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1/2)
当晚,城东城隍庙的附近,犹如开了个夜市,热闹极了。
酒席从李家庭院延伸出去,摆到了通往城隍庙的街尾。路上每隔数丈,插一火杖,远远望去,城隍庙街犹如起了一条火龙。庙前更是聚集了一拨又一拨赶来瞧热闹的众,李家还不安排人来散发花生红枣,运气好的,还能抢到个包了铜板的喜钱红包。大人笑逐颜开,孩子更是乐得发疯,在人堆钻来钻去,嬉笑打闹之声,不绝于耳。
这一场喜,因男女双分属士庶,宾客席位,也是泾渭分明,一目了。
倘若李穆娶的只是一个普通士族人家的女儿,那么今夜这场喜宴,除了主家,恐怕绝对见不到半个士族宾客。
但新妇是高氏女,这就完全不了。
高氏会因下嫁女儿至寒门,在士族间蒙受羞辱,背后少不了被人非议。但以高氏的深厚根基和此前的名望,很显,家族势力不能会因这场联姻遭到明显削弱,或说,不能在短间内明显削弱,被别的士族迅速替代。
京口附近的那次等士族,平日想巴结高氏也没机会,如今好容易逮到这样一个能向高氏表效的良机,谁会傻到为了恪守士庶界限去得罪高家?
当晚的酒席,聚集了如今京口附近所世族大家。
以这么说,自大虞南渡以来,士族纡尊降贵地主动赶去寒门赴宴,这样的场景,不敢说绝后,但在今晚之前,绝对是空前的。
于是今夜宾客席位的安排,也颇为趣。
李家是三进的房子,入二进垂花门后,左右抄游廊的中间,是个四庭院。
这就是今夜摆设喜宴的主场。
李家为表对女家的尊重,在上首之位,专门设了数席,供高胤待客。
再从下首开始,安排自家这边的酒席,如此一直延伸出去。
上下首的中间,还设置了一道屏风,以此作为隔离。
高胤和那冲着高氏之名主动投帖前来赴宴的当地士族入座后,今夜的新郎官李穆便来敬酒了。
高胤心中对这个了自己几岁的妹夫,实是万分不满。
但阿妹人都已经嫁来了,他还能怎样?何况还当着喜宴这么多人的面。
拂李穆的脸面,就是在自己高家的脸上再添一巴掌。
他自客客气气的。
他都这样了,余下那宾客,谁敢说半个不好?于是睁眼瞎话,什么天造地设,天作之合,张口就来,又纷纷回敬李穆。
李穆笑容满面,但凡敬酒,来不拒,一饮尽,于是众人喝彩,赞他豪迈。
高胤心中唯苦笑,待李穆离去,见周遭之人,向着自己奉承拍马,言语乏味,面目厌,心中倍加郁闷,酒水一杯杯下腹,酒席尚未结束,人便醉了,蒋弢忙来,送他去了预先安排的住处歇下不提。
高胤醉酒离席,士族自跟着纷纷退席,结伴起,人还没出李家大门,便旁若人地议论起李穆挟恩求娶,高峤被迫嫁女一,说道:“也就高公这般人物,敦兮其若朴,旷兮其若谷,一言九鼎,重诺如山,叫他称了心愿,一步登天。只是这等段,实在卑劣,毫风度言。”
另一人道:“一介武夫罢了,你还想他如何?非我等瞧不起寒门庶族,乃是那人,平日径本就叫人不齿。一个个挖空心思,一心只想钻营上,丑态百出。李穆此良机,还不趁势要挟?只是怜了高氏女郎,听闻她仙姿佚貌,才学满腹,竟下嫁如此之人,实在是牛嚼牡丹,大煞风景!”说完摇头叹息,一脸痛惜的模样。
这几人趾高气扬,却惹恼了近旁几个座中之人。
今夜来吃酒闹新郎的,除了街坊邻居,还那群平日和李穆称兄道弟的京口好汉。
所谓“好汉”,说白了,原本其实就是京口当地的“霸”。
流南渡,路上艰辛自不必说,更要冒着巨大风险。故为求活命,往往抱团结队,举族迁移。那能够甩开身后追杀的北兵,经战乱之地,最后带领随众来到这的,不是几分真本的强人。
大家都逃到了这,朝廷给的耕种土地限,贼匪横,又当地土著豪绅压榨,为了争夺生存地盘,家家练兵,各族各姓之间,难免也会斗殴,最后强出头,渐渐出了几个霸,其中以孙氏孙放之、戴姓戴渊、郭家郭詹最为名。
这几人的祖上,也和蒋弢一样,皆出仕为官,如今沦落至此,各自吸引流投靠,又为争夺“令主”地位,相互之间,争斗更甚。当地豪绅,更是从中煽风点火,巴不得他们自己内斗,如此才利于自己圈地占泽。
这也是为何,从前京口治安混乱,一盘散沙的缘故。
直到三年之前,局面才得以改变。
当这三人,为争夺令主之位,设下擂台,比武之,起了冲突,各自带领族人随众加入斗殴。恰当,李穆从军中归来,闻讯后,出面阻止,擂台之上,凭着强大的武功和人的豪气,加上父祖之威,令三人心悦诚服,甘心共举李穆为令主,从此约定各划地盘,和李穆称兄道弟,直到如今。
今日李穆成亲,这几人带了贺礼,欣前来赴宴,位列下首座的首席。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又喝了不少的酒,听到那群士人如此贬损讥笑,怎忍的下去?不大怒,只是碍于这是李穆的婚宴场合,这才勉强忍下拔刀之念,其中孙放之,脾气最为暴烈,立刻回讥:“堂堂士族,平日个个自命不凡,高人一等,到临头,却连个人也救不回来,只能靠我李家兄弟杀入敌阵出救人!莫说看上了一个女子,就算要人拿命来谢,也是天经地义,谁敢说个不对?”
戴渊风度潇洒,书生打扮,击筷笑道:“孙四弟说得极是!高公高风亮节,戴某极是敬重。前次江北之战,戴某不才,当也带领子弟渡江投军。虽未立下寸功,却也算是愧于心。就不知这个人,何人曾追随高公于江北战场?既如此瞧不起我等寒门,今夜却又不请自来,论厚颜耻,丑态百出,我等实在甘拜下风!”
他话音落下,庭院的宾客,不哈哈大笑。
士人哑口言,个个面红耳赤。
当中一顾姓的,名叫顾蔚,从前因了姊妹的婚姻之,和戴渊本就结怨隙,按捺不住,冲了回来,怒声道:“戴渊!我等今夜来此,全是看在高都督的面上!若不是高都督在,你以为我等会来此赴宴?”
戴渊作惊讶状:“咦,怎的你才没听懂我之所言?我本就是此意!若不是为了奉承高氏,你怎会屈尊和我等共赴一宴?”
他刚说完话,四下便又传来一阵哈哈大笑之声。
顾蔚这才回味来,恼羞成怒,仗着酒意,猛地拔剑,咬牙切齿地刺向戴渊,几个年轻气盛的士族子弟也跟了回来,在一旁喧嚷助威。
戴渊拂袖起,避了那一剑,冷冷地道:“你要斗,随我出去,我奉陪到底!”
顾蔚怒火冲天,提剑乱砍一气,见砍不中人,改狠狠斫向面前一张案几,突腕被人捏住,整条臂膀立刻麻木,五指握不住剑,剑立刻坠地。
那人松开了他的腕,随一抄,剑就到了他的上。
李穆来了,“唰”的一声,挽了个剑花,雪白一团剑气,从顾蔚面门掠。
顾蔚大惊,下意识地抱住了头,接着腰间一沉,剑已被插回到了自己佩于腰间的那柄剑鞘之中。
李穆夺剑,归鞘,程迅如闪电,顾蔚还没反应来,便已结束。
他回神儿,见自己还抱着头,周围数目光瞧了来,讪讪地放下了,对着李穆,想发怒找回点场子,又没这个胆量,定在那,脸涨得通红。
李穆微微一笑,目光扫面前那一群士人,道:“今夜李某喜,承蒙各位大驾光临,蓬荜生辉,不胜感激。兄醉酒,已被送去歇息。诸位若愿再留下,李穆酒必饮,何妨舍命陪君子,若意留下,便恭送大驾。再若话,待明日兄酒醒,诸位自去寻他说道便是。诸位意下如何?”
那士族之人,对他实是忌惮,哪还敢闹,见他给了台阶,忙趁势下,纷纷告辞,那顾蔚狠狠瞪了戴渊一眼,夹杂在人群,也匆匆离去。
李穆送了几步,待那士人走了,转向其余客人,笑道:“了!诸位继续,今夜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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