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红酒（1/2）

22

这边倪屿生和导师聊得并不愉快。

向来对倪屿生喜爱有佳的导师,难得发了火。

倪屿生紧抿着唇，语气恭敬却丝毫不退让：“方教授，我改天再来确认论文题目。您注意身体。”

出去带上门时,她隐约听到教授在摔杯子。

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在人前时刻保持完美形象的管理能力突然瓦解,漂亮的眉眼恹恹地耷着,双腿乏力地往外走。

谁想,刚转过拐角,迎面撞见游寅从电梯间出来，想收敛情绪已经来不及了。

注意到她,游寅颇为意外地上下打量她一番最后视线直直地盯着她的脸几秒钟,看了看她背后,适才才开口问她：“怎么了？”

倪屿生仿佛泄气的气球，窝了一肚子气顿时一无所踪。

不是游寅治愈,是倪屿生不愿在人前暴露弱点。

她擅长用谎言伪装自己,是不愿被人抓住情绪的弱点。

虽然眼前男人从未对她存在过敌对性。

倪屿生嘴巴嘟起来,嫣红的嘴角丧气地下耷，脑袋里正飞速地为自己编了个“只是休学一年，但我发现在写论文这件事上处理得有些乏力，恨自己没用”的借口。

殊不知这一表情落在游寅眼里，简直就是在撒娇。

“过来。”游寅他胳膊，手腕晃了晃，示意。倪屿生此刻的行动力远大于思考能力,她走近，被游寅宽大的手掌按住头发时，怔了下，想要躲。

但游寅接下来的话让倪屿生尴尬得蜷着脚趾抠出海景房。

——“谁欺负我女朋友了。”

“……”倪屿生瞪大了眼看他。

游寅抬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倪屿生被情绪烘热的眼眶,他手心发凉，动作轻轻地没用什么力道，但莫名的给倪屿生一股踏实感与放松感。

如果不是游寅接下来说了句的话，倪屿生便不觉得那么尴尬。

——“再这样委屈巴巴地瞪着我，我就要亲你了。”

啊。倪屿生抓狂。

这一茬什么时候能过去。

倪屿生没有和他互怼，因为她敏锐地嗅到空气中隐隐弥散开来的独特香气。

她耸着鼻子凑近游寅身体嗅了嗅，逐渐寻找到气味的起源——游寅手里打着蝴蝶结的雅致的黑色包装袋上。

“香水吗？”

“你狗鼻子啊。”游寅拿高些，没拆。

倪屿生一副我很感兴趣的样子。

游寅却气定神闲，露出“我压根看不懂你的想法”的表情，淡淡道：“我过来给方教授送东西。”

“方教授？”倪屿生有些遗憾地噘嘴，“你去吧，别说在这遇到我了。”

“怎么？”

“我刚和她吵了一架，怕她气没消，连累你被株连。”

-

院长办公室里，游寅进门时，正听到一向乐天派的设计学院院长方渊唉声叹气。

“这是怎么了？”

方渊无力地抬抬嘴角，见是他，勉强地扯扯嘴角：“游教授啊。”

游寅从精致的礼品袋里取出两个香水瓶，递过去：“上次看到那组设计稿时，我说有两款香水与衣服风格很搭，今天我把香水带来了。”

“谢谢。”方渊眼底欢喜一瞬即逝，再度想起烦心事，愁得就差觉得呼吸都费劲儿了：“说起来，画那个设计稿的学生也很懂得这些细节的搭配。只可惜啊——”

“术业有专攻。有想法，但考虑的不全面，是情理之中。你也不必遗憾。”游寅适时安慰道。

“不是这个意思。”

办公室的另一位老师适时解释了方渊的心头症：“这个学生啊在设计上非常具有想法和灵气，深得方院长喜爱。只是她因为个人原因，打算放弃设计这条路，你说这事任谁听了能平静。”

“……”

方渊说，“每当我看到有天赋的学生放弃天赋之路，只觉暴殄天物，好像一把刀插在心上。”

游寅：“是说倪屿生吗？”

“游教授也认识她？”方渊顿了下，眼底疑惑的情绪消失，换成隐晦的不悦，“也是，大明星了，应该没人不认识吧。”

同样是被天赋宠幸的学生。

游寅想到了江袭，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扎根在实验室，却被他无情地赶出去。

而倪屿生，不顾院长的挽留，毅然离开。

游寅不及多想，只顾着听院长的话。

“当时她要去当模特，我就不想放人。”方渊想到过去事，一脸懊悔和无奈，“但咱们做老师的，对于学生的管理也不能过于越界。你没见过她的设计吧，很有天赋，我从业数十年，带过各种各样的学生，不乏有灵气的，但倪屿生绝对是其中佼佼者。”

“幸好她没完全放弃学业。今年学院新制度，服设学院学生毕业达标的条件在论文答辩的基础上，以及为这次N&C和全球设计学院举办的服装设计大赛准备一个参赛作品。像这样的国际赛事，院里学生跃跃欲试都是争抢着出风头，倪屿生倒好，她刚刚告诉我，不参赛。”

方渊想不通这个问题，“你说这也不是什么宫斗戏，用着养精蓄锐了吗。这么大的平台，胜出者可是能够和N&C高定创始人合作创立品牌，这个级别可不低。”

旁边老师端着咖啡杯，插话：“N&C吗？那就是Mist背靠的公司，方教授你不关注娱乐新闻可能不了解，倪同学和Mist是宿敌。她八成是因为不喜欢这个公司，放弃这次比赛。”

方渊一听更来气了，愤愤地说：“小家子气！”

游寅无故躺枪。

他只是路过，怎么事情变得又和他有关了呢。

从办公室出来后，游寅很认真地思考，该怎么样想倪屿生解释：Mist行为，请勿上升游寅。

-

倪屿生搭电梯下楼，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打发时间时，才发现手机被乔漾的电话和消息塞满了。

她进办公室前，习惯性的关了静音。

乔漾联系不到她，想要告诉她的消息却不耽搁，一个人刷出了99人群的架势，消息不停地往外弹。

“1”倪屿生给乔漾回了个消息，表示自己在。

乔漾秒拨过电话来：“笙笙，你终于看手机了。”

游寅正准备给倪屿生发条消息问她在哪，便在大厅的排椅上看到倪屿生。

她正跟乔漾打电话，聊得是论坛上对她言语攻击的事情。

她语气淡淡地，不以为意，显然是刚得知这件事情。

游寅突然有一种什么事都不重要的麻木感。

兜兜转转，伤害倪屿生最深的还是最爱她的自己。

这叫他该怎么面对她啊。

倪屿生挂断电话，无意抬头，发现游寅正站在不远处沉默地盯着她。

表情肃然又压抑，他似乎是遇到什么人生难题。

难道他也和方教授吵了一架？不是吧，方教授脾气挺好的啊。

倪屿生站起身，压根没有被比赛的事情或者论坛难听的评论影响情绪，莞尔道：“你下来了。”

“嗯。你怎么还没走？”游寅的语气受自己的情绪影响，落在倪屿生耳朵里，是罕见的悲伤。

倪屿生眨眨眼，虽不知其中缘由，却自动开启安慰模式：“论坛都是骂我的，我害怕一个人被他们丢臭鸡蛋攻击。”

“……”

她饶是正经，纵然游寅知道倪屿生脑回路天马行空，市场能给人带来出乎意料的惊喜，但此时此刻，游寅只觉心更痛了。

缓了片刻，他才平静地问：“怎么了？”

倪屿生瞧着游寅情绪不佳，把自己全校学生群起而攻之的事情当做乐子说了。

倪屿生是在早晨和游寅离开后，在办公楼外的绿荫道被一个打扮偏成熟的高挑女孩挡住了拦住的。

“倪屿生同学，我们可以代表校报对你采访几个问题吗？”

倪屿生垂眸看着径自怼到自己脸前的话筒，她虽因这莽撞的行为心生不适，但面上不露反感的情绪，只是抬手掖了下头发，浅笑道：“可以啊。不过我今天没化妆，就不要拍照了吧。”

校报记者抱歉地示意身后的脖子上挂着相机的男生，然后看向倪屿生，一脸殷勤：“没化妆皮肤都这么好，真的好羡慕哦。”

虽然她素颜也能轻松击败全校百分九十九的学生，但她此刻并不是真的素颜。倪屿生敷衍地笑笑：“你要问什么问题？”

女孩看似得体礼貌的笑容下，倪屿生隐约捕捉到其他什么情绪，像是她惯常遇到的那些娱乐记者为了满足个人对隐私的窥探心理而毫无下限。

但这一认知只是在倪屿生脑袋里转瞬即逝，毕竟这里是学校，人际关系纯粹简单，人心干净善良。

“是这样的，学校很多学弟学妹都很喜欢你，对你这次复学都表示非常开心。想问下倪同学时隔一年再回到北央，对校园有什么不一样的感受吗？”

听着她说起这件事时随意又无所谓的态度，游寅觉得自己那会看到群消息被气得肝疼直接全员禁言的行为过于幼稚。

方教授那句“小家子气”用在他身上简直合适不过。

他佯装自己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化身一个完美的倾听者：“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太长了，我忘记自己具体怎么回答的了，左右不过是一些官方正面的话，每学期各领导学生代表都要翻来覆去说好几遍，你要真想听，我百度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