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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番外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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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伯珪十七岁生辰当天,收到了他阿爹寄来的信,彼时他正在收拾行囊,准备次日随师兄邝秀之出发去南海郡。

陶爹是写信来问儿子意见的。

太上皇上个月崩逝了,眼下正值国丧,按理来说本不应谈婚论嫁,不过却架不住有些人担心等一年只怕黄花菜要凉,所以还是会与看中的人家暗通款曲,也好尽量先达成个初步意向。

过年的时候家里人为了今后有个统一的对外态度,其实就已先问过他的意思。

陶伯珪当时明确表达了自己还没心思考虑这些,也不想草率找个人过一生,还是要向兄姐看齐。

他父亲和几个兄姐听了这话也赞同,三个姐夫更是十分受用,大姐夫陆玄当场便表示会帮他把话放出去,并道:“这种事原是看缘分,急也不管用,你看我当年不急不慢地,正好就遇上了陶大姑娘。”

三姐夫崔湛点头附和:“婚姻大事,谨慎些更好。”

他圣上姐夫更道:“等再过两年你出师了,就先来给朕当著作郎,立业之事也不可耽误。”

然而陶爹的这封来信里却说,江宗主有意把自家小孙女许给他,那女娃今年才刚满十三,对方觉得正好国丧期后再慢慢商议也不迟,毕竟最早也得两年后才能成亲了,就算再要多等陶伯珪两年也能等得。

陶从瑞的意思,是康陵江氏好歹也是盛门高族,江宗主都亲自出面把话说到这样的地步了,自己也实在不好直接拒绝,于是就听了长子和大女婿的建议,写信来问问他,看陶伯珪要不要抽个空亲自回金陵一趟解决这事。

陶伯珪了解父亲的性格,自然明白江宗主这番态度给他阿爹带来的难处,更晓得兄长和大姐夫的意思是想练练他,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提笔回了信,大意就几句:自己有更重要的事需即日出发去南海,短时归期未定。另,江氏小妹年纪尚幼,小孩子便该做小孩子的事,请江宗主不必等他什么,他也承担不起江家姑娘韶华虚耗的风险。

言下之意就是并不赞同江家早早给女孩订婚的行为。

大齐本无早婚之俗,他家里当初那么困难的时候,阿爹也没想过要这么迫不及待地把三个阿姐嫁出去换些什么,才刚满十三岁的女孩子,原该是和他三姐那时一样乐天快意的,明明又不是养不起,却偏要因长辈那些利益算计被迫为他这个陌生的,不知性情如何,能否托付终身的人困住身心,简直糟蹋孩子。

若是我将来有个女儿,必定倾囊相授好好教导成才,她这辈子遇得到心仪之人便遇,遇不到也就算了,定不勉强她嫁个不喜欢的。陶伯珪如是坚定地想。

况且他心里已有了个人。

他早就打定主意,若情愫不可尽消,他绝不会拖累旁人。

给父亲的信送出去之后,他收拾完了东西,然后去了邝秀之那边。

陶伯珪的恩师邝胤有两子一女,长子邝继之在秘书省为官,次子邝秀之则跟随其父在治学,也是位学识渊博的名士,因和陶伯珪平日里相处颇多也投契,两人虽隔着年纪,但交情却不错。

他过去的时候,邝秀之正在向一双儿女交代家里的事,见到陶伯珪来了,便邀他入座。

邝秀之的女儿见到陶伯珪,先是乖乖唤了声“小师叔”,然后对她阿爹道:“您放心吧,家里的事有阿娘和我们,这回有小师叔陪着您一道去南海郡,定能顺利把姑母接回来。”

她口中的姑母便是邝胤唯一的女儿,邝灵蕴。

邝灵蕴十三岁时就已是士族中小有名气的才女,正可谓有天赋之才,就算是邝胤都时常感慨说若阿蕴为男儿,其所成绝不输于两位兄长。

邝胤此言倒不是说女儿不好,只是邝灵蕴出嫁太早了。早到她根本没有更多的机会得到父亲教导,就算是陪嫁带去了不少的书籍卷册,但又如何能与在家中时比?

若依邝胤的意思,其实根本不想女儿十五岁就出嫁的。只偏偏这是孩子年幼时就定下的婚约——早些年邝胤去南海郡游学,结果不巧在那边生了场大病,得蒙当地一关姓士家照料才终得平安,病好之后,他出于感激,又见对方独子生得玉雪乖巧,小小年纪也是有礼有节,便答应了其提出的儿女亲家之约。

那时邝灵蕴只有四岁。

十年后,关家来信,要商量两个孩子的婚期,并说家中老太爷得了重病,恐怕就这一年多的光景,为圆老人心愿,所以他们想早些把邝灵蕴娶过门。

邝胤实在舍不得,其实这些年已颇有些后悔当初冲动应下了这门亲,但君子一诺千金,他也不能言而无信。但此时他想来想去,却还是觉得女儿年纪太小,想要再拖两年,毕竟南海郡那么远,往后只怕是很难再见了。

若依他自己的意思,女儿二十岁过后再出嫁也是可以的。

但邝灵蕴本人却劝他践诺,说是以免惹出枝节,恐对邝家和阿爹的名声有碍。还反过来劝父亲说她去了那边也会好好治学,常写信回家。

邝胤夫妇只好忍泪送了她出阁。

邝灵蕴这一去就是七年,谁也没想到,就在她将满二十三岁的这年,却突然写了封信回来,说要和丈夫关翊和离,叩请父亲谅解,并请家里去个人做见证。

她在信里也把和离的原因说了,理由很简单:关翊和他的表妹被她捉奸在床了——而这位曹家表妹在此之前一直以胜似姐妹的态度在接近她、与她相处,她万万不料这两个人能如此在背后捅刀。

邝灵蕴说她是很冷静地写下这封信,而就在她写信之前,关翊还在指责她不够贤德,又说她待他不够关心,并声称要对表妹负责。

她并未同他争执,只说了句:有她无我。

事后公婆看她态度坚决,虽也偏向她这边,出面把曹表妹先送走了,但在对方的哀婉哭求之下,也仅仅只是送去了关家的别院,并未离开番禺。

她觉得看了场大戏,此时心态平和,只想回家过些清净日子,又言若父兄这里不方便,等她回来后就直接往金陵城去,借小师弟的光投靠卫国夫人。

邝胤当时看着那封信,真是好气又好笑。

他气的是关翊和关家所为,笑的,则是女儿还这样我行我素。她明明同陶伯珪都没有见过面,用起这层人情关系来倒是顺手,小师弟喊得那叫个顺溜。

邝胤毫不犹豫地做了决定,叫来邝秀之,让对方亲自跑一趟南海郡去与关家讲理,将邝灵蕴和关翊和离的事好好解决了,再把他妹子带回家来。

陶伯珪知道了这件事,便主动提出陪邝秀之一起去。

“弟子虽无什么长处,好在有些身份尚能用得。”他对恩师说道,“此事本是关家理亏,但若旁人要偏帮,我也能让他们有个顾忌。”

邝胤当即应了。

陶伯珪和邝秀之议定好行程之后,就在他生辰次日,即四月二十二日从苏州出发,乘船往南海郡行去。

***

陶伯珪抵达南海郡时正值当地雨季,他和邝秀之一路上没少被闷热潮湿的气候折腾。

陶伯珪还好,幼时好动,这些年练出来的身体底子也不算弱,所以虽觉不太好受但并无过多不良反应。可邝秀之却没那么幸运,途中生了回病,加上吃不太惯这边的食物,颇有些水土不服之症,硬是足足拖了半个多月才好,就这样都还是多得益于陶伯珪的照顾。

这么一出下来,等到入了番禺地界,师兄弟两人都差不多瘦了一圈。

好在雨总算是停了。

二人下船后便直接寻去了关家大宅,没想到还未走入巷中,远远就看见了车马长龙,还有不少人聚在巷□□头接耳。

陶伯珪和邝秀之不由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疑惑。

“莫非是曹氏女那边又出了什么变故?”陶伯珪如是忖道。

否则按照邝灵蕴信中表现出来的态度和行事作风,应该会等到娘家来人之后再摊牌,不然少不得要被那些人合起来烦个没完没了。

现在关家门前出现了这种阵仗,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曹家来找关翊要说法;要么就是关家人有所察觉,想先逼着邝灵蕴让步。

他想到这里,眉头忽皱。

邝秀之也反应过来,当机立断道:“我们快走。”

两人不敢耽误,疾步而往,大约是因他们的来势实在打眼,旁边那些看热闹的也纷纷投来了目光。

关宅大门洞开,显然今日也是有意敞了门户要把话传出去,邝秀之一脚刚踏上台阶,就被守在门口的关家下人给拦住了。

邝秀之正要说话,忽听斜刺里有人喊了声“二郎君”,于是循着这满是欣喜激动的声音看去,果然见到个熟面孔。

眼前这正在朝他跑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小妹的ru母邓嬷嬷。

邓嬷嬷领着两个儿子快步行至近前,冲着关家的下人便怒骂道:“瞎了你们的狗眼!这是我家姑娘的娘家兄长,还不让开?!怎么就许关家找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合起来欺负我家姑娘,正经的亲家郎君却进不来门么!”

院里院外的人听了,不由一怔,旋即更是纷纷朝这边打量了过来。

关家的管事不敢接这话,恰好又看见邝秀之身边还站着个相貌俊逸出众的少年郎君,看年纪,他想,邝娘子也没有阿弟,这人又是谁?

于是他就尽忠职守地问了:“邝郎君远道而来,小的们自是该替家君迎接的,但不知这位小郎君又该如何称呼?”

邝秀之接过话道:“这位是我小师弟,也是圣上亲封的阳安县子——陶子敬。”

丹阳陶氏的小国舅!

消息迅速被递进正厅后,连带着关家和当地士绅等所有在场的人也都震惊了。

谁也没想到这样的皇亲国戚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关父和曹氏更是大感不妙,陶子敬明明是个外人,却肯这样远道而来地掺和这件事,摆明就是要给邝氏兄妹助阵的,有他在,什么人情关系都是虚话。

只怕陶小国舅来了番禺的事前脚一传出去,后脚郡守府就要来人了……

果不其然,那些片刻前还在帮着规劝邝灵蕴的耆老、士绅们,这会子也不知是不是被惊地还未回过神,全都纷纷没了言语。

邝灵蕴淡淡抬眸看了眼公婆,又将目光自关翊、曹玉珠等人身上缓缓逡巡而过,末了,轻嘲地勾了下唇角,

陶伯珪和邝秀之便是在此时走进来的。

他人才刚站定,视线将将寻到邝灵蕴,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对方冲着自己柔和一笑,先开了口:“久闻不如见面,丹阳陶氏当真是一门子女皆翘楚。”

陶伯珪迎着对方温和静深的目光,须臾,心照不宣地无声而笑。

邝灵蕴这话说得平静又随意,每个字听上去都好似寻常赞许,可放在此情此景之下,对某些人却无异于醍醐灌顶。

对啊,这可是丹阳陶氏!

这家可不仅仅有个皇后,还有手握军功、官居右中兵丞的长子,陶郡公的另外两个女儿卫国夫人和荣国夫人,也俱是声名相当显赫的。

就算是年纪最少的陶小国舅本人,那也是十二岁就在大宗学受过他大姐夫教导,又经其引荐拜得名师门下,后又辅佐恩师参与编撰《氏族全谱》的才子,如今眼见着已隐隐有了名士的风头。

再想到他那三个姐夫……

九五之尊、士族襟袖、国之柱石,个个都非凡子不说,还偏偏对他那三个阿姐都是一心爱重。

关父顿感一个头如两个大。

只见陶伯珪向着邝灵蕴端端一礼,唤道:“子敬见过师姐。”

邝灵蕴低首回了礼,这才又转而朝自己兄长看去,莞尔道:“二兄,你变化不大。”

她面对邝秀之时并无什么热泪盈眶的激动表现,也没有立刻扑上来对自家人叙说苦楚,有的只是平静柔和的打量。

如同从未发生什么,又仿佛她早已走过了自己该走的路。

邝秀之反而微红了眼圈,感慨道:“还是老了些。”又道,“你仍是那样。”

邝灵蕴一笑,说道:“怎么可能还是那样,我都二十三了,哪有人永远活在十五六的。”

邝秀之正想安慰两句,却又见小妹眉梢微抬,语带飞扬地道:“不过嘛你赞我好看还是可以的,我也觉得我不错。”

又好似同片刻前那个心性淡然的样子判若两人。

陶伯珪不由微笑,旋即不经意看见站在关翊身边的曹氏女撇了撇嘴。

邝秀之无语失笑:“你当真还是那样。”

他这次说的却不是相貌。

邝氏兄妹两个旁若无人地寒暄着,除了陶伯珪之外其他人都或多或少有些尴尬。

不插嘴吧,显得自己被邝家人轻视了;插嘴吧,人家小国舅站在那里都没说什么,他们哪好表达不满?

最后还是关翊开了口。

“二舅兄,”他向着邝秀之恭敬一礼,迎着对方骤然微沉的目光,客气地道,“你和陶师弟远道而来,莫要站着说话了,快请坐吧。”

陶伯珪看了他一眼,心中不得不承认这姓关的德行不怎么样,长得倒还算有个狗样,举手投足也颇有风度,难怪能忽悠到别人。

然而就在这时,他耳边却忽然传来了邝灵蕴淡漠的声音道:“阿兄,关翊说曹家表妹有了身孕,无论如何要将她纳进门,所以我等不及你来,昨日已主动写了休书给他,打算成人之美。”

邝秀之、陶伯珪:“……”

两人被她这轻飘飘一句解说震地还未回过神,旁边就突然传来个带着哭腔的女声说道:“邝姐姐何必说这样的话来扎我和表哥的心?你若当真肯成全表哥求子之心,圆了姑父、姑母的愿望,又怎会写那样的东西张贴在城门布告栏,我自知有愧,你骂我几句也没有什么,就是打也可以的,可表哥是你的丈夫,你怎么忍心看着他断后,还要这般辱骂他,做得那样绝呢?”

说话的正是那曹氏女。

邝、陶二人直到此时方知邝灵蕴做了件何等惊世骇俗之事。

原来她竟是直接写了休书让人张贴到城门告示栏上,等于是自己向全城的人宣布了她已和关家脱离关系——就连休夫的原因都写得很清楚:不与无耻小人同屋檐。

然后她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去了官衙,扬言要与关氏析产,并请之前那些从自己手里借走过书册典籍的关家亲友三日内归还,否则将告上公堂。

曹玉珠越说越伤心的样子,最后更几乎哭倒在了母亲的怀里。

关翊站在她身边,伸手安慰不是,不安慰也不是,脸色本就在邝灵蕴说出“休书”二字时就已变得难看的他,此时更显得有些左右为难。

曹娘子立刻忍不住了,气急中满是委屈地冲着邝灵蕴道:“阿蕴,事已至此,你总不能当真让玉珠一尸两命才肯罢休吧?这事的确是翊儿做得不妥,但这样的意外原也是他始料未及,你若心中气恨难消,我代他们给你赔罪了!”

说着就要往下跪。

陶伯珪阻拦不及,情急之下想也不想地便厉喝一声:“关翊!”

所有人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喝给镇住了,就连曹娘子和曹玉珠都好像忽然忘了自己原本在做什么,和关翊一样都愣愣看着他。

邝灵蕴朝陶伯珪看来,眼神中微带好奇。

陶伯珪正好回眸来想给邝秀之递眼神,便恰与她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他不由微怔。

几乎是在瞬间,他感到一阵局促。

陶伯珪不知自己这番举动在邝灵蕴看来会不会显得有些莽撞,他知道这是她的私事,他原该以他们兄妹的意见为主,不应贸然行事。可刚才在他看来那就是近乎于千钧一发的时刻,他想着决不能让曹氏跪下来,更不能让对方用这一跪来威胁邝灵蕴或者邝家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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