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 67 章（1/2）

洛神的视线,李穆摊开的掌心上，定了片刻，慢慢地抬起脸。

“当日那少年，真的是你？”

她问。

颔首。

“真的是我。”

“阿弥,当时你便怜我救我,这多年，我何曾忘记过你……”

月光如梦,面男子眉眼似旧,向她声声倾诉着对她的想念和激。

洛神也完地想了起来。

那时候,路边少年双手被钉柱上，掌心鲜血淋漓的一幕，深深地刺痛了她的眼。

所以第一次开口被拒后,出去了一段路,她又向阿姊苦苦恳求,就要哭了,这才有了后来牛车又转回来的一幕。

气氛渐渐仿佛朦胧了。

那只曾遭过怕折磨的足以令人疼惜的手，也慢慢地伸了过来，终于握住了她肩膀。

便要将她顺势揽入怀中之时，洛神突然抬起双手,手心按贴靠过来的胸腹之上,用推了一把。

毫无防备的男子被面女孩那突然爆发出来的小蛮给推的后退了一步,脚下踩到水边一块圆溜溜的卵石,一时没站稳脚。

“噗通”一声。

跌进了水里,溅起一片水花。

方才因回忆两人共经历过的往事弥漫出的那种暧昧气氛,消失得无影无踪。

“阿弥——”

李穆苦笑，抹了把脸上溅着的水，唤了她一声。

“李穆！我当日就不该怜你的！世上怎会有你这坏的人！”

洛神余气未消,弯腰捡起脚边一块卵石，朝胡乱丢了过去，听到“咚”的一声，也不知砸到哪里，再不看，转身就走。

李穆急忙从水里上岸，几步追上，从后将她抱住了。

洛神更气，挣扎。

“阿弥，们都看着……”

洛神听到耳畔低声说道。不觉地回头。

不远之外，营口近旁，果然站了几个侍卫的身影。

几人似朝这边张望，想过来，又犹豫的样子。

她停了挣扎，命松开，压低声，怒道：“李穆，我小时帮了你，合该如今便要遭你如对待？”

李穆直接抱起了她，走到岸边一块平整的石头旁，将她放坐了上去。

洛神扭身要起来。

肩上一沉，被又按坐了回去。

洛神看着，慢慢地蹲了的脚边，微微仰面，凝视着她。

“阿弥，你不是问我，为何定要娶你？因那时起，我便再也没有忘记你。”

洛神偏过脸，依旧不去看。

却顾说着话，声音钻进了她的耳朵。

“但就你昨夜质问我之，我还一直诩深情。如今我才知道，你从骂我无耻，骂得极对。我便是个私至极的无耻之徒！”

洛神一怔。

“因了从这段旧事，再有一番别的际遇，阿弥，这一辈子，纵然我知我依旧卑微如泥，远配不上你，但亦无法阻止我想要得到你的执念。”

“你是我李穆生，唯一想到得到的女子。”

洛神咬了咬唇。

下巴依旧微微翘着，不愿正脸朝。

却听继续说道：“我心里，认定你是我的人，不想你嫁给别的男子，故处心积虑，强行得到了你，叫你终于做了我李穆之妻。”

“我确是无耻，当时娶你之目的，大抵也是出于私心。”

“但真的娶了你后，知你是如何一个活色生香爱女子，我方知，娶你为妻，乃我李穆这一辈子的大幸事了。”

“倘能得你朝夕相对，听你声声唤我郎君，世上男子之乐，纵有万千，又何能及我半分？”

洛神听得脸红耳热，捂住耳朵，嚷道：“你不要说了！果然是无耻之徒！”

李穆微微一笑，停了下来。

没再开口了。

洛神的耳畔，只剩下了夜风掠过芦丛之时，发出的阵阵轻微沙声。

片刻之后，她终于忍不住了，转过脸，看向了。

依旧如方才那样，蹲守她的脚边，但双眸视线，却不再落于她的身上，是投向了身侧那道铺满了月色的小河，仿佛陷入了冥思。

“但人活于世，并非只有情爱。”

就洛神暗猜疑之时，忽听又开口了。

语气不复方才的柔软，变得凝重了几分。

洛神一愣。见也转回了视线。

二人便四目相对了。

说：“阿弥，我生于北方，我记事起，这片被大虞朝廷所弃的土地便战乱不断。胡族人里，然亦有善者，但更多的，却是暴戾恣睢，禽兽不如之类。那些人，从边地茹毛饮血，一旦得势，无恶不作。我跟随父祖，见过太多的离人血泪。你小时看我被恶奴钉手，便以为人间惨剧。”

“但北地，便是地，你脚下所踏的这地，曾发生过的惨剧，远甚我当日遭遇。昨日你入城，所见的每一存废墟，都是当日无辜之人遭受荼毒所留。胡獠不拿我汉人当人，屠杀□□，肝人之肉，比比皆是。如今北夏分崩离析，各种势更是趁势再起，群魔乱舞，情状惨烈，比之从，只会过之不及。”

“北方乱，南朝内斗，高相公苦心想要维持的这个朝廷，不能永远苟安下去。我今日之所以要来地，除北伐大业，亦是为了能早日立。”

“唯早日手中握有听我驱策的兵马，我方一展抱负，更能将你护于我的羽翼之下。”

“否则，倘若连我都满身羁绊，这样的乱世，莫说平定中原，便是想要护住你，怕也是痴人说梦。”

“阿弥。”

唤她。

“昨夜你质问于我，我知我亏欠。你小时救我，才有我如今苟活于世。我却为私心之念，强行要你嫁我为妻，跟我受尽委屈。你面，我实是无话说，更无地容。且如今我这地位所，更不能给你安稳。故你今早要走，我实是无颜留你。乃是阿菊……”

顿了一下，抬手，下意识般地，摸了摸额。

“她今早去复返，唾我一脸，我方知你对我之心。”

洛神呆住了，定定地看着李穆从她的脚，缓缓站了起来。

几乎身湿透了，连发角眉间，亦带水痕，模样本该是狼狈的。

但如立于她的面，看起来却坦坦荡荡，磊拓嵯峨。

“阿弥。”

又说。

“那夜你父亲来京口质我之时，我与曾立了一年之约。道一年之后，我以西京为聘，再去迎你。你若愿再给我这机会，你容我些时日，等我。待我拿下西京，到时，时局如棋，天下能大变，朝廷也未必就是如今模样。”

“处实是艰苦，我亦不想你随我吃苦。你先回去，记住我的话，只要你肯要我，日后，我绝不会负你。”

她螓首低垂，沉默着，始终一语未发。

李穆等了片刻，眼底掠过一缕黯色。

拢指，慢慢地捏了捏拳。

“阿弥，倘你真的因了你我之道不，视我为洪水猛兽，不愿再做我妻，则也不必太过为难。我虽不能为得你发违心之愿，但还是那话，往后，我若侥幸能一展所愿，哪怕天下人与我为敌，我亦不会伤害你与你的父母大人。”

说完了，再未开口。

夜风吹来，拂着洛神铺石面上的一片裙裾，吹破了水面的月影，亦撩乱她的心波。

这一刻，她知望着，等着她的回答。

她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心中的天平左右摇摆，满腔的柔肠，千结于心。

她挣扎了良久，忽然甚至有点恨面的这男子。

恨为何要将她置于如两难境地。

原本已经下定决心，再不和有丝毫瓜葛了。

却又追了上来，再次扰乱她的心。

说是个私之人。

从如，便是今日刻，依然还是如！

洛神抱膝坐，一动不动，眼睛却慢慢地热了。

她只能埋脸膝，再不想看到面这个只知逼迫她的狠心男人了。

李穆看着她宛若无措小女孩般的逃避之举，一颗本该冷硬起来的心，瞬间又软了。

极想将她搂入怀里，百般疼怜，却又怕惹出她更大的抵触，只能再次蹲到她的面，掌心轻拍她的后背，柔声道：“阿弥，我不会逼你，你慢慢地想，想多久都。便是一辈子，我都等你。”

洛神抬起头，推开的手：“你还说不逼我！你分明就是逼迫于我！”

她嚷了一声，委屈的眼泪，便跟着掉了出来。

李穆再也忍不住了，将她搂入怀中，亲她沾着眼泪的面颊。

洛神扭着身子，不让亲。

正挣扎间，忽然到停了下来，将一把抱起，人也迅速地站了起来。

因身下骤然悬空，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抓住了的双臂。

反应了过来，心里又是羞，又是气恼，正要叱，身子僵住了。

她看到，就那条浅水小河的对岸，不远之外的暗夜里，出了一排幽幽的红色光点，仿佛悬空，点起了一盏盏的红色小灯笼。

那些小灯笼密密麻麻，竟是活动的，朝着营房的方向，靠了过来。

近旁那匹原本正悠闲吃草的乌骓，刻也仿佛觉察到了什，不安地刨蹄，打着响鼻。

那排红色小灯笼，越来越近。

借着月光，洛神终于辨认了出来，这些红色小灯笼，竟是一群虎豹的眼睛。

看数量，至少有几头。

洛神惊呆。

还没反应过来，李穆用足尖勾起地上长剑，一把抄住，随即抱着她朝营口奔去，啸了一声。

守卫警觉，营地立刻鸣声大作。

远处，随风也传来一阵细细的、若有似无的暗哨之声。

兽群立刻分散开来，似要作包围之状。

樊成带人奔了出来，看清那群来袭虎豹，不禁悚然。

这一路行来，也曾遇到过野兽，但似如数量的集中攻击，却是未曾有过。

以历练，第一眼便瞧了出来，这群虎豹，来袭如有序，显是受人驱策。

虽历过战场，手下侍卫，亦皆为百选之兵，纵然面对数倍来敌，也绝不至于如惊悚。

但面对如数量的群兽包围，却还是生平头回。

迅速定神，一声号令，训练有素的侍卫，立刻便稳了下来，分作两拨。

一拨负责护卫洛神，另一拨营房外围，布出防守之阵，上弓搭弩，严阵以待。

樊成奔来：“李刺史，你知为何人来袭？”

“阿姊！”

身后亦传来一声焦急呼唤。

高桓手中执剑，衣衫不整地飞奔来。忽然看见李穆，一愣，随即睁大眼睛，目露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