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一根肉刺(2/2)
终于来了。
果然,很快便有一队蒙面的黑衣人出现在树林,约莫七八十人数。
抽出随身佩剑,程玄朗声道:“一队人马,随朕去会会他们。余下的人,负责护卫长公主一家安全,不得有失。”
程玄翻身上马,一路疾驰过去,抬剑便是砍掉两个黑衣人的脑袋,如砍瓜削菜一般利落。
仅凭几十个身手寻常的死士,想要杀他,是痴人说梦。
还道李巡和李筠,这二人沆瀣一气,能谋划出什么惊天动地的阴谋!
就这?
手起剑落,他心中闪过狐疑,这些死士的身手,实在太烂,连五城兵马司的人,都及不上。
不好,他中计了。
等程玄调转马头,朝楚长宁所在的方向赶去,顾盼间,仍不见异动,不免心中疑惑,难道是他多想?
“县主,外面刀剑无眼,奴婢扶您回马车内歇息。”身侧的侍女低眉垂目,道。
手臂送至半空,楚长宁突然顿住,瞅着面前侍女低垂的眉目,似有几分熟悉:“你是……?”
不等话说出口,那侍女骤然抬起眼睫,忽闪忽闪地眨着,一瞬把楚长宁带回被八皇子掳走的那段记忆。
“是你。”
两个字脱口而出,意识到小丫眼底裹挟着一股杀意,楚长宁本能地去从广袖里取匕首。
一支发簪,比楚长宁的手速更快地没入她的肩臂。
落后一瞬,楚长宁手中握着的匕首,奋力捅进面前侍女的腹部。
小丫瞪大眼睛,垂首看向自己的腹部。
本就没想过能活着回去见主子,她完成了主子的任务,主子知道,一定很开心。
只是,小丫再也不能瞧见主子开心的模样,无神的双眼,往后仰去。
“来人,御医呢,快让御医过来。”
楚若英抱着女儿安放在车室内,听御医诊治无甚大碍,只是皮肉伤。
下一秒,楚长宁一口鲜血涌出,昏死过去。
对上皇帝和长公主凉飕飕的眼神,御医脚步虚浮地又重新诊断一遍,心有戚戚:“只看脉象,的确不像是中毒,观县主吐出血的颜色,似乎又是中毒之症。这样的病症,微臣从未见过。”
程玄大步回走,拎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小丫:“告诉朕,你给她下了什么毒,解药在哪,朕可以饶你一命。”
“没有,解药。”小丫失神的目光从程玄脸上挪开,看着头顶白云碧蓝,缓缓瞌上眼。
程玄恨不能把此人碎尸万段,想到什么,他回身走向马车,脑海里只停留一个念头。
他咬牙切齿:“回宫,去广安宫找李筠拿解药。”
车马一路畅通无阻进入皇宫,抱着楚长宁,他直奔广安宫,一脚踢开那扇灰扑扑的殿门。
闻声,半倚半靠在床榻里的人扭头看来,扫见门口这一幕,心中了然。
踏入破败,但打理得还算干净的寝殿,程玄一错不错盯着床榻里的人:“只要八弟拿出解药,八弟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
“不管什么,皇上都肯给?”李筠往来人怀里的楚长宁扫视一眼,移开,落到程玄身上,那身象征着帝王的明黄服饰,令他刺眼无比:“好啊,既然皇上什么都愿意做,那皇上跪下来求我啊!”
几乎没有犹豫,程玄把怀里的楚长宁交给楚若英,一掀衣摆,双膝跪到冰冷的地面。
此时的程玄,无比后悔。
八弟的存在,犹如一根肉刺般扎在他的心头。每每忆起楚长宁对八弟与众不同,为八弟谋算计划着前程,甚至有一部分可能,为了八弟,她或许动过杀他的念头。
每每思及,那根肉刺,便扎进心里更深一分。
程玄不想承认,其实他嫉妒八弟,嫉妒得快要发狂。
只要八弟活着一日,他便不能安心。
早知今日,实不该放任李筠和李巡狼狈为奸,还刻意给他们制造机会,那是因为,他以为他们要对付的人,是自己。
如果早知李筠真正的目的,是楚长宁,就算被朝臣和百姓们大骂暴君,他也会毫不犹豫赐死李筠。
男儿膝下有黄金,更遑论尊贵如天子,程玄舍弃一身自傲尊严,猩红着眼角:“求你,给我解药。”
因为手脚筋被挑断,李筠尝试着利用胳膊和膝盖,端坐起身,享受着被至高无上的帝王匍匐跪地恳求,心头畅快淋漓。
李筠冷笑:“这样跪着求人的滋味儿,不好受吧!当初,你命人挑断我的手筋脚筋,让我变成一个废人,就算现在你把皇位拱手让我,也不能让我变成一个正常人。”
“八弟恨朕,朕都可以理解,可楚长宁做错了什么,她还为你求情,你就这样报答她?”
程玄质问的话,刚落,长公主抢着说道:“枉长宁待你那般好,我们不求财不谋私利,你扪心自问,哪里有半分待你不好?没想到头来,你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现在还要害长宁,给她下毒,连往日的情谊都不顾念分毫,我真是有眼无珠。”
怀里抱着的人,好像连喘气声都轻了些,楚若英压下心头急躁,劝慰道:“微臣看着八皇子长大,深知你心眼不坏,知晓你是有苦衷的,有什么需求不满,你可以说出来。”
夫妻俩一唱一和,叫李筠忆起从前在公主府的点滴,态度软和下来:“我并未想过伤害表姐,只要及时服用解药,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
闻言,楚若英循循善诱地问道:“那解药,在什么地方?”
李筠以下巴指着面前长条案上的一碟蜜饯儿,道:“我嘴巴里苦得很,可否给我尝一粒蜜饯儿?”
楚若英把女儿交由长公主照料,依言去做,等喂下一粒蜜饯儿,才被告知,从他枕下翻出一只木匣子:“这便是解药?”
床榻里的人摇了摇头,李筠出声道:“非也,它并非解药,是一枚毒丸。”
捏着药丸,楚若英不解看去。
又听李筠道:“这枚丹药,同样是毒药,需得一人服用,然后取其血液,方能解毒。同时,服下丹丸之人,不出一刻时间,便会七窍流血,不治身亡。”
“需得一命换一命,才能救回中毒之人。这种骇人听闻解毒法子,早年微臣游历四海时,偶然听闻过,似乎是西域某些世族不外传的锁兰草之毒?”从入殿后一直保持沉默的太医院判开口,心头萦绕着无数困惑。
“正是。”似看出院判的困惑,李筠笑着解释:“我家祖上,出自西域。”
待他解释完,面色一变,压抑着咬着牙龈,以让自己减轻痛苦。
收回目光,楚若英盯着手心的丹丸,又去看身侧的夫人:“公主,为夫要说一句对不起,没办法陪你岁月相伴,往后你要自个儿照顾自个儿。遇到比我更好的人,你想改嫁,便改嫁,我会一直在天上看着你们,保佑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