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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文采和才情,京中谁人不知纪小姐的芳名。就她?怕是给纪小姐提鞋都不配。无知者无畏,没了靖远侯,她不过是个粗鄙的闺阁女子,进国子监简直是玷污。”
两位国子监的监生说着话,不疾不徐从温亭澈身边经过,言语间的轻鄙之意毫不掩饰。
温亭澈不悦敛眉,想要拦住对方理论一番,又怕对方的来头太大,悻悻作罢,心底却暗暗期待东家狠狠搓他们一顿。
以他所见,东家绝不是不通文墨之人。
会功夫怎么了!
东家那般的女子,就得有一身无人敢惹的工夫,才配得上她。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竟还妄想娶东家。
温亭澈在心底啐了几口,见侯府的另一架马车哒哒哒跑过来,京兆伊衙门的官差也到了附近,不由的有些担心,本能抬脚过去。
京兆伊衙门的官差将摔坏的马车围了起来,看到司徒聿也在,领头的慌忙行礼。
“这事我们会处理好,几位若是得闲,帮忙把马匹和坏了的马车拆了搬走。”司徒聿漠然掀唇,“只是马匹发狂,非故意纵马踩踏百姓。”
领头的官差再次行礼,领着手下的人三下两下把马车拆了干净,抬起马匹全部带走。
“沿路受了伤、买卖受损的百姓,登记下来,所有损失靖远侯府赔。”林青槐环顾一圈,收了视线沉声吩咐,“冬至、唐喜,把车夫抬过来,一道去医馆。”
幕后之人就在这街上,她感到到有人在盯着自己,那视线阴冷的像是毒蛇一般缠上来,久久不散。
“我陪你去。”司徒聿敛眉看着一身血的林青榕,用力咬了下后槽牙,“走吧。”
贺砚声想说自己也一道去,发现马车坐不下,只得改口,“你们先过去,砚声随后便到。”
林青槐点点头,利落跃上马车吩咐车夫去最近的医馆。
她发现府中有暗桩便让哥哥去处理此事,希望他尽快成长起来。也不过才隔了一日,府中的马匹便毒发发狂,以燕王筹谋多年的沉稳心计,不会这般行事。
想到这,她曲起胳膊拐身边的司徒聿,嗓音发凉,“今日你爹可是下了什么旨意,或者有其他的事情发生。马匹吃了混着曼陀罗的草料,通常半个时辰左右毒发。”
马匹不是在侯府中的毒,而是到了大理寺后被人tóu • dú。
“皇祖母昨夜回到上京,我爹要赐死大皇兄,圣旨还未下。”司徒聿说完,瞬间明白她的意思,“你怀疑有人浑水摸鱼,策划此事的人并非燕王叔?”
“对,那人就藏在街上的某处盯着我。”林青槐攥紧了拳头,一拳砸到车厢壁上,“懿宁公主回来宫了?”
她的嫌疑最大。
上一世,司徒瑾死后她便处处找自己的麻烦,还追到永安县去意图杀了自己。
她是惠妃的亲外甥女,因母亲死的早被惠妃带入宫中养育,得了公主的封号,也是还未大婚的大皇子妃。
“昨夜和皇祖母一道回来,我也去查她。”司徒聿看一眼她的发红的手背,掏出帕子,拿起她的手自然而然的帮她擦,“她可不是皇室中人。”
大梁朝唯一一个异姓公主,也就空有个名头,她真以为自己金尊玉贵的公主呢。
“敢害我哥,司徒瑾必须死。”林青槐沉下脸,眼底杀气腾腾,“我能弄死他们俩一次,就能弄死第二次!”
司徒聿收了帕子,拍拍她的肩膀,唇瓣抿紧。
两架马车先后消失在拐角处,一直站在茶楼三楼窗后的身影的动了下,缓缓转身。
“棋差一着,郡主下回动手之前,须得让手底下的人查清对方的底细。”穿着一身布衣的宋浅洲,懒散抬眸看向迎面而来的女子,勾唇轻笑,如玉容颜带着几分妖娆的意味,“懿宁公主若知道这消息,会对你感恩戴德吧。”
“你除了会嘲笑我,还会干嘛?”孟淑慧烦躁抬脚,将挡路的椅子踢开,“你这上京第一才子的名头,也不过如此。”
“那可不见得,方才听楼下的茶客议论,这林姑娘要去国子监读书,我倒是有兴趣现在就病好。”宋浅洲撑着软塌慢慢坐起来,“倒是你,眼看着晋王就要成为储君,可人家眼里没有你呢。”
靖远侯府的大小姐,果真让人耳目一新。
一个自小习武的姑娘,能静得下心来读书?还想进国子监,怕不是在做梦。
“有没有他都得娶我,皇后之位我势在必得!”孟淑慧冷哼一声,拿起帷帽戴上,裹着一身火气开门出去。
齐悠柔那个废物!竟然没告诉她,林青槐那个土豹子会武功。
就差那么一点,她就死在马下了!
每一步她都算计的清清楚楚,唯独没料到林青槐会武功,身边的婢女武功也不俗。
“嘭”的一下,包厢门用力关上。
宋浅洲收起脸上的笑意,抬眸看向窗户。
一身黑衣的暗卫无声无息跃进来,恭敬行礼,“少主。”
“查清楚了?”宋浅洲端起茶杯,轻轻抿了口茶,“怎么说的?”
“都查清楚了,靖远侯之所以将她养在乡下,乃是因为镇国寺方丈在她出生时给她批了命,不到十四岁不得回京。”暗卫埋头回话,“确实是靖远侯的女儿,而非暗卫易容。”
“庄子上的人怎么说,她平日做什么。”宋浅洲勾起唇角,徐徐转动手中的茶杯,“她可认字?”
“庄子上的人说,她出生没多久便跟着奶娘到了乡下,平日里就跟着师父习武,不出门。启蒙的书读了几本,会些诗词,字写的不好看。”暗卫一口气说完,“她回来后就接手了林青榕买下的书局,不是什么正经千金。”
宋浅洲放下茶杯,哼笑一声,“放出消息,就说本公子的病好了,不日便回国子监读书。”
“是。”暗卫抬起头,正欲走人又听他说,“别让人抓到首尾,私查靖远侯的家眷被发现,我可是会死的。”
暗卫应声退下。
宋浅洲半眯着眼眸,略苍白的面容浮起玩味的笑。不过是去洛阳养了几月,上京竟多了个从来没存在过的侯府千金,还想着进国子监,可真有意思。
不知靖远侯是否招婿?
乡下来的姑娘没多少见识,就选她了。
嘉安郡主如今已离不开他,想要当上皇后,还得自己给她出谋划策。兴许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守在燕王叔身后摘果子吃。
那帝位,本就该是父王的。
宋浅洲摸了摸下巴,收起脸上的的笑意,一瞬间便如出身贫寒的寒门士子般,冷着脸起身开门出去。
……
靖远侯府的马车赶到医馆,林青榕也醒了过来。
“哥?”林青槐见他醒了,悬着的心稍稍落下,“感觉如何。”
“都是些皮外伤不妨事。”林青榕看抬手摸了下磕破的额头,眼底渐渐多了一层冷意,“我今日接了个凶杀的案子,原本要去走访证人、查勘案发地,结果有人给我送信,说你在国子监被人欺负,我便让车夫先去国子监。”
到了国子监附近马匹忽然发狂,他只来得及将唐喜推下去,跟着便被撞晕。
“明日开始,出门带暗卫。”林青槐撩开帘子跳下去,招呼医馆的大夫过来抬车夫。
车夫伤的比较严重,胳膊和腿都断了,脑袋也磕出个窟窿。
一行人进入医馆,大夫给林青榕包扎,林青槐和司徒聿就在一旁站着,两人像是刚从冰窖里爬出来,吓到那大夫的小徒弟喘气都不敢大声。
确定林青榕伤的不重,司徒聿低头看了眼身边的林青槐,伸手扣着她的手腕拉她出去。
“松手!”林青槐压低了嗓音呵斥,“男女授受不清。”
司徒聿没理她,到外边坐下来便吩咐医馆的学徒,去取包扎用的布过来。
林青槐怔了下,这才发现自己的袖子被划破,胳膊上留下一道不短的口子。
“我知这样的事再发生,你也会舍命去救,但也要爱惜自己。”司徒聿轻轻叹气,“手放好了别动,我给你清理伤口。”
林青槐抿着唇,老实坐好不动。
她自己都没发觉受伤了。
“晋王殿下,这是您要的布和金创药。”小学徒放下东西便远远走开。
司徒聿拧着眉头仔细将伤口附近擦拭干净,倒上金创药,拿起布条给她包扎,“我夜里去找你,国子监的入学考试不容易。”
林青槐抬起眼,面颊隐隐发烫,“十三。”
“嗯。”司徒聿手上的动作微顿,心跳莫名乱了下,他还是头回听她用温软的女音喊自己。
“谢谢你呀。”林青槐的嗓音低下去,“入学考试有多难?”
她上一世没去国子监读过书,下场科举乃是因为跟当朝右相起了冲突,建宁帝特许的。
大梁朝身在孝期之人不可参加春闱。
右相不同意建宁帝让她入户部任职,直言六部所有官员都是科考中第之人,便是观政也只有皇子可免科考。
当时靖远侯府就她一人,三叔安逸惯了,根本撑不起侯府。
她气不过,便奏请建宁帝允许自己在孝期内下场科考。
“比你想的要难,别怕,我给你补课。”司徒聿微微倾身,在她耳边说,“你不想趁机赚一笔吗?这可是大好的机会。”
林青槐眼神亮起来,忍不住揶揄,“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不正经。”
堂堂帝王开赌局骗钱,这种事一向都是她干的多。
“跟林相学的。”司徒聿弯起唇角,动作麻利地打上节,仔细给她整理袖子,“就这么说定了。”
林青槐心跳有些乱,耳朵也像是着了火一般,撤回手飞快起身离开。
这人就不能好好说话。
进了离间,哥哥的伤口已包扎好。车夫还在昏迷中,一时半刻醒不来。
“唐喜,你去给他的家人传个话,让人来医馆照料,再给他们送二百两银子。”林青榕面色阴郁,“这事我自己查。”
林青槐略略颔首。
安置好车夫,兄妹俩和司徒聿走到医馆门口,贺砚声和温亭澈同时赶到。
司徒聿一看他二人的表情和眼神,当即给气笑了,“青榕的伤势无碍,本王正欲送他们兄妹二人回府,两位请回。”
贺砚声来那是因为同路,温亭澈是打哪儿冒出来的,有他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司徒聿:听说有人还想入赘侯府?
林青槐:我这就去打断他的腿。
司徒聿:这还差不多。
林青槐:我只是看不惯他,跟你没关系。
司徒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