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1/2）

向景奕小嘴一瘪,水葡萄一般的大眼睛里飞快开始酝酿水汽。

没几秒，豆大的泪珠就滚了下来，顺着圆圆的脸颊落在他的牛仔背带裤上,氤出一团深色阴影,看起来好不可怜。

“我不要我不要！你就要陪我玩！”他迈着小短腿跑过去,在沈淼身边停下后猛地伸出小手打在她的手臂上。

沈淼没想到一个四岁的奶娃娃手劲这么大，防不胜防下手里的蚕豆撒了一地,白皙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隐出一片红痕,她的表情跟着冷下来。

“别骂他别骂他。”许琼在场外急得跳脚,她就怕沈淼忘了自己在拍综艺。

这孩子皮归皮,但怎么说着段也会被放到网上,网络就是会将小事放大,沈淼就这么冷了脸，肯定会引起议论。

向景奕还在闹,拿过沙发上的小熊猫往沈淼怀里塞：“现在你必须陪我玩,不玩我就不理你！”他撅着嘴,小脸圆嘟嘟红扑扑。

长的是真的可爱，这脾气也是真的败好感。

场内场外的成年人都露出名为无奈的表情。接着又有些不忍，这样的孩子，长大后该怎么办？父母哪能护着他一辈子呢？

“玩可以啊。”沈淼不疾不徐地甩了甩手上的水渍,淡淡地和他对视：“你得好好和我说。”

小孩愣了一瞬,到底年纪小没心机，傲娇地问了句：“要怎么说。”

沈淼不咸不淡：“和我说：我想和你玩,你能和我一起玩吗？”看小孩没反应过来,她继续补充：“态度要好，不然我不想和你玩。”

季渝临看着客厅里一本正经的女人，眼底突然划过几丝浅浅的笑意。

向景奕从小就是爷爷奶奶和保姆带大的,宠地就差含嘴里了，他想玩的时候没人敢不陪他，现在沈淼居然让他好好说？

这他怎么肯，在他的印象里，所有人就得无条件地陪他玩。

他双手往腰间一叉，霸道地喊：“我才不要！你就要陪我玩！”到底是个孩子，说来说去就这么几句话，不达目的不肯罢休似的。

沈淼又看他一眼，见他骄傲地仰着小脑袋一副不配合的样子，她毫不犹豫地拿起怀里的熊猫玩偶就往沙发最远的那个角落丢去。

如果不是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拍进了摄像机，她都想一边扔一边吆喝一句：“走你！”

小熊猫被抛出了一道抛物线，在沙发上弹了几下后头朝下屁股朝上不动了。

“……”整个客厅谜一般的寂静，剥豆子的手都停了。

向景奕和其他五个人的脸上都闪过震惊。

尤其是杨国恒，玩偶就从他身边飞过，带来一阵属于孩子的奶奶的淡香。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家的小队员会这么不留情面，这可是要上电视的！

场外的许琼已经麻木了，看着任际脸上闪过的兴奋表情，她脑子里突然冒出带着沈淼跑的念头。

果然，任际悄悄给旁边的摄像师大哥使了个眼色。这种镜头，剪是不可能剪掉的。

愣了好几秒后，向景奕眨巴着挂着泪的眼睛，看看沈淼，再看看孤零零的小熊猫，终于，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扭着屁股朝着沙发角落跑了过去。

“爷爷，奶奶呜呜呜。”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嚎地喉咙里的小舌头都能看到：“我要回家，我不要在这里呜呜呜，这里都是坏人。”

小孩嗓门不小，整个客厅都是他一抽一噎的啜泣声，杨国恒第一个不忍心，挂着和蔼的笑容走过去。

“景奕，爷爷来陪你玩呀。”他将近六十的年纪，四岁的小孩叫他爷爷也不过分：“你想玩什么呀？”

向景奕吹出一个鼻涕泡，看都不看他一眼，继续嚎：“我不要你，啊呜呜…”

这边，方颖有些不认同沈淼这种行为，但她和沈淼不熟，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含蓄地拍拍她的肩膀：“小沈，他才四岁。”意思不言而喻。

在许多成年人的眼里，孩子，好像就是可以无条件包容的。他们做出的不合道理的事仿佛都能用年纪小敷衍过去。

“我知道的方老师。”沈淼浅浅一笑，随手把剥出的蚕豆肉丢进盆子里，她朝着向景奕的方向看了眼，轻摇了摇头：“四岁，也该懂道理了吧？”

方颖一愣，不知道怎么说。

她当然知道四岁的小孩该懂什么，也知道向景奕这样就是熊，但他们不过是录个综艺，难道还要去教育他吗？就算他们愿意，向景奕也不配合啊。

过去哄人的杨国恒已经被揍了好几下了，圆滚滚的肚子像沙包似的，他想抱向景奕，结果小孩挣扎起来就锤他的肚子。

苏梓易和梁文静很不想去熊孩子那里吃瘪，但不去可能会被网友说冷漠之类的，没办法，他们只能放下手上的工作。

“景奕，哥哥带你出去走走好不好？”苏梓易温柔地蹲下，想摸摸小孩的脑袋，被他激烈地躲了过去。

“这么热的天，我才不要出去！”

梁文静站在旁边，看到苏梓易也讨不了好以后终于放下了心。熊孩子谁都管不了倒还好，要是他对某个人态度很好，那才最伤人。

她走到自己房间，找了个长颈鹿小抱枕出来，这是她休息时候喜欢靠的，也许能讨熊孩子喜欢。

她把长颈鹿递到他面前，语气柔和地哄道：“我把这个送给你你就不哭了好不好？小脸被眼泪泡过以后都不帅气了。”

长颈鹿玩偶被制作的很可爱，然而向景奕一点都不领情。

他一把把长颈鹿推开，嫌弃地呸了一声：“我最讨厌长颈鹿了，我只喜欢小熊猫。”

说完，他屁颠屁颠地跑去了沙发的另一边，和这三个聒噪的成年人保持了一米多远。竟是格外地难以接触。

他虽然跑走了，但至少止住了哭，坐在沙发角落可怜兮兮地一哽一哽的，时不时还偷偷瞥一眼沈淼。

在他有记忆来的这两年，沈淼是除了他小叔叔外唯一一个对他这么冷漠的，向景奕心底里很不服气，就想再干点什么引起这个臭阿姨的注意。

离交蚕豆肉的截止时间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任际没说明食材分配的标准，两个组的成员就只能尽可能地多剥点。

杨国恒一边剥一边叹气，陷入自我怀疑。

“杨老师，你别叹了。”林听风憋着笑，又捞了一把蚕豆剥着：“您也不是棒棒糖，不可能每个小孩子都喜欢你不是？”

“唉”杨国恒又叹了声，偷偷看一眼角落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向景奕：“不应该啊？每个看到我的小孩子都想让我抱的，怎么就景奕。”说着说着，他还有些委屈：“他还揍我了。”

他这话把六人间尴尬的气氛消下去了些。

“杨哥，你也别丧气，说不准他下次就喜欢你了。”方颖笑着安慰他，得到杨国恒“心如死灰”的一眼。

杨国恒在娱乐圈摸爬打滚三十多年，情商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再加个到了当爷爷的年纪，他不再像年轻人那么严肃，现在活脱脱一个活宝。

苏梓易跟着笑，跟着安慰他：“小孩闹脾气的话都是不作数的。”说着，他不经意地扫过认真剥豆仿佛没意识到自己闯了什么祸的沈淼。

沈淼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是做出不符合这个圈子的举动。

她总是自以为是，包括隐晦地向他示爱这件事。

苏梓易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对沈淼的不喜更甚一分。

高中时候沈淼就是个美人胚子。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刚被别的女生打了个巴掌，小小的脸上顶着突兀的巴掌印，她不敢反抗，只是哭。

苏梓易觉得她漂亮又可怜，便多帮了她几次，那一年，他偶尔教她读书，时不时给她送杯奶茶。

他喜欢她吗？大概是喜欢过的，但是他知道这样的菟丝花是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他有野心。

高中毕业后他顺利进入了京市电影学院，接触的人一多，他很快忘了有这么个女孩子曾经总走在他身边。

后来，他进了娱乐圈，碰到的女人都很漂亮，更重要的是她们优秀。他一直没谈过恋爱，一方面是因为粉丝，另一方面是他觉得他值得更好的。

再后来，沈淼出道了。

起初他并不在意，然而渐渐地他发现了她的意图。明明是一个十八线，却总是能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在他的演唱会，他的颁奖典礼，甚至在他拍戏的剧组。

苏梓易是慌的，他怕自己以前和沈淼关系好的事被爆出来。好在这一年网友只知道他们是同一所高中毕业。

他一直躲着她，没想到还是让她知道了他的联系方式……虽然他没多久就拉黑了她。

想到这里，苏梓易不经意地皱了下眉，这种综艺沈淼都能有机会来，也不知道以后她为了接近他还会做出什么事。

这边的苏梓易内心纠结不堪，而引起他情绪波动的罪魁祸首完全没注意到他，说实话，如果不是怕表现得太明显，沈淼可能连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

——

在场的每个人手上都有活，但拍综艺不可能光干活不说话，于是方颖和杨国恒便自然地回忆起了从前他们红遍半边天的时候。

“想当年，我也才一百三十来斤。”杨国恒拍拍肚子：“现在，一百六十多斤了。”他羡慕地看着方颖，开玩笑道：“你怎么还和十年前一样瘦？”

方颖四十多岁了，虽然眼角已经开始有了细纹，但和以前没太大差别，年轻时影后的风姿尚存。

“我控制着呢，也不敢真胖了。”方颖笑着，看看身边的苏梓易和梁文静，感慨道：“我们都老了，以后啊，就是他们这群年轻人的天下。”

她这话，也有夸人的意思。苏梓易和梁文静近来的发展确实不错，只要继续努力，再上一层楼绝对不是问题。

梁文静闻言，柔着声音嗔：“方老师这是什么话，您可年轻着呢。”

比起苏梓易和梁文静，林听风和沈淼能拿的出手的作品不算多，两人便很少插嘴，客厅里只听梁文静一会儿夸方颖和苏梓易，一会儿说自己到现在还在看杨国恒老师的电影，一会儿又开始请教演戏上的问题，一场怀念往日的聊天竟是变了味，连“话很多”的杨国恒都不经少说了几句。

没过几分钟，在沙发坐够了的向景奕又出动了。

这回，他收敛了很多，抱着他的玩偶从沈淼身边飞速“路过”后，小脑袋一别，生怕她听不见地用力“哼”了一声。

沈淼莫名其妙地抬了下头，却见他飞快地跑开，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

向景奕在等沈淼叫他，可惜沈淼只抬了一下头又做自己的事去了。

在向景奕小小的脑袋里，他们大人在他哭过以后都是会来哄他的，就像刚刚，这里的所有人都哄他了，但是沈淼还没有。

“景奕，你这是要干嘛呀？”杨国恒好笑地问他。小孩子软软的，他是真的想抱抱他，可惜小孩不配合。

向景奕不理他，一心在沈淼身上。

是沈淼把他气哭的，他要沈淼哄！

这样想着，他又返回来，站在沈淼身边用更大的声音哼了一声。

“哼！”

不足一米的小冬瓜还挂着鼻涕，用力想要吸引人注意的样子又憨又逗，让人忍不住就忘了他的熊孩子属性。周围的几个人忍不住轻笑了几声，被熊孩子挨个瞪了一眼后猛然回神。

向景奕等了半分钟，愣是看着沈淼剥出了好几颗豆肉却还是不理他。

四岁大的孩子第一次体会到被人彻底无视的难受。

他苦着一张脸转过身去，他要躲到角落里黯然神伤，让这些坏人都找不到他，他想。

小短腿刚迈了两步，身后传来沈淼的声音。

“向景奕。”

沈淼在叫他。

熊孩子小脑袋飞快地转过去，眼睛里藏不住的惊喜，但他故作不耐，傲娇地用鼻子轻哼了一声：“干嘛。”

看着他装模作样，沈淼忍不住想笑。

她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桶，淡声招呼：“过来剥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