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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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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常说,心正则眸清,心邪则眼浊,识人先识眼而后识心,光看外表是做不得准。

「怎幺会呢?妳有妳风趣的一面,不然表哥不会坚持娶妳为妻而和姨娘们闹得不甚愉快。」商玲珑不明白,她到底哪里出色,为什幺能得众宠?

她、不、应、该。

妒恨的心撕咬着,侵蚀良知。

啊!那是必然的事,她早说过行不通。「他太闲了,拿人寻开心。」

「妳一点都不在乎他们为了妳而失和吗?」难道她也同她一样不喜欢男人?

「在不在乎又不是我说了算,姓常……天竞那性子是无赖到底,我哪有办法管得住他。」吴祥安的表情是一副无所谓,好象说这事不归她管。

在人家表妹面前她不好直呼姓常的,显得自己很没教养。

常府的仆佣众多,但人丁却不多,除却常老爷三个上了年岁的妻妾外,就剩下常府的大小姐常盼盼,以及表小姐商玲珑,要她不认识都难。

人多嘴就杂,不消半天工夫她就由丫鬟、长工口中得知常府的一切,详尽地无一遗漏,包括祖上八代做了什幺缺德事。

而家道中落,投靠表亲的表小姐则是老夫人内定的媳妇人选,就差没拜堂成亲,送入洞房。

不识相的她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冒出来,任谁都难以接受到手的富贵荣华转眼成空,换了是她可能也笑不出来,除非打心里排斥这桩婚事。

可是看她的神情又不像甘心退让,说不定到了夜晚会扎草人施法,诅咒她不得好死呢!

此刻的吴祥安绝料想不到商玲珑的确想杀她,只是不用岐黄之术便能夺魂于瞬间。

商玲珑幽幽一叹,垂下羽睫似在低泣。「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我真羡慕妳能得表哥的喜爱,不像我……」

一颗晶莹的泪珠隐隐浮现,悬在眼眶中,令人不忍。

「个人有个人的命,妳要想开些,被无赖纠缠上会倒霉一辈子。」原本吴祥安想上前一拍肩膀好生安慰,突然有颗榕树子弹了后脑一下,止住了她一时的善心。

指缝间藏毒针的商玲珑含怨的望向树后的身影,不高兴一再被阻拦。

「只见月圆的人是不知活在月缺的悲哀,换成是妳想得开吗?」她一步步的走近,不管微怒的目光紧紧跟随。

吴祥安愣了一下,舒张的月棱眉微收,不自觉地走离了危险。「没有月圆月缺不是很奇怪?」

「嗄!」愕然。

「月亮只有一个,哪有可能有人活在月圆,有人活在月缺,除非是神仙。」无日月之分。

恼她听不懂暗示的商玲珑暗暗咬牙。「日后妳、我将共事一夫,姊妹间不该有隙嫌,表哥应该有向妳提及吧?」

「我又不嫁常天竞干幺跟妳共事一夫,我阿娘不会同意将我嫁给无赖。」大富人家都很古怪,说了几遍不嫁还是自以为是。

「木已成舟,梁搭成屋,事到如今哪有妳说不嫁之理,女子首重贞操。」要不姨娘们哪有可能应允她入门。

那日如今日一般阴冷,婢女的惊呼声让人以为发生了什幺事,惊慌的众人一接近即被徐姨娘给轰出,不许下人张扬。

原来那生米已然煮成饭,本来是她要用的伎俩却被人捷足先登,叫人气结之余不免生恨,她凭什幺盗用她算计好的计谋,躺在表哥身侧的人儿应该是她。

嫁给表哥只是一种目的,一来完成宫主交付的任务,二来稳坐常府少夫人位置,利用表哥不管事的心态壮大自己,以期达到控制常府的财富。

她穷怕了,再也不愿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生活,她要有权有势,高高在上让以前吝于伸出援手的亲友不再轻贱为了扬眉吐气,一雪受人白眼之耻,她甘于委屈自身忍受不堪的抚触,抑住反胃的冲动想象敦伦情景,她知道惟有忍耐才有未来。

可是她的出现破坏了她精心的计画,不但不能顺理成章的登上少夫人位置,而且连为妾为婢的资格都被剥夺,地位一落千丈不再受尊重,反而遭下人取笑是寄人篱下的落难鸡,飞不上枝头。

握在手中的富贵莫名的湮灭,所爱之人所爱非她,交织的苦与涩说不出口。

如果有重新选择的机会,她不要爱得这幺苦,这幺累,毫无后悔的余地.

讪讪然的吴祥安一径的干笑。「妳凶我也没用,嫁不嫁是我阿娘作主,与我点不点头没关系。」

有娘的孩子真幸福,一切交给阿娘摆平。

「我哪有凶妳……」忽然察觉失态的商玲珑表情一柔,换上谦雅文弱之姿,「抱歉,吓着妳了,我是太激动了点。」

岂只是激动,根本是张狂的老虎要吃人。「没关系,我被我阿娘凶惯了,脸皮比铜墙铁壁还厚。』

隐身树后的女子因她自讽的单纯言语而发出无声的笑。

[是吗?」嘴角隐隐勾勒出一丝阴狠,商玲珑俏然的举起手。「我来试试妳脸皮有多厚。]

-银针轻划,宛如丝弦弹出一道流光,直逼尚不知情的娇人儿,急得树后女子欲纵身而出,拦下那道足以致命的银芒。

谁知她才提气运功,一根破扫帚出现眼前,一瘦高老叟笑呵呵地走上前。

「天天气真好呀!是个适合升官发财的好日子。」可是没人来求。

「眼看着天要转阴,快飘雪了,你老人家老眼昏花,这云气低得适合送葬。]

该死的糟老头,敢来坏她的好事。

似听见她心底的咒骂,老叟扫着地上的落叶说道:「因果,因果,种善因得善

果,种恶因得恶果,好自思量呀!娃儿。」

看他指一抹帚柄上的银针立即成灰,商玲珑当下明白高人现身。「你是谁?]

「我是谁?」呵……问得好。「我是个扫地的下人呀!专扫功名利禄和人一生的福份多寡,要不要我帮妳扫一扫?」

他作势举高掉了帚叶的竹帚往她身上挥,让嫌脏的她连退了好几步,步履之快令人眼花撩乱。

「别靠近我。」商玲珑嫌恶的神色流露于外,瞒也瞒不了。

老叟适可而止的踱回原处扫地。「人言世间好,功名利禄少不了,养了牛羊盖大屋,屋落新成想置田,田亩三千甲,夫人啐志短,收拾行囊上京去,明年中个状元公,官拜大臣耀门楣……」

人生万般好,惟有贪怨,至死不满足。

「你……你到底在念什幺,我以前怎幺没见过你?」这是个生面孔。

「老喽,老喽!快拿不动扫帚了,小姐躲远些,别污了妳的衣服。」见过,见过,怎幺会没见过。

当年穷途潦倒时怪罪未能庇佑,一个火大推倒的香炉,害被其它三神笑话了好些年呢!

「我在跟你说话听到没,少跟我装傻。」她能肯定他不是常府下人。

「喔!要我扫干净些,好,好,老头子最会扫地了……咦!我的扫帚呢?」他边说边用帚头搔背。

「在你背上。」他一定是故意的。气得银牙嘎嘎作响的商玲珑仍装出大家闺秀的娴雅、端庄。

他哈哈大笑地把扫成一堆的落叶打散。「来了又去,去了又来,白费工夫,白费工夫呀!」

老叟疯疯颠颠的举止令人侧目,只有商玲珑听出他疯言下的箴言,十分气恼的掉头离去,她不相信自己花了好些年铺陈的富贵之路会白费工夫。

但是话中有话的老头让她十分不安,好象不论她做了什幺事他都一目了然,难逃他耳目之下。

「禄伯,你好厉害哦!三两句话就把她气走了耶!」她好崇拜他哦!

称之禄伯的老者面露祥和的抚抚吴祥安的头。「妳呀!要学会保护自己,别傻呼呼地走进人家的陷阱里。」

「禄伯,你在说什幺,怎么我一句也听不懂?」她哪有傻,她是大智若愚。

不该懂的就不要懂,以免烦恼多多,早生华发。

「不懂也好,不懂也好,人要傻一点才可爱。」傻人有傻福。

又说她傻,真讨厌。「禄伯,上回不是见你在街口卖烧饼油条,怎幺又换了?」

上上回是包子,再上上上回是冰糖葫芦,还有捏糖师傅、船家、布商……起码有三十种以上的身份,害她老是记不牢他是干啥的。

有记忆以来,禄伯好象不曾老过,一直维持现在的模样出现在她附近。

有时是卖杂货的小贩,有时是叫卖的菜商,甚至是拖着跛驴的老农夫,几乎无所不在像个神,让她不认识他都不行。

「生意不好做嘛!干脆来大富之家打打杂。」老叟笑了眼,呵呵呵地乐不可支。

老当神也挺无聊的,还是福星有慧根,心血来潮的挑了个娃儿寄予一生的福气,藉其手传送福气给世人,让其它三神也兴致勃勃地起而效尤,各挑个娃儿来玩玩。

如今娃儿都长大成人了,算出她红鸾星已动,不来瞧瞧怎幺行,看看月老牵的红线是否妥当,可别牵错了姻缘。

「可你老年纪一大把了,要不要我叫常大少调个闲差给你?」反正他银子多,不介意多养个闲人。

「免了,免了,人老了要多动动才活得长寿,妳有事先去忙别尽顾着我,防人之心不可无呀!」这娃儿不提点提点不行。

「嗄!什幺?」防谁呀!她阿娘吗?

一想到娘亲的棍棒,她先打个寒颤再说。

这会儿常大少亲自上门提亲肯定凶多吉少,要是舅舅和青崖不在一旁拦阻,他不死也剩半条命,何况他身上的伤尚未痊愈。

愈想愈不妥的吴祥安没注意瘦高的老叟何时离开,一心想着她得走快些,以免阿娘犯了shā • rén罪真把人给宰了。

她绝不承认是为了常天竞而去,他的死活与她无关。

只是有一点点担心,担心没人跟前跟后,没人抢着付银子,没人无赖的说些令人发毛的话,没人偷碰她的嘴……哎呀!好羞人,她怎幺尽想着这些害臊事。

都是他的错,搞得她都乱了。

树后的女子宽心的走了出来,庆幸她逃过一劫,微微一笑目送她消失在常府的水榭之中。

一回身,她的笑脸冻住了。

她看到,

一个男人。

*****************

「禄神,你可不可以别擅离职守?」

喝!是谁?「嗳!你干幺吓神呀!老土地。」

差点以为是天兵天将来逮神呢!

「是你吓我老土地才是,你洞府那些仙童可是吵得不可开交,麻烦你速回本位,别让上头怪我又包庇你。」真是不安份呀!又不是老土地能常待人间。

「呵……别恼,别恼,我回去了,那娃儿帮我看紧些,下回再来找你泡茶。这土地最唠叨了。

「不必了,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神……哎!说走就走一点都不尊重我这老土地……]

嘀嘀咕咕的土地爷爷穿过一道高墙,身一隐没入老树下的小庙,继续叨念着禄神的不是。

第一场冬雪缓缓飘落,遮盖了小得不能再小的庙簷,冷得直打哆嗦,看不见雪花中的世间。

哈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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