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番外八（1/2）

番外八·校园·过去时

（一）关于初遇。

九月初。

学校里各年级学生陆陆续续返校,原本冷清的校园重新变得热闹起来。

而这个时候，高三生已经开学半个月。

晚间天气尚热，宿舍里空调呼呼开着。

还没熄灯,四人间的小寝室里有些喧闹,吹风机的声音和聊天声混在一起。

寝室里总有两个爱漂亮的女生,晚间回寝室第一件事便是卸妆护肤,捣鼓各类瓶瓶罐罐。

“董甜甜,你每天涂那么多东西，晚上睡觉的时候脸上不会腻腻的吗？”

叫董甜甜的女生对着镜子头也不抬,“都会吸收的好不好，若熙你要不要试试？”

陈若熙连忙拒绝：“我不爱涂这些,你少拿你空间卖的玩意儿荼毒我。”

董甜甜白她一眼,拖腔带调：“知道了知道了——”

这时吹风机的声音停下来,一个女声骤然打断他们的对话。

“你们觉不觉得德育部有毛病啊,现在怎么连在门口买点小吃都不允许了！”

这位叫孙晓璐,三号床。

董甜甜透过镜子看她一眼,把手里精华液一放，靠着桌子转过身：“这个我知道。”

孙晓璐立刻凑过去：“说说？”

董甜甜轻“哼”一声,伸出一只手，暗示。

孙晓璐自然明白,给了她一袋薯片，央求道：“我的好姐姐，你就说说嘛——”

“行。”董甜甜拆开薯片包装袋，开始说：“你们知道德育部那个姓邓的吧？就那老头，前些天和门口卖寿司的大姐吵起来了，气不过直接给了人家一个耳光，结果被那大姐的老公瞧见了,直接把人一顿揍，两个人双双蹲局子蹲了一个星期才回来，估计就是那姓邓的气不过，闹出来的。”

“有毛病吧……明明是他自己犯.贱，食堂那饭菜是人能吃的吗？我前两天才从里面吃出了只菜青虫，可把我恶心得……”孙晓璐满脸嫌弃地说。

一旁陈若熙忍不住插话：“说到食堂，你们听没听说，我们班那个沈小雨今天在食堂和他男朋友接吻，被教导主任发现了——”

董甜甜有些惊讶：“这么劲爆？”

话题一下子便被岔开。

陈若熙点头：“他们两个这也太明目张胆了，我都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不过也是，沈小雨追那男的多久了，刚在一起，估计是黏得慌。”董甜甜兰花指翘起来，有点装模作样道：“咱学校男生连个帅的都没有，净是些歪瓜裂枣，竟然也有人喜欢。”

“别这样说，我看三班有个不错。”

“你不会喜欢他吧？”

“……”

一阵窸窸窣窣的耳语之后，几个女生嘻嘻哈哈地互换了秘密，董甜甜突然想到什么，抬头。

“梁枝，你有没有喜欢的男生啊？”

梁枝是唯一一个在床上的人。

她的床位就在空调出风口旁边，整个蚊帐里的空间冷得要命。

她裹着厚厚的被子，正看书。

闻言，她摇摇头，轻声说：“没有的。”

董甜甜见她兴致缺缺的样子，便也作罢。

她们的这个室友，在她们眼中简直就是怪胎一个。

平时温温柔柔的根本没脾气，但更像是对什么都没兴趣，不参与她们的话题，明明每天同处一室，却好像是游离在她们甚至于整个班级之外。

也不是不能好好相处，就是无聊。

寝室里有一秒钟的沉默，随后陈若熙活络起气氛。

“明天那个演讲你们要逃不？”

明天在学校礼堂有个演讲，邀请了曾经在这个学校就读过的各位优秀的校友，回校宣传。

这是前两天班主任给她们说过的事情，像极了动员大会，要求是全体高三学生都得参加。

寝室里几个逃各类活动逃习惯了，平时练就一身本领，一遇到这种场合，便相约请假。

“鬼知道那是什么，先进去然后找个理由上厕所什么的呗，”董甜甜浑不在意，“到时候再看吧，邱福生盯得不严我们直接走都行。”

“也是。”

几人达成共识的那一刻，正好到了熄灯时间。

头顶灯光一暗，寝室里几个人当即手忙脚乱起来。

“哎我脸还没涂完！怎么就关灯了！”

“地上谁的拖鞋？我踢到了！”

“我先去上个厕所啊——”

……

在一片刻意压低了的吵闹声中，梁枝的床位默默亮起。

梁枝打开台灯，一言不发地继续看书，仿佛外界任何事情都影响不到她。

-

第二日。

上午第三节课上完后的课间操时间，初三高三全体同学在礼堂外的空篮球场上集合。

集合完毕后，按次序进入礼堂。

梁枝坐下的时候，看了一眼自己的位置。

第七排第十个。

旁边连着的三个位置坐着的都是她的室友，三个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前面班主任邱福生几次维持秩序，三个人声音确实是降低了不少，可嘴上依旧没能停下来。

梁枝没兴趣参与他们的对话，拿着手里的小册子安静背单词。

不多时，麦克风调试的杂音响起，礼堂里众人的声音总算小了些。

年级主任在讲台上致辞时，董甜甜眼尖，瞧见前头的邱福生坐下后，跟其他两个人小声说：“就是现在！”

说完，她又转头去叮嘱梁枝：“梁枝，要是待会儿邱福生过来问我们去哪儿了，你一定记得说我我们去上厕所了啊。”

梁枝对这些事已经见怪不怪，安静地点点头。

旁边位置空了出来。

灯光变得有点暗，耳边又充斥了台上年级主任拿腔拿调的讲话声，梁枝背不进单词，索性把小本子揣回兜里，却又觉得这样干坐着确实无聊。

看了眼旁边整整齐齐空掉的三个座位，又看了眼前面，也有几个人蠢蠢欲动想要离开。

法不责众。

这个念头一起，梁枝忽然也有了回教室的心思。

这还是她第一次尝试逃这种场合，没有经验。

思来想去，她学着刚才董甜甜的说法，拍了拍旁边人的肩膀：“同学，待会儿老师来问这边人去了哪里，就帮我说一下去了厕所，好不好？”

那人似乎没听见，毫无反应。

梁枝以为是自己声音太小，被音响盖了过去，于是大了点声，再一次唤道：“同学——”

尾音在对方扭过头的那一瞬间，戛然而止。

当看清对方的脸时，梁枝愣了愣。

不是班上的同学。

甚至于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男生没穿校服，而是穿了一身白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线条优美的小臂，坐姿几分懒散，看起来不像是来听讲座，更像是来玩。

他一双桃花眼微眯，眼中几分兴致流转，带着似笑非笑的玩味，一张脸精致好看得过分。

“同学……？”

这两个字在他的舌尖绕了个圈，旋即梁枝便听他笑了声，意味不明。

“这就准备溜了？”

与男生的眼神相交汇，梁枝触电般垂下眸子。

她张张嘴，不知道是因为被抓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心跳速度一下子变得奇快无比。

她摇摇头，慢吞吞道：“……没。”

说完她便逃避一般别开脸，半句话也不说。

耳边传来散漫的一声轻笑，几分磁性。

梁枝只觉得自己耳朵尖烫得惊人。

头埋得更低了。

消了溜走的念头，她把注意力放回了台上。

年级主任在说完自己那一套又臭又长的道理后，清了清嗓子，骄傲地仰头。

“现在，邀请我们历届的优秀毕业生校友们上台分享自己的学习经验，首先有请我们当年以理科状元的身份考上江城大学的秦瞿同学——”

年级主任那边话音还未落，梁枝身边人突然站了起来。

男生望着讲台，勾唇笑了笑，侧颜在灯光照射下，轮廓分明。

迎着众人目光，他略一弯腰，从狭窄的过道走出去。

在经过梁枝面前的时候，他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音量开口——

“下次听话一点啊，小同学。”

尾音略微勾起，浮着一层令人遐想联翩的感觉。

“看你那么努力，有机会的话，来江大吧。”

秦瞿从她眼前经过，脚步毫无停下的意思。

他甫一走上讲台，立刻引起了哗然。

秦瞿双手向下压了压，唇角淡淡的笑意未散。

他轻咳一声，微微鞠了个躬。

“大家好，我是20xx届的秦瞿，现在就读于江城大学金融系，在此感谢各位老师同学们能抽空前来参加此次分享会……”

说到这里，秦瞿抬眼，向观众席某处看了过去。

一瞬间。

梁枝正好对上他的眼神。

遥遥相望，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滞。

就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梁枝其实不确定秦瞿是不是在看她。

她低着头，把表情藏匿于自己的刘海中。

一旁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刚才逃走的室友们纷纷回来，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董甜甜袖子里藏着手机，落座后才拿出来，急慌慌地对准台上拍了张照。

等做完后，陈若熙连忙凑过去问：“拍到了吗？”

“拍到了拍到了，”董甜甜把手机藏在前排椅背下，偷偷给陈若熙看，“还好没走远，这次幸亏可可给我通风报信，要不然得错过大帅比。”

“那可不，这也太帅了吧……”

“帅到我无语，待会儿等结束了之后冲一波要联系方式不？”

……

室友们的聊天内容梁枝已经听不大清晰。

她仍埋着头，只觉自己的心跳声愈发清晰。

一声又一声，落在心间，久久未能散开。

江大吗……？

“有机会的话，来江大吧……”

梁枝抿了抿唇，用气音小声喃喃。

——她真的有机会吗？

-

接下来这一天，班上几乎都是炸锅的状态。

关于“秦瞿”的话题持续了一天。

晚间，回到寝室。

依旧是熟悉的配置，梁枝一个人在床上看书，三个人聚在下面聊天。

“我今天看到好几个偷偷拿着手机放大看秦瞿的，太夸张了吧……还有人因为这个，手机都被没收了，我笑死了。”

“有什么好笑的，你不也差一点的事吗？可惜我没带手机。”

“不得不说，秦瞿那个皮肤真的好好，比我们女孩子都好，你说这样的男的以后会便宜哪个女生啊？要什么样的女孩子才能配得上他？”

“说这些干什么，反正不是你也不是我，差距太大了，人家学霸，我们寝室除了梁枝，谁成绩好过了？我们这几个吊车尾连能不能上一本线都得愁一下呢。”

“草，太有道理了。”

孙晓璐从衣柜深处扒拉出手机，问董甜甜：“甜甜，你不是说讲座结束之后要去冲联系方式吗？冲到了吗？”

董甜甜拍了下桌子，摇头，“人家大学霸男神的联系方式哪儿能那么容易要到啊？我刚去他就走了，我就看到了个背影。”

说到这里，她话锋猛然一转——

“但是啊——”她眨眨眼，“我之前认识的一个学长，他以前和秦瞿是同班同学，虽然毕业之后删了联系方式，但是多问问应该能问得出来。”

“哇！那等要到了我能有一份不？”

董甜甜“嗯”了声，开始敷面膜。

余光瞥见梁枝下床，她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问：“哦对了，梁枝，邱福生让我们定的那个高考目标你想好没有？”

这是他们班返校第一天邱福生就让做的事，所有同学的目标在明天必须收齐。

梁枝把书放在桌上，点点头。

董甜甜猜测：“是科大吧？我记得哪个老师在课堂上都说过你保持这个水平的话，科大没问题。”

梁枝否认，“上个月才和我妈讨论了一下，还有一年，想冲一下江大。”

“……江大？！”董甜甜手上动作停住，诧异地问，“江大那么高的分，你确定？”

“试试呗，只是一个目标而已，考不上也不丢人。”梁枝笑了笑，从桌上又重新抽出了两本别的书，准备爬上床。

这时候，她动作顿了顿，状似不经意地道：“所以甜甜，我想找那个学长问问江大的事，你那边要是有的话，麻烦发我一份哦。”

许是平日梁枝的表现实在太过与世无争，董甜甜只是稍微愣了一下，随后便不疑有他：“行，那到时候给你。”

梁枝笑了笑，低头敛去眸中微小的喜悦。

好像这样子，就能离他更近一点。

-

（二）再遇

“C教504……”

梁枝手里抱着一小沓资料，步履未停，嘴里念叨着教室的名字。

找到挂着“504”牌子的教室后，她停下脚步，站在教室门前。

深吸一口气后，她敲响了门。

从里面传来一声极为冷淡的“进”。

梁枝咬了下唇，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而后推门而入：“学长您好，我是——”

“梁枝。”

坐在教室中间第一排的秦瞿掀了掀眼皮，打断她的自我介绍，“你昨晚发到我邮箱的资料我都看过了，不需要再介绍。”

教室里只有秦瞿一个人，他指了指自己面前，示意梁枝过来。

梁枝乖乖地走到他面前。

许久不见，他比上次多了几分成熟，也有了几分……颓废。

“学妹？”他翻了翻手里梁枝交给他的东西，蓦地问。

“嗯。”梁枝仿佛注意到了什么细节，眼底的光芒倏然亮起。

却在看清秦瞿眼中的陌生后，那道光又一点点地熄灭，直至消失不见。

他根本不记得她了。

也是，不过那次礼堂的一面之缘罢了，她念念不忘就算了，又怎么可能要求别人也像她一样留下那么深的印象。

即便有印象，也不过是当时一个转瞬即逝的“一面之缘的学妹”罢了。

秦瞿压根儿没注意到梁枝这些纠结的小情绪。

他只注意自己眼前的事情。

譬如面前这一沓梁枝准备了很久的资料。

秦瞿在翻看资料的时候，梁枝也在看着秦瞿。

她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个决定，这个在外人看来她也许是疯了的决定。

——入学不久，便跟随一个人创业。

为此，零基础生啃了一本又一本与她的专业大相径庭的书籍，只为在这一刻不怯场。

她不知道，在将来，她会不会为自己今天所做的这个决定后悔。

她只知道，这是自己第一次，义无反顾地向着自己的喜欢奔赴。

认定这个人，并追随他，一步一步地陪伴他，直到未来，他成长成那个光芒万丈的人。

只有他。

她笃定，他一定会站在众人仰望的高度。

而她在这个时候站在他身边，是不是将来才会有机会，与他并肩。

思绪猛然被男人微带戏谑的声音拽了回来。

秦瞿指了指资料上的文字：“明明学的是建筑设计专业，怎么想着跟我一起创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