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亡人（1/2）

顾徽彦看着林未晞眼睛,她杏眼瞪得圆溜溜，手上力气对他来说实在算不上大，可是却明显反应了主人执拗。

有些时候,她真很固执。

沈氏，他已经有多少年没有想起这个名字了,这并不是什么愉快回忆,顾徽彦不想提及，尤其不想和林未晞提及。她现在还怀着身孕，太医说了她要静养，顾徽彦不想用这些陈年旧事打搅他们生活。

顾徽彦静默片刻，大概是头一次驳回林未晞愿望：“太医嘱咐了你要静养，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

林未晞手却不肯松，她执拗地看着顾徽彦,就和借酒装疯一样，林未晞也借着怀孕情绪,问出了自己一直深深介怀话：“你为什么会随身带着那个木盒？你当初究竟为什么答应娶我？”

顾徽彦无声地叹了口气，他坐在床边,眼睛淡淡扫了床边侍女一眼。宛星宛月立马明白了,她们赶紧低头,伸手冲着另几人摆了摆,鱼贯退出内室。

顾呈曜和高然也在外面站着，隔着拱形隔断,里面情形只能看到个大概。宛月出来看到顾呈曜眼睛正朝里面望着,她暗自皱了皱眉，不管不顾地走到顾呈曜身前，蹲身行了个万福：“世子。世子妃。”

宛月虽然看着恭敬,可是她身形正好堵住了顾呈曜视线。顾呈曜收回双眼，不自然地低咳了一声：“怎么了？”

“王爷和王妃说事情，让我们都退下。世子，世子妃，王妃已无大碍，您二位还是明日再来给王妃请安吧。”

顾呈曜也不知道自己还留在这里想做什么，但是宛月这样说出来后，他势必是没法继续站下去了。顾呈曜和高然只能告辞，出门时，二人都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呈曜走在回自己书房路上，忍不住回想方才隐约觑到景象。林未晞似乎哭了，她靠在父亲肩上，一直哭了很久。

她为什么要哭？怀了父亲子嗣，她并不开心吗？

这些念头庞杂纷乱，到最后，只剩下一句话源源不绝地萦绕在他耳边。林未晞声音里带着哭腔，不依不饶地问父亲：“是我死赖着你不走，让你带我离开顺德府，后来又是我死皮赖脸地让你娶我。……你当初究竟为什么答应娶我？”

顾呈曜轻轻笑了一下，笑容中带着莫可名状凄凉。原来，是她主动想嫁给父亲。

当初顾徽彦发话要娶林未晞事情在王府中就是禁忌，每个人都想知道为什么，明明十多年来顾徽彦都坚持己见，事发前几天更是毫无预兆。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顾徽彦突然就决定续娶了呢？他要娶还是下属女儿，这可算不上是件光明磊落事。

顾呈曜当然也好奇，可是王府众人都知道，这件事不能问，没人敢挑战燕王权威。直到现在，顾呈曜终于知道，原来是林未晞主动跑过去，说要嫁给燕王。难怪父亲对这件事讳莫如深，连提都不许他们提。

顾呈曜很想告诉自己，她哭是因为怀孕非她所愿，她或许有不得已苦衷。可是现在他再也骗不了自己了，林未晞很喜欢父亲，她今日哭那样失态，甚至顾不得他和高然就在外面，全是因为看到了沈氏遗物，误会了父亲，这才深深介怀了而已。

顾呈曜站起身，有些怔然地看着窗外白色芍药。

高熙在世时候，也很喜欢摆弄这些花花草草，这样清淡素雅芍药正是她喜欢。她那样急躁性格，竟然会有这样细致耐心爱好。顾呈曜想到这里自嘲一笑，或许，他从来都没了解过高熙吧。高熙并不是急躁，正如她并非没有婉转撒娇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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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香阵阵卧房里，侍女都已经退下，就连高然、顾呈曜也被打发走了。屋里再无外人，林未晞终于能放心地将这些话问出口：“王爷，我在你心里，究竟是什么？”

顾徽彦也顿了顿，他见不得她哭，见不得她委屈，甚至见不得她对别人笑。许多事情早在无形中改变，林未晞就是他多年枯燥严苛生活中唯一“例外”。林未晞对于他，是什么呢？

林未晞也不等顾徽彦回答，径直说了下去：“我今日在书房找到了沈王妃遗物。我丫鬟不小心打碎了花瓶，将里面书信全湿了。”

顾徽彦早就听人说过这件事了，当时林未晞还在昏迷，他哪有心思管这些，就算现在听到，顾徽彦也只是说：“打湿了就打湿了，晾干即可。”

林未晞听到这个回答，心里莫名火气总算好受一些。她继续问：“那个盒子算不上小巧，赶路带着它还是有些笨重。你为什么要随身带来？”

其实不是林未晞说，顾徽彦都要忘了这回事了。顾徽彦叹了口气，看来今日不说清楚，恐怕林未晞不会满意。

顾徽彦在林未晞身后又垫了个软枕，用十分随意口吻说：“这是沈氏留下来不假，里面信件是多年前来往书信，大概还有顾呈曜什么东西。她一直小心收藏着，不许人动也不许人看，后来她病逝，当时我不在府中，而母亲也在年初去了，府中无人能保管，于是这个木盒就放到了我书房。里面毕竟是亡人衣物，再加上还有顾呈曜刚出生时发肤，落与别人之手也不妥，我就一直收着了。”

顾徽彦说随意，但事实上他却在想，哪个下人自作主张，把这个盒子带到行宫来了？而且他保管木匣就真是保管，绝对不会放在一个会被东西砸到地方。是谁，故意在林未晞面前摆弄这些？

“那个盒子边缘已经被磨圆了，里面玉镯也被摸十分光滑。你平日里是不是常拿出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