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蝴蝶(1/2)
十二月初七,也即是腊日前夕,陶从瑞、陶伯璋及陶伯珪父子三人一起回到了丹阳的家里。
陶云蔚、陶新荷姐妹两个前脚刚迎了他们进门,后脚陶曦月和李衍就带着李悯也到了。
“殿下说往后我们每年都提前一日来家里头聚聚。”陶曦月眉眼弯弯地说道。
她已经出嫁了,李衍又是皇家人,腊日正日这天肯定是不可能回娘家过节的,但提前一日大家吃顿团圆饭却算得上是两全其美之法,是李衍为她考虑的两全法。
而且今年的腊日还有个特殊之处,皇帝下旨要求修建的弘业寺和长生观在起部的主持督促之下,也终于赶在了最后期限之前完工,明天,也即是腊日正日,圣驾将亲临,燃第一炉香。
李衍和陶曦月夫妻两个自然是要去的。
不仅他们要去,到时许多老百姓肯定都会到场围观,观后也必上前“沾一沾”圣上的福泽,既然老百姓都要去了,那自然也就少不了皇帝身边的近臣和各大世家的宗主们。
所以明日广庆门外的场面会很大,这完全是可以预见的。
陶曦月就邀姐妹明天一起去,陶云蔚见她给自己递眼色,便没有多想,直接点头答应了,反倒是陶新荷还有点儿犹豫。
“明天那里肯定很多人吧,圣上既然要去,估计守卫也很多。”她说,“人挤人的也没什么意思,我还是留在家里陪陪阿爹吧。”
陶曦月劝道:“你和阿姐是我的娘家人,明日自然要与我站在一处的,前排,不挤。这种场合可是很难得,你不想去看看热闹么?”
陶云蔚挽了小妹的手,含笑道:“我想去瞧瞧,你就当陪我好了。”
陶新荷这才点了头,还回过头去问陶伯珪:“阿珪你也一起去么?”
陶伯珪一副老成状摆了摆手:“我明日正好去约见两个旧同窗。”
众人笑,陶云蔚道:“我们阿珪拜了大先生为师后,果然是稳重多了。”
陶伯珪弯着嘴角,挺了挺胸。
“那正好,”李衍忽然说道,“你若不介意,明日便把阿悯带着一道去吧,也好让他随你长长见识。”
除了陶曦月,陶家其他人不禁都有些意外。
陶伯珪意外之余还有点点担心,他看了眼旁边正盯着自己瞧的李悯,说道:“殿下姐夫言重了,小弟当然不介意,就是……就是小外甥他太小了,我自己也还是个小孩儿,怕照顾不好,要不您再多派两个人跟着?”
这会子倒说自己是小孩儿了。
李衍给了陶曦月一个“你们家兄弟姐妹看来都是一脉相承的聪明”的眼神,然后笑着道:“放心,府中侍卫长亲自带人护着你们。”
“那成!”陶伯珪这下答应得痛快,完了还冲李悯招了招手,唤道,“小外甥来,舅舅带你去吃糖,咱们先交流交流感情。”
李悯何曾见过这种直白套亲近的路数,愣了愣,下意识朝父母看去,见母亲眉眼间尽是笑意,阿爹也像是很高兴的样子对自己微微点了下头,他才心下稍安,跟着陶伯珪去了。
李衍随后就问起了陶伯璋在赵县的情况:“你在理曹做得可还顺手?”
陶伯璋经由杜同瑞和自己的未来岳翁等人联名举荐,日前已顺利通过了赵县的中正评定,补了直属于大理寺管辖的县理曹的缺,出仕任“县理评”职,掌审核刑狱之责。
“谢殿下关心,”陶伯璋礼道,“掌曹大人宽厚,同僚也多好相处,目前一切都还算顺利。”
李衍点点头,说道:“你这个职位,杜同瑞有个表兄也曾做过,倘遇到什么难处你倒是可以多问问他。”
陶伯璋有些意外,因此事杜同瑞并未曾对自己提过,他不由想起了当时大妹回信来时,也只说了安王称此事无碍,却也没有言及别的。
此时听来这话,他倒觉得李衍像是在示意他可以和杜同瑞多些往来。
陶伯璋心下虽有疑惑,但也没有多问,只从善如流地应了喏。
“维明和彭家姑娘的亲事如何操办,不知岳翁这里可有定夺了?”李衍又问陶从瑞道,“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岳翁尽管直说。”
陶从瑞这趟回来原也是打算和长女商量的,此时李衍问起,他便也就直接说道:“彭家的意思是大郎现在既然在赵县出仕了,那最好是在任上办婚礼,这样也好借机更拉拢些与同僚还有当地士人们的关系,等阿彭回门之后再到丹阳来。”
“在任上办婚礼倒是不错的想法。”李衍只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便转而看向了陶云蔚。
陶云蔚一礼,接过话道:“既然阿兄还要在赵县待很长的时间,我看嫂嫂还是与他在一处的好,才刚成亲,哪有就让人夫妻分离的道理。况有彭家长辈在,也能给他们夫妻多些照顾,家里这边暂时有我看着,父兄可让嫂嫂放宽心。”
彭家这样说,明显一半是给陶家面子,一半也是在试探她这个陶家长女到底好不好相处。
若她急着要拿大姑子的谱去磋磨人家闺女,那两家以后相处难免就会有这样那样的不愉快和算计。
还好,此事她既不会去做,也无心去做。
陶伯璋倒是没有想到那么多,他当初听了彭家这个提议的时候也有些犹豫,但不是犹豫别的什么,而是在想若彭氏和自己都在赵县,那岂不是又要耽误大妹的亲事?但他确实也觉得刚新婚就让妻子独自回丹阳不大好,所以原本也想这次回来和大妹商量一下折中之法。
现在陶云蔚这样说,意思也就是在她出嫁前可以继续照管着家中琐事。
陶伯璋感激之余也难免歉疚,当即说道:“等你亲事定了后,我就让阿彭先回来。”
陶云蔚笑道:“这些事还早,阿兄不必着急。”
李衍此时方道:“既然要在赵县迎亲,那边也还需妥善布置一下才是,此事便交给我吧。”
陶家父子一愣,陶伯璋更是谨慎地礼道:“区区婚礼,怎好劳动殿下。”
“都是自家人,维明不必客气。”李衍笑笑,又道,“若你非曦月的兄长,此事你想劳我一劳,只怕都是不行的。”
陶氏父子不由失笑。
陶云蔚转头朝旁边的二妹看去,见曦月亦是眉眼轻弯,眸带笑意,心下微感欣慰。
中午的接风宴是李衍让人去酒楼置办的,午时将至,酒楼那边就将满满一席尚热气腾腾着的饭菜给送了过来。
陶伯珪也不知道怎么带着李悯“交流感情”的,吃饭的时候两个人手拉着手出来,当真是一副交流地十分到位的样子,就连入席落座李悯也自动自觉地挨在他身边,一声一声的“小舅”唤地相当顺口。
初次见面便相逢恨晚的舅甥两个黏了一天,下午的时候陶新荷也加入凑了个三人局,居然也轻松收揽了人心,直到晚上李悯要跟父母离开的时候都还对他们两个有些依依不舍。
陶云蔚都忍不住好奇这两人是怎么搞定的。
陶伯珪一副“这都小意思”的样子浑不在意地说道:“就该怎么玩怎么玩啊,既不欺负他也不让着他,阿悯看上了二姐给我做的那个盘囊,我也不马上送他,等他赢了才给。”
陶新荷则道:“我连狗子都搞得定,阿悯那么乖,很容易的啦。”
陶伯珪无语地看了她一眼:“你不就是跟人家小孩子耍赖撒娇么,说得很厉害一样。”
陶新荷不以为忤,反得意地冲他吐了下舌头。
陶云蔚恍然,失笑道:“我就说他走时拉着你喊‘三姨母改天过来看毛团子’的时候,眉眼间颇有你撒娇的精髓。”
陶新荷拨了拨额发,自得道:“近朱者赤嘛。”
陶伯珪做了个呕吐的表情,随后见三姐居然没有要揍自己的意思,不免诧异道:“你今日心情看起来很好嘛,发生什么好事了?”
陶新荷不知想到什么,脸上一红,嘴上忙道:“我高高兴兴迎接你们回来不对么?非得见着你就开揍才好啊?懒得理你,我去看看阿爹。”
说完,她拨开陶伯珪就跑了。
“阿姐,”陶伯珪此时才得了空和长姐说话,“你近来可好?”
陶云蔚微讶,旋即笑道:“我挺好的。阿珪怎么突然关心起我来了?”
陶伯珪道:“我一向都很关心长姐的,只是男子汉大丈夫,平日里不像三姐那么腻歪而已。”
陶云蔚笑着摇了摇头。
“长姐,”他微低了声音,又问道,“我今日听三姐说,陆三先生离开丹阳的时候你没有去送他,他好像生你的气了,这么久也一直没有写过信来给你?”
陶云蔚愣了一下,笑意不觉微敛,顿了顿,方缓笑道:“怎么,你有事要找他?”
“不是,”陶伯珪道,“我就是想说,他不写信来给你,你可以先写信给他嘛,道个歉啊,给他个台阶。”
陶云蔚觉得有些好笑:“你老师还教你如何给人台阶?”
“阿姐,我同你说真的。”陶伯珪认真地看着她,说道,“陆三先生对你和咱们家的事真地很上心,你却这样不拿他当回事,若换做是我也不会想先理你了。”
陶云蔚道:“你又知我没有先给他去信?”
陶伯珪满脸“我还不知道你”的表情,说道:“你向来不会哄人,我猜你那封信里头也说不出什么好听话,若陆三先生再摆摆谱这次没有回你,你必定也不会再去第二次信——但我跟你说,哄人这个事是需要不屈不挠的,哎,算了,我看还是我回头给你起个底,你抄了再寄一封过去。”
陶云蔚沉吟了须臾,问道:“你打算怎么写?”
“就写什么‘许久不见,甚是想念’,或者‘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类的,”陶伯珪道,“再不然就,‘春华至候,可缓缓归矣’?”
陶云蔚面无表情地丢下一句“不用了”,抬脚便走。
陶伯珪无奈地摊了摊手:“这个长姐,真是愁人。”
***
翌日,十二月初八。
陶云蔚和陶新荷早早收拾好便出了门,待她们来到金陵城,行至广庆门附近时,发现那里早已是禁卫林立,街道戒严了。
整个广场被人墙分成了三块区域,最前面的位置,也即是寺观门前那片,是皇帝和诸皇子并众近臣所在之处,中间段是家眷们,至于隔得最远的那些人,则是经过挑选后“代表”普通老百姓进来观礼的,也都是些非普通的普通人。
所有人的身份层层明确,以保证不会出现状况,且就算是当真出了什么意外,也能立刻追溯至源头。
让陶新荷有些意外的是,她二姐居然和崔夫人站在一块。
“三娘,快来。”陶曦月笑着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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