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心有不甘(2/2)
同母亲说了一声,楚长宁往元珍寝室过去,这时候新娘子已经装扮妥当,凤冠霞帔,面上妆容端庄艳丽,叫人看得晃了晃神。
“哟,人家大喜日子,她来做什么,一个名节清誉损毁的人,就算八皇子没有谋逆,人家也另有婚配。”开口讥讽的人,是同她母亲有过节的公主之女,同是县主品级,从前楚长宁得宠时,连话也不敢多吭一声,好不容易等到楚长宁落入败势,立时恨不得踩上两脚。
这厢楚长宁还未说话,坐在梳妆台的元珍突然开口:“今儿乃我出阁之日,清远县主怎的毫无尊卑,大放厥词。”
清远愣了愣神,想要去抓她的衣袖:“公主,我可是为你鸣不平啊!”
元珍挥手打开,站了起身:“少拿我做筏子。母妃亲自向公主府发的请帖,楚长宁便是我府中贵客,由不得外人说嘴。”
这话,便是护着楚长宁。
清远狠狠朝楚长宁瞪了一眼,小跑着出了寝殿。
室内,除了婢女们,只剩下楚长宁和元珍。
她细瞧了瞧,红妆虽艳丽动人,可新娘眼角眉梢看不见喜气,想起那年偶然在御花园撞见元珍与人私会,兜兜转转,竟还是嫁给了贤妃母族的侄儿。
她压低声线,低若蚊吟:“知你万般无奈,便不在这里祝福。”
直到现在,元珍也不知楚长宁有没有猜到当日那人是谁,佯装轻松地笑了笑:“方才我替你说话,怎么你也不道一句谢?”
从小到大八字不合的二人,还能有一天保持面上和气,这是楚长宁没有想到的,她到:“元珍,这是你欠我的。”
元珍,欠她一个道歉!
似想起了什么,元珍唇角扬起的笑容凝固:“其实我并不想替你说话,还不是因为母妃交代,要同你打好关系。否则看到你被人奚落,我拍手称快还来不及。”
扯开了虚伪的面具,这才是元珍心里的想法,对于楚长宁,她不需要隐藏自我。
同样,楚长宁也可以畅所欲言:“其实我也并不想来替你送嫁,可不来吧,总有些闲言碎语,只好委屈自己走一趟。”
论嘴毒,元珍真真及不上,又气又怄,别开脸去,不想看她。
吉时到,外面管事嬷嬷小声催促,元珍身穿吉服去到宴厅拜别皇帝太后。
来到宴厅,立在人群里的楚长宁,感受一道灼热的视线,抬眼,与立在龙椅旁的程玄目光交汇。
她冲他吐了吐舌,众人眼瞧着立于龙椅旁的太子,本是不苟言笑,仪表挑不出半点错处,不知为何突然憋不住笑意。
公主出降拜别,因皇帝身体缘故,不宜来回折腾,谨训只能由太子代劳。
这样庄重严肃的场合,太子此举极为不庄重,太后清咳一声,盼他收敛些。
程玄肃了肃面色,一本正经代替帝王发表谨训。
事毕,送走了公主驸马,程玄朝人群再看去,哪里还有她的人影。
上次小路子惹了祸事,时时刻刻想要将功补过,当下告知楚长宁的去处。
太后身体疲乏,先回了慈宁宫。
程玄再无顾忌,朝小路子所指引的方向过去。
果然在凉亭见到楚长宁,凉亭边上一圈围栏,内里是一个枯瘦的荷花池。
“刚才孤在众人面前失了仪态,算作对你那日的道歉。”那日回去,他翻了写书,才知道其中深意,思及此,眼神不由自主地由她脸上滑下,停在她胸脯那里一抹小有迭起的弧度。
楚长宁一抬眼,见他喉结上下滚动地吞咽动作,慌忙火急地挪开脸去,一阵莫名。
转念一想,他说那日,约莫就是因着那木瓜吧!
程玄别开脸去,假装望着风景。
良久,亭子里无人说话。
皇宫里一场热闹的婚宴,宫外,卫府。
“母亲晓得你心里有人,从未以仁孝为先逼迫你成亲,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你爹爹大伯因与八皇子牵扯,如今被关押在大理寺,你不为母亲着想,也要替你爹爹和大伯考虑啊!”
卫青云心思明澈:“爹爹和大伯并未参与八皇子谋反之事,相信不久,很快大理寺会有定论的。”
卫母哪里能听得进去劝说,火急火燎:“可你爹爹和大伯在地牢一日,便要多受一日的罪过,难道你真要看着你爹爹大伯在外受苦?现在还不能去探望,听说那大理寺地牢里数不完的刑具,你爹爹要是死在里面,母亲绝不独活。”
说到这般田地,卫青云如何能狠心拒绝,语气缓和道:“母亲怎知我成婚,便可救出爹爹和大伯?”
卫母眼神躲躲闪闪,说话支支吾吾:“是,是一位贵人身边的侍从。”
那位贵人身份,不言而喻。
卫青云心有不甘,问道:“是太子?”
卫母一咬牙,所幸同他说得明白些:“因着八皇子,南安王也受了牵连,恨不得同他们这些逆臣脱开干系。我们卫家一门从前站错了队,如今大局已定,有些时候能护得一家人周全,比什么都好,不该再去想一些可望不可及的。”
“是啊,可望不可及!”从来都只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罢了,卫青云以为自己可以爬得更高一些,可以叫那个人看见自己,一切到头来,只是妄想。
他能怎么办,又可以如何,他不过只是个四品小官,什么也做不了,青年时中得探花郎,做了四品官员,曾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其实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一身的自傲,在这一刻被打击得荡然无存,是认命,也是认清现实,他眸中平静如湖:“青云,愿意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