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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金西坠,橘红色的余晖落在青年的身上,染红了他身上的月白蟒袍,俊美出尘的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美似画卷。
林青槐心跳乱了下,策马过去,唇边弯起揶揄的笑,“真要当昏君啊。”
晌午才分开这才过了多久。
“路过,顺道来拜访下侯爷。”司徒聿眉眼含笑,“不欢迎我?”
她才回京,这些冰人就上门说亲,会不会太着急了点?
“不敢。”林青槐笑了下,掉转马头往回走,“进去吧,我爹差不多该回来了。”
司徒聿笑了下,策马跟上她。
守在门外的冰人看到林青槐和个男子一道回来,一个个跟被雷劈了一般。
“我暂时不会婚嫁,诸位回去回一下请你们来的人。”林青槐下马,牵着踏雪不疾不徐走上台阶,“再跟他们说一声,至少三年内不会嫁。”
几个冰人讪讪行礼。
司徒聿跟在林青槐身后,唇角高高扬起。
进入府中,司徒聿将马匹丢给惊蛰,跟上林青槐的脚步,压低嗓音跟她说:“我来是找你爹谈婚事的。”
林青槐脚步顿了下,诧异偏头,笼在阴影底下的绝美面容浮着明显的不悦,“你问过我吗?”
她没打算嫁。
好容易让女子读书入仕一事被国人接受,她反倒跑去嫁人生孩子,这算怎么回事?
“别动气,我要跟你爹说的和你想的不冲突。”司徒聿牵起她的手,嗓音更低了些,“总不能让你无媒无聘给我生孩子吧。”
林青槐丢给他一双白眼,不想说话。
她确实答应过他,从桐固县回来就给他生孩子,没忘。
“我爹已经同意让我们暂时不大婚,但宗人府那边要入玉牒。”司徒聿禁不住叹气,“说了不会拘着你就真的不会。”
林青槐的脸色好看了些,“你爹怎么会同意你这么荒唐的提议。”
他马上就要及冠,却迟迟不婚,朝中大臣这几年估计没少上奏。
按大梁皇室的规矩,皇子十五岁指婚,十七岁必须成婚生子为皇室延绵子嗣。
世宗皇帝在他这个年纪已经有了秦王、齐王,还有两个公主。
便是建宁帝,这个年纪也有了婚约。
“他没法不同意,朝臣不敢向我施压,他的时间又不够多。”司徒聿的嗓音里多了几分伤感,“归尘师父没同你说吗?他如今每日都要喝许多的汤药吊着。”
父皇想跟母后一起走,要给他举行冠礼,一直在强撑。
“师父没说,只跟我说了公事。”林青槐听出他话里的难过,下意识握紧他的手,“我会陪你。”
她提早回来,也是因为归尘师父在信中说,建宁帝的情况非常不好。他和孙御医想尽了办法,也只能留建宁帝到太子及冠后。
算算时间,只剩下半年左右。
“我知道你会陪着我。”司徒聿扯了扯唇角,嗓音里多了几分苦涩,“也算圆满了,他上一次就没能看到我及冠。”
没能看到他治理大梁的手段和本事。
这回,父皇都看到了。
“先带你去看妹妹。”林青槐岔开话题,牵着他的手一起去燕回轩。
父亲去了五军营,回来得晚一些。
“你没回来之前我日日都能看到她。”司徒聿的面色舒展开来,唇角隐隐上扬,“你爹日日抱着她上街,入宫陪父皇说话。”
小丫头很亲他,每回进了宫看到他都不哭不闹,乖巧的不行。
在侯爷眼皮底下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皮的不行,随她这阿姐。
然而自己怎么不管怎么哄,小丫头都不肯喊他姐夫。
“我爹当年就想这么干,方丈师父不允。”林青槐低低笑出声,“有了雪姐儿,他可不到处炫耀吗。”
她住在镇国寺时,爹爹每回去了都要抱着她在禅院里来回转。
“嗯。”司徒聿笑了声,想说等她生了他也日日这么带着,怕她恼,及时打住。
进燕回轩陪着林安然玩了一会,靖远侯回府。
司徒聿放下怀里的小丫头,递了个眼色给林青槐,两人一块去书房见林丞。
林丞听司徒聿说完,本能扭头,不解地看着女儿,“你的意思?”
他这宝贝女儿给太子吃了什么mí • hún药,竟然会答应这般荒唐的要求?不大婚不对外说两人成婚之事,女儿依旧在朝中任职,太子也不纳妃?
“咳咳……”林青槐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下,面颊浮起薄红,“不是我。”
爹爹这是什么眼神?他不是一直希望她自由自在吗,司徒聿都没意见,他怎么还紧张上了。
“是孤的意思。”司徒聿笑了下,温声解释,“青槐在桐固县的政绩有目共睹,她应该在朝堂上而不是守着孤的后宫。”
他宁可后宫空着,也不愿朝堂上少一个得力的臣子。
“你父皇也没意见?”林丞喝了口茶,面色少见的严肃,“便是他没意见,朝中那班大臣也会上奏谏言,要求你纳妃延绵子嗣。”
可以没有皇后,妃子一定要有。
看不到皇子朝臣不会罢休。
“这事侯爷无需担心,孤敢给随云这个承诺自当处理妥当。”司徒聿偏头,目光落到林青槐身上,唇角微扬。
朝臣往后宫里塞妃子,目的可不是为了让皇室延绵子嗣,为的是巩固自己手中的权势。
满朝文武,哪个没有生养两三个女儿?
他若是连朝臣都镇不住,还要靠接纳他们的女儿才能平衡局面,真白活了两辈子。
“既然你们父子没意见,云姐儿也同意,我就不多说了什么了。”林丞看了眼女儿,心中五味杂陈,“身为父亲,我只有一个要求,在我有生之年你得给她正名。”
“大婚仪式何时举行,以随云的意见为主,孤听她的。”司徒聿暗暗松了口气。
得亏侯爷看重自己的女儿比虚名更甚。
若是换一个人,听说要让自己的女儿,在外人眼中,无名无分的给他生孩子,怕是会立即操起扫帚把他打出去。
“行吧,你俩自己有主意就行,我没意见。”林丞又心塞又欣慰。
欣慰的是女儿有自己的想法,不似别家的女儿,嫁人一定要风风光光。心塞的是,他可能会先有外孙才能看到女儿穿上嫁衣,风光大嫁。
“多谢侯爷成全。”司徒聿站起身来,恭恭敬敬行礼。
林丞摆手示意他坐下,岔开话题问林青槐在西北三年,对那边的有什么看法。
西北官场官官相护,当年圣上命他去剿匪平定蛮夷之乱,十几年过去西北还是老样子。
女儿如今进了官场又在西北待了三年,她这次回京述职,圣上不知会安排她去何处任职。
说了会话,婢女过来通知摆饭。
司徒聿厚着脸皮留下来跟他们一家一起用饭,之后又陪着林丞下了一局棋,这才告辞回宫。
林青槐送他出去,顺口提起太医院院使卡着医学院的学生,不让他们参加医官考试之事。
医学院的学生才学了三年,确实还没法参加医官考试,但不是不准往上报名册的理由。
“我明日同你一起去听听他怎么说。”司徒聿面色发沉,“提拔他之前查过,没什么大问题,之前在太医院的口碑也还好。”
“不用你去,我自己处理就行。”林青槐偏头瞄他一眼,笑容揶揄,“省得外人说我没本事,次次都拿靠山压人。”
“有靠山为何不用。”司徒聿牵起她的手,笑容愉悦,嗓音却低到只有两人能听到,“随我回宫?”
“小心我爹打死你。”林青槐一下子笑出声,“等婚事定下来的吧。”
她倒是也想跟他一起回去,然而现在还不行。
在爹娘眼里,他俩现在可是清清白白,顶多举止亲密一些。
“明日就定了。”司徒聿叹了口气,怨念不已,“我盼星星盼月亮盼着你回来,想多和你待一会都得提前打招呼。”
也就比后宫的妃子强一点。
不用等着她翻牌子,等着她宠幸。
“那你可以找个不用提前打招呼的。”林青槐得意抬高下巴,“我这才回上京,上门的冰人就有十来个,不愁嫁。”
司徒聿噎了下,有点想堵住她的嘴。
她当然不愁嫁。
整个上京的百姓都在猜测,谁能娶到她。
延平府及桐固和宁绥两县遭遇旱灾,时间持续了一年半,头一回没有百姓因灾饿死,没有流民出现。
父皇说了许多次,等她回来一定要好好嘉奖。
南宫逸和温亭澈如今住在各自祖籍的会馆,已提前入宫见过父皇,明日便会封授新的官职。南宫逸升任晋阳府知府,继续在西北当差。
温亭澈去江南任两淮盐政,贺砚声继续留任曲兰州知州,品级升了一级。
她的政绩最为突出,升任吏部侍郎留京。
这些吏部早已定好,就等着明日早朝由父皇亲自封授。
收到风声的那些朝臣,哪个不想娶个侍郎回去?
别说她还是靖远侯府的大小姐,是青云书院的院长,更是茂林四杰的学生,集诸多光环于一身。
司徒聿越想越心塞,又万分庆幸自己占了先机,与她一道重生回来。
若只有她一人重生回来,她绝无可能会喜欢自己,更不会嫁给自己。
“醋了?”林青槐顿住脚步,唇边弯起揶揄的笑,“我方才要是不让她们回去跟雇主回话,说自己不嫁,你不是更醋?”
司徒聿愣了下,忍不住伸手捏她的脸,“皇后如此招人喜欢,哪能不醋。”
她如今不止是上京千金贵女们争相模仿的对象,更是她们学习的楷模。
这三年,折扇的价格都跟着上涨了不少。
“我也会醋啊。”林青槐拉着他继续往外走,“朝中上下都盯着东宫的那张床呢,我压力也很大好不好。”
上一世,那班老臣逮着机会就把女儿塞进后宫。
他是收一个,回头就把人家的爹给收拾一个,从来没手软过。
这回大部分的老臣都被提前收拾妥当,可架不住东宫太子妃这身份的诱惑,大把人不死心。
“我会注意,不让他们有机会给我塞人。”司徒聿愉悦扬唇,“不会让你有醋的机会。”
林青槐笑盈盈丢过去一个‘这还差不多’的眼神,顺势捏了下他的手。
她相信他。
……
次日早朝,林青槐换上官服,早早坐着马车到宫门外等着。
先到的朝臣看到她,又想上前打招呼又觉得不合适,场面有些尴尬。
林青槐倒是不怎么在意。
这些人从她第一次闯勤政殿就看她不顺眼,如今却能和他们一样堂堂正正进勤政殿,心里的别扭可想而知。
下车等了一阵,贺砚声他们三个一道出现。
林青槐故意不提自己被他们丢在宜城之事,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再有几日春闱开始,今年春闱可比咱考那会热闹。”温亭澈倚着马车,低低笑出声,“中举的女子虽只有三十人,若是全都上了榜,青云书院门前的狮子可能要哭。”
除去靖远侯府门外狮子日日都有百姓过去抚摸,青云书院门外那两座,如今亮得像是仔细打磨过一般。
“说不定真的会全部上榜。”林青槐也忍不住笑,“再出个女状元,国子监的监生还有各地的考生,估计会气死。”
纪问柳院试拿了第一,秋闱中又拿了第一。若再拿个状元,可就是大梁第一个连中三元的女状元,比她厉害多了。
“女状元不可怕,就怕一甲全是女子。”贺砚声也忍不住笑,“我们几个这两日小聚,还为此下了注。”
妹妹也中举了,听婢女说她的闺房里全是林青槐的画像,睡觉之前都要看一眼拜一拜。
“我觉得不大可能,女状元的可能性大一点。”南宫逸眉眼含笑,“若所有女考生都上榜,恐怕朝中有人坐不住。”
秋闱上榜三十人,全是青云书院的学生,已经够轰动。
再来个一甲全是女子,谁还坐得住啊。
“我就不参与了,免得你们说我欺负人。”林青槐含笑扬眉,“不过可以给你们透个底,三十人全部上榜不可能,一半是有的。”
郑老说女学生在考试方面的优势比男子要强,哪怕是诗词,作的也比男子更有意境。
但女子的仕途走起来不如男子升迁快,也容易被刁难,更适合编撰文书一类的官职。
她对此不是很认同,因而还要再看。
毕竟她不是第一回入仕,不能拿自己当标准去要求所有的女子,都如自己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女子科举入仕,只是给了她们一条可以选择的路。
怎么走端看个人。
至于官场上的刁难,女子不入仕之前也很严重,如今多了女子,被刁难的程度会比男子严重许多。
绝大多数人还是坚持女子可以读书,但不能入仕的观点。
“一半也够吓人的。”温亭澈惊诧莫名。
女子读书入仕施行三年,十几个学生上榜,这让科举了数百年,数次落榜的男子情何以堪。
“还好。”林青槐笑了下,听到宫门打开的声音,旋即低头整理身上的官服。
贺砚声他们几个也打住话题,整理好自己的衣冠,和其他朝臣一道入宫。
进入勤政殿,林青槐按规矩和贺砚声他们一起站到最前面,等着建宁帝临朝。
过了片刻,司徒聿和建宁帝一块进来。
林青槐偷偷抬头,一眼看到消瘦许多的建宁帝。
不过三年而已,他的头发竟然全白了。人也瘦了一圈,手似乎也在轻轻抖动,与记忆里冷峻威严的模样相去甚远。
想到司徒聿昨夜跟自己说的话,她低下头,心中一片黯然。
他们做了许多努力,仍是不能长留他。
朝臣礼毕平身,勤政殿慢慢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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