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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正忐忑间,却听二哥来了一句,“怎么,这是被谁给强了?不应该啊,这世上还真有这么没品的人?”
这一下子噎得我,嗝咯嗝咯的,悬点儿没断了气,半天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好你个慕容澹,这些日子我看你受伤,让你过得太舒服了是吧?看你伤好了,我怎么收拾你。当然,现在这话,我也只能心里想想了。
我这儿还没反应过来,那边安信已经凑过来了,见状笑道,“真是啊,要不俗语说,破锅自有破锅盖呢。这林子大了,好什么虫子的鸟都有啊。”
二哥点点头,一脸严肃道,“所以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我,我要晕了,这俩位又来了。
这两个家伙,不久前还你死我活,那夜之后,唇枪舌战了一阵,竟有些惺惺惜惺惺的意思,两人就握手言和了。这很好,非常好,可是,能不能不要转过头来,把我作为你们练手,不对,是练嘴的靶子啊。我的小心灵真的是非常非常脆弱,经不起二位这么日日蹂躏啊。
我可怜兮兮看看安信,安信一挑眉,意思是,怎么,你对我说的不满意?我赶紧摇头,陪笑。
再转过头看看二哥,他正笑微微地看着我,我终于鼓起勇气,问出这两天一直想问的问题,“那个,我怎么原来没觉得,你这张嘴巴如此厉害啊?”
他一下睁大了眼睛,诧异道,“原来?原来我说这些做什么,把你惹急了,与我有什么好处?你喜欢口头上占点便宜,给你便是。”
原来这样,想一想,当初我如果吵嘴赢了他,心情好,再下手时总会轻一些。
原来,像他这么骄傲的人,也会为了避免麻烦而演戏,也会为了减少伤害,而主动退让。那现在呢?现在他全不介怀的样子,又是不是完全真实的呢?心里有点堵,不想了,好端端的,我提过去的事做什么!本来很开心的。
把胡思乱想抛到一边,我陪笑道,“那个,要不,咱还像前一阵那样说话,我是说,斯斯文文,客客气气,好不好?”
他笑了,笑得特优雅,回得特干脆,“不好……天天演戏,快累死了。所以,你忍着点吧。”
我正郁闷间,却听安信道,“我等不了了,你慢慢上吧,我去看他们干活了。”
我应了一声,送安信离开,锁好门,回来继续上药。
正当我恋恋不舍地,涂完他最后一处伤口,用纱布遮上他胸口的风景时,他开口了,“是谁?”
“啊?”我诧异地看看他,他指指我身上。
我一下红了脸,支支吾吾半天,才小声道,“是,素和兰……”
他立时睁大了眼,“你是说,这都是素和兰那丫头干的?”见我不吱声,也不敢看他,他不由叹道,“天,还好……”
我明白他说的还好是什么意思,本来当年先帝一直有意聘素和为太子妃的,还曾向永安王提过此事,没想却被老头婉言拒绝了,人人都说是老头疼孙女,不愿让她将来受南蛮的气。因为那会儿,二哥刚代先帝南巡归来,却在江南认识了一名汉人女子,回来便向先帝禀明要娶她为妃,这名女子也是出自江南世家大族,只因身为汉人,所以先帝始终未曾同意。当时闹得沸沸扬扬,最后两方都妥协,那名女子成了二哥的侧妃。永安王视这唯一的孙女如珠似玉,又怎舍得让她嫁个已经心有所属的夫婿,所以婚事没成,先帝也没说什么……
这时,我才突然想起来,原来,二哥是有心上人的。
那个江南女子,姓什么来着,好像是谢,在二哥事败后,也不知飘零何处,我竟始终无缘一见。遥想当年,二哥天之骄子的身份,绝世无匹的风华,又是那样心高气傲的性子,不知怎样的女子,才入得了他的眼。那样两个人在一起,会是怎样的一幅美景。两人披荆斩棘,终得相伴,又会是怎样的甜蜜缠绵,是不是尽得赌书泼茶之趣,常享调脂画眉之乐?只是那时,又有谁会想到,转瞬之间,便是沧海桑田。
相处日久,竟从未听二哥提过那女子,但那样的人,纵使不思量,也是自难忘吧?何况,又怎会不思量?分别之时,两人正是新婚情浓之际,从此再难相见,当初必是痛断肝肠,此后,应是日日眉头心上,无时或忘吧。若再遇午夜梦回,冷雨敲窗,枕冷衾寒,那份凄清入骨,恐怕更是难熬……
想到这里,心中竟是痛得不成,却是因他而痛。
头一次觉得,二哥境遇之惨,还真是少见啊,而这其中,又有我很大的一份功劳,心中更是悔愧交织,如煎如沸。手上动作是早停了,这时更连头也不敢抬了。
然后,就听二哥的声音,“怎么,发什么呆?好了吗?”
我情绪激荡之下,不由抬头望着他,冲口道,“二哥,二哥,我……”我什么,却终于没说出来。是我对不起你?还是我以后一定对你好?如今说来,都有些可笑。于是,我张了张口,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二哥却是微微一愣,挑眉道,“你叫我什么?”
“二哥啊……”说出来,我才想到,虽然这个称呼已经在我心中叫了千遍了,可这还是第一次说出口,自己也不由一愣,才道,“你不喜欢我这么叫你?”
他摇摇头,眸如静水,看着我道,“不是,只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叫我……”
我一愣,想想果然如此。最早对他的称呼自然是殿下、皇兄之类。后来,官方称谓变成了澹庶人。在明辉宫,他能见的不过就那两个人,顶多还有御医,那些人一直是叫他公子的,至于我,心情好的时候,叫他美人,大美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叫他小贱人(汗)……二哥,这个称呼,好像还真没人用过。
他侧头想想,慢慢笑了,看向我道,“我喜欢这个称呼,以后你就这么叫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