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五七】路(3/4)
可又去见什么人了?我眯了眯眼,端着漆盘进了屋。
我瞥了一眼角落里的暖炉,屋子里似乎是暖和了些。赵偱坐在床沿看书信,头发皆放下来,只着一身中衣。这未束发未系腰带的模样倒是少见,我将漆盘搁在案上,端了一碗粥递给他:“吃完了再看罢。”
他接过去,挖了一调羹粥,忽然道:“我差了你多少个寿礼,这个债可是记下了?”
“放心吧我都写在簿子里了,一笔一笔清清楚楚,等着你还。”我端起粥兀自喝起来,又听得他道:“陶里得了诰赠。”
“恩?”他怎么突然提到这个?
“大约就这两日罢,诰赠就要下来了,届时即便母亲不允,他们也终究能葬在一起了。”他说得很是轻松,又低头吃了一口粥,“其实我也未想到,会这样容易。”
眼皮忽然跳了跳,我用力闭了闭眼,又睁开道:“你去向皇上请诰赠?可——”
老夫人那一句“为人臣,凭什么与帝王谈条件”一下子就从脑海里冒了出来。
他仍是低头喝粥,语气平淡:“顺便提的罢了。”
“顺便?!”我倏地坐正,“你还提了什么?你又以什么来换?可是与你那一道折子有关联?”
“你不用急。”他缓缓道,“皇上担心兵权太散会出事。他既有意要改兵制,我便先遂他的愿。赵家素来与朝政牵扯较少,也是难得的一心为主,但时间久了,君臣必生嫌隙。我不想等到那一天后悔,便擅自做了这个决定,退出这一局。但——”他倏地停住了。
我看看他,索性放下碗:“你接着说。”
“皇上要的不过是江山稳固,不必为外敌所威胁。先帝在时,西北夷狄屡屡犯我边疆,凭驻军之力根本于事无补,出征过几次,却一直久攻不下,所以到如今也是个大祸患。起初大宛求归附,皇上还存着合大宛之力一同抵御西北夷狄的心思,但如今出了这等事,足见大宛非诚心归附,甚至对我朝边境虎视眈眈。大宛本就是墙头草,攀高踩低。如今皇上的意思是,既然大宛已是衔在口中的肉,那必然是要吞下去才安心。这一仗,即便我不提,也要打。攻下大宛,便有了跳板,粮草供给也更方便,届时再对西北用兵也有更大胜算。”
我默默听完,只问了一句:“所以——你又要出征?”
他亦将碗放回至案上:“是。从我回来,知道兵部在关中筹集粮草之时,便料到了这一天。”
“十万军……先往西打大宛,再攻西北,战事不宜久,你又有几分把握?”我顿了顿,“皇上所愿,又是要打到什么程度才可以?你们方从西北回来,这会儿又要往西。营中可有一人受得了这等折腾?真是疯了……”
“没有那么快。”他顿了顿,“但明日起,我大部分时间都得留在军中。”
我咬了咬下唇,一言不发。
“你可是要问我,有没有体谅过你们的心情?”
我看过去,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倦意更浓,声音也是压得低低的:“凯旋之日,便是卸甲之时。这是我能交的最好的答卷,不负赵家清名,亦让皇上放心,且终于——能为自己活。”
“我一介女流,军务上也是外行,充其量不过是纸上谈兵。我不妄作评论,方才那一席话,你不必在意。”他若有信心,我又何必短他志气?
人臣皆是帝王霸业中的箭矢,方向不是自己说了算。与帝王谈条件,相当于与虎谋皮。他既然有勇气自己提出来,且皇上还应了他的条件,我便只能往好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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