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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笑,正欲答话,一团灰乎乎的东西撞在我们身上,我吓得一怔,只见是个身着灰衣的醉汉,手里还拿着个酒壶,见我们瞪着他,反瞪安朝,接着瞪我,然后该名醉汉笑嘻嘻地指着我:“小姑娘,不要怕……我最喜欢小姑娘了……”
拳头击向皮肉的声音,醉汉捂面而倒,安朝冷哼一声,护住我的手松开。
吴长官见人都围了过来,为避免麻烦,亮出令牌,声称正在公干,强令人群散开,这次意外得以结束。
安朝打完醉汉,依然皱着眉,我从他的怀中露出头来,只听他在我上方道:“吓着了吧?”
我重新把头埋入坚实的胸膛,笑得直抽。
“真吓着了?”他紧张地举起我的脸,端详着:“到底怎样了?”
我在狂笑与窒息中喘了口气:“他说我是……小姑娘……哈哈哈……小姑娘!”
“至于吗?”他不可置信。
“我像小姑娘呀!”我又急又喜:“太高兴了,你别为难那个人啊。”
“你……”他看怪物一样瞪着我:“疯了!”
“小姑娘。”我得意洋洋地回味着,刚才的那一幕,值得回味终生。女人虚荣吗,恐怕是的,尤其是年老色衰的女人,赞她老公好,不如说她显得年轻。女人啊……
尹清屏是个怪人,不爱交流,不爱交际,我简直没见过这么闷葫芦的人,此人初来,我甚至怀疑他不会真正地教再再,再再也适应不了他的风格。
可是一问再再,他说很好。我问,怎么个好呢?再再笑着说很有意思。
原来他是真心教孩子,且不迂腐不学究,让小孩子说有意思其实不是件容易事,而他育教娱乐,实属难得。
如此一来我就放心了,继续轻轻松松地做我的居家小女人。
自从再再读书,安朝比以前忙多了,每晚都要考再再的书,还自制一把戒尺,威严端坐,冒充教书先生,有一次再再贪玩,书没背出来,还真被他打了几下手心。
当时我不在旁,事后知道,那一阵揪心的疼啊,险些没把安朝晃死。查看再再手心,还真红了一片,问他疼不疼,这小子摇着头,居然说:“不疼!”
我以为他充好汉,便柔声安慰,没想到这小子抽回手,掷地有声地:“妈妈,你好烦!”
我愣在那里,打破脑袋想不明白我怎么就烦了。
“自做多情了吧?”安朝一脸神秘笑容,上前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再再,爹打得对不?”
“对!”再再毫不迟疑。
我倒,这不周瑜黄盖吗?虽然我知道,儿子对安朝的gè • rén • chóng • bài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前者经常狗一样奔向父亲身边且摇尾不迭,但此次事件,已经上升到灵魂奴役的地步!
安朝让再再往西,他觉不往东,看似听话是个好现象,可没主见比逆反更要不得,总之我不喜欢过于听话的小孩。
这次责打事件仿佛一个分水岭,此后我的儿子越来越不像我的儿子。
首先,是晚上一定要和他爹睡,但不许我偷窥他的身体,也就是说,我得滚蛋。其次,突然从以前的说不完的话,变成言语慎重,循规蹈矩的谦谦君子,这令我这个生他的人错愕不已,苦无理解之法。
如果安朝不是他亲爹,我甚至怀疑他给孩子下了药。
又到了晚上,儿子又坚定不移地表达他与爹共眠的决心,看着那双巴巴地瞅着我的大眼睛,我第无数次心软,于是滚去儿子卧室。
刚睡下,忽而想起白天商议的给辰儿过生日的事,日子近了,最好明天就布置,正想向安朝讨个主意呢,偏偏被再再打断了,反正天色不算太晚,聊一会儿再睡也不迟。
我曾经的卧室烛光明亮,里面传来安朝的说话声,好象吩咐再再坐到一边去,别出声。我不禁皱眉,不是要温书吗?温书哪能不出声?透过窗纸,安朝的影子坐在桌边,还有一个瘦长的身影走来走去,我捂住嘴巴,啊!奸夫淫妇!
“消息可靠?”
“九成把握。”安朝低声。
咦,男人的声音?我顿时放下心,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可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策略多数万无一失,细节决定成败。”
安朝淡淡地:“放心,死过一次之人,再没点儿经验,可不就白白受了次难?”
我在脑海中搜索这略显嘶哑的声音的主人,渐渐的,脑中冒出一张瘦长的脸——尹清屏。
“尊夫人似乎并不赞成您有所动作。”尹清屏道:“不然,我们也不会借令公子之名避其耳目。”
“再再乖。”安朝的影子移向一声不吭的再再,摸着他的小脑袋:“你妈妈迂腐,又懒得很,骗她一骗,少去多少麻烦。”
“不过还是谨慎为上,尊夫人似乎是个细心之人。”尹清屏笑道:“国未得,家先乱,可不是好事。”
安朝大笑:“这倒不成问题。”低声,仿佛与好友分享一个隐秘的快乐:“她是只养熟的狗,第一眼看见她,我就知道她能养熟。”
屋内两声短暂的笑,复又说什么细节决策消息的,当中提到简郡王。
我的耳朵已不能听声,眼前比夜色还黑的黑色的光——他说我是狗。
我不知道我待在这儿还能干什么,可也不知道怎么离开,脑中一片茫然,甚至不知为何存活。他说我是狗,呵,与狗同床共枕的,难道是人?
也许我比较脆弱,也很无能,受辱时伤心要比恨意多出许多,其实内心清明,侮辱我的是最亲密的人,我爱他,他看低我,我也不会就此与他不共戴天,可我又能做什么?冲进去质问?这更成笑话,何况已无举步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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