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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验,这个体验我从未在其他女人身上获得。猫一般小小的个子,软糯的口感,至于偶尔露出的讽刺的天性,就算是她的馅儿吧。
她的嘴真是利,好几次我都被她呛得哑口无言,好在她还知道自己的斤两,冒犯我之后懂得及时回转,顺便捧我一番,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这么不知好歹的女人,我早狠狠教训她一顿,让她知道天高地厚了。
让女人生活得舒适,恐怕是所有男人快乐的源泉,我喜欢令心爱的女人美丽动人,她的一颦一笑仿佛都出自你手,这种充分主宰的感觉让人莫明兴奋,而她的懒惰,她的软弱和依赖,与我的爱好刚好严丝合缝,两者像制作精美的茶壶,壶与盖之间没有一丝缝隙。
我喜欢她,可没想到父皇不喜欢,他让我杀她,我遵旨,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遵旨的——一切薄雾般虚无。
那天晚上,她穿了床第间的那种肚兜,宝蓝色的缎面,露着白皙丰盈的胸脯,丝质的细细的带子,仿佛一下就能扯断。她真美,谁也无法了解,我在她上方看见这美景的感觉,像一朵绝美的花儿悄无声息地绽放,悄无声息,她的一切都是无声而永恒的。
我不想杀她,我想一辈子和她严丝合缝下去,可父皇容不下她,说她妖媚,说她误国,说她比妖媚更甚,掩藏在平实下的不可救药的媚色,父皇说他一生阅人无数,倘若不除,我一生都会受制于她,永无翻身之日。
谬论,我堂堂须眉,怎会受制于一小女子之手,难道父皇不觉得,一切该反过来说吗?
她的一切都是我的,吃穿用度,包括她这个人,我饿她,她就得饿死,我不给她衣服,她就得成天光着,别无他法。我是他的天!
而如今,他的天要杀她,保护者变成刽子手,怎么把她带回来,就要怎么弄死她。弄死她真容易,捏死只蚂蚁般简单,可难道我不会觉得自己没用吗?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心爱的玩意儿都保不住,这样的人,是个男人吗?
为什么我偏要做非所想,而不能随心所欲?就因为我是太子?如果,如果我是皇上呢?都会不同,可怎么把太子殿下,改成皇帝陛下?眼前这个女人,是个台阶,杀了他,父皇会满意,我诠释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无毒不丈夫,父皇喜欢这样的人,而不喜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
“好手段。”我冷冷地道:“和少卿夫人学的罢。”
她抬起头,像被焦雷击中。
我一阵心软,这样的女人,哪只眼睛能看出误国?男人啊男人,总为自己的失败寻找借口,红颜祸水就是其中之一。一个赌徒,只能抱怨自己那糟糕的意志力,而不能抱怨一副牌九,一对色子,哪怕他抱怨手气差,也不能把失败的原由归结到赌具的身上。
思易行难,世事永远是思易行难,想明白了,又能怎样?
我狠狠掐着自己的心肠,以便让他痛得麻木,变黑,变硬,我需要这样,然后用麻木的心肠说出一切绝情的话。我说出来了,她在哭,只是哭,呜呜咽咽地,像被主人责打的小猫小狗,让人心生怜悯。我想我是进行不下去了,刚想对自己缴械,她却忽而变了一副样子,指着我,说了一系列比我难听的话,把我的失败描述得一清二楚,不容辩驳。我真的愤怒了,没有人那么说我,也没有人这么肆无忌惮,仿佛不说出来就对不起全人类——这不知好歹的女人!
我怒吼一声,掐住她的脖子,她挣扎,不过都是徒劳,很快就白眼翻出,舌头伸长,濒临死亡的眼睛望着屋顶,里面全是屈辱与不甘,她快死了,我成功了,可是我听见她说放了她,她说她想活。
仿佛绝境中的稻草,我想都不想便牢牢抓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绝境中的感觉,仿佛杀了她,就真的面临世上最坏的境地,白茫茫,空荡荡,只有雾,地上的黑土,这两样东西我都讨厌。
我松手,她滑倒,蜷缩在地,一抽一抽的,脸上身上被汗水湿透,像只溺水的小动物。
如果这就是我要的一切,那我的初衷,也许是错的。
我道:“好好反省。”
更多的是对自己说吧?我需要想想,好好想想……一切是什么时候变错的。
番外少年的悸动
良州的冬天对于生于北方的安辰来说,并不难耐。灰色的天幕,漫天飞舞的尘砂,利刀般刮人肌肤的冷风,空气像被抽干水分,清冷清冷的,一切让人想到百业萧条,不复兴旺。
事实也是如此,父亲被贬,发配良州,那个意气风发的太子不复存在,在被人监视的良王府,甚至提到这二字,都是犯忌的。安辰记得,曾几何时,青绢想提前请个产婆,都需要贿赂一个个侍卫,打开一道道关卡,请来的人才可进府,否则,什么时候生,什么时候请,毫无人情味可言。
是的,他叫她青绢,自从那夜她抱他入睡,用同样瘦弱的身躯替他抵挡风雨严寒,他的心里就埋下了这两个字。这颗种子,埋在那么厚的心里,直到由京城辗转至良州,直到他长大,离开闭塞的王府,直到再次进京……直到永远。
那么长的时间,他不知道原来埋一样东西可以那么长时间,苦而不涩,漫长却不乏味,有时连自己也忽略了,忽然想起,查看一番,呵,原封不动,完好如初。
他知道自己是个拿不起放不下的人,恨的时候,很深,一旦恨上,无法改变——爱也是。
这可真要命,太渴望又太畏惧,因为渴望所以畏惧。知道会爱的那么深,所以回避,眼不见,却做不到心不烦,思念是一种病,不可救药,自己也知道患上这种病,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曾经让自己不要爱,告诉自己应该清醒,平时也很是个冷静的人,可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努力是徒劳的。
青绢生孩子那天,同样是个劲风肆虐的天气,那年,安辰十一岁,个子还没长高,身量也没有长开,依旧是那个小小的,难相处的孩子,却不再爱哭。
心智不齐全的孩子,哪里知道什么是恨?也许知道,因那是本能。安辰记得他站在下午昏暗的院落中央,仆役在他面前匆匆走过,没有人留意他,这时,一只飞鸟从上空划过,不留一丝痕迹,黑云依然糨糊般覆盖整个天幕,风吹在身上,像大鸟的翅膀划过云层,周围静极了,他们喧闹而忙乱,可安辰的眼里什么也没有,包括那天,那云,那风,还有自己。
不能恨,他是父亲,也不能爱,她是母亲,那么,只有恨自己了。这是多么简单的事,于是安辰在那一年,开始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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