚。你现在不说,回头只怕连哭的机会都没有。”

斯文到底年轻,二十刚出头的小姑娘经不起吓,哽咽着收起泪水,哑着嗓子道:“就是报道里说的那个样子。成韵姐,现在怎么办,青和影业那边不认账,我听说孟青和要告我。我、我是不是死定了?”

成韵很想说不是,但想了半天没能说服自己,最后只能艰难地点点头,吐出一个字:“是。”

斯文脸色一白,整个人跌进沙发里,“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他怎么可以这样,做了不认账。不认账就算了,还要反过来倒打一耙。这不是把我往绝路上逼嘛。”

斯文的声音偏细,哭起来像故意憋着嗓子,怎么听怎么难受。成韵被她吵得头疼,一时也劝不住,只能无力地拧着眉心,目光不经意间便落在了茶几上的那张报纸上。

那是今天整个S市甚至全国卖得最疯的一张报纸。据说报社临时加印了几万份,赚得老总眉开眼笑。网络上关于这件事情也是炒得沸沸扬扬,报纸上配的那几张照片在几个小时内传遍各大门户网站,网络关键字一下跃居首位。斯文这个名字的搜索量比她当艺人一年半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多一万倍不止。

她真的成了绝对的红人。

只是这红是要付出代价的。

报纸是早上出的,头版头条登了一整页的新闻,讲的是新晋女星斯文和青和影业老板孟青和在其私家车内激情拥吻的消息。

报道配的文字不多,大半的篇幅都被几张照片占据。照片里是两个人在一辆车内不堪的画面。看得出是一男一女。女的有两张露出了正脸,确是女星斯文无异。男的没拍到脸,从头到尾就被那女的用脸遮着。

之所以众人一口咬定那男的就是孟青和,是因为他这辆车。

孟青和虽是青和影业真正的大老板,但他为人极为低调,别说普通民众,就是圈内也没几个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所以这男的不管露没露脸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辆车。

尽管没几个人认得孟青和,但几乎所有的网民都认得他这辆车。神秘低调的电影公司大老板,据说还是个大帅哥,没几个人不好奇。扒不到他的人就扒他身边的点点滴滴。这辆黑色的Arnage很快成了孟青和的代名词。

许多人甚至记下了车牌号,觉得有生之年哪怕不能见孟青和一眼,亲眼见到这辆车从自己面前开过,想像着那个俊朗无双的男人坐在车里的样子,都够人激动得浑身颤抖。

这种情况下,没有人会认为那个男人不是孟青和。新闻由此诞生。哪怕报道里通篇没提孟青和三个字,可这顶帽子显然已牢牢戴在他头上。

这篇新闻刚出的时候,公司还挺高兴。人人都知道这是一桩大新闻,要是炒好了斯文的前途不可限量。林风只是个小经纪公司,旗下都是些三四线的小艺人,在娱乐圈混得并不开。若是真能捧出个大明星来,不光斯文自己受益,公司的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

所有人都欢呼雀跃,只有成韵冷着一张脸不说话。她并不喜欢这种炒作,尽管在这个圈子里,这种事情司空见惯。

更让她不安的是,这事情来得似乎有些蹊跷。斯文一个月前刚跟当红男星章义彬爆出绯闻,行情已然看涨。在这种情况下又爆出更大的新闻,她很担心是有人被利益冲昏了头,铤而走险玩了把大的。

孟青和是什么人,掌控着几乎整个娱乐圈的男人,会玩一个十八线的小明星,还在自己的车里,还让人拍下照片?他若是这么不谨慎的人,也不可能到今天都没有人得见他的真颜。

而她的不安很快就被得到了的证实。还没吃午饭青和影业那边的律师信就发了过来。对方一看就是来真的,请的是最擅长打这种官司的知名大律师李锐,律师信写得四平八稳,乍一看没什么,细一品让人寒毛直竖。

到这会儿大家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原本被捧上天的斯文一下子陷入了身败名裂的境地。她把自己关在家里,谁敲门都不开,手机也关机。所有人都找不着她,火气自然就都撒到了成韵身上。

她为她挨了几个小时的骂,说不生气是假的,所以她要知道真相。

“斯文,你跟我说实话。”

斯文哭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什么实话?”

“车里那个男人,真的是孟青和?”

“成韵姐,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骗你。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是怀疑只是有点好奇,谁都没见过孟青和,你怎么就知道那是他?”

斯文像是早有准备,理直气壮道:“那是他的车,谁都知道那是他的车。孟青和这么厉害的人,他会让别人开着他的车出来招摇撞骗?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成韵心想你还不如三岁的孩子,孩子尚且知道孟青和得罪不起,而她竟拉他炒新闻。

“那这照片怎么回事儿,你让人拍的?”

“没有,不是。”斯文抹了把眼泪,声音放低了一些,“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肯定是有人偷偷跟着我,我没察觉到,就让人给拍了。”

这倒也不是没可能。斯文从前是不出名,但自从搭上了章义彬后还是有一定关注度的。跟踪她的狗仔成韵也碰到过几回,这个解释还算合理。

可若真的是孟青和,那这律师信又是怎么回事儿?

一提起这个,斯文又想哭。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被告上法庭。她的事业刚刚有点起色,若因此败诉,只怕此生都无法再有起色。更何况对方还是孟青和,掌握着娱乐圈命门的男人,就算他不告她,只要动动手脚掐断她所有的机会,她的演艺生涯瞬间就会完蛋。

斯文越想越害怕,眼泪又开始流个不停:“他肯定没想到让人拍到了,这会儿想赖账了,就把责任往我身上推。成韵姐,你一定要帮我,你帮我求求那边,让他们别告我,放我一条生路吧。这真不关我的事儿,我也是受害者啊。”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成韵心想,当初在车里脱衣服接吻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现在的下场。男人本来就不可靠,你若天真地信了他们,有一天自食其果的时候,会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在这方面,成韵颇有经验。

只是这会儿也不是责备斯文的时候。她现在只想做一件事情,去和青和影业的人好好谈谈,最好能亲自见孟青和一面。或许事情还会有转机。

可她要怎么才能见到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啊妹子送的两个地雷和云裳妹子送的一个地雷,土豪们,咱们做朋友吧。

☆、孩子

孟青和岂是她说见就能见的。

别说见不到他的人,就是声音都听不到一点。成韵甚至连青和影业有头有脸的负责人的电话都没打通过一个。每次打过去都是各种秘书接的电话,回答她的永远都是官方文样,没有丝毫诚意也不带一丝感情。

公司上上下下遇到的情况也都和她一样。不管利用什么样的关系,打通多少人脉,都没人能摸到青和影业核心部门的一片衣角。

很显然人家并不想和他们谈,他们只想上法庭打官司,将林风这个小公司活生生踩死碾成齑粉。成韵看得出来,孟青和应该很生气。

只是他到底在气什么?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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