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六十七章(1/2)
大门紧闭,但屋外的嘈杂之声依旧传进了屋中,华大夫的徒弟们,都有些不知所措。
“师父,外头好像打起来了。”有人将门推开了一丝缝,朝外看了一眼,没忍住说了一声。
立马就被另一个师兄给呵斥了一句,“别说话。”
华大夫置若罔闻,手中刀握的依旧极稳。
刀口处的纱布已经被血染透,他极迅速的伸手,“换纱布。”立马就有干净纱布递过来。
屋中烛光明亮似火,照的是床榻上的人,面色越发苍白如纸,唯独他那一双淡色眼眸,神采依旧,似比往日里更为夺目。今日之势已经有所料,他心神安定,腿上传来的疼痛仿佛毫无影响。
终于,华大夫点点头,让身旁的徒弟给他擦去脸上汗珠,到了最关键的一步,他看向床榻上的人,目色平静,“王爷,且再忍一忍。”
“嗯。”李燕沉轻轻点了头。
外头不知如何了。
昨夜他曾叮嘱月婉万事不要理会,但依照着她的性子,只怕是拦不住她的。
算来算去,也只有那杯茶中让人暂时睡过去的méng • hàn • yào,方才能制止她。
想来这个时候,她也已经安睡了过去。
外头嘈杂声越来越响,他轻抿了有些干涩的唇,方开口,“华大夫,还要多长时间?”
华大夫头也没抬,手上的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曾被外界所动,“最快还要一个时辰,王爷,您再坚持一个时辰。”
“好。”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李燕沉眼前一幕幕浮现出很多年前的事情。
他的母亲,那个总是会担忧看着他,告诉他便是天皇贵胄,这一辈子每个年龄都该有每个年龄的模样,他是孩童,那他就该与伙伴嬉戏打闹。
背负责任,应该是长大以后该做的事情。
从他会握笔写字开始,就注定了无法同她期望的那般长大。
他的母亲,总是这样,明明身处皇宫,却总是会说出些天真可笑的话。这样的性子,如何能安稳在深宫度日呢?那么多女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她,仿佛她是仇人。
后来,她真的死了。
她死的那一天,红墙绿瓦都挂了雪。
人人素衣哀灵。
他站在棺椁前,也想要同她期盼的那般,大哭一场,而后她便能起身来哄。
可是没有,就算眼泪流干了,她也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再也不会醒过来。
王肆站在院门处,看着已经被制住的小赵公公,他挺着背,面露笑意,“小赵公公,今日多有得罪,日后王某必定向你赔罪。”
他抬了抬手,“白统领,请小赵公公和各位大人,屋中喝茶。”
“是。”白泽点了头,就准备押着这些人入外院喝茶去。
小赵公公面若寒霜,看着王肆大声喝道:“王肆,这是欺君之罪,岂是你向我赔罪便可。圣人龙颜大怒,尔等皆脱不了罪!”
王肆充耳不闻,“各位大人请吧。”
将骂骂咧咧的小赵公公一行人送走,去外头清点人手的白河终于回来,“王公公,外头的人手也都已经制住。”
白河心情并没有放松,“只是怕撑不了多久,宫中就会知晓府上有异动,到时候又会派人来。”
“无妨。”
“今日无论如何,都得撑住。”
*
月婉只觉得头晕眼花,脑海中的思绪混乱的像是一团浆糊。
她想要起身,却因为头疼而跌回到了床上,她无奈的唤着,“玉竹,玉竹。”
外头是忙碌的人仰马翻,嘈杂不已,过了片刻,方有人入了屋,是玉竹,带着几分急色端着汤碗过来,“姑娘,你醒了。”
玉竹扶她靠在床头,端了汤碗搅动着里头褐色药水,“姑娘先喝药吧。”
月婉忍着浑身上下的不舒服,喝了小半碗药,终于觉得好些了。
“王爷呢,王爷怎么样了?还有外头突然来的禁卫呢?”
她挣扎着想要掀开被子下床。
玉竹忙拦着她,“姑娘,你先别着急,先把药喝了,你先前晕了过去,可吓坏了奴婢们,这是华大夫开的安神药,你先喝了好不好?”
月婉只觉着此刻的内心仿佛是有一把火在烧,烧的她五脏六腑好像都快要燃尽成了灰烬。她明明浑身还是软的,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玉竹给推开,“我要出去看看。”
她推开了门往外走,外头天色已经黑了,被布置着治病的院子连一盏灯笼都未曾点,漆黑一片,明明为了今日,那处院落被她安了许多盏灯。到处都瞧不见李燕沉的身影,宛若这座王府宅院已经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她六神无主的朝着那间院子而去。
不知从何处开始涌出了一个又一个的人。
好像是在同她说话,又好像是拦着她的去路。
“姑娘,姑娘,别去!”
“王妃!”
前方是黑色的,就像从前无论是白天黑夜里,她都无法看见眼前有何物。
不该是这样的。
她眼前应该是明亮的,白天她能瞧见灼热的阳光、夜里她能瞧见温柔的月光,可是都应该会有李燕沉陪着她,不是吗?
她应该待在那扇将他们隔开的门外,安静的陪伴上三个时辰,而后房门打开,华大夫会出来告诉她,一切都结束了,李燕沉的双腿被他治好,让她快些进去探望。
明明说好了今日,无论结果是好是坏,他们总归是在一处的。
可是,为什么,这处院子就黑漆漆的,一个人都没有了呢?
华大夫呢,还有华大夫的那些徒弟们呢?
王肆呢,守在门口的禁卫们呢?
李燕沉呢?
同她约定好,今日无论结果是好是坏,总归他们二人会相守一辈子的,无论是李燕沉能不能站起来,总归他们是在一处的。
可是,人呢?
她用力地推开那扇紧闭的门。
屋中还弥漫着不曾散去的药味和血腥味,夹裹着冰冷的空气迎面而来。
玉竹忧心忡忡地站在她身后,用着怕惊扰了她的轻声细语,“姑娘,你别担心,王爷只是被接进皇宫去了。”
“过些日子,他就会回来的。”
“姑娘,你别担心。”
月婉身子晃了晃,好像全身力气都已经抽空,她歪过头去看向玉竹,脸上茫然一片,“为什么要入宫。”
“你告诉我为什么?”
玉竹只是忧心的看着她,却什么都回答不出来。
李燕沉犯了什么错,这种时候会被接近宫去。
月婉抬起手,想要擦一擦眼泪,手指刚触到眼角,却发现眼睛是干的。
她抬眼看向远方,那是皇宫的方向,“备马车,不,备马,我要入宫。”
玉竹拦住了她,“姑娘,你今夜不能去,宫中已经落了锁,擅闯宫闱是死罪啊,姑娘,有什么事情咱们明日再说,好不好?”
月婉以为自己没有办法冷静,但此刻她却越来越清醒,“是,你说的没错,擅闯宫闱是死罪。”
“可是若燕沉哥哥死了呢?”
她才不要守着这处空荡荡的王府过活。
“我要去宫门。”
她推开了玉竹的手,就往外头走。
过了几扇门,点着灯的地方,跪满了人。
兰芳不知何时来了,她就站在人群前方,也像是已经知晓月婉会过来,走上前来轻轻地握住了月婉的手,兰姑姑的手心是暖的,带着给她安抚的力量,“王妃,请您安心待在府中。”
“王爷不在府中,您便是王府的主心骨。”
“还有这么多人,指着主心骨过日子呢,不是吗?”
兰芳的声音并不大,却让月婉不得不去看向那跪了满地的人。
那些平日里,被她纵着敢欢声笑语的小丫头们,此刻无不是满面堂皇。
那些平日里,尽忠职守、十足能干得管事们同样跪在那里。
……
李燕沉离了王府,好像整座王府都已经成了一盘散沙。
“您忘了吗?您如今是王府的女主人。”
“您得给大家伙撑起一片天。”
兰芳循循善诱。
月婉不由得挺直了背脊。
这世上,好像人都没有办法只为了自己而活。
她轻轻的开了口,“夜深了,大家都别跪了,今日忙了一天,各自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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