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3)
司马白一路上虽会为停辔,让马儿喘息,如今却仍发现自己由于心急赶路,狂驰过甚,把马儿跑得太累,再不让它进点饮食,四腿收汗,这匹相当神骏的青马,不死也要报废!
是仁人,具侠胆,这份“仁”,这份“侠”,并不一定专门对人,对事、对物、莫不如此。
司马白如今便对青骢健马,起了怜念之心,算计路程已离“岷山”不远,想令它好好歇息一阵!
他一面丝疆收勒,使马儿“的答”缓行,一面游目四顾,想找个良好的歇息环境。
有了,路左有片小小山坳,景色幽美,水草丰盛……
司马白认为这小小山坳,是个良好歇足所在,却不知道却是“天蝎尼姑”所预先布置的一处“追魂大站”?
他轻抚马儿青鬃,拍了两下马头,表示嘉慰,便勒左疆,策骑向山坳走进。
青骢马似乎感激主人抚慰,高昂马首,发出一声长嘶!
这时,那山坳之中,也传出一声尖锐牧笛!
山野之中,有牧童吹笛,乃是常事,本来不足为奇……
但虽然说是“牧童横骑牛背上,短笛无腔信口吹”,总也有些村歌俚曲意味!
像这等只吹一声的尖锐高音,便绝非什么意兴从容的牧童所为,而有点暗含杀气的江湖信号意味!
司马白如今以算是久经战阵,见过世面之人,一闻笛声,便知有异,准备飘身离鞍,看个究竟?
谁知他身形尚未离鞍,耳中未听得半丝暗器破风之声,股后、背上以及大腿之间,共起了十处火辣辣的剧痛。
这十处火辣辣的剧痛,当然是那或大或小的十只蓝钩毒蝎,同时发难,每只蝎子,都竖起尾钩,向他狠狠螫了一下!
司马白迷惑了……
如谓“迷惑”,有两种,一种是心智上的“迷惑”,司马白弄不懂这十处好似中了利针的奇异痛苦,是从何处而来?
另一种是精神上的“迷惑”,司马白在感觉锥心剧痛以后,立即提不起精神来,周身软绵绵地,想睡觉,恐怕要立即殒命,化作一滩血水!
山坳内,走出了人!
司马白睡眼惺忪,只模模糊糊的看出是个蓝衣人,便神智一昏,从青骢马的背上,摔了下来!
“扑通”一声,两个滚翻,人便落地不动,他所着衣裳的腿股等处,并沁出色呈紫黑的十点血渍!
那从山坳中走出来的蓝衣人,是个女人,但非寻常女子,她少了一种最能亲托女子容颜美丽的东西,她头上没有头发!
这是个尼姑,是个身穿奇异蓝色缁衣的尼姑!
虽然没有如云鬓发,加以衬托,这尼姑看上去仍十分美丽!
因为,她有另外一种本钱,比头发更对女人重要的东西——年轻。
这蓝衣尼姑,约莫只有二十三四或二十四五光景?……
二十三四五。并不算太年轻,是女人最美的年龄么?比起十六七bā • jiǔ来如何?
都美,但美得不同,一个是美得含蓄,一个是美得奔放,一个是美得俏,一个是美得艳……
柳叶眉、杏核眼、樱桃小口一点点,这蓝衣女尼委实美得艳绝,但看上去,却不太像个尼姑!
装扮像、佛珠、缁衣、戒疤、云拂,尼姑该有的打扮,她都有……
眉毛、鼻子、嘴巴、都没有褒贬,因为尼姑脸上,也应该有这些东西。
问题出在那双眼睛,水汪汪,太灵活了,顾盼之间,勾魂摄魂,仿佛能喷出火来!
尼姑是出家人,讲究是七情淡而六欲空,怎么能有这么一对超越妲姬,寒过杨贵妃,看得傻殷纣王,迷得死唐明皇的桃花媚眼!
一出山坳,这蓝衣女尼两道水汪汪的眼神,便盯在司马白的身上!
她起初犹有戒意,不敢突然接近司马白,直等看清司马白腰背股腿之间的十处血渍,她的疑虑戒意,才从眉宇间慢慢消褪!
这时,有支冷酷而带有杀气的队伍,正在接近司马白……
这队伍,就是纷纷从马上爬下的十只蓝钩毒蝎!
它们似乎想给司马白再来一下!
蓝衣女尼瞥见,口中忽又发出那种宛如牧笛的奇异声音,不过却不像前次那等尖锐,比较来得缓和……
十只毒蝎闻声,立即转向,被蓝衣尼姑收入缁衣大袖之内。
蓝衣尼姑日注司马白,自言目语地,媚笑一声说道:
“蓝钩毒蝎,天下闻名,你挨了十钩,居然尚不会当时断气,委实算得上是条铁铮铮的汉子……”
话方至此,山坳之中,居然又有人接口娇笑地,高声问道:
“二师姊,大功告成了么?”
随着话声,又有个比较更年轻的十bā • jiǔ岁蓝衣尼,走出山坳。
这女尼手中持着一只径约三寸的黑色圆筒,向晕卧在地的司马白,遥遥比准!
年长女尼摇手叫道:
“蓝烟师妹莫按机簧,你看见他腰背腿股间的十处蝎螫血渍没有,用不着这具留用万一的‘烈火飞蝗筒’了!”
那名叫蓝烟的更为年轻女尼,飘过一瞥相当冶荡的眼色说道:
“蓝云师姊,你莫非怜惜这位本门大敌‘圣剑书生’,有对他欲降甘露之意?”
从她们的相互称呼听来,这蓝云、蓝烟两名年轻女尼,似乎是天蝎尼姑的门下弟子。
蓝云此时戒心已退,走近司马白,向他脸上,盯了两眼笑道:
“张敞卫,无此风神,在砍下他的人头,去骨缩小,向师傅报命之前,若不先好好享受一番,拿他当作对象,实验实验‘素女偷元’的采补大法,得些益处,岂非暴殄天物?……不过……”
蓝烟见蓝云语音忽顿,不禁讶然问道:“不过什么,师姊怎不说将下去?”
蓝云笑道:
“不过这位‘圣剑书生’的功力太高,连师傅都似有点对他忌惮,我们敢替他解蝎毒吗?若是蝎毒不解,神智欠清,纵然利用药物主力,勉强合欢,但携云握雨之间,岂不索然寡味,等于搂着一具木头人吗?”
蓝烟闻言,咬牙说道:
“既然如此,干脆给他一记‘烈火飞蝗筒’,烧个干净,免得又留后患!”
语音方落,又要把手中那具黑色圆筒,举向司马白比准蓝云笑道:
“师妹莫要性急,纵要杀他,也要先砍下人头,去骨缩小,不然怎么向师傅交代?……”
说到此处,忽然又摆出作师姊的威风,双眉一扬,朗声说道:
“蓝烟师妹,你把‘圣剑书生’司马白抱进山坳洞内,由我用‘天戮神刀’下手,保持他头颅完美,才可在师傅面前,好好领笔奖赏!”
蓝烟身为师妹,不能不遵师姊吩咐,只得揣起那枚霸道无伦的“烈火飞蝗筒”来,下腰把司马白抱起,向山坳之中走去。
但这一怀中抱人,司马白的英俊容貌,男子体香,不禁又引得平素便风流荡逸,不守清规的蓝烟小尼,欲海翻澜,心猿意马!
走进山坳,遥见坳左壁下,有个洞穴,蓝烟边自抱着司马白,进向洞穴,边自扬眉叫道:
“蓝烟师姊,我想起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用我的‘蓝烟戮魂针’,先连以七针,刺透他‘气海’大穴……”
蓝烟听得双眉微皱,目注蓝烟问道:
“这样一来,他的内力真气,便永远无法再聚,我们既要杀他,则‘天戮神功’一落,便头断魂飞,何必如此费事?”
蓝烟笑道:
“针刺‘气海’以后,再用‘天戮神功’,挑断他手脚大筋……”
蓝烟道:
“师妹好狠,你要先废了他?……”
蓝烟银牙微咬下唇,点头接道:
“对,先破他内力真气,再废他手足四肢,便该替他解蝎毒了!”
蓝烟皱眉道:
“既对他如此残酷,还要替他解毒?……”
蓝烟向怀中所抱的司马白盯了两眼,秋波生春,媚笑说道:
“给他吃足苦头之后,也该给他安慰安慰来点好风光了,云姊莫要忘记,这位‘圣剑书生’,内力真气被破,手足四肢被废,却仍有一肢未废,风神依旧倜傥,他仍是一个男人,一个极为漂亮的男人……”
刚刚秽语至此,这位蓝烟小尼,突然低低“嗯”了一声……
因为,她察觉出了怀中所抱的漂亮男人,有了一般男人的动作!
所谓“一般男人的动作”,就是“色迷迷的动作”,不漂亮的男人,固会如此,漂亮的男人,也会如此!
那是一只男人的手,从蓝烟小尼的腋下,滑向她的左ru。
蓝烟小尼满腔欲火之际,当然正投所好,令她全身酥软,微觉魂消!
但一转念间,又觉事太蹊跷!……
这只属于男人,颇有魔力的手,当然是“圣剑书生”司马白的一只右手,他人已昏迷,蝎毒未解之下,这只手怎会动呢?
疑念方毕,手儿已停,并微有所触,也略有所按……
这只手儿,虽然走的是香体路线,但目的却不太荒唐,它所按的,并不是蓝烟小尼左胸那堆温香新剥的鸡头软肉,只不过难以避免的,有所触碰而已!
手儿所按的,是蓝烟小尼左ru下的“期门”大穴……
一丝奇热,从对方掌心,透穴而入,使蓝烟小尼既觉舒服,又觉难过地,全身微起痉筋!
跟着,耳边起了蚊哼似的,但却极为清晰,第三人无法与闻的语音说道:
“说老实话,你师傅‘天蝎尼姑’和‘天蝎秀才’欧阳纶,如今何在?否则,我的内力真气未废,你的心肝五藏,却要废了!”
蓝烟不是傻瓜,她当然知道,这是司马白所发的“蚁语传声”!
她虽极为迷惑于十钩齐螫,毒力惊人,这位“圣剑书生”怎会无所畏怯?但却知对方所说绝非虚语,按住“期门穴”的这只有点风流不下流的手儿,只消内力一发,掌心微登,自己委实必将藏腑尽碎,死得甚为凄惨!
在这种情况下,蓝烟小尼周身冷汗,欲念冰消,她自行止住脚步。
口中并低低说道:
“我不知道……”
这虽是答复司马白天蝎双凶何在之问,却不知道她和她师姊蓝烟,错失了一个大好机会!
司马白千里奔驰,十分劳累之下,加上十钩齐螫,蝎毒惊人,当时确身卷神慵,昏睡在地。
假如蓝烟一刀疾落,或蓝烟按动那具极为霸道的“烈火飞蝗筒”崩簧,司马白怎逃劫数?早化南柯一梦!
偏偏他风神俊美,占了便宜,使这两个蛰伏已久,静极思动的小淫尼,起了欲念!
她们要先废司马白内功四肢,再尝甜头,才给了司马白机会!
所谓“机会”,是司马白具有不畏毒力的特异体质……
这种特异体质,会发挥功能,一面祛除毒力,一面使司马白恢复神智。
等他神智完全清醒,那只右手,便有欠老实,不太规矩,伸向蓝烟小尼馥馥、软绵的销魂所在!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司马白见过世面,不会太腼腆了,以前,叫他这样他都会脸红手颤,如今却借机戏弄蓝烟小尼,想问出自己渴望相寻的“天蝎双凶”下落?
蓝烟那句“我不知道”说得虽低,却不是什么“蚁语传声”等内家绝艺。
蓝云见蓝烟突然停步,又这等自言自语,不禁诧然问道:
“烟妹,你在和谁说话,还是自言自语?”
蓝烟不能不答,又不敢实答,只得苦笑一声缓缓说道:
“我是在说师傅和欧阳师伯,究竟藏在何处?为什么连我们都不知道?”
这个小尼姑,相当狡黠!
她如此答话,一面是向司马白表示自己委实不知“天蝎双凶”下落,一面也希望蓝云小尼,因此而获得暗示。
不过,蓝云却没有想到事情已有蹊跷,以致未作深思地,顺口答道:
“烟妹为何这样问话?师傅与欧阳师伯,查出欧阳纶司马白未曾死在‘洞庭’,身后并可能有强硬靠山,必然继续寻仇,敌明我暗,才是上策,遂故意隐匿踪迹,只在各处要站,安排耳目!所以不告诉我们藏身地点之意,也是为了安全保密,老人家不是每隔两三日,都会亲来各站,略作巡查的么?”
司马白听得蓝云小尼如此说法,方知“天蝎双凶”,委实刁狡,但也从而知晓“天蝎双凶”既能每隔两三日,便巡查各站,可见他们匿身之处,仍在四川境内……
蓝烟等蓝云小尼话说完以后,极为知趣地,根据司马白的耳边密语指点,代他问道:
“如今,司马白既已落阱被擒,老人家该不必再故作隐匿了吧?”
蓝云小尼笑道:
“那当然,昨日师傅来过,至迟后日,欧阳师伯必来巡查,故而我们要把握这一两日美好宝贵时光,在司马白身上,享足风流乐趣,然后再把他交给欧阳师伯,领受重赏!”
蓝烟小尼听完蓝云小尼的这番话后,脸上神色,突转黯然!
因为她深知侠义人物,最恨的便是淫贱凶狠,蓝云师妹,不知局面已变,仍一味强调凶淫,只怕师姊妹的两条性命,今日难保……
蓝云见蓝烟虽把司马白抱得紧紧,却兀自出神呆立,未曾举步,不禁愕然问道:
“师妹,走呀,不把司马白抱进山洞之中,找点风流快活,却抱着他过这干瘾则甚?莫非你想换个新鲜花样,来场大体三三的幕天席地不成?”
蓝烟小尼的脸上皱眉,心中叫苦,两只脚儿,却仍是不敢移动。
司马白知晓自己按在蓝烟左ru下“期门穴”上的这只右掌,威力极强,使她不敢轻举妄动,遂再凝真气,仍以“蚁语传声”说道:
“走,到了洞中,再说,但绝不许耍花样,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保证留你一条小命!”
司马白这耳边传声的末后一语,对于蓝烟小尼来说,直如醍醐灌顶!
她深知凡属侠义人物,决不轻诺寡信,司马白既有了这句话儿,自己已生出鬼门关,等于是在红脚盆内,再洗过一个澡了!
心内一宽,愁眉立展,把司马白抱得紧紧地,向山洞之中走去。
蓝云小尼随后跟来,她隐隐觉得师妹蓝烟的神态方面,似乎突然变得有点怪异!
但这是意识,不是事实,蓝云只觉有点怪异,却说不出怪异何在?
她转念之间,以为是色令智昏,蓝烟师妹旷情已久,一旦美男入抱,才会欲念煎人,发生了神魂颠倒现象!
进了山洞,司马白目光微瞥,才知可能是山林高士,或武林前辈异人的修真养性之所。
不单山洞宽大明亮,显有通风透光孔穴,石床石灶,丹炉红鼎等修炼既日用之物,居然也大致齐全。
蓝云小尼随后进了山洞见蓝烟小尼仍自紧抱司马白,遂“咦”了一声问道:
“咦,师妹你怎么了?不把他放在床上,还没抱过瘾么?少时我让你拔个头筹就是!”
司马白以密语悄告蓝烟小尼道:
“你尽管照你师姐话说……”
有了这耳边密令,蓝烟才把司马白的身躯,轻轻放在石床上。
蓝云见蓝烟放下司马白后,立即站起身形,毫无接续动作,遂皱眉问道:
“师妹,你今天怎么像块木头,一定要板一板,才肯动一动呢?该取出你的‘蓝烟戮魂针’,刺他的‘气海穴’了!”
照说蓝烟此时“期门穴”上的敌掌已撒,应该可以向蓝云示警,或改用其他杀手,对付司马白!
但蓝烟聪明,她不敢,她知道这些办法,都是自寻死路!
故而,她虽取出一根七寸左右的蓝色毒针,却对蓝云摇头说道:
“姊姊,改个计划好么?我……我突然有点不忍心下得了手……”
蓝云格格笑道:
“心若不忍,好事怎成?一场蚀骨消魂的风流快活,岂不化为乌有?……”
语音顿处,向蓝烟伸手叫道:
“师妹把‘蓝烟戮魂针’给我,我来下手,刺他‘气海重穴’,连挑断手足大筋之事,统统我来,你等着享受现成快活就是!”
蓝烟虽听出师姊已有不悦之意,但把手中“蓝烟戮魂针”递过时,仍向蓝云说道:
“姊姊,常言道:‘但得一步地,何处不留人’?我们平时的风流孽累已多,今日何必再惹司马白少侠?就这样把他放在洞中,等师父或欧阳师伯驾到,再处置吧!”
这番话儿,着实大出蓝烟意外!……
她接过“蓝烟戮魂针”来,怔了一怔,轩眉狂笑说道:
“好个‘但得一步地,何处不留人’?但师妹怎不知‘阎王注定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你想留司马白也留不了,因为欧阳师伯业已提前驾到!”
这句“天蝎秀才”欧阳纶已到之语,把蓝烟小尼惊得一回头。
但洞口空空,那有欧阳纶的人影,脑后“玉枕穴”的方位上,却已响破空微声!
自己的暗器风声,自己听得熟悉,蓝烟小尼不用回头,已知道这飞向脑后“玉枕穴”的,正是自己刚刚递给蓝云师姊的“蓝烟戮魂针”!
脑后“玉枕”是极重要的穴道,与“气海穴”又自不同。
“气海”中针,不过真气被破,“玉枕”若是中针,却必将贯脑死亡!
蓝烟不会想死,但她却未曾闪躲。
因为她知道蓝云既先用欧阳纶驾到谎言,骗自己回过头去,再发辣手,则要杀自己之心,业已铁定!
蓝云功力,本就略为高于自己,再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猝发“蓝烟戮魂针”,自己不论如何闪避,都已多余!
既已闪不过去,便不如索性不闪,或许反可获得同情,赌个命运!
所谓“同情”,是指获得司马白的同情。
蓝烟认为司马白既已神智清醒,则人躺石榻之上,决不会对蓝云暗算自己之事,坐视不理。
这位“圣剑书生”,休看年纪轻轻,但修为甚高,连师傅师伯,都对他忌惮三分,只一伸手,自己大厄必解,而那心狠手辣的蓝云师姊,也将吃不消而兜着走了……。
百念一转的电光石火之间,事情已见分晓!
蓝云于飞针出手以后,方厉声叫道:
“本门不容叛逆,贱婢替我纳……咦……”
她这声历叫,是头厉而尾不厉,尤其是“贱婢替我纳命”的“命”字,竟未出口,而变成了一个“咦”字!
话变,由于针发,那根“蓝烟戮魂针”在即将打中蓝烟脑后之际,突然转向,在空中折飞了半个圆弧,射向石榻,似打中在司马白的右手指逢之间!……
这事,太奇怪了,由不得蓝云不动情一震,发出了一声惊“咦”!
蓝烟一来因锐啸消失,脑后并未受伤,二来又听见这声惊“咦”,便知自己死里逃生,大厄已度!
地这才缓缓回过身来,若无其事地,向蓝烟含笑问道:
“师姊,你刚才是想要谁的命?本门叛逆,又是谁呢?”
这句话儿,问得有点刁钻,令蓝云微蹙双眉,嗫嚅难答!
因蓝烟虽颇狡黠,蓝云也不笨挫,她已看出事情颇有蹊跷?
不过,她想不到司马白居然能自行祛解蝎毒的奇异体质,不知道蹊跷何在而已。
如今,蓝烟出语责问,自己若是直言,师姐妹间,必将抓破脸皮,会不会对自己有甚不利?
故而,蓝云一面沉吟,一面运功加强耳力,想听听附近是否有甚蓝烟所倚仗的外人?再则,这平素相当乖顺的小丫头,今日怎么变得这般桀傲胆大?
蓝烟向蓝云质问以后,目光一扫,瞥见那根“蓝烟戮魂针”,正夹在司马白五指之间,并略为动了一动,遂“哦”了一声,佯作恍然有悟笑道:
“我明白了,师姊是想要这‘圣剑书生’的一条小命,但想要性命,射他咽喉,想破真气,射他气海,师姊却为何用‘戮魂针’,射向司马白少侠的右手则甚?……”
蓝云功凝双耳之下,听清右近绝无他人,因吃准蓝云修为,不如自己,遂心胆又壮,冷笑答道:
“好,你既要问,我就告诉你,本门中的叛逆是你!”
蓝烟皱眉道:
“我?……我既未欺师,又未灭祖,怎么会是叛逆?……”
蓝云冷笑道:
“本门中对付仇敌,是忌仁慈,尽量要斩草除根,不会留下后患!你刚才竟为司马小贼求情,岂非迹近叛逆?尤其连称呼也改,左一个‘司马少侠’,右一个‘司马少侠’,更显然已与本门大敌,站在一起了么?”
蓝烟叹息一声,目注蓝云,缓缓说道:
“世间尽有回头路,看君是否肯回头?‘天蝎门’绝非正派,我们身陷泥淖,无力自拔,如今,好容易才有个脱离苦海的向上机会,师姐纵不肯拉我一把,难道还不肯让我自己爬么?”
这些话儿,虽是有点故意说给司马白听,但也可以看出这蓝烟小尼,尚有几分灵性,值得加以怜悯,加以援救!
蓝云居然尚未参透端倪,嘴角微微一披,哑然说道:
“你脱离苦海的机会何在?”
蓝烟指着夹在司马白右手五指间的“蓝烟戮魂针”道:
“就在那根‘戮魂针’上!”
蓝云不解其意,顺着蓝烟所指,却见那根针儿,在司马白指缝之间,被念得转了一转!
这种现象,吓得蓝云连退两步,失声说道:
“他……他……他的蝎毒解了?……”
蓝烟笑道:
“毒若未解,司马少侠怎能施展内家‘大接引神功’,把你向我脑后‘玉枕’死穴射来的‘蓝烟戮魂针’收去了”
蓝云银牙一挫,怒视蓝烟道:
“是你替他解的?”
蓝烟握头道:
“我若替司马少侠解毒,对于本门来说,便真是有了叛逆行为,但毒是司马少侠自解,他遂成了我的苦海度厄之舟,给了我一个回头自新的向上机会!”
蓝云犹不肯信地,摇头说道:
“十钩齐螫,奇毒无比,我……我不相信他能自行调解?但……但你也好似并没有获得替他解祛蝎毒的所需时间?……”
一语未毕,有人接口说道:
“她虽没有替我解毒的所需时间,却合了我自己解毒的所需时间……”
这突如其来的语声,自然是司马白所发。
他一面发话,一面已从石榻上坐了起来,手中拈着那根“蓝烟戮魂针”,俊目凝光,看着蓝云,嘴角间浮起一丝微含讥嘲,而又带有怜悯笑意!
这不是胡说八道,蓝烟所云司马白业已自行祛解蝎毒之语,是事突了!
蓝云一觉司马白从石榻上坐了起来,便自全身发抖……
她不是能接受这种几乎接近不可能而终于可能的事实,奇得发颤?抑或自知难逃诛戮,惊得发抖?……
都不对,答案是蓝云凶心未泯,她在作戏!……
佯作奇诧惊吓过度的抖颤之下,蓝云已把自己两件凶毒暗器,准备妥当。
蓦然间,蓝云一声不发,只把牙肉猛挫,双手一抖。
一蓬蓝色烟雾,飞罩蓝烟,一蓬足有百十点的蓝色小小晶光,则向榻上刚刚坐起身形的司马白飞去。
陡然间,司马白脸上的怜悯微笑,首先变成厌恶冷笑!
蓝色烟雾也不往前罩,似被内家无形劲气所逼,倒卷回头,反而把蓝云自己罩住!
跟着,百十点蚕豆大小的蓝色晶光,也一齐折转,射入蓝色雾幕!
一声惨哼,一阵爆音,蓝雾四散,晶光乱飞……
等到这些情况消失,蓝云小尼那里还似人形?简直成了一地碎肉,和浅蓝血水,死得好不凄惨!
蓝烟小尼见状,忍不住珠泪双流,连连摇头,顿足失声说道:
“蓝云师姊怎的如此执迷不悟,不肯回头?她大概决想不到,会死在自己所炼的‘化骨追魂弹’,和‘蓝香夺魂烟’下,并粉身碎骨,死的这样惨法!”
司马白叹道:
“我本来已对她起了怜悯之心,谁知她竟凶念不泯,自寻死路!……我……我应对姑娘怎样称谓?……”
蓝烟恭身答道:
“小尼法名蓝烟,但今后即欲改邪归正,则不论是否青丝再蓄,均已往事如烟,司马少侠请叫我家俗小名‘燕儿’便了。”
司马白道:
“燕儿姑娘当真不知道‘天蝎秀才’和‘天蝎尼姑’的藏身之处?”
燕儿苦笑道:
“人既知非回头,其言必真,其意必善,司马少侠应该信得过我,决不会对你再作任何隐瞒,我只觉得师傅与欧阳师伯,既能每隔二三日,便到十一个耳目关卡中巡视,则他们藏身之处,不可能离此太远……”
司马白道:
“燕儿姑娘的这种推想,与我不谋而合,可说是完全一样……”
他语音略顿,想了一想又道:
“燕儿姑娘,你肯不肯与我合作,在此略候一二日,俟‘天蝎尼姑’或‘天蝎秀才’来巡视时,替我作个掩护好么?”
燕儿不答,把颗螓首,渐渐低了下去……
司马白以为她是低头想事,细加考虑,故而也未在意。
谁知燕儿的头,不但越来越低,并“咕咚”一声,连身形也扑倒在地!
司马白不知出了差错,赶紧注目细看,并连叫“燕儿姑娘……燕儿姑娘……”
燕儿是向前仆倒,使司马白才一注目,便知蹊跷所在……
她蓝色缁衣背上,多了一件东西——是只蝎子。
不是真蝎,是只铁蝎!
以司马白而言,所谓“铁蝎”的名称,形状,甚至“滋味”,对他都不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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