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六十四章(2/3)
老天爷大约心生悲悯,让她重回十五岁,消解遗憾。
那秦思贤呢?
她若是有遗憾,又是什么呢?
月婉提笔写下此。
玉竹脚步轻快,捧着信踏入了房门,“姑娘,来信了。”
月婉忙搁下笔,将信拆开看了。
这是她找她祖父要来的探子,极其可靠,也极为厉害。
陆太师知道她想要人手时,什么都没过问,只让她要万事要小心,若是遇着自个儿解决不了的事情时,一定要同家中讲。
信中所写:秦家姑娘于去岁十月二十五,出府游山时,不小心坠马摔伤,休养了一月有余方好转。而后便是太子选妃,秦将军无意送女入东宫,不知为何,圣人又提起此事时,秦将军竟答应了,这才促成了秦家与东宫联姻。
消息写到这里便没了。
月婉颇为凝重,将信纸置于烛火上烧尽。
去岁十月二十五,她还在陪着燕沉哥哥在龙尾镇休养,长安发生了些什么,她并不了解。
玉竹还等着传信给探子,月婉想了片刻方道:“你请他再查一查十月二十五到除夕前,秦思贤同哪些人有过来往。”
“是。”玉竹点了头,忙转身出去。
月婉又低头看向自己的小子,将方才信中所写简略记下。
秦将军既然不愿将女儿嫁入东宫,先是拒绝圣人一次,而后为何又会答应?
是因为秦思贤说动了她父亲?若是秦思贤想要嫁入东宫,是因为她喜欢李燕麟吗?
从前,她和小何后联手除掉陈贵妃同李燕麟的事情,知晓的人也大多都死了。
而秦思贤那时与宫中并没有关系,不可能会知道。
不对,她目光凝聚,或许是她从未在意过秦思贤这么个人,所以秦思贤到底知不知道李燕麟的死因,还是个疑问。
月婉的小子上头已经记录了不少她的疑惑:秦思贤想要证明她们俩人皆是重生之人;秦思贤试探华大夫为何会突然来长安……
而今月婉又重重的添上了一笔:秦思贤或许是为李燕麟的死恨她,又或是为了别的人恨她?所以重生之后,要找她报复?
月婉百思不得其解。
想过了一回事,外头天都要黑了,月婉方想起,“玉书,王爷还未归府吗?”
玉书在外头踢毽子,满头是汗跑进来回话,“刚刚王公公打发了人回来传话,说是大理寺出了件麻烦事儿,少卿大人将王爷留下了商量事情呢。”
月婉想了想,吩咐道:“那让厨房晚些时候备菜。”
玉书抬脚就往外走,“奴婢知道了。”
月婉收了小子锁入盒中,抬脚也往门外走。
头疼得很,她这些日子满脑子都是秦思贤,连燕沉哥哥都排在了后头。
*
“长安三军守备,原是每一旬就轮值,这样每月三军当值时间便是相同的,不会厚此薄彼。”
“除开皇室禁卫,剩下两军皆是驻扎于长安城郊,方便演武。军营防守极为严格,寻常出入都需要军令,便是归家也都要登记在册,何时离开何时归营都有记载。”
“所以此番,虎贲军中三人无故失踪,定有蹊跷。”
大理寺少卿神色凝重,听完了下属的汇报,沉吟片刻方道:“王爷,您如何看?”
实则,长安这样戒备森严的天子脚下,偶有失踪案件也是寻常,可是军规森严的军营里,兵卒无故失踪,那可是多年难遇,想都不敢想到底有多严重。
长安府尹办不了这案子,着急慌张送到了大理寺办理。
大理寺的事情原就多到不行,而今又来了这么一件事,大理寺上下苦不堪言。
李燕沉低头看着卷宗,听见韩少卿问,也只道:“此事交由我处理。”
韩少卿松了一口气,感激道:“多谢王爷。”他事情实在太多,而大理寺也抽不出人手去查军营,唯一有资格的,便也只有李燕沉了。
“我也是大理寺的一员,少卿何故言谢。”李燕沉抬了抬手,“你自去忙。”
说来,他在大理寺甚少理事,大理寺留给他的院子却是最好的一间。
韩少卿也不再说场面话,带着人就匆匆离去,只留下查办此事的人手给李燕沉。
李燕沉垂着眼,听了一下午的汇报,而后王肆举着烛台进屋时,方才惊觉此刻已经到了晚上。
他正要开口,王肆抢先一步,“王爷,奴才早就让人传话回府。”
“嗯。”他点点头,而后方道:“罢了,今日尚且不能有头绪,收拾东西准备回府。“
“是。”王肆笑道。
待回府的时候,府中各处都已经点了灯笼,奴仆奔走相告王爷回府。
穿过了长廊,又穿过了几扇门,他抬眼,便见廊下灯光处,月婉正遥遥冲着他挥手。
“不是说了不用等吗?”他走近了,便见月婉鼻子红红,是风吹的。
“我也没等多久。”月婉一笑,忙同他进屋,净手上桌,桌上的菜冒着腾腾热气。
*
李燕麟还是不信,“真是如此?”
“是的,主子,永安王要办虎贲军士兵失踪的案子,这案子颇为棘手,就连韩少卿那个老狐狸也都罢了手。”
“听闻一直都没有进展,大理寺愁的不行。”
亲信还在说着话,李燕麟的心思早就不在他的话上面。
他那位二哥,竟舍了押送赈灾款去南方的好差事,而选择这样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驻守长安的三军之间关系错综复杂、其中更是藏着无数对立派系,只要三军表面上风平浪想,相安无事,陆太师同圣人,手中都各自有一枚军符,也都不会轻易插手其中。
李燕沉难道还想凭借一己之力,重整长安三军?真是笑话,他以为他修订了一条军令获得认同,便能在军营中插上手?
还是李燕沉有心避开同他交集?
李燕麟心思起伏,总觉着自己越发看不透李燕沉。
但他知道,李燕沉在三军之事上头,铁定会栽跟头,一想到此,心情好上不少。
“行了,孤知道了。”
“还有一事,秦家那边回信了,秦姑娘说,两日后,望春阁与您相见。”
李燕麟心中生起了一股无名烦躁,那秦思贤的长相并不对他的胃口,若非是秦家有用,秦思贤也有用,他的太子妃哪里轮得到秦思贤?
“行了,告诉她,孤很期待与她相见。”
“是,主子。”
*
李燕沉要彻查虎贲军士兵失踪一案,很快就传到朝臣耳朵里。
常德帝什么都没说,陆太师也都什么都没说,像是默许了他此举,旁人就更不好多说什么了。
倒是小何后在月婉入宫请安时,忧心提了一句,“你为何不劝劝他?”
月婉不明所以,“还请娘娘明示?”
小何后叹了一口气,“说你是个聪明的,对朝事却不够敏锐。”
“我且问你,大庆勋贵人家之后,有多少?”
月婉哪能知晓,她又不曾数过。
她想了半天,方才期期艾艾报了个数字,“大约数千人?”
“数千人之中,又有多少人能同他的父辈乃至祖辈能力相同?”小何后又问。
月婉心道,常言道三代而衰,多少勋贵人家一代不如一代,到了孙辈就泯然众人了。
她都忍不住带入自身。
她祖父祖母年轻时,也是名满长安的人物。
她的大伯,虽有才名,却不及祖父。
到了她这一代,无非就是仗着她祖父,在这长安城里,方才有几分名声。
小何后静静的等待着她的回答。
她想了半天,方才开口,“大约不足一二。”
“还算有些聪明。”小何后点了头,她疲惫的起了身,如今身子越发笨重,她时常都觉着身子不舒服。
“既然只有一二才算能干,剩下的便要他们家中替他们安排前程,长安三军是个好去处。”
“想明白了吗?”
月婉一惊,终于明白小何后的担忧。
她抿了抿嘴,“可是王爷既然想办此案,定是他心里有把握。”
小何后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就这么相信他?”
“嗯!”月婉想都没想便点了头。
小何后还想劝,想了想,“罢了,我的话,他是不会听的。”
月婉忙起身,“多谢您提醒,婉儿归府后,也会告诉王爷您的担忧。”
她今日入宫也不光是为了请安,此刻说过了一回事情,小何后见她还没有起身,便问,“为何还不走?”
月婉忙让玉竹将她准备的小包袱拿过来,“眼见着娘娘临盆在即,虽说娘娘这儿什么都有,但是婉儿还是想要尽一点儿晚辈的心意。”
小何后之前就告诉月婉,她不必送东西到椒房殿来。
可是月婉心中倒是不好意思,小何后自从那回送了一大车的毛皮衣料以后,她就一直惦记着要送东西给小何后。
她将小包袱打开,里头整整齐齐的堆叠着许多小衣裳,不过是旧的,颜色暗淡,保存的却极好,摸上去也十分柔软不伤手。
“这些皆是婉儿家中,年幼时祖母为我们兄妹四人裁的小衣裳,洗过许多遍却未曾上过身的,小皇弟或是小皇妹刚出生时,肌肤娇贵,衣裳布料需得用的小心。”
小何后神色淡淡,眼中有过一丝笑意,很快却又不见,“长春,收着吧。”她轻轻抚摸着已经怀相极为明显的肚子,虽说她不在意这个孩子,手上动作却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放轻。
很快就有宫女上前,将小包袱收好带下去。
月婉松了一口气,起码今日小何后收下了她的礼物。
说来,她是有几分期待小何后腹中的孩子的。
她燕沉哥哥对小何后误会太深,如今虽稍有缓解,但明明是亲姨侄,却因为其中误会太多,而淡了关系。
她也想努努力,修复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让燕沉哥哥知晓小何后是在意她的。
若是小何后有了个孩子,最起码这个孩子便是燕沉哥哥的弟弟或是妹妹,总会在意两分。
今日就是个不错的进展。
月婉欢欢喜喜的离开了椒房殿。
小何后脸上的笑意才散去,端了桌上那碗就快要凉去的‘保胎药’,史女官站在一旁面露不忍,“主子,您又何苦。”
“不必多言。”小何后打断了她的话,碗中的药也一口饮尽了。
她似不觉着药苦,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稳婆都已经找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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