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2/2)
瞧见这人唇上干得厉害,她又用小勺子喂了点水进去,恰好,迟映寒来了。
他手中提着食盒:“舒姑娘!怎的不关大门?你一个人在家,不关门多危险!”
雪音立即回头,走到门口:“是发生了一点急事,我没来得及关门。”
迟映寒把门关上,提起手里的食盒给她看:“你才起来吧?莫要自己做饭了,我给你带了一碗粥并两个小菜,还有一碟子三丁烧麦呢。你快些趁热吃。”
素日里他对雪音诸多照拂,总怕她吃不好睡不好,这会儿店里忙得要死,却还是特意来给她送饭。
雪音赶紧拉着他把屋子里老伯的事儿说了,迟映寒吓了一跳:“我说你怎这般胆大?!就不怕害了自己?”
“哎呀你这不是来了吗?”雪音也有些心虚。
迟映寒立即走进屋一看,也觉得床上的老伯有些可怜,他想了想道:“你若是可怜他,我把他带去饭馆后头那个小屋子里暂时住着,总之不能让他在你这。”
雪音忙不迭点头。
那老伯被迟映寒背到饭馆里的小屋子中,又找了大夫,换了干爽的衣裳,他到了晚间才悠悠转醒来。
这人一醒就要从床上爬下来下跪:“多谢你们……”
他负伤冒雨逃离那些人的追杀,钻到小巷子里一户一户地敲门,却无人敢救他,一个个地赶他走。
最终,他以为自己一定撑不住了,却被眼前的姑娘给救了。
雪音连忙扶住他:“老伯,您先休息吧。”
老伯躺到床上,眼神浑浊:“来日……在下一定报答两位的救命之恩!”
迟映寒静静地看着他:“你是何人?身上的伤痕是怎的回事?”
那么多的伤口,实在是可疑!
老伯苦恼地摇摇头:“我……曾被人伤了脑袋,许多事情记不起来了,实在是抱歉。”
他掀开自己的头发,后脑勺的确是被重击过的样子,好长一道狰狞的疤痕,雪音心里一顿:“老伯,您只管住下休养,等身体好了再想其他的。”
老伯感激不尽,虽然迟映寒不大情愿留着他,可还是住了下来。
但很快,这老伯给了他们一个意外惊喜。
扬州知府的妾氏酷爱吃扶摇饭馆的酱香茄子,着人来要求雪音每日里都做了送去。
雪音自然不情愿,那妾氏仗着得宠,便让人来威胁他们。
“我们娘子愿意吃你们家的茄子那是看得起你们!若是你们不肯做了送去,我们便砸了你们的店!知府大人断然也不会放过你们!”
迟映寒立即护在雪音跟前:“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知府就可以欺辱百姓了?”
那妾氏派来的人嚣张至极,说着就要砸店,原本只是出来找水喝的老伯听到这话忽然爆喝一声:“大胆!”
他才好了一点,粗粝的铁砂掌往桌上一拍,声线低沉有力:“扬州知府可还是那个叫裴明礼的?裴知府现如今也这般不成体统么?如今皇上的暗哨遍布天下,裴知府若是还不安分,哪一日乌纱帽掉了都未为可知!”
那几个下人瞬间怂了,回去禀报一番,那妾氏倒是消停了。
迟映寒对这老伯更是生疑,他背着雪音冷冷地看着老伯:“你到底是何人?舒姑娘救了你,你若是敢生出半分不轨心思,我必定不会饶恕你!”
他看得出来老伯不简单,老伯坐下来喝了一口水,抹抹嘴:“不瞒你说,我都对自己是何人感到好奇,但是我真的记不起来了。”
老伯指指自己的脑袋,那双眼睛浑浊却又含着几分锐利与狡猾。
“有时候我脑子里会浮现出许多的事情,乱七八糟的,外头似乎也有很多人在追着我迫害,此次若不是你你们搭救,我想必已经没命了。你放心,我虽然不是什么大善人,但恩怨分明,你那小娘子救了我我必定会报答……”
迟映寒脸上竟然闪现一丝不自在:“什么小娘子你莫要乱说!”
老伯哈哈一笑:“我来第一日便瞧得出你很想喜欢她,处处替她着想。但是你这小身板要保护她可不太行。既然你不信我,那我便表示一番自己的诚意吧,我教你一些基本的招式,你往后可用来保护那丫头。也算是我报恩了。”
迟映寒非常别扭,心中却有些欢喜,嘴里说道:“可你不是受伤了?”
“这有什么?我身上的伤太多,若是每次受伤都休养十天半月的,人生苦短,哪里还有时间做其他事?来把,去院中!”
他随意操起来一根木棍,就利落地展示了一把,惊得迟映寒目瞪口呆,摩拳擦掌地跟着学了起来。
雪音端着煮好的药站在院子门口,瞧见那老伯矫健的身影,电光火石之间,竟然想起来陆靖言!
有个不成熟的念头在她脑海之后渐渐成型。
瞧见老伯那高大的身形,再想到他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痕,又想起来他提到裴知府时那不屑一顾的语气,以及此时此刻他带着伤却生龙活虎舞剑的样子……
难道……她心里一惊,手里的药碗一下子抖落在地,黑色的药汁在地上成了溪流,急速地淌着。
迟映寒几乎是立即停住了动作,飞奔过来:“心儿!有没有烫着?”
他目光焦急,拉着雪音的手去看,雪音怔怔地还想着脑海里的事情。
倒是老伯哈哈大笑:“你们两个啊,早日成婚吧!生个大胖小子,好!好!”
雪音心情复杂,迟映寒收回手咳嗽一声:“老伯,您莫要浑说了。”
那老伯留在扶摇酒馆之中,不只是教迟映寒舞剑,还会到后面院子里帮着洗碗。
他虽然年纪大,可洗碗速度极快,一个人顶的上三个人。
雪音时常忧愁地看着他,不知道该不该撵走他。
留着,总觉得是祸患,可让他走,却觉得更危险。
毕竟曾经她听说过许许多多关于他的事情,没有这个人,绝无如今的天下太平。
她反复纠结着,不知不觉到了六月初。
这一日雪音下定决心,过两天就给老伯些银钱劝他去更安全些的地方躲着,莫要待在扬州了。
可未曾等她去做这些,一切就都变了。
梅雨季节的扬州,雨滴撒到青石板上,丁香花开得缀满枝头,墙根处栽种的栀子花也抽出许多花骨朵,散着诱人的香气。
有洁白的栀子花被风雨打落滚到路中央,一队人马经过,马蹄轮番踩过去,那花碎了一地。
陆靖言身着一件竹青色绣云纹的长袍骑马一路护送太子到了扬州。
裴知府战战兢兢地等着他们,虽然是深夜到来,却还是备足了好酒好菜。
太子打着呵欠疲惫至极,很快回屋睡觉去了。
陆靖言到了裴知府给自己安排的房间里,却怎么都睡不着。
二月下旬到如今,已经快四个月了。
他大病过一场,勉强好了之后,患上了咳疾,迟迟未能痊愈。
从挑食变成了厌食,入睡极其困难,日日回到府中开口就是:“找到她了么?”
若非是皇上忌惮他,疑心他,他早已亲自出城去找。
可他不能弃自己母亲与兄弟不顾。
只要他一离开京城,皇帝必然疑心他行动是与兵符有关,势必要让母亲与弟弟牺牲一个来威胁他。
可这般待在京城,他一闭上眼就看到雪音的泪眼。
她委屈而又失望地看着他:“你从来都不曾喜欢过我吧……”
每次他都惊醒,瞧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疼得如被刀割。
他要护着母亲与弟弟,要寻找父亲的下落,要找到她……
此次,是皇上的人在扬州发现了他父亲旧部的踪迹,勒令他陪着太子一道来围剿那旧部。
按照皇上的说法,便是那旧部掳走了父亲身上的兵符,若是抓到,必要一举而诛之,讨回兵符。
扬州的雨季在每个人的立场看来都不一样,陆靖言只觉得厌烦。
那滴答了一夜的雨声搅得他夜不能寐,加之又咳嗽得厉害,第二日天才刚亮就起身了。
太子贪睡,这个时间是决计不会起床的。
陆靖言便独自一个人出去走走,当然,他知道暗中肯定还是有人盯着自己的。
扬州的建筑风格与京城很不相同,此时正值夏日,一夜的雨,此时天地之间都是一种清冽的气息。
他背着手慢慢地踩着青石板路面往前走,时不时咳嗽几声,身子像是坏透了一般。
没走一会儿,陆靖言就发现了一片池塘,里头挤挤攘攘的荷叶与荷花,碧色与粉白忽然衬托,秀丽别致。
他有些烦躁,挥手让张三李四退下:“你们到远一点的地方站着等,莫要打扰我。本世子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荷花的清香传到鼻息之中,他漠然无声,瞧着那乘小木舟在湖中采莲的一对男女,心内竟然泛起淡淡的羡慕。
曾经他也有过这样一段短暂的幸福,是他不懂珍惜。
但若将来有一日他寻回了她,必然能再续前缘。
湖中女子带着斗篷,那男子似乎很紧张她,一边划船一边道:“我说我来采摘便可,你非要亲自来,手可酸了?”
女子轻轻一笑:“哪里就那般娇贵了?”
男人叹气:“晨起清冷,略微采上些便回去吧。”
女子笑得更欢:“你呀,怎么越来越唠叨了?你闻闻这两支荷花,香味根本就不同,若是你来摘,粗手粗脚的定然弄错了。更何况徜徉在荷花之间,也是一种难得的趣味。”
两人说话声隐约传来,陆靖言忽然眯起眼睛往那女子的背影看过去。
这声音,他有些熟悉,但听得并不真切。
正在他想着该如何去看清楚她的脸时,女子忽然侧头拿掉了斗篷,皱眉说道:“这斗篷戴着头疼。”
那熟悉的侧脸让他心中大震,宛如梦中,那一刻他陷入巨大的欢喜之中,第一次觉得命运待他不薄,原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想也不想就纵身跳入水中!
雪音和迟映寒听到扑通一声,回头一看就发现有人正朝他们游来。
这人是位男子,一边朝着他们游过来,一边直直地盯着雪音在看,那眼神执着而又深邃,似乎有着一种志在必得的强势。
雪音完全没有想到,会在此瞧见陆靖言。
千里之外早已一刀两断之人,竟然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愕然地看着那水中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心跳乱得一塌糊涂,半晌,她抓住迟映寒的胳膊:“你看,那个人,那个人是歹徒!你快把他打入水里,我们赶紧逃走!”
迟映寒自然是无比相信雪音,他抡起木棍就对着陆靖言的背部一击,接着迅速把船划走。
说来也巧,陆靖言被打了一下,痛得两脚一蹬,想起来却发现他的脚被湖底的水草给缠住了。
整个人不停地往下坠,他本就病未好全,挣扎几下腿又开始抽筋,只得用尽全力地喊:“雪音!”
那声音焦急又悲痛,似乎是拿命在唤。
雪音拉着迟映寒的袖子,背着一箩筐的荷花没命地跑,听到那一声喊叫,回头一看发现湖里的人往下沉得越发厉害。
就好似当初她往河里沉下去一般,他一定也很绝望吧。
她在最崩溃的时候也曾喊过他的名字啊,那时候她哭着喊,陆靖言你在哪,陆靖言求你救救我。
可那个时候他在哪里呢?
如今会救他的人自然很多,陆靖言一向会水,又阴险狡诈,这样浅的水他又怎会沉下去?
她再未回头,与迟映寒一起一路跑回到了小院子里,把门紧紧地栓上了。
陆靖言曾经游过很深的河水,游刃自如令人赞叹,就连他自己都未曾想过,有一日会被困在小池塘里。
水草越缠越紧,他腹中进了不少水,意识都逐渐模糊了。
可在最后一刻,他还在想,如今是夏日落水都这般痛,当初她大冬日掉入河中,该有多怕?
所以,她是彻底地绝望了,喜欢上了旁人吗?
方才那个男人是谁?与她同乘一艘木舟,瞧着那般熟稔,是她如今喜欢的人吗?
想到这,陆靖言痛苦地闭上眼。
他想,他不如死了,倒是来得痛快些!
作者有话要说:女鹅受过的罪,陆狗要全部受一遍,并且加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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